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多麼令人向往的地方,可它又是多麼可怕。
回到長公主府時,已經很晚了,謝顯還沒睡,紙窗上映出剪影,像一段等待唯一看客的安靜的皮影戲。
寧德長公主一點點走近,感覺紛擾和煩惱都如地上的影子一般,被迎面而來的光壓得遠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表的寧靜。
見她進門,謝顯臉上瞬間泛起明快的活力。
皮影戲終於等來了它的看客。
他捧著一隻青瓷花瓶迎上來,“傍晚我走在路上,偶然見幾枝金桂從牆內探出,煞是好看,便向主人家求了一支來。”
寧德長公主果然去瞧那桂花,但見濃翠如碧的紙條上綴著幾團金燦燦的桂花,好似翠玉灑金,馥鬱芬芳,十分動人。
她便笑道:“果然好看極了。”
謝顯的眼底便迅速漫開快樂的神採,高興得像個孩子。
寧德長公主也跟著快樂起來,忍不住挑了挑他的下巴,“花好看,人更俊。”
謝顯便得意洋洋起來,“公主英明。”
花確實好看,但御花園中未必沒有更好的,即便沒有,隻要寧德長公主想要,自然多的是人替她尋了來。
難得的是這份心。
他心裡有她,所以不管看見什麼,都迫不及待地與她分享。
夫妻倆睡到半夜,忽被外面一陣腳步聲吵醒,“什麼人?”
緊接著,便有侍從進來報信,“公主,驸馬,順王府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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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德長公主睡意全無,翻身坐起,“什麼時候的事?壽陽公主如何?”
侍從垂眸道:“大約兩刻鍾之前,據說壽陽公主一劍刺死順王,然後……然後自焚了。”
第105章 自由
“什麼?!”
馬冰手裡搓的藥丸都掉了。
難怪半夜她聞到燒焦東西的氣味。
之前數次與壽陽公主碰面,雖未深談,但結合謝鈺的描述也不難看出那是個執拗到近乎偏執的女人。
如今落得這般結局,雖在意料之外,卻也算有跡可循。
謝鈺眼疾手快探臂一撈。
“申軒死定了。”
馬冰瞬間心領神會。
壽陽公主很可能臨終前交代了什麼。
而即便沒有,皇帝也必然會借機發作,絕不讓申軒再有機會全身而退。
甚至連他背後的申氏,也要因此倒大霉了。
順王府周圍住的全是達官顯貴,昨夜大火瞞不住人。
而時值盛夏,壽陽公主的屍身又是燒毀的,根本不能停放,闔府上下一早就換了白燈籠,去專管皇家禮儀的宗正寺報喪。
現在對外的說法是驸馬申軒逼死公主,病重的順王承受不住妹妹去世的打擊,也緊隨其後去世了。
至於走水,不過是下人不小心。
偏偏這個說法很說得通。
因為有壽陽公主的婢女曾見公主與驸馬在福雲寺爭吵,壽陽公主還不許驸馬碰他,說他髒。
而且當時許多香客也可以作證,他們幾乎從未見公主與驸馬同時出現。
連伉儷情深的樣子都懶得做了,那必然感情不睦嘛。
甚至就連城外驛館的驛吏們都能證明,入京時壽陽公主和驸馬並不和諧,沒有半句交談……
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公主夫婦嫌隙深重的鐵證。
而驸馬出身大族,想必也不太可能受委屈,那麼公主金枝玉葉,無法忍受憤而赴死也很有可能的了。
消息一放出去,連日來申軒營造的溫文爾雅的君子形象轟然坍塌。
若一個人逼死發妻,那麼不管才學再怎麼出眾,也隻配稱一句“畜生”了。
消息是連夜遞進宮的,皇帝聽罷,怔了許久,一時竟說不上究竟是喜還是怒。
他確實對那兄妹二人厭惡非常,也曾日日夜夜琢磨怎麼弄死順王,但還真沒想把壽陽公主逼上絕路。
她畢竟隻是個傻乎乎的公主,皇權鬥爭的犧牲品,留著也翻不起大水花。
但萬萬沒想到,她竟如此決絕,以一種近乎慘烈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短暫的一生。
申軒沒有直接殺死壽陽公主,但確實在最後她站到懸崖邊時,狠狠推了一把。
他該死。
罪該萬死。
聖旨連夜發出,八百裡加急送往各地,最慢的三日之後便能接到。
驸馬逼死公主是重罪,若皇帝有心追究,便是忤逆、大不敬,藐視皇權,誅九族也夠了。
皇帝沒有錯過這個機會。
他以大不敬之名命申軒的父母和申氏一族中有名有姓的十數名骨幹即刻進京領罪,又連夜將申氏在朝官員們罷黜,命宮門外跪著。
名正言順。
想必壽陽公主怎麼都不會想到,她的死會是申氏一族敗落的序幕。
短短一夜之間,申氏巨物倒下了,緊隨其後的就是一系列清算。
一時間,彈劾申氏和申軒本人的折子如雪片般飛入皇城。
正如塗爻所言,驸馬之所以是驸馬,僅因為他依附公主而存在。
如果一位驸馬自身沒有不可替代的本事和才能,那麼公主一死,他就隻是個普通人,沒有任何繼續存在的價值。
申軒下獄當日,之前塗爻找過的那名官員便立刻倒戈。
驸馬都倒了,申氏大廈將傾,敗落已成定局,自己又算個什麼?
他幹脆利落地交代了多年來與申氏一族的勾當,額外還寫了一份名單,都是與申氏有勾連的官員。
左右到了這般田地,憑什麼隻我一人赴死?
要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都別活了!
皇帝比對了壽陽公主給出的名單,確實有幾人重合。
按照大祿律法,官員草菅人命、欺上瞞下者死,父母子女也要受牽連,男丁成年者斬,未成年者與女眷淪為官奴,五代之內不得復為良籍。
交代完畢之後,那名官員也不敢求生,隻將身體用力低下去,磕出血的額頭緊緊抵在冰涼的地板上,顫聲道:
“求陛下看在罪臣戴罪立功的份兒上,饒恕臣的家人,他們確實不知情。”
皇帝俯視著他,聲音冰冷。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你或許是個好兒子,好父親,但絕對算不得什麼好人。
至於你的家人,也許他們知情,也許不知情,但絕不無辜。
你為官多年,身負皇恩,卻上負朝廷,下負百姓,視國法為無物,人命為草芥,貪贓枉法、以權謀私,你的家人尚且有你替他們喊冤,那些無辜枉死的人何曾有機會說半個字?
你是殺人兇手,你家人的錦衣玉食下埋著他人的屍骨……”
那官員瞬間面無人色,瑟瑟發抖起來。
皇帝重新坐回龍椅,“你說你知錯,說你戴罪立功,朕不以為然。塗爻之前沒給過你機會?可你抓住了麼?”
沒有!
並非他迷途知返,也非有意戴罪立功,隻是事到臨頭無可奈何!
若一直沒有人發現端倪,若一直沒人找到他頭上,他會欺上瞞下到天荒地老!
那官員汗如漿下,瞬間湿透了朝服。
他不敢辯駁,一個勁兒磕頭,“陛下明鑑,罪臣該死,罪臣該死……”
他終於後悔了。
可到了這一步,後悔有用嗎?
沒有。
皇帝冷哼一聲,“你確實該死,罪該萬死。朕絕不會因此而寬恕你的家人,非但不會,還要讓全天下的官員都看看,陽奉陰違草菅人命會有什麼下場!”
那官員腦袋裡嗡的一聲,終於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皇帝厭惡地看了他一眼,“拖出去!”
得知壽陽公主自焚,申軒當場就愣了,官差上來拿人也沒有掙扎。
後面刑部審案,申軒一言不發。
刑部官員軟硬兼施,刑具都上了,也未能撬開他的嘴。
“事已至此,再沒有挽回的餘地。本官奉勸你一句,老實交代便罷,你少吃些苦頭,咱們也省些力氣。”
若壽陽公主在,或許他們還會顧忌皇家顏面。
但現在,唯一能保護他的公主都沒了,還掙扎什麼?
聽說幾位在朝的申氏官員得了消息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請罪,幹脆利落地將申軒推出去領死。
舍卒保車這一手玩得出神入化。
到了第三天,申軒才開口說了被捕後的第一句話,“我要面聖。”
說完之後,他又好似河蚌成精,一個字不吐了。
無奈之下,刑部官員隻好上報,皇帝準了。
他倒要看看這申軒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莫非以為自己會愛惜人才,網開一面?
做什麼春秋大夢。
出乎意料的是,申軒並未替自己求饒,也沒替申氏一族求饒。
他開口,問了皇帝一個意料之外的問題。
“陛下,若有來生,您會選擇怎樣的出身?”
皇帝都愣了。
不過片刻之後,他說:“朕隻想今生,不問來世。何況你又怎麼知道,今生不是你前世求來的來世?”
這次輪到申軒愣了。
良久,他竟笑起來。
“陛下頗有慧根,若不為帝王,必然可成一代高僧。”
皇帝覺得這人有病,病得還不輕,張口閉口扯些沒用的。
今生怎樣,來世又怎樣?
他是不信這個的。
人死了就是死了,閉眼兩蹬腿兒,後人再怎麼吹吹打打大操大辦,也不過做給活人看,屁用沒有。
“田淑是不是你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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