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朝著我吐了口煙：「……嗯，忘拿了。」

「但現在都很晚了。」

周野突然朝我湊過來。

我看著近在咫尺的帥臉，屏住了呼吸。

要……要親了？

我要不要閉眼？

「不嗆嗎？」

我緩慢地眨了眨眼：「……有點。」

他眉梢一挑，又坐回去，像是隨口一問：「打算考哪兒？」

他話題轉得太快，我愣了一下：「你呢？」

這還是第一次，周野和我聊到關於以後的話題。

周野轉過頭看我：「你先回答我。」

我不知道怎麼說，我當然是想跟他考同一個學校，要是考不起，起碼也得在一個地方。

我猶豫了一會兒：「京北那邊吧。」

「京大？」

我捏著手指：「我應該……考不上，你想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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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野目前的成績去任何學校都沒有問題。

而我，為了裝乖，真的下了大功夫。

以吊車尾的成績進了大學，現在在班上排在前五。

但京大招的，是鳳毛麟角。

京大隔壁倒還能試一試，也不差。

周野還是沒回答我，反倒問我：「確定京北了？」

「你得先告訴我你想去哪。」

周野笑起來，很好看，往日裡的疏離淡了幾分，格外有少年氣。

他站起身，拎著外套帽子把我拎起來：「睡覺。」

「我沒困，你還沒告訴我呢。」

「躺著才能困。」

我躺在床上，周野坐在床邊給我掖被子。

我看他要走，連忙握住他的手：「你到底想去哪啊？」

「跟你一樣。」

我眼睛一亮：「好。」

周野把燈關了，留了一盞昏暗的床頭燈，「快睡吧。」

他就在我面前，我怎麼可能困：「你幾點的飛機？」

「四點。」

「這麼晚？我看看現在幾點了。」

周野按住我的手，拿起我的手機：「一點半，這麼晚了還不困啊好學生。」

我搖頭：「你是不是半個小時後就要走了？我睡不著，我送你吧。」

周野把我的手機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快睡。」

10

周野去洗澡了，就在我的房間。

我直勾勾地往玻璃門上看。

他本來想去隔壁的，我拉住他，用畢生最做作的表情和語氣說：「我怕。」

周野就留下來了。

他出來的時候，身上隻圍了塊浴巾。

他低著頭，水滴從他黑硬的發梢滴落，喉結、鎖骨、腹肌、人魚線，最後浸湿浴巾邊緣。

「轉過去，我穿衣服。」周野神情慵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的假睡就這樣被他一眼看破，我用被子擋住臉，聽覺在此刻尤為敏銳。

浴巾掉在地上，周野沉穩的呼吸聲，衣服跟肉體接觸發出的窸窣聲……

我不對勁。

周野也不對勁。

他好騷，我好喜歡。

此刻燈光昏暗，還有好大一大床，正是……

可男主人公毫無想法。

他走過來，把我被子往下移：「臉怎麼這麼紅？」

我支支吾吾道：「悶的。」

從周野洗澡到現在，我腦子已經全黃警告了。

現在腦子裡還隻盤旋著一句：「兄弟，你好香。」

「蠢。」

周野伸手捏我的臉，下手挺重。

我臉跟著他的手動：「我真睡不著，我送你吧。」

周野松開手：「外面很冷。」

「不冷啊，我還有你的外套。」

「很晚了，等會兒我不能送你。」

「我打個車就回來了。」

「不安全。」

開玩笑，什麼社會了，老娘在外面通宵都玩過。

我撅起嘴：「反正我要送你。」

周野笑起來，又捏了下我的臉：「會抗議了？」

我丟。

今天過於松懈了。

「挺好。」周野這樣說道。

我摸不準他的想法，隻能繼續說：「反正我就要送你。」

我說完就起身穿衣服，周野也沒攔我。

誰料褲子一甩，煙盒掉了出來。

空氣寂靜。

我買的煙跟周野慣抽的一樣，想認成其他東西都難。

周野目光落在煙盒上，又抬眼看我。

我慌忙地用手按在煙盒上，又冷靜地拿起來，理不直氣也壯：「蘇眠讓我幫她裝著。」

周野微微勾唇：「我都沒看清是什麼。」

我：……

他朝我伸手。

我：？

周野：「沒收。」

做戲做全套，我表情認真：「那你回學校記得還給她。」

周野看了我兩秒，玩味道：「再說。」

11

機場。

我上一個廁所的工夫，周野身旁就圍了三個女人。

其中一個清純可人，是周野喜歡的類型。

我氣勢洶洶走上前，又硬生生停住。

深吸口氣：顧呦，心平氣和，忍一時風平浪靜，你要柔軟，要溫柔。

我站在一個柱子後面盯著。

其他兩個女的走了，剩那個小白花，周野竟然還跟她有說有笑！

我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我剛才就不該尿馬桶裡，該尿周野身上，標記領地。

人總算走了，周野像是才注意到我，朝我走過來：「站這兒幹嗎？怎麼不過來？」

我委屈巴巴地逞強：「看你在忙。」

周野輕笑一聲：「找我問路的。」

我低頭飛速翻個白眼，乖巧笑道：「這樣啊。」

那你掏出手機幹嗎？微信是不是加了？有種就把手機拿來給我看。

我隻能心裡槓幾句，真要我查周野手機我是萬萬不敢的。

不過這好像是這四年來，我第一次看到他跟別的女生同框。

也怪他長得招蜂引蝶，我不在一會兒，蝶就來了。

周野垂著眼看我：「沒別的想說的了？」

我看不懂他的情緒，搖搖頭：「你是不是該過安檢了？」

幾天前我才說過同樣的話。

他嗯了一聲：「給你打了車，上車前拍張車牌號給我，到了發消息。」

「好。」

我站在原地，等著周野抱我。

上次都抱了，總不能這次不抱吧？

雖然隻有三秒，但也夠我想到他回來了。

周野抱了我，不止三秒。

鼻間滿是他的味道，很好聞，聞得我腦子暈乎乎的，想回抱他的手舉起又放下。

他下巴靠在我腦袋上，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說道：「乖點，我很快回來。」

跟上次一樣的話。

我臉埋在他的胸膛，悶悶地嗯了一聲。

周野沒有放開我：「我不在的時候，必須乖。」

這……隻能說盡量。

他松開手，揉我的頭發：「走了。」

「好。」

周野一直都很瀟灑，走路從不回頭，我看著他的背影，鼻子發酸，眼淚就盈滿了眼眶。

送他來機場，就是想和他多待一會兒。

時間再短，我也討厭和他分開。

12

我第一次見到周野，是在網吧，他存在感很強，帥出旁人一個次元。

我當場淪陷，開始多方打聽。

他跟我在一個學校，金融專業。

他成績好，但不是個好學生。

追他的女生很多，男生也有，但他單身。

……

我觀察了兩個月，追周野的，清一色性感風，一個比一個直接。

他拒絕得一個比一個快。

他不喜歡直接的。

我把頭發染回黑色，弄了個黑長直，把辣妹裝塵封箱底，眼線不再上揚，出門遮住文身……

跟我想的一樣，他喜歡乖的。

他不抵觸我的靠近。

隻有那麼一次，他看到了我的分數。

沒及格。

他那麼冷靜一人，瞳孔都震了一下。

我尷尬地摳腳，一下子把頁面叉掉。

好在他沒說什麼，分別的時候，他輕拍了一下我的頭，頗有些語重心長地說：「好學生，你確實……該多看點書。」

那些日子，為了立人設，我在他面前，都書不離手。

實際上，我不是發呆，就是偷偷看他。

後面我真的開始奮發圖強。

總不能真讓周野把我當弱智。

我隻是單純地，剛進大學有點混日子。

13

我生無可戀地趴在宿舍桌上，蘇眠從後面戳我：「你還沒跟我說呢，後面啥情況啊？」

我重重嘆了口氣，反問她：「眠，你打算考京大嗎？」

蘇眠沒搞清我的反應，但也搖頭回答我：

「不想。」

「你怎麼想起問這個？京大那麼遠，我可是個家鄉寶。」

我眨巴著眼：「那你覺得……我有希望考上京大嗎？」

蘇眠是我處了四年的好朋友，時間上，就跟周野差了兩三個月。

她專業上一直是第一，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學霸。

我能有現在的成績，蘇眠功不可沒。

我的水準，她估計比我還清楚。

蘇眠蹙起眉頭：「因為周野？」

我點頭又搖頭：「他也打算去，他肯定是京大。」

「他要去你就去？顧呦，我覺得你得好好想想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麼。你都因為他變成這樣子了，他就不能為你讓步一下？」

「不是，我本來就想去的，我真想去，京大誰不想去啊？」

「我不想。」

「……」

蘇眠很是認真：「學校固然重要，但也要自己喜歡……」

她話沒說完，我就插上一句：「我真的想去，就是怕我考不上。」

蘇眠歇了嘴，看了我半天，磨著牙道：「好啊，那剛才問我，是想著少一個競爭對手吧？」

我嘿嘿一笑。

她打了一下我的手，繼續說：「你這腦子，少我一個有什麼用？」

我嘴角揚不上去了，喪著臉：「那你說嘛，我還有沒有希望？」

她盯了我一會兒：「首先，你得練練你的字。」

蘇眠老師哪都好，就是每次都要吐槽我的字，很是嫌棄。

周野都沒嫌棄我。

「真有那麼嚴重？」

「是的，你那狗爬字我都不理解你怎麼寫出來的。」

「……」

「還有幾個月時間，你就跟著我，我什麼時候去圖書館你就什麼時候去，我待多久你就待多久。別睡覺別發呆，晚上我會提問。還有你的作業，寫完先給我看一遍。買本字帖，每天寫個二十頁……你現在也不差，這樣下來，應該還有希望。」

蘇眠的學習習慣那是頂頂地好，我之前就跟不上。

現在，跟不上也得跟。

不愧是我的好姐妹兒，真靠譜！

我拍著胸脯保證下來，蘇眠才問起我情況：「你還沒跟我說呢，你跟周野後面到底發生了啥？」

我拉著她走到走廊，咳了幾聲：「就是……」

我跟蘇眠對了口供。

通俗地說就是，讓她把我在周野面前甩給她的那幾口大鍋背好。

蘇眠眯起眼看我：「行啊你。」

我眨了眨眼睛：「我當時也沒辦法嘛~」

她打了下我的肩膀：「別把對周野那套用我身上。」

我雙手合十擺了擺：「姐，我唯一的姐，你可以再多打我幾下。」

蘇眠頭發一撩：「沒事，畢竟，我這邊也沒少讓你背。」

我：「……那我們繼續對對你的？」

……

「周野是不是不行？你都躺床上了他還把持得住？」

「我哪知道啊！我也想問啊！」

「嘖，要不換一個吧？」

「噠咩，我隻對他硬得起來。」

14

圖書館。

我跟著蘇眠按部就班地走，累得想一拳把地球打爆。

想著周野，又咬著牙繼續動腦。

蘇眠看著我的黑眼圈：「年輕人，要適度啊。」

我寫著字帖打了個哈欠：「姐，我現在就是另一個你。」

蘇眠泡了杯咖啡放我桌邊：「年輕人，繼續加油啊。」

我舒展了一下身體，拿起咖啡：「學成這樣，你精神怎麼還這麼好？」

蘇眠挑眉：

「要不怎麼是你姐呢。

「你是不是忘了，周野說不準馬上回來了，今天就到這，也差不多了，咱們先去玩玩。」

我痛苦地閉上眼睛，手撐著臉：「我腦殼痛，你看我這樣子，還有精力去蹦嗎？我跟你說，現在就算是周野站在我面前，我都沒精力搞他。」

我眼睛半闔，半天沒等到蘇眠的下一句話，抬眼一看，對上一雙幽黑的眸子。

我是真暈了，還是學猛了，周野真站在我面前。

我揉了下眼，再看。

人還在。

蘇眠笑得很放肆，拍了拍我的肩就溜了。

周野嘴角微揚，眸子裡盛著光：「好學生，你說什麼？」

我：「……」

我站起身，不管不顧地抱起書就跑。

逃避可恥，但有用。

所以就上演了一出：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

感謝我的好姐妹蘇眠，偷拍了視頻，多年以後還拿出來笑話我。

周野腿長，很快就追上我，他捏著我的手按在牆上，垂著眼看我：「跑什麼？不是沒精力嗎？」

我當然是因為不知道怎麼面對才跑啊。

可惜高估了自己。

「又成悶葫蘆了？」

我緊抿著嘴，不發一言。

我當然不是悶葫蘆，我滿肚子全是騷話，可人設擺在這兒，我能說嗎？

周野好像嘆了口氣，很輕，我都懷疑我聽錯了。

他松開我的手，聲線低沉：

「讓你乖點，不是讓你這麼拼。」

就在我以為他說完了，正打算抬眼看他的時候，周野繼續輕輕地說：「你去哪，我就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