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孫總兵手按腰刀,圍著他轉了幾圈,“可本官卻聽附近經過的幾艘船上的人說,曾見這船上夜間燈火通明,玩樂通宵達旦,且有女子哭叫傳來。”
那人不慌不忙道:“想必是聽岔了,不知是何人所說,小人願意與他對峙。”
他很有自信,這船晚間向來停在遠離開封的無人之處,縱然有哭聲,也絕不會被人聽到的。
孫總兵是個直腸子,並不善於打嘴仗,聽到這裡就有些煩躁,直接一抬手,“既如此,來人,將船扣了,人都帶回去慢慢對峙!”
等將餘音等人暫時壓到甲板下關押,手下才過來問孫總兵,“頭兒,會不會真抓錯了,沒找到人啊。”
聽上頭的意思,是這船就是一座移動的賊窩,是個見不得光的銷金窟。
可捉奸捉雙,拿賊拿贓,他們撲了個空,回頭著實不好交代。
孫總兵四十來歲,頭有點禿,顯得腦門兒格外大,被夜間火光一照,閃閃發亮。
他習慣性拍了拍腦門兒,冷笑道:“不可能!老子隔著這張人皮都聞到騷味兒了!絕對有貓膩!”
在這行裡混了這麼些年,他見過許多新老狐狸,一眼掃過去,有鬼沒鬼都能拿捏個七、八成。
這船上看著確實沒問題,但那餘音卻說自己是販貨的,這就是個大漏洞!
因為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一艘貨船!
而且照他戶籍來看,南邊來這裡做買賣,一來一回少說也得大半年,貨物賣出去了,也很少有人願意空跑一趟,少不得再從開封販些南邊沒有的貨物,回去再賺一筆。
退一萬步說,就算不做這些,可總有親戚朋友吧
餘音自己也說“難得來一趟”,若是常人,必然要置辦些個土產、伴手,好回去送與各路親朋。
但這船上忒幹淨,過猶不及的那種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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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餘音這一幫子人和遠超正常數量的米面果蔬和淡水,簡直一點兒屬於開封城的東西都沒有!
這難道不是很可疑嗎
當然,餘音可以說自己不差錢,就是借著做買賣的名義享受揮霍一番,可既然來都來了,為什麼不進城揮霍
是城裡不如外頭河面上精致嗎
再一個,餘音太平靜了。
平靜得不像一個正經做生意的。
說白了,不夠圓滑,不夠膽怯。
自古民不與官鬥,商人更是低人一頭,但凡一個正經商人遇到今天的陣仗,即便不慌,也絕對會主動上前攀談,詢問究竟出了什麼事,這才好解決問題。
但餘音什麼都沒幹。
他既沒有套近乎,也沒詢問緣故,仿佛知道自己絕對會沒事。
或者說,知道官府不能拿他怎麼樣。
為什麼這麼有恃無恐
是因為有人會保他
還是他對自己事先清理的功夫足夠自信
越是看上去沒有漏洞的,越是漏洞!
但手下說得也沒錯,這次沒找到人,確實不太好辦。
孫總兵想了下,“不是說有個報信兒的小子,叫什麼黃的”
手下及時糾正道:“是小黃,現在應該就在岸上。”
“靠岸,過去問問。”孫總兵下了命令。
稍後,水師大部分船押著攔截的黑船返回開封,孫總兵則帶人乘坐另一艘靠岸,按照事先回去報信那人說的位置找到小黃。
“什麼,船上沒人!”小黃驚訝道,“不可能啊!”
他不久前還親眼看到那輛送貨的馬車運了許多精致瓜果送往船上,看分量,絕不是一個人吃用的,怎麼會沒人呢?
第140章 蠶食
孫總兵是第一次見小黃。
來之前,上官也沒詳述小黃的身份,他便自動將其帶入某位大人物特意派出的密探。
此時見小黃狀若乞丐卻還不忘關心大事,孫總兵下意識在心中暗贊了句,是條漢子。
“這位小黃兄弟,方不方便說說你是怎麼發現那大船可疑的?也好讓老兄有個章程。”
這一下撲了個半空,若想繼續追擊,總要深入了解下才好。
小黃應了。
大約一個月前,包括小黃在內的高老六一幹手下開始在城內外搜集有關田家的不當私產,其中有幾家與肅親王府頗有關聯。
小黃曾發現有幾家馬車頻繁出入,且隨行人員十分警覺,便暗自留心。
後來那幾家店鋪被陸續查封,而本該銷聲匿跡的其中一輛馬車,竟又在某日出現在小黃視線中。
他心覺有異,來不及上報便一路跟著出了城。
奈何人跑不過馬,又不好跟得太緊,小黃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馬車一路奔向東南。
莫不是成為還有據點?
小黃覺得,那馬車應該不會隻跑一次,便就此在城外蹲守。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幾天,那馬車頻頻出入,小黃也借機守在上次跟丟的位置,一點點往外推進。
一次偶然的機會,小黃無意中窺見了馬車上運送的貨物,由此萌生出大膽的想法:
這馬車曾在田家和肅親王的產業下出入,必然與二者脫不開幹系。
而此番田家和肅親王府倒臺在即,他們的附庸必然沉不住氣,如此精巧的器具和美酒美食……莫不是撞見了大魚?
是了,城內近來風聲緊,耳目眾多,自然是城外好說話。
可是,在哪裡呢?
小黃首先懷疑的就是城外那一帶的許多山莊,奈何守備不嚴的,裡面一片荒蕪,壓根兒不像主人家上心的樣子。
守備太嚴格的,他又進不去,馬車也不曾停駐……
期間,他遇到了失明的鄭老漢,並得到了他的接濟,不至於在路邊凍餓而死。
直到前段時間,小黃一路摸到汴河與這碼頭的交匯處。
距離這邊不遠處有兩個小村子,當地百姓為做往來客商的買賣,一路向河邊蔓延,很適合長期埋伏。
最要緊的是,小黃曾見那馬車在不遠處停留過。
“……這幾日,附近的船來了又去,換了好幾茬,”小黃急道,“可唯有那艘船一直在附近盤桓。有好幾個晚上還故意往僻靜處開……”
來辦事的船要麼進,要麼出,縱使因為某種原因擱置了,也會靠岸停駐,及時補給。
可它偏偏沒有。
偶然它入夜後會消失,然後天亮之後,再次出現。
誰也不知道它去哪裡了。
為了進一步驗證,小黃開始去附近船上不計成本地賣貨,某天晚上是順風,確實隱約聽到那船上有男人說笑和女人哭叫的聲音。
孫總兵方才就用這個詐了餘音,此時又問:“可聽得真切?若再遇到那人,能聽得出來麼?”
小黃猶豫了下,搖頭,“老實講,實在是隔得有些遠,我聽得也不大真切 ,可確實是有的!”
當時他還順口問了買貨的船員,對方直笑他是想媳婦想瘋魔了。
後來小黃又想,或者也有人聽到過動靜,不過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已。
都是出來做買賣的,能平平安安賺了錢就好,做什麼出頭鳥呢?
況且他又不是衙門的人,誰搭理呢?
孫總兵點頭,“你說的有些道理。”
以往他們辦差時,若不穿官袍、不出示腰牌,壓根兒沒人買賬。
見小黃神色不對,孫總兵順手探了下他的額頭,當即嘶了聲,“好小子,這是要燒著了!來啊,僱輛車來,趕緊把人送回城!”
在外面風餐露宿近一個月,又提心吊膽的,小黃本就隻憑一口氣撐著。
前兒又淋了雨,當時就打了幾個噴嚏。
這會兒見衙門終於來了人,那口氣一松,頓覺精力不濟。
可事兒還沒個結果,小黃實在不甘心就這麼走。
見小黃還眼巴巴看著河面,孫總兵就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剩下的事兒交給我們,放心!”
到底年輕,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是你一個人能從頭跟到尾的?
小黃差點給他拍碎了,也知道自己這個樣子留下就是拖累,隻好罷了。
目送小黃離開,副官難掩羨慕道:“這小子,以後可就要發達嘍!”
別看他們是開封水師,外頭不懂行的聽著風光,可常年都遇不到點兒大事,升遷老鼻子難!
這次倒是恨不得動搖朝廷根基的大事,偏首功還不是他們立的!
孫總兵深以為然,“也甭眼饞,都是拿命換的。”
眾人也說是。
萬一他們晚來兩天,那小子保不齊一條命都交代了。
“行了,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好好辦差,自然有你們升遷的機會!”
孫總兵喝了一嗓子,指著附近一帶的大小鋪面、攤販和行人吩咐道:“給老子挨著問!如有隱瞞不報,揚了他們的攤子!”
小黃問不得,官府的人問得!
就不信了,那馬車來來回回那麼多趟,就沒人看見?
上船的貴人所需都從城裡運,可那些伺候的奴才,難不成也跟著穿金戴銀吃香喝辣?少不得要就地採買。
隻要採買,就一定要跟人接觸!
傍晚謝鈺從禁軍那邊回來時,就聽說小黃找到了,二話不說直奔藥園,進門就碰上塗爻。
塗爻衝他擺擺手,示意外間說。
謝鈺側身請他先行,自己卻站在原地沒動,習慣性往屋裡看。
聽見動靜的馬冰探頭瞧了眼,衝他笑了笑,“累得,剛吃了藥睡了,沒有大礙。”
謝鈺微微松了口氣,到底不放心,“你自己也當心,回頭我再過來。”
馬冰就知道他有話要說,點點頭,“好,爐子上燉著牛骨湯呢,記得來喝。”
天涼了,最近大家又累,須得防著像小黃這樣遇冷病倒。
她今兒早上弄了大半副牛骨架回來,倒不圖上面的肉,隻加了當歸、黃岑和枸杞子等幾樣滋補防風的藥材,又混了幾條細參須進去,濃濃熬一鍋,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分一碗,喝了滋補身體。
若是餓了,舀出牛骨湯煮一碗加了豆面的片兒湯,厚厚的切幾片牛肉擺上,再略燙幾顆青菜,便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牛肉面了。
《黃帝內經》中有治未病的說法,意思就是在還沒生病或變嚴重之前,大夫就根據實際情況提前滋補調理,防患於未然。
既然沒生病,自然不好亂吃藥。
藥補不如食補嘛,什麼都不如好好吃一頓。
趁熱連湯帶飯足足吃一頓,發了汗,比什麼都強。
謝鈺又往她臉上多瞧了兩眼,這才往外走,一抬頭,就見塗爻倒背著手立在路邊的松樹下,眼底隱隱有些揶揄。
這幾個月被揶揄的多了,謝鈺自覺面皮肥厚不少,也不扭捏,“大人想說什麼?”
捉弄不成的塗爻稍顯遺憾,倒也沒揪著不放,率先往書房那邊走。
“田嵩清醒了。”
謝鈺腳步一頓,“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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