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但我看到他的眼神就明白,他心裡已經絕了這個念頭。
他在媽媽的遺像前,親手燒掉了律師團準備起訴電視臺的文件。
「雲清,我會親手送所有人下去,給你下跪磕頭。」
隔著火焰,我看到爸爸把額頭貼在媽媽遺像上,這一幕,恍惚就像媽媽的靈魂在與爸爸相擁。
爸爸的眼角滑下兩行淚,淚水很快被火焰的溫度炙幹。
他再睜開眼時,雙眼已布滿血絲。
我知道,永失所愛的痛在這一刻徹底化作了入骨的仇恨。
媽媽不在了,爸爸心中的善念也隨之消散。
11
媽媽死後的第七天,丁溪在自己的微博上發了一篇道歉小作文。
【因為舒姐是喜劇演員,我總會下意識跟她開玩笑,但請你們相信我,我絕對沒有任何惡意,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贖罪,如果可以,我情願當天出意外的是我。】
小作文剛發上去,熱搜馬上跟了一個詞條:【心疼丁溪】
一群人在熱搜上替受害人裝大度。
【舒雲清自己玩遊戲玩不利索,為什麼事後大家來指責丁溪啊?】
【舒雲清本來就是喜劇演員啊,喜劇演員不就是拿來開玩笑的嗎?每天拿 208 萬開開玩笑怎麼了?】
【我不覺得丁溪對舒雲清說的話有什麼過分的,隻是因為現在舒雲清死了,所以你們才上綱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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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她帶頭,那期節目裡的其他嘉賓也開始發小作文道歉。
話術都是一樣的,看似愧疚致歉,其實變相賣慘來顯得自己無辜,最後一定會狡辯一句在節目裡對媽媽的刻薄言行都是為了節目效果的無心之失。
簡直就像一群人找了同一個公關團隊做的代筆。
隻有兩個人例外,一個是任寧寧。
其他人的道歉都隻是發個小作文走過場,隻有任寧寧,她素顏出鏡,一身白衣,對著鏡頭,眼裡含著演不出來的悲傷。
「那天也是我第一次上綜藝,舒姐對我很照顧,一直跟我說話怕我尷尬,她很有親和力,對我很好,是我沒用,沒能阻止遊戲環節的意外,對不起。」
她知道許多事,但她隻是一個新人演員,不敢說太多。
任寧寧對著鏡頭鞠躬,這聲對不起,她是說給媽媽聽的。
那些充滿文字技巧的公關文我沒能完全讀懂,但這個視頻卻令我動容。
小孩子的直覺很準,我抱著手機跟爸爸說:「這個姐姐是無辜的。」
任寧寧的道歉打動了我,卻沒打動網友。
【裝什麼啊?道歉還玩什麼清純偽素顏?】
【小糊咖是這樣的,不放棄任何熱點事件的出鏡機會,這樣看,丁溪體面得多。】
隨機點開一個評論,全部都是丁溪的粉絲。
另一個例外則是頂流齊遠州,他沒有出面道歉。
他的沉默引發了爭議,齊遠州的粉絲則衝鋒陷陣。
【哥哥隻是嘉賓!他又不能掌控整個節目!憑什麼道歉?又不是他把人害死的!】
【少來道德綁架了,別搞得舒雲清死了所有人就都欠她的,我哥哥可不欠她!】
【就是就是,他說舒雲清活該那裡也是男孩子的玩笑話,沒有人會當真的。】
年輕氣盛的齊遠州翻完粉絲的評論,更加理直氣壯,他對著主張發道歉聲明的助理大聲吼:
「老子憑什麼跟一個死人道歉!節目上說她兩句怎麼了!本來就是個賣笑的小醜!」
助理聽不下去了勸他:「少說兩句吧!人家是科班出來的喜劇演員,不是你口中的小醜!」
「什麼賣笑不賣笑的,說白了,藝人不都是給觀眾賣笑的嗎?誰也不比誰高貴!」
齊遠州冷哼一聲:「舒雲清就是個靠男人的嬌妻,她要不是影帝的妻子,她的死能有這麼大的影響?」
「你不道歉,顧屹樓不會放過你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在這個圈子裡惹了顧屹樓意味著什麼?」
「那天是你把舒雲清推進水裡,她才會低燒精神恍惚……」助理欲言又止,「幸好電視臺已經把那天的所有花絮都銷毀了,播出的那段也沒有舒雲清落水那段,否則……」
齊遠州的電話響了起來,助理嚇了一跳。
齊遠州接起來一聽,是香城臺的高層打的電話:「小齊啊,《雪中殺》的男二號你有沒有興趣來出演啊?」
「是顧屹樓親自點名要你參演,女主是丁溪。這部大劇是臺裡給顧家的賠償之一,顧屹樓那邊的意思是,演好這部劇,他妻子那事就算翻篇了。」
掛斷電話,齊遠州朝助理嘚瑟:「聽到沒!就算是影帝也得看我粉絲的臉色!我不道歉,他不敢說什麼,還得把好角色安排給我,這就叫頂級流量!」
助理擔憂不已:「我覺得這事不太對勁,這劇你別接。」
齊遠州晃了晃手機屏幕裡那些支持他的粉絲,有這些粉絲捧著他,他能在娛樂圈橫著走。
「這種大劇為什麼不接?」
齊遠州囂張地反問:「難道顧屹樓還能來要我的命不成?!」
12
媽媽死後的第八天,電視臺的高層送來了一份道歉公關稿。
這篇公關文發出來前,高層親自拿來給爸爸過目。
長達兩千字的公關文案裡,看似在為臺裡沒有保護好藝人道歉,實則字字句句都在狡辯是舒雲清自己逞強玩遊戲,是舒雲清不舒服不說才導致現場工作人員沒有察覺。
臺裡有疏忽的錯處,但舒雲清的死責任不在他們身上。
他們把那期綜藝的主持人宋賀推出來背鍋,一切追責和賠償全部都由宋賀個人承擔。
臺裡的責任基本推光了。
高層知道這樣做遠遠不夠,他心虛,說話時一直低著頭不敢對上顧屹樓的視線:「這已經是臺裡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與高層一起來的,還有蘇氏集團的千金蘇如安。
蘇如安坐到顧屹樓身邊,用跟媽媽相似的聲線勸他:「屹樓,雲清已經去了,你總得向前看,哪怕是為了女兒的前程,你也不能跟臺裡鬧得太僵。」
「電視臺的誠意已經給足了,《雪中殺》這麼大的項目,從演員到劇本,全憑你來決斷。」
「雲清也不會希望你為了她這樣為難自己的。」
蘇如安身上的香水燻得我捂住鼻子,她留著跟媽媽一樣的黑色長發,舉手投足有意無意模仿著媽媽的一舉一動。
她說:「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雲清的面子上,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好。」
爸爸松口答應了,我看到那位高層抹了一把冷汗,千恩萬謝地走了。
蘇如安留了下來,她熟練地拿起媽媽經常系的圍裙,進廚房做起了煎餅果子。
「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雲清那個味道。」
蘇如安跟媽媽是被送進孤兒院的親生姐妹,五歲那年,豪門蘇家來領養女兒,媽媽把被領養的機會讓給了蘇如安,從此兩人的人生徹底走向不同的方向。
蘇家父母沒有親生子女,蘇如安雖然是養女,如今也成了蘇氏唯一的繼承人,在傳媒業內有很大的話語權。
成年後,蘇如安和媽媽來往極少,一直到顧屹樓斬獲第一座影帝獎杯後,蘇如安才高看了媽媽一眼。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發現蘇如安總是在爸爸面前有意無意地模仿著媽媽的一舉一動,她們是親姐妹,五官和聲線都有相似之處。
但蘇如安不可能代替媽媽。
媽媽從來不會像切牛排一樣把煎餅果子切成一小塊一小塊。
她做的味道也不好吃,哪怕她極力在模仿媽媽的一切。
「《雪中殺》這部劇是雲清用命換來的,對我來說意義非凡。」
爸爸一口都沒有吃那道擺盤精致的煎餅果子,他看著蘇如安:「你願不願意來客串一個角色?」
蘇如安受寵若驚,這是顧屹樓第一次主動邀請她去做某些事。
「那個角色是男主早逝的白月光,戲份不多,但足夠驚豔觀眾。」
顧屹樓朝蘇如安伸出手:「由你出演,也足夠驚豔我。」
蘇如安眼神發亮,她試探地握住了顧屹樓伸過來的手,顧屹樓朝她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足夠讓蘇如安理智崩壞,答應一切。
幾天後,《雪中殺》的編劇拿著劇本上門。
顧屹樓看著定下的演員表:丁溪,齊遠州,蘇如安,導演趙朋。
「人齊了。」
他抱著我,教我讀劇本,還教我改劇本。
「把劇本的名字改一下吧。」
顧屹樓對編劇說。
編劇對顧屹樓的意見十分看重。
「顧先生,改成什麼呢?」
「《刑殺》。」
顧屹樓的眼裡閃過駭人的寒光:「行刑的刑。」
13
直到開機那天,劇組的其他人才知道劇名改了。
「刑殺……聽起來怪嚇人的。」
導演趙朋拿著劇本嘀咕,他是《你好花兒》的總導演,也就是在場外逼迫媽媽繼續遊戲的那位導演。
顧屹樓特意點名,要趙朋來做《刑殺》的副導演。
趙朋是個中年男人,在業內混了二十多年,心眼不少,他隱隱約約察覺這事兒哪裡不對。
但《刑殺》是他從業以來難得一遇的大劇,如果不是顧屹樓指名道姓點他來,以他的資歷,他再在臺裡混十年都混不上這種大劇。
對名利的渴望衝破了他的謹慎,所以趙朋來了,也隻有他一個人來。
導演團隊除了趙朋這個副導演,總導演和其他崗位的工作人員,全部都是顧屹樓的人。
《刑殺》的拍攝地在 A 國的一處海島上,海島四面環海,開機這天,丁溪和齊遠州的粉絲還特意包船來現場圍觀。
等開機儀式結束,這群粉絲又被送離海島。
我被爸爸帶上了島上的燈塔,俯視著整個島嶼,沒有人知道,這座海島是爸爸買給媽媽結婚十周年的禮物。
本來,爸爸在國外的電影殺青後,他就會帶著媽媽來這座島上度假。
現在,一切都毀了。
這座海島,也成了「刑場」。
我俯視著島上的劇組,目光鎖在那幾個害死媽媽的兇手身上。
「意意的眼睛很像雲清。」爸爸對我說,「你要替媽媽看著那群人怎麼下地獄。」
總導演請示顧屹樓是否可以開始拍攝,顧屹樓點頭示意。
「現在,行刑開始了。」
14
「跑道上的那顆大黑球外表是海綿,實際裡面裝了一個空心的鐵球,鐵球裡有可以控制滾動速度的驅動裝置。到雲清上場時,你讓球加速了。」
燈光昏暗的會議室裡,顧屹樓單獨面談趙朋。
趙朋緊張地做了一個吞咽:「顧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警察來調查過,節目的遊戲設計和設施都沒有問題,您妻子的死,隻是意外。」
「那時我人在國外,雲清重傷昏迷,我女兒顧澄意才 10 歲,事發之後兩個小時節目組才ťŭ̀³有人報警,這兩個小時,足夠你們銷毀花絮和證據,但人的嘴你封不住。」
趙朋眉毛擰緊:「誰在危言聳聽?」
顧屹樓的臉隱在昏暗的光線裡:「齊遠州出賣了你才拿到男二這個角色,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讓一個演技稀爛的所謂頂流來劇組?」
趙朋信以為真,在這間房子裡他更是心虛,因為房子的各個角落,都擺滿了媽媽生前的照片。
照片裡的媽媽生動美麗,但在趙朋看來,那一雙雙笑著的眼睛仿佛要洞穿他的身體。
「……那都是臺裡的意思!我也隻是照吩咐辦事!」
趙朋慌了神,什麼都說了:「設備和遊戲都是臺裡提前定好的,我隻是執行了而已!齊遠州和丁溪,在節目錄制前都被高層單獨開過小會,他們一定也知情!」
「高層,哪一個高層?」顧屹樓似乎在提問,但他很快給出了答案,「香城臺背後的最大股東是蘇氏集團。」
趙朋眼神閃爍,又想到蘇如安這次也莫名其妙來參演了某個角色,他恍然大悟:「你把我們騙來島上,是想?!」
顧屹樓注視著他,眼底深邃如海溝,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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