第74章
等用完午膳,他一般要去院中散會兒步,或者去湖邊賞賞景,偶爾興致好的時候,就捧一兩本闲書讀一讀,也算是難得的休憩。
消食之後,就是時間精準的半個時辰午歇。
因為多年養成的習慣,現在的他幾乎不用賀啟蒼來叫他,入睡時候跟醒來時候都是相仿的,幾乎不會有太大出入。
午歇起來就又進入下午的忙碌中。
午後的這一段時光他大多都是去外書房批改奏折,因外書房連著前朝後宮,這時候會有朝臣們守在前朝的聽政軒中,候等著見一見天顏。
蕭錦琛會看今日的心情召見大臣,但對放進來的人也是有偏好的。
要致仕的老臣先見,有要事要稟報的重臣先見,考評優異的先見,關系親近的先見。其餘眾人,若是真沒什麼事幹,大可等著。
說不得十天半個月,陛下瞧這請見的牌子總有這麼個人,真的會見上一見。
這麼忙碌一下午,因為要接見朝臣,蕭錦琛的效率其實並不算高,待到晚膳時分差不多也隻能批完一半的奏折,用過晚膳之後,他還要忙另一半。
等到所有折子都批完,他才會沐浴休息,偶爾時間早一些,他還會踢一會兒蹴鞠或者練一練劍術,總歸是要松松身體。
待到夜深時,平凡而普通的一天過去,他會在沉靜的龍涎香裡沉沉睡去。
因為每天的奏折都是批改不完的,政事也總是堆積在那裡,蕭錦琛就很不願意召寢宮妃,也分外不樂意去宮妃的寢宮。
這一來一回太耽誤時間,他覺得這些都是完全沒必要的。
若不是因為人年輕又火力旺盛,且還得延綿子嗣,他真的連妃子都不想要。
不過,現在看著平和問他問題的舒清嫵,蕭錦琛還是想:偶爾有一兩個這麼溫柔善良的,其實也很不錯。
最起碼,舒清嫵從來不給他找事,每天都安安靜靜待在景玉宮,非常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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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錦琛想,給她搬來景玉宮,這個決定真是英明神武。
畢竟從乾元宮過來景玉宮,不過一刻鍾的樣子,一點都不耽誤事!
既然如此,舒清嫵說要去散散步,那就去吧。
蕭錦琛如此想通,便起身道:“走吧。”
麗嫔娘娘:怎麼去不去散步都要思考這麼久?
舒清嫵覺得蕭錦琛越來越奇怪了,他的行為逐漸跟自己一貫記憶裡的產生了偏差,經常會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態度也越來越詭異。
不過這些對舒清嫵來說似乎都沒什麼差別。
反正兩人幾天都見不到一次面,等過陣子蕭錦琛忙了,更是連後宮鬥不來,最多也就在慈寧宮見上一面,她根本就不用擔心怎麼應對略有些難纏的皇帝陛下。
於是,兩個人就各懷心思去了院中,直接繞著遊廊散步。
安靜走了一會兒,蕭錦琛問:“今日過得如何?”
舒清嫵想了半天,也不覺得今天發生了什麼特殊的事,值得陛下反復詢問。
她頓了頓,試探性地問:“並無大事?隻是傍晚時分吉公公說陛下要來,倒是忙了些許時候,畢竟臣妾平日裡懶散慣了,寢殿裡略有些亂。”
蕭錦琛點點頭,神情莫測看了她一眼。
麗嫔娘娘:到底發生了什麼本宮不知道的事!?
舒清嫵剛要問,就感覺周嫻寧扯了扯她的胳膊,用袖子遮擋著在她的手心寫了兩個字。
位份。
舒清嫵恍然大悟,她內心裡總覺得自己早晚要升位,但如此連升兩級畢竟頗為稀奇,蕭錦琛自覺辦了一件好事,眼巴巴來了景玉宮,卻發現麗嫔娘娘全然沒往心裡去。
不僅如此,用晚膳的時候還要反駁他的好意相勸,這麼一看反而怪可憐的。
舒清嫵難得有點心虛,主要是發現自己行為做派沒跟上,若是讓蕭錦琛懷疑可就不好了。
如此想著,舒清嫵興高採烈道:“倒是還有一件大事的。”
她這麼說著,看著蕭錦琛眼神一飄,立即就道:“臣妾心裡頗為感念,陛下如此隆恩,臣妾無以為報,今日一整天都很惶恐,心也靜不下來,午歇起來想著總要回報陛下,便想著再給陛下做個新荷包。”
如此說完,她就看著蕭錦琛微微勾起了唇角。
真是,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似的?
第76章
舒清嫵略說了幾句,蕭錦琛明顯就興致高了點。
兩個人又順著遊廊逛了一圈,蕭錦琛看著景玉宮的鬱鬱蔥蔥,又說:“景玉宮這景致,乎算是西六宮中最好的,鳳鸞宮雖要大一些,但畢竟經年無人居住,到底荒廢冷清,不如景玉宮熱鬧。”
先帝最不喜後宮人多口雜,畢竟已有曾是正妃的元後,便一直未立貴妃,鳳鸞宮一荒就是二十年,除了外牆還能看,裡面早就破敗。
舒清嫵本來也對鳳鸞宮沒什麼興趣,也不知蕭錦琛為何要如此說,隻道:“景玉宮確實是極好的,殿中寬敞,布置精巧,就連那暖閣中的暖池冬日裡用也最得宜,多謝陛下賞賜。”
蕭錦琛輕咳一聲,低頭摸了摸鼻梁。
景玉宮不大也不小,圍著整個遊廊走一圈也不很輕松,兩人約莫轉了五六圈,時候就差不多了。
蕭錦琛雖說不知跟宮妃要聊什麼,但也偶爾會跟舒清嫵說說話,也就是問問她景玉宮住得如何,可往家裡送信要見一見父母之類的,基本上算是沒話找話。
舒清嫵勉強配合他恭維幾句,最後又聽到他說召見親屬的事,她想了想,決定還是實話實說。
這會兒蕭錦琛看著心情確實不錯,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舒清嫵如今已是麗嫔,每年春秋都可以召見娘家親屬,若是把並不想見的父母召來,是見還是不見?
所以提前說明白,才是最好的。
舒清嫵思量片刻,輕聲道:“陛下,其實臣妾同家中關系並未有那麼融洽,臣妾知道父母為天,若不敬父母是為大不敬,可臣妾確實不太想見家中親人,一見他們,就要想起少年時所有的委屈和難堪。”
蕭錦琛大抵沒想到不過闲談幾句,舒清嫵就突然這樣正經,他微微一頓,駐足立於前後殿之間的月亮門前。
一步在門外,一步在門內。
舒清嫵退後他半步,安安靜靜站在他身後,似乎不明白他為何突然不走了。
此時已是華燈初上,一切嘈雜之聲漸漸平靜,天際之上是溫柔多情的娥眉月,它的光輝溫婉多情,漫漫撫慰人心。
雖還未到立春,長信宮中卻已有蟲鳴,景玉宮草木眾多,蟲鳴之聲不絕於耳。
舒清嫵靜立於蕭錦琛身後,平靜地看著他回頭來看自己,臉上沒有任何的委屈和不滿,她仿佛隻是在陳述一件最稀松平常的事實那般,絲毫不為所動。
這份平靜,卻顯得那麼可憐。
為了要讓兩位主子能好好說話,此刻後殿隻有兩人在,越發靜謐無聲。
蕭錦琛認真看著舒清嫵,見她斂眉垂眸,一副溫柔委婉的樣子,可剛才說的那一番話,卻又是如此的大逆不道。
自然,在蕭錦琛看來,便是孝道二字也要分人。
他自可以孝順父皇,孝順祖母,但對於這個似乎隻會給她添麻煩的母後,他真是生不出一點孝敬心腸。
曾經年幼時,他也曾問
過父皇,為何要如同孝敬他那樣對待母後,他記得當時父皇沉默良久,最後語重心長對他說了一番話。
“琛兒,你要知道咱們大齊的傳統和規矩就是如此,父母給了你新生,你就得十倍來償還。百善孝為先,你須得能先有孝,才會有仁智禮義信,方能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蕭錦琛記得當時自己是聽不懂的,他從小就不跟母後親近,母後也從來不親近他,在他的認知裡,母後這個人對他來說是非必要的存在。
所以當他學到這一章的時候,就分外不能理解。
當時父皇看他還是一臉迷惑,仔細思量片刻,最終還是道:“琛兒,她是你的母親,給了你生命,給了你成為皇子、太子乃至於將來皇帝的機會,單憑這一點,你就應當尊敬她。”
蕭錦琛想,當時能讓古板的父親說出這麼一番話,已經很為難他了。
先帝最後說:“琛兒,朕不要求你打心底裡尊重她,但是面子上,在別人眼前,她就是你的親生母親,你可明白?”
四五歲的蕭錦琛似懂非懂,可不過半年時間,他慢慢學會如何做一個“孝順”兒子,也漸漸領悟了先帝的那一番話。
無論心裡怎麼想,表面上風平浪靜和和氣氣,就不會受任何責難。
舒清嫵這一席話,把蕭錦琛拉回到年少歲月,拉回到父皇還在的童年時光。
其實對於他來說,親情到底是什麼,他似乎從未弄明白過。
母後就不用說了,她根本就不在意這個兒子,隻要他能穩立毓慶宮,她就是太子的母親,陛下的皇後。她整日裡在後宮玩樂,一旬也想不起兒子一次,當然,蕭錦琛跟她無話可說,自然也不期待同她見面。
那麼父皇呢?
他是父皇親養長大的,從用膳、穿衣、習字,一件件一樁樁皆是父皇親力親為,長大之後,他很清楚自己是父皇的心願所託。
他沒有經歷過諸子奪嫡,未曾經歷過朝臣反叛,也沒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弑父殺兄,他生下來就是嫡長子,享盡世間尊容,有著任何人都不可動搖的地位。
他所擁有的這一切,都是父皇想要卻未曾有的。
大抵是這一路行來艱難,因此父皇把所有心血都投注在他身上,他的一言一行皆是父皇教導,他不是他自己,他是他父皇最完美的願景。
蕭錦琛自己很清楚這一點,在父皇在世時
,他也很努力按照父皇的要求去做,他努力當一個好兒子,做一個百姓交口稱贊的好太子,這對於他來說並不難,隻要比常人努力,他就能做到最好。
若說父子之間的親情到底有多少,蕭錦琛自己卻也說不出口。
很長一段時間裡,他總覺得父皇看著他的時候,都像看著另一個自己,而不是自己悉心教養長大的兒子。
所以,直到今日,蕭錦琛也從不知親情到底是什麼模樣。
然而感情
這種東西,對他來說又有什麼重要的?他不覺得擁有就是人間大幸,沒有不是也過得挺好?
但現在舒清嫵如此說,他卻又突然有些憐憫和不忍。
在他認知裡,舒清嫵擁有如此優秀的見地和素養,家中必定也是悉心教導的,再看她嫻靜溫柔,總是笑臉迎人,也知道她不是個膽怯寡言之人。
蕭錦琛一直以為這樣的書香門第家風清正,必定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卻未曾想到,舒清嫵在家中時竟也是過得沒有常人愉快?
聽她話中意思,竟是見都不想見,可見關系差到什麼樣子。
蕭錦琛原來從不注意這些,也很少去關心一後妃的心情和家世,他覺得這都不是什麼大事,當不值得他耗費精力。
但現在,舒清嫵的話就擺在面前,她認真詢問他,徵求他的意見,他是需要給出一個答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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