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嫁給宋熠的時候,人人都在看我的笑話。
然而我咬著牙,硬生生都忍了下來。
我知道,這是我應該受的,宋熠因為我和他那個前妻離婚,那樣玲瓏剔透的一個人,宋家人人都喜歡她,所以看我越發不順眼,冷眼苛刻,我都能忍。
這些年生活迎面扇了我不知道多少個巴掌,要是每個巴掌我都要去和人理論解釋一番,這些年,我帶著霄霄,早不知道餓死多少回了。
後來很多人都在傳我心術不正,當年故意生下孩子,等他大了才好找到宋熠逼他和原配離婚來上位,人前人人對我客客氣氣笑臉相迎,背過身都不屑鄙夷地罵一句:呸。
他們呸地對,老實說,我自己也看不起我自己。
但我可以發誓,和宋熠的再次相遇,是一件完全沒有設計的意外。
我不知道你們和六年未見的初戀再次相見會是什麼反應,但我和宋熠都很平靜,對我來說,那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快下班的工作日,我和他六年不見,四目相對時我們都不過略微怔忪片刻,然後他微微訝異地問:「是你?」
我帶著服務行業特有的笑容招呼他:「您好,宋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
實在太久了,愛與恨早就在生活的搓磨中變淡,我們隻是記得對方面貌和名字的陌生人而已。
他愣完之後也很大方,告訴我他要給他的妻子定制一枚戒指,還有七個月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他想先提前預訂好禮物。
提前七個月就來預定,大概是怕最後的出品不符合預期效果,若是不好看的話還有時間去準備別的禮物,他做事情,向來喜歡萬無一失,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沒變。
我當時還微笑著說了一句:「您真細心,您妻子收到禮物的時候,一定會很開心。」
鑽石這種東西,真是最好的愛情保值品,黃金都有可能貶值,隻有它不會,永遠熠熠生輝,璀璨奪目。有個明星曾經說過,一克拉以下的鑽石統稱為碎鑽,是不值錢的,可見一克拉以下的愛情也是不值錢的,但我知道宋熠很有錢,所以我給他推薦的鑽石統統在五克拉以上。
絕對能體現真愛。
他低著頭很認真的挑選,眉心微微地蹙起,非常專注,我在這個櫃臺做了兩年多,形形色色碰見很多人,有羞羞答答挑選新婚戒指的情侶,有帶著嬌美鮮嫩的情人來挑選戒指的富豪,一擲千金,隻撿最貴的來就行。
Advertisement
但隻有他,非常的專注,一顆一顆的細細的挑選過去,最後選了一顆粉鑽,他抬頭衝我笑,毫不避諱,我們之間確實也沒有避諱的需要,他說:「就是這顆,她皮膚白,戴上會很好看。」
選中之後是挑選切割花樣,確定好款式付好定金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和我同輪班的王姐拉著霄霄走進店裡,和宋熠正好迎面碰上,一邊走還一邊對我說:「趙婧,孩子我順路幫你接過來了,等下你就不要再跑一趟了。」
完了,我在心中哀嘆,我看不見宋熠的表情,隻看得見他的背影,他僵了很久,然後轉過頭來看我,店裡璀璨華麗的水晶燈光直直的投射下來,照的他的臉慘白,他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但我看懂他的意思了,他要和我談談。
因為霄霄和他長得,實在太過相似。
王姐幫我帶著霄霄,我和宋熠坐在商場樓下的咖啡店裡,兩個人沉默很久之後,他直截了當地問我:「是我的?」
這個時候瞞著並沒有什麼意思,我直直對上他的視線,點點頭對他說:「對,是你的。」
他的臉色一點一點地難看起來,最後蒼白一片,隻是問:「那個時候,那個時候……」他點到為止,我含笑望著他沒有說話。
老實說,看見他這個樣子,我心裡其實是很暢快的。我為了他,吃了這麼多年的苦,有時咬牙撐不住的時候我就在想,憑什麼,憑什麼我吃了這麼多的苦,始作俑者卻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
但是我爭著一口氣,再艱難的時候,我都沒有去找過他。
現在看他這個魂不守舍的樣子,我終於覺得暢快,要不是場合不對,我真想笑出來,問他一句:「宋熠,你也有今天?」
他跟著我回店裡接霄霄,霄霄很乖,沒有問這個一臉蒼白的叔叔為什麼一直跟著我們。
霄霄和我說學校要預定秋季的校服了,每個人要交 370 元給學校,說完憂心忡忡地問:「我問過老師了,老師說校服一定要買,媽媽,我們還有錢嗎?」
他從小到大,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媽媽,我們還有錢嗎?」
我攬著他的小胳膊,說:「我們有錢。」
不知道宋熠在我身後聽見這番話做何感想,他能眼睛眨也不眨地一分鍾買一枚幾十萬的鑽戒,但他兒子在這麼小的年紀裡就要為 370 元的校服發愁。
我不知道他怎麼想,因為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靜悄悄地離開了。
1
後來宋熠和他妻子離婚,準備娶我要照顧我和霄霄的時候,人人都說我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勾的宋熠鬼迷心竅,隻有我覺得荒謬。
因為我沒有使手段,宋熠也沒有鬼迷心竅,要是真的要找一個理由的話,那就是愧疚。
因為他對我,深深的愧疚。
宋熠身邊的人,無論是他的家人、朋友抑或者是合作伙伴,對宋熠的評價大概都是類似的,穩重、體貼、溫和、可靠、成熟、會照顧人。
但我很慘,或許是我運氣差了一點,我沒有遇見穩重、體貼、溫和、可靠、成熟、會照顧人的宋熠,我遇見的那個宋熠,他暴躁、壓抑、反叛、高傲、虛偽、擅長隱藏,最重要的是說謊成性,騙的我太苦了。
太苦、太苦了。
我的人生,可以劃分為遇見宋熠前和遇見宋熠後,遇見宋熠前我是個自強不息的慘人,遇見宋熠後我變成一個單純的慘人,行走的掃帚星本星。
我是大三和宋熠在一起的,談戀愛其實並不在我的規劃之內的,因為談戀愛這種東西,是我消遣不起的高奢玩意。
你要是我你也會理解,我從小被扔在孤兒院門口,自強不息一路從義務九年教育堅持到上大學,沒有成為一個失足少女,這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
我每天都過得很充實,也必須充實,早上五點半爬起來去校門口排隊幫班裡的同學買早點,一份早點能賺 2 元的跑腿費,本班加上外班大概有 32 位同學找我預定早餐,這樣一早上我就能賺 64 元,中午休息的時候我會幫女寢的同學們代拿快遞,送貨上門,之前畢業的學姐給我留了一輛自行車,一份快遞 1 元跑腿費,一中午大概能賺 100 多元,一三五日晚上,我會給一個初中生當家教,二四六晚上,我會去餐廳端盤子,從早上五點半到晚上十點,我除了學習睡覺外的每一分,都是用來賺錢的。
我知道我在別人眼裡可能還挺不幸的,但是一個從小到大都不幸的人是感受不到的,我有書讀,有飯吃,有錢賺,自強不息,我覺得我活得挺好。
我不知道,原來有時候一個人的不幸,能成為另外一個人利用的籌碼。
我的不幸讓宋熠選上我。
之前在餐廳端盤子的時候,有段時間餐廳的大屏一直在放一個綜藝節目,叫《奇葩說》,有次在上菜的間隙中瞥上一眼,我聽見一個選手說:「心裡有很多苦的人,要多少糖才能甜起來。」節目的主持人立馬反駁,說:「你錯了,心中有很多苦的人,隻要一點糖,就能甜起來。」
宋熠就是我的那顆糖。
我們第一次遇見是早上五點半,我拎著滿滿的早餐,同學們其實對我很照顧,他們很少會點一些湯水豆漿之類的早餐,因為知道我不好拿,那次早餐店的老板做活動,每份早餐免費送一杯手磨豆漿。
我這個人,受人太多恩惠和照顧,也沒有什麼能回報的,因為我確實是沒錢,所以這些免費贈送的豆漿,雖然無足輕重,但卻是我為數不多的能回饋她們給我善意的東西,我咬咬牙,準備都帶去教室。
為了以防萬一,我分了兩趟,即使這樣,走到學校新月湖的時候系豆漿的袋子還是斷了,十幾杯豆漿打翻在地,乳白的豆漿熱氣騰騰地順著石板縫隙蜿蜒,其實已經習慣了,但我有時還會感慨我對命運的無能為力。
那是一種很悵然絕望的情緒,在瞬間一起湧上來,仿佛我這一生,就隻能這樣。命運裝扮的花枝招展地站在我面前,對著我的臉左右開扇,但我什麼都做不了,隻能這樣站著,束手無策的任打任踹。
你以為到這程度已經算是頂天的倒霉了嗎?並不,命運笑嘻嘻地望著你,說:「诶嘿,小樣,小瞧我了吧?你還能更慘的。」
然後我遇見宋熠。
他那個時候通宵遊戲剛從校外回來,遇見蹲在一堆豆漿汙漬旁無聲哭泣的我,他問我:「同學,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我陷入溫柔的陷阱。
2
那應該是他和他母親鬧得最兇的一段時間。
宋熠父親早亡,他母親對他非常的嚴苛,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自己的時間,他的生活,除了睡覺,每一分鍾都被嚴苛的規劃好了該做的事情。
我聽他提起過一件事,是在他高中的時候,他翹了晚上的基金課,和班裡的男生一起去看一場世界杯球賽,隔天回去的時候,他母親將他帶到墓園,讓他在他父親的墓前跪了一整天,直到他說我錯了才能站起來回家。
他一直跪到脫水暈過去,也沒說出那句我錯了。
然而這隻是他生活中很尋常的日常。
生活中日積月累的壓力令人爆發,他到大學的時候,和他母親鬧翻,那時候的他,吸煙喝酒逃課夜不歸宿,有次我去找他的時候,他就坐在網吧裡,每個人都戴著耳機罵罵咧咧的在打遊戲,他連電腦都沒開,就坐在那裡,叼著煙,眼睫下垂。
那樣那樣的寂寥。
他並不墮落,他隻是需要一個墮落的環境來和他的母親宣戰。
我是真心實意的心疼過他的。
那天他幫我一起收拾完滿地狼藉,又陪著我一起去校外拿早餐,他含著笑和我說:「我聽說過你。」
我像豎起滿身刺的刺蝟,問他:「聽說過我什麼?一個被命運苛待的很可憐的人嗎?」
「不,」他眼睛直直地望過來,探究中帶著塵埃落定的感慨,最後也沒說我在「聽說」中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也沒理他。
後來不知道我在哪裡激起了他對我的興趣,他每天早上陪我去取早餐,再一間一間教室的送,中午陪我去取快遞,晚上送我去家教對象的家,或者是送我去餐廳。
我從來沒有理過他,我很忙,沒有時間風花雪月。
但是有一天晚上,很大很大的滂沱大雨,我從餐廳出來的時候,他就站在門外,手裡撐著一把很大的黑傘,雨水噼裡啪啦地打在他的傘上,然後順著傘沿往下落,匯集在地上的水窪中,餐廳的燈光碎在其中,他的眉眼在黑傘下仰起,英俊的不可思議,他笑,說:「就知道你沒帶傘,我來接你回去。」
請原諒我,我長到那麼大,那是第一次,有人等我,有人接我,有人說:「我就知道你沒帶傘。」
小時候我最羨慕的就是下雨天,一到下雨天,校門外都是家長,來接他們沒帶傘的孩子,隻有我,永遠不會有人接我,我會冒著雨一路跑回去,然後聽孤兒院的院長抱怨我為什麼又沒帶傘,因為衣服淋湿了要洗,感冒了要花錢買藥。
我是一個麻煩。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