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是福生。
他的聲音氣弱至極,福生再是個太監,回來見王妃的侍女都去了門外,也知道裡面在幹什麼。俗話說,新婚三日,蜜裡調油,更何況裡面是那位活祖宗。可他還是得說,他有不得不說的理由。
裡面沒人應,半晌門從裡打了開,紀昜披著衫子,陰著臉,恨不得把這老貨一腳踢飛。
福生苦著臉,小聲道:“商副使說有要事要稟。”
紀昜摔門進去了,過了會兒還是披著衣裳出來,就要往外走。福生忙將他攔下,任勞任怨給他整理衣裳,怕他就這麼出去,等會主子出來了,他又要吃掛落。
快到書房時,福生察覺到前方走著人突然慢了腳步。
如果說紀昜走路快且急,魏王走路就是不疾不徐,似乎天塌下來了,他也是這樣。
魏王停下腳步,福生忙湊到跟前來。
“做得不錯。”魏王道。
福生苦笑:“就怕哪日被殿下發現,老奴、老奴……”
魏王沒有說話,進了書房,不多時再出來,雖還是同樣的裝束,但明顯能看出人更整齊了些,他在前,福生在後,一路往鸞祥院去了。
……
見殿下走了,玲瓏幾個低著頭進了內室。
玲瓏還好,倒是小紅,大概年紀小,小臉紅撲撲的。她紅臉,被她和梅芳扶著去浴房的無雙也紅著一張臉,兩人對著紅臉,倒是邊上的梅芳還像個傻大姐似的,不得不說也是一副奇景。
等回來時,床鋪已經收拾好了,無雙想之前紀昜是被叫走了議事,應該短時間不會回來了,便打算連午膳都不用了,要睡一下午。
見王妃睡下了,玲瓏做手勢讓所有人都下去,她則又環視了下內室,見沒什麼要做的,才輕手輕腳關上門退了出去。
Advertisement
這是無雙新婚頭一日,按理說該見見這院中服侍的下人,見見王府的其他下人,以便於以後掌握中饋,不過王妃和殿下都沒說什麼,往後挪一挪也沒什麼。
玲瓏讓小紅去把下人名冊拿來,最好先弄清楚誰是誰,誰又是做什麼的,等明日王妃闲了問她們也好有的答,這時就見一人從外面走進來,正是剛走了沒多久的魏王。
幾個侍女忙蹲身行禮,顧慮王妃睡著了,就沒有叫安。
魏王揚了揚手,玲瓏雖眼中有些疑惑,還是帶著人下去了。
……
魏王進了內室。
室中光線適宜,空氣中飄蕩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床那邊,櫻紅色的柔紗帳子低垂,隱隱可見到後面躺著個人。
他走了過去,在床沿坐下。
她睡得很熟。
明明是白日,卻發髻盡散,烏鴉鴉的發絲散在松軟的枕頭上,眉間慵懶,兩頰泛著紅暈,嘴唇湿潤有些微腫,也不過一日不見,本來青澀的眼角和眉梢便多了一絲異樣的風情,媚態橫生。
魏王素來不屑那些什麼美人鄉是英雄冢之類的話,讓他來看,沉迷女色耽誤了正事乃是庸人,連狗熊都稱不上,更何況是英雄。
未曾想本是按部就班履行諾言,卻在她身上生了如此多的意外。
魏王素有謀略,有謀之人便不喜有人、有事超出掌控範圍。她的體香是為意外,但總體而言是好,‘他’過於對她在意,但想想他這不到三十載歲月,實在太過貧瘠,‘他’雖任性妄為,卻也幫他良多,而他自認比‘他’沉穩,便有為兄為長的自覺,對‘他’偶爾不太過格的行徑,都是縱容的態度。
可漸漸就有些失控了。
失控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好像是從‘他’開始有意隔絕屏蔽他,試圖影響他的想法那一日。
二人為了方便行事,彼此之間從沒有秘密可言,現在‘他’有秘密了,而且不願他知道。
若是別的事也就罷,偏偏不過是跟女子相處,這女子還即將成為魏王妃,在魏王心裡,是劃在自己人這一列中。所以他並沒有太在意,甚至覺得有些好笑,覺得他小孩心性。
可隨著次數漸多,當日在宣平侯府偶然浮起的那一絲想法,便越來越清晰——
若有一日,‘他’心生貪欲,妄想佔了這具身體,是不是就可以將他徹底鎖起來,不再讓他出來?
畢竟‘他’在兩人之間的控制上,歷來比他強。
當年也是他突然冒出來,後來也是想出來就出來,想走就走。他是在宋遊的幫助下,與‘他’溝通交流,才漸漸維持了平衡。用宋遊的話說,這種狀態其實已是當下能做到最好的了。
魏王從不是什麼君子,又由於出身皇家以及幼年經歷,讓他一直對任何人都報著防備心。之所以不防備‘他’,除了‘他’也是他外,也是因為‘他’沒有私心,沒有貪欲。
可若有一日,他有了私心和貪欲呢?
“你就是他的貪欲?”
魏王無聲道,手指落在無雙的臉頰上,緩緩摩挲著。
掌下的美人兒依舊睡得很香甜,一隻柔荑擺放在臉側,睡相嬌憨。
戴著碧玉扳指的大拇指滑落在那唇上,明明在為那香甜馥軟而心悸,臉色卻依舊陰沉。
手指繼續向下遊移,來到她纖細的頸子。
白皙柔嫩,偏偏上頭落了幾點刺目的櫻紅,手指突然變得急促,力道也重了不少,隻在那微微有些下陷的衣襟上落了幾息,就將之掀了開。
魏王看著眼前這片淫靡之態,不怒反笑。
卻聽得一聲細微的脆響,是他拇指上的玉扳指碎了。
他波瀾不驚,收回手,將碎掉的扳指收攏,放入袖中。
整個過程一如他平日的從容不迫,隻有半低的眉眼一絲戾氣乍現,泄了他的底兒,隻可惜這一切無人得知。
熟睡的人毫無所覺,似乎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她面朝外翻了個身,臉往魏王腿邊靠了靠,像隻小貓一樣,將臉埋在他腿上,嘴裡似乎哼唧了兩聲,又陷入熟睡中。
落在後面走得慢騰騰的福生,戰戰兢兢從外面探進一個頭,就見殿下坐於榻上,王妃似乎睡在他的腿邊,他正用手指緩緩地順著那緞子似的長發。
他並沒有松氣,戰戰兢兢又把頭縮回去了。
.
等下午無雙睡醒了,聽說魏王來過一趟,並沒有多想,以為紀昜是不是落了什麼東西。
初為新婦,她其實還有些不適應,這不適應就體現在她本是餓了,想讓人備膳,玲瓏卻提醒她要不要派人去問問魏王,畢竟天也快黑了,可要一同共進晚膳。
為此,她隻能餓著肚子等,中間梅芳端了些糕點來,讓她先吃點墊墊肚子,所幸派去的人很快就回來了,說殿下晚上會來鸞祥院用晚膳。
備膳這種事不用無雙操心,自有宮嬤嬤和福生那邊合計,像無雙不吃的或是魏王不喜的,都不會上來。
酉時三刻,魏王來了。
無雙見他來,便親熱地走上前,道:“殿下午膳可是用了?我睡了一下午,連午膳都忘了……”
說到這裡時,她已經意識到有些不對了,正想往後退一退,魏王已牽著她的手,拉著她,來到桌前。
兩人落座,福生叫人擺膳。
一共八個熱菜,兩個涼碟,還有一盅湯。之前宮嬤嬤合計菜單時,無雙就說過這麼多菜兩個人吃,是不是吃不完,但宮嬤嬤說歷來就是如此,無雙也不好多說。
一想到身邊坐的就是魏王,無雙免不了局促,魏王似乎毫無察覺,還給她夾了兩筷子菜。
這讓無雙不禁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緊張了,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魏王其實都沒做過什麼傷害她的事。隻有上一次,可能那次也是魏王頭疼難忍,卻又不想讓她察覺,才故意假裝是紀昜的。
她不該對他抱有偏見,畢竟他也是自己的夫君,至少身體是的,雖然裡面的瓤子不一樣。她應該像前世那樣,不驚不喜,不怒不悲,自然一些與他相處。
這麼想想,無雙露出一絲笑容,也給魏王夾了菜。
“殿下,你嘗嘗這個。”
第60章 番外:福生
福生十歲前,那時他還不叫福生,而是叫狗栓。
因為家裡孩子太多,實在養不活,被他爹牽著去找了快刀李。
他們這兒臨近京城,地方又窮,出的太監就多,快刀李就是專門幹這行當的。當然也可以去找官家的刀兒匠,不過那代價就大了,狗栓家就是因為窮才想把孩子送進宮,自然花不起那個錢。
具體過程福生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他疼了近一個月,等他終於不疼了,他爹領著他又去找快刀李。
快刀李扒了他的褲子看了看,說還不錯,給了他爹五兩銀子,過了幾天,用一輛驢車將幾個跟他一樣的孩子拉到了京城。
他就這麼進了宮。
可進宮後,並不像快刀李說的那樣,有吃不盡的肉和饅頭,小太監剛進宮時都挨欺負,你聰明了挨欺負,太笨了也挨欺負,你得慢慢混著,還得眼尖目明、左右逢源,最好是能認個好幹爹,說不定能拉你幾把。
狗栓沒有認到好幹爹,反而碰到過心理扭曲變態的老太監,被人坑過,給人背過黑鍋,幾次下來僥幸沒死,就慢慢混出來了,雖還是沒什麼好前程,最起碼不挨欺負了。
對了,他那時不叫狗栓,而是叫小栓子。
在小栓子十五歲那年,他迎來了他的機會,他被挑到去永延宮侍候三皇子。
和他一起的,還有個與他差不多大,卻三棍子打不出屁的一個小子,叫什麼名他不記得了,不過到永延宮後他倆都被改了名,他叫福生,那小子叫福來。
被挑走的那一天,福生去找了與他相熟的一個老太監。
這老太監在宮裡倒夜香,以前據說也風光過,不知為何落魄了,福生也不記得當初怎麼和他認識的,隻記得這人偶爾蹦出幾句話,說得在理,他也喜歡聽他說,每次若心裡覺得不得勁,他便喜歡去找他。
去了也不問事,就備一壺燒酒,一碟花生米,兩人喝上一盅。
偶爾他會點撥自己兩句。
這一次,老太監喝得兩眼眯縫,臉上的褶子都皺到了一處,顯然喝得還不錯。
老太監說:“一個奴才最重要的不是有多聰明多能幹,而是要認得清主子是誰。主榮奴榮,主辱奴死,被挑去服侍皇子的奴才,不同於服侍嫔妃,輕易改不得張弦,隻能一條道走到黑,這是你的禍,也是你的福。”
這段話,福生至今都還記得。
當時他聽得似懂非懂,後來才漸漸明白這些話的含義。
……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