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可我若不來,怎會知道她居然這樣恨我,連帶著這樣對我的丫鬟,方圓圓…就是個毒婦。
「想走?」她示意那兩個丫鬟什麼,兩個丫鬟飛快上前來掏出什麼東西一甩,我徹底喪失了意識。
再次醒來我已經不知過了多久,嘴唇幹的十分厲害,四面的牆壁提醒我眼前的困境。
我被方圓圓給綁了。
我仍不敢相信,她怎麼就敢幹這種綁架的事,她到底是什麼來頭?
不透光的房間裡我分不清白天黑夜,隻怕已經過去了許久,家裡人該憂心了。
小蘿,小蘿也不見了。
我極力忍耐著不適與口渴,昏昏沉沉中,一盆水將我兜頭潑醒,我凍的瑟瑟發抖。
我欲哭無淚,不就是偷偷翻了個牆嗎,天地良心我連話我都沒跟沈邇講,至於嗎?還整上綁架了,不會還要滅口吧?
方圓圓和走了進來。
盛烈的燭光裡頭,有個丫鬟提著一個小盒子。
她皺著眉,小心翼翼的提著那個盒子。
我心裡立刻就有了不祥的預感。
毒藥?白綾?天。
方圓圓用非常瘆人的眼神打量了我一會兒,笑的非常詭異,我覺得她好像有點不太正常了。
方圓圓又笑了起來:「朱元兒,挺漂亮的,不過除了漂亮,你還有什麼呢?」
Advertisement
她輕飄飄的瞅我一眼:「沒有了,以後都沒有了…」
我死死的瞪著她,「你想毀我容?」
方圓圓漫不經心的蹲下,與我平視:「不…」
我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她理所當然道:「沒那麼簡單。」
「我跟你無冤無仇。」我試圖讓她平靜下來:「我和沈邇也已經和離了,我來這裡隻是為了看小蘿。」
「無冤無仇…」她反復咀嚼著這四個字,突然癲狂的大笑起來。
她笑彎了腰,笑的那麼開心,又那麼悲涼,她抹掉淚痕,喘著氣道:「我不會讓你知道…我怎麼會讓你知道,我要讓你就這麼渾渾噩噩的死掉,讓他後悔一輩子…對啊讓他後悔一輩子…一輩子!」
她聲音越來越大,盒子裡的東西竟然打出吱吱吱的各種聲音…
是活物!
老鼠,數十隻老鼠興奮的抓蹭著木盒子,我頭皮發麻,感覺渾身血液一瞬間凝固。
42
有人將我手腳綁住,那一刻,我覺得我腦子裡瞬間炸過什麼。
「安朝哥,你身上怎會有這麼重的一股血腥味?」我捂住鼻子,有些難受。
徐安朝皺緊眉頭,「元元,離我遠一點,我剛去了仵作那兒,這血腥味怎麼洗都洗不掉。」
原來是雲州忽然出現了一個離奇死亡的病例,死者生前高熱,身上還有一個小小的咬痕。
仵作衙門們都懷疑這是被某種毒物咬的,是中毒而亡,隻是一直在找到底是什麼毒物。
徐安朝低聲道,「我曾在醫書上看到,數十年前胡國曾爆發一場鼠疫,死傷無數,那老鼠被喚作毒鼠,體型非常小,不易察覺。咬傷會引起病人高熱,最後不治身亡……不過我也沒有把握,因此沒有告訴別人,元元,你最近可一定要小心。」
……
我是小心不了了。
體型微小卻尖牙瘆人的老鼠們緩緩爬來。
來不及害怕,來不及顫抖!
我用盡全身力氣扶著牆站起來,奮力躍起,重重的踩在遍地的老鼠身上,顧不得令人作嘔的血肉,顧不得腳下粘膩的觸感,我一次又一次瘋狂的與老鼠搏鬥。
我精疲力盡之時,有尖銳強烈的痛意襲來,那是老鼠的齒,嗫在我的肉上。
我痛的尖叫起來,奮力罵道:「方圓圓,你這個豬狗不如的禽獸!你不得好死!」
方圓圓隔著柵欄,抱著肩,微笑著望著我。
我的頭發衣服全被汗水打湿,劇烈而持續的痛意持續不斷,我意識逐漸模糊了。
我全身已經是遍布血汙,分辨不出衣裳的顏色,原來不得好死的人,是我。
我大概…是真的要交代在這兒了嗎?
所剩無幾的幾隻老鼠終於還是爬上我的腳,我已經精疲力盡,再也甩不開了。
我緩緩閉上眼,靈臺卻一片清明。
耳邊,有人癲狂的哭泣,有人詭異的尖叫,血肉扎進屠刀裡,又狂風驟雨般激烈又羽毛般輕柔不舍的吻離。
元元,元元,我的元元啊。
小瞎子,是你在哭嗎?你怎麼哭啦?
你好吵啊…我想安靜一會兒。
44
你知道瞎子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嗎?
錯啦,不是閉上兩隻眼的一片漆黑,而是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閉上的那隻眼睛所感受到的,正是瞎子的世界。
是什麼呢?不是黑暗,是虛無。
與其說瞎子生活在黑暗裡,倒不如說瞎子生活在虛無裡。這聽起來很寂寞。
沈邇就是生活在虛無裡的瞎子,很寂寞,對吧?更寂寞的是,沒有人懂瞎子的感受。
害怕自己沒有眼睛,害怕自己嚇到別人,害怕一切未知的東西,害怕…未知的情愫。
他喜歡他的妻子,縱使娶她時叫他又發愁又歡喜。
她活潑溫柔,她帶領他領略世界,她告訴他什麼叫太陽,什麼叫月亮,什麼是火,什麼是光…
所有一切他不曾見過、體會過的萬物人間。
他猜她呀,是最最好看的小姑娘,像花那麼好看,像水那麼幹淨。
真抱歉呀,沈邇撓撓頭,他能想象的最美最美的形容,全在這兒了。給那個可愛的小女孩,真是不夠呀。
他怎麼會不愛她呀。可是他的愛,藏了多少的小心翼翼,多少的不可見人,多少的心酸無助,隻有他自己知道,每個夜裡,他知道。
45
景和三年,鼠疫爆發,雲州大難,生靈塗炭。
文縣作為鼠疫最先發病區,被迫成為了重症病縣,幸免於難的人全部逃離,所有的病人被集中起來,有重兵把守以及專人治療,防止鼠疫蔓延。
陛下甚至親臨文縣,徐安朝臨危受命,接過治疫大任。
所有人四處找不到我,又見我許久前準備好的書信,上面寫著我要逃婚,便以為我真的逃走了,並未多過憂慮,在官府的幫助下離開了雲州。
我還真是慶幸,我從一開始就打算著逃婚,所以早早的就寫好了辭信,我那麼肯定的想要拒絕徐安朝。不光是我們身份的雲泥之別,更多別的什麼,我大概明白了,是沈邇罷。
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那一刻,我在想什麼?
我在想,沈邇呢,他為什麼不來救救我,算了,他還是不要來了,我這樣悽慘……
在這樣的糾結裡,我閉上眼,聽見了小瞎子的出現。
他到底是把方圓圓怎樣了,我可能已經猜到了,那痛苦悽厲的慘叫聲實在令人心生膽戰。
我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拒絕徐安朝了,除了拖累不拖累的話,更重要的原因。
當然,我也是醒來以後才知曉的,此刻,我正躺在我新婚的那張床上奄奄一息。
「你…快逃吧。」我喉嚨幹痒的不行,說一句話要咳好幾聲,我捂住嘴。
我使勁捂著嘴巴,腥甜的液體湧出喉頭,我拼命想要咽回去,可還是遲了。
一滴一滴的,比血還要灼燙的液體,滴在我的手上。
我艱難的揮開他:「走開呀你…男兒有淚不輕彈,懂嗎?」
「不懂!」沈邇的臉上混合著淚痕血漬,狼狽極了,他的聲音還帶著哭腔,他摸索著過來,摟住我的手臂。
冰涼的臉頰貼住我滾燙的手。淚珠斜斜滾落, 顫抖又固執的說:「我親了你,還給你換了衣裳,我已經……逃不了了。」
「流氓。」我偏過頭去,卻又忍不住想笑,笑著笑著,眼淚又莫名其妙的掉了下來。
誰能想到,兜兜轉轉,我們就剩最後一點時光,還要用來吵架呢。
不過,這樣也好,我至少……至少還來得及告訴他一聲,我喜歡沈邇。很喜歡,很喜歡。
沉默了許久。他睜著那雙淚水浸潤的動人雙眸,睫毛忽閃忽閃的,好像在盯著我看,又像是做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
「元元,你知道,我認識你多久了嗎?比你認識我,要早很久很久。」
46
那一年,上元燈節,亦是他的生辰。
這是娘親第一次帶他走出家門,他害怕的緊緊攥住娘親的衣角,卻又新奇的瞪大了一雙小鹿似的眼眸,什麼都想碰碰。
娘親很憂愁,小瞎子感覺到了,因此他很乖巧的躲在娘親身後,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一團小拳就這麼揪著裙擺,可是娘親走的那麼快,那麼急,他跌跌撞撞的,無措又慌亂,他覺得娘親可能是不想要他了,他們說,慧姨娘生下了一個健康聰明的弟弟,爹爹很喜歡他。
他想開口問,娘親,你當真不想再要小邇了嗎?
可是他沒有說,他緊緊抿著唇,隻是擺設的眼睛卻偏偏會流淚,多麼可笑。
周圍人潮洶湧,他很快被迫松開了手,松開的那一刻,他仿佛丟失了救命稻草,他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哭聲卻也淹沒在了人聲鼎沸中。
一如他對自己殘缺的厭惡憎恨,他也被所有人厭惡著憎恨著。
他被踩踏,被擠走,被厭棄,今夜萬家燈火,璀璨奪目,而他是一支永不明亮的蠟燭。
47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男童沉穩而又安靜,正低低輕輕的誦讀著手裡的詩卷。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小女孩舉著要賣的花,脆生生的跟著搗蛋,「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男孩無奈又滿是寵溺,他停了下來,像是在逗她玩,「元元,知道下一句嗎?」
「小看我?」被叫做元元的小女孩咕哝幾句,「之子……之子……咦?」她忽然發覺人群裡那個被夾著往前帶的小男孩,臉上滿是淚水,像在無助又無聲的哭泣。
「喂,還好嗎?」小女孩衝了過來,揮手擋開擁擠的人群。
她嗓門洪亮,動作粗魯,人們自然紛紛避開。
他們倆,就在這人聲鼎沸的路中間,相遇了。
48
他其實並不太喜歡活潑的女子。
可是在爹爹為他尋覓良緣之時,那個嘰嘰喳喳的,叫作元元的小女孩,不由自主的浮現在他腦海裡。
他一開始就知道,元元,是有良人相配的,他文採斐然,抱負遠大。而她善良開朗,活潑可愛。
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而他就隻能躲在暗處,聽一聽他喚她,元元。
元元又學會新字啦,真聰明。
元元賣花掙了好多錢,真厲害呀。
是呀,她真的很好…很厲害
……
知子莫若父,他的一顆七竅玲瓏心,做父親的,如何會不知?
那年將小邇送回來的小小賣花童,小邇雖再未提起,卻仍掛念在心,隻是小邇生性冷淡,父子間的隔閡已經如海般深。
何況小邇自卑敏感,縱使他如何歡喜,他也不會告訴旁人。
沒關系的,他會替他悄無聲息的辦到。
「小邇,我已經替你尋了一門好良緣……」沈老爺低聲道,「你認識的。」
沈邇未聽完話,眉頭便已然蹙起,「我不要……」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