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顧朝朝臉上最後一點表情也消失了,她一個人在院中坐了片刻,等到沈暮深快回來時,才閉目斂神,逆轉全身靈力。
靈力逆轉的損害極大,不出片刻她便臉色蒼白,嘔地一聲吐出一大片血來。
沈暮深回來時,恰好看到她痛苦地跪在石桌前,面前是已經暗紅的血跡。他臉色一變,猛地衝過來扶住她:“師尊,你怎麼了?!”
“……修煉時心浮了,有些走火入魔。”顧朝朝有氣無力道。
沈暮深立刻將她抱回房中,滿臉擔憂地看著她。
顧朝朝勉強笑笑:“我沒事,別擔心。”
“師尊……”
“給我帶的吃食呢?”顧朝朝打斷他。
她太了解他了,越是不提及,他便越擔心。果然,在她閉口不言走火入魔的事後,他眼底的擔憂便愈發重了。
利用他對自己的關心和愛意編織謊言,顧朝朝心中有愧,卻也隻能硬著頭皮裝下去。
於是接下來這段時間,她走火入魔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人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虛弱下來。為了更為逼真,她每次都靠靈力逆行維持狀態,有時候恍惚間,真以為自己走火入魔了。
在她日復一日的演技下,沈暮深逐漸變得沉默,也不愛出門了,每日裡做的最多的,便是待在屋裡陪著她。
就這樣過了十幾日,又是一個初一。
顧朝朝再次接到了春山尊者的催促,她沉默許久,對正在削蘋果的沈暮深笑了笑:“突然想吃烤紅薯,不知這個季節有沒有。”
沈暮深一向對她有求必應,聞言立刻將蘋果遞給她:“我去買。”
顧朝朝應了一聲,又道:“快些回來啊。”
Advertisement
沈暮深點了點頭,便下山去了。
顧朝朝一個人獨坐許久,終於還是掏出了丹藥。
沈暮深這次回來得比平時晚了些,到家時身上還沾著一點燈油味,顧朝朝頓了頓,這才想起今日初一,小鎮上有燈會。
“今日運氣不錯,一下山便遇到了賣紅薯的,我給師尊多買了兩塊,師尊……”沈暮深話沒說完,就感應到她的呼吸在逐漸減弱,生命力也飛快流逝。
他眼底閃過一絲茫然,怔怔看向她:“師尊。”
顧朝朝勉強扯起唇角,對著他笑了笑:“我可能,要不行了。”
“師尊!”沈暮深的眼圈倏然紅了。
“別哭,也別難過,”顧朝朝呼吸越來越弱,“等我走後,你去春山,繼續……跟著尊者修煉,唯有修無情道,你才不會痛……”
“我不走,我現在帶你去醫成峰,找最好的醫修診治。”沈暮深說著就要抱起她。
顧朝朝猛地攥住他的袖子:“你……聽話。”
“師尊……”
“聽話!”顧朝朝堅持。
沈暮深死死掐著手心,眼中的淚不住往下掉,許久才哽咽著點了點頭。
顧朝朝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陷入沉睡前,丹藥讓她的靈魂出竅一瞬,偽造出元嬰死去的景象。而在她出竅的過程中,她的神識籠罩方圓幾十裡,每一處風聲每一聲啼哭,都被她聽得清清楚楚,神識掠過燈會,敏銳地察覺到其中一盞燈上,殘存了沈暮深的氣息。
是一盞小巧可愛的兔子燈,昔日有位父親用這樣的燈為女兒祈福,得了兩位高階修者的眼緣,很快便痊愈了。
而現在,他也掛上了一樣的燈。
第52章 (重逢)
顧朝朝一直以為, 春山尊者說的陷入沉睡,是徹底人事不知一覺到醒,然而真等沉睡後, 她才發現自己還是有意識的,盡管思緒緩慢,但還是能察覺到周圍的一切。
這就有些可怕了。
她用僅剩的一點意識,感知到沈暮深守著她的‘屍體’幾十日, 不吃不喝不哭不鬧,隻是安靜地抱著她,時不時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
她感知到沈暮深最後將她安置在床上, 為她換上一身新的衣衫,他泛涼的指尖在她肌膚上劃過時,她有種起了雞皮疙瘩的感覺。但她心裡清楚,那隻是感覺而已, 真實的她此刻在藥物的作用下, 已經呈現出屍僵的狀態了。
所以沈暮深出了趟門,帶了許多靈藥回來, 以自身靈力為藥引,化成汁水塗抹在她的全身,每一寸肌膚都沒有放過。顧朝朝麻木地躺著,滿腦子隻有一句話——
完了, 徒弟被她坑瘋了。
好在沈暮深不正常的狀態沒有持續多久,春山尊者就趕來了,直接將他帶去了春山,留下顧朝朝孤零零地躺在合歡宗。
沈暮深修無情道的第一年, 每隔三五日就要回來一次,親自為她擦洗梳妝塗靈藥, 再一陪就是一天一夜。
沈暮深修無情道的第二年,回來的次數已經變成了一個月一次,每次逗留不超過兩個時辰。等到第三年的時候,便是半年一來了。
顧朝朝感知到他的修為越來越高,對自己的感情越來越淡漠,便知道他修煉順利,一時間惆悵又欣慰。
三年很快過去,她卻依然沒有醒來,不過她也不怎麼著急,因為沈暮深隔了半年再來時,已經是元嬰後期了。
元嬰之後是化神,化神之後是煉虛,他的修煉進度已和原文保持一致,隻要再等七年,他就會勘破世俗飛升離去,而她也會任務成功,進入新的小說世界。
顧朝朝靜靜躺在主寢的床上,耐心等待自己的結局,山中歲月模糊漫長,沈暮深已經許久沒來,她也漸漸失去了時間的概念,連最後一點思緒都變得僵直。
又是一個清晨,窗外的鳥叫擾得人心煩悶,顧朝朝聽了將近一個時辰,終於忍不住了:“別吵!”
話音剛落,她自己先愣住了,許久之後緩緩睜開眼睛,遲鈍地看向自己的雙手。
會動,不是做夢,她竟然……醒來了?
顧朝朝眨了眨眼,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太久沒有活動的身體像僵掉的木雕,每動一下都十分艱難,顧朝朝艱難下地,雙腿站直的瞬間總算有了些許實感。
走到桌邊時,她輕呼一口氣,試圖調動體內靈力,然而剛動一下,骨子裡便傳出鑽心的疼。這疼痛來得迅猛又厲害,仿佛一萬把刀片在她體內循環,每到一處就割得血肉模糊。
顧朝朝眼前一黑,下意識扶住桌子,然而還是雙腿無力地跪在了地上。她手臂青筋暴起,周身的冷汗很快將衣衫湿透,然而身上的疼痛依然沒有減輕,反而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
顧朝朝試圖運氣平息疼痛,卻連念咒的力氣都沒有,不由得一陣絕望。
好在即將疼得昏死時,突然接到了春山尊者的傳音入密,她當即撐著最後一口氣,為他打開了合歡宗的禁制。
不出片刻,春山尊者便出現在她面前,看到她這副狼狽樣也不驚訝,隻是一股精純靈力從她天靈蓋灌入,原本燒灼的識海頓時一片清涼,從骨子裡透出的疼痛感也逐漸消失不見。
顧朝朝猛地松一口氣,整個人仿佛剛從水裡撈上來一般虛弱,緩了許久的神才開口:“是假死藥的副作用?”
春山尊者總算露出了見面後第一個表情——
無語。
“是暮深這些年在你身上用了太多防腐的靈藥,這些藥有一定毒性,日積月累了九年,毒性深入你體內,與靈力糾纏在一起形成靈毒,你一運功便發作了,”春山尊者說完,停頓一下又補充,“與我的藥沒有半點幹系。”
“……我又沒怪您,不用解釋這麼多,”顧朝朝訕訕一笑,隨即察覺到重點,“我已經假死了九年?”
“嗯。”
沈暮深是修無情道後第十年飛升,現在已經過去九年,那豈不是……顧朝朝眼眸微動,抬頭看向春山尊者。
“你難道沒發現,他已經兩年沒來看你了?”春山尊者緩緩開口。
顧朝朝怔然:“原來已有兩年了麼。”
“他的修為提升比我預料的更快,如今已到大乘,如今天下已無人是他的對手,”春山尊者說完停頓一瞬,“如今七情六欲、人世八苦,都無法再拘束他,他也已經忘卻前塵一心向道,隻等飛升了。”
“忘了?”顧朝朝驚訝。
春山尊者神色淡然:“嗯,塵世諸事對他已無意義,索性就忘了。”
“那、那他還記得我……你嗎?”顧朝朝本來想問問自己,可一想他都兩年沒來了,答案似乎顯而易見,於是問到一半又臨時改成了尊者。
尊者垂眸:“都忘了。”
“哦……”顧朝朝說不出什麼滋味,半晌笑了一聲,“挺好的。”
一心向道,以他的天賦,隻消再等一年,這個任務就成功了。顧朝朝輕呼一口氣,對尊者恭敬行禮:“多謝尊者這些年對暮深的悉心教誨。”
“是他自己爭氣,”尊者又看她一眼,“能教的我已經都教給他,你如今也已經醒來,該做的事我已做完,也是時候離開了。”
顧朝朝一怔:“您要去哪?”
“踏虛而去,隨遇而安。”
顧朝朝回憶一番,原文中的春山尊者,確實在沈暮深出師之後便不再留戀世間,雖然沒有飛升,但所有人都不知他去了何處。
當時看原文時,隻羨慕他瀟灑自在,如今親耳聽到他說要走,心中卻隻剩悵然:“那顧某便祝尊者一切順利。”
尊者微微頷首,轉身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突然停下:“你體內的靈毒隻是暫時被我壓制,十日後會繼續發作,若不想活活疼死,便最好在十日內提高修為,用靈力強行壓過毒性。”
顧朝朝:“……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不提前說?!”
尊者假裝沒聽到,直接離開了合歡宗。
顧朝朝氣得臉都黑了,偏偏拿他沒辦法,獨自一人靜坐許久後也要往外走,隻是走到一半時想到什麼,又折回床邊,掌心匯集一團火,將躺了九年的被褥直接燒了,又從乾坤袋取了些碎靈丹撒在周圍,造成屍體自燃的假象。
“雖然知曉你已將我忘了,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但還是要做好善後,演好最後一出戲,”顧朝朝輕嘆一聲氣,“願你渡劫順利,早日飛升。”
說罷,便直接從合歡宗離開了。
她走後不久,一道充斥著肅殺之氣的身影出現在合歡宗,當看到燒成一團灰燼的床褥,他垂著眼眸無喜無悲,半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九年的時間對於修者來說不算太長,但對於凡間卻是日新月異,山下的小鎮仿佛沒怎麼變,卻又仿佛什麼都變了。
顧朝朝穿梭在人群中,看到不少人拿著燈籠去河邊,這才知道今日初一,鎮上有燈會。她正不知何去何從,幹脆隨著人群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後,便遠遠看到了仿佛星河一般的燈籠海洋。
修者的視力極好,即便隔著一道河,也能清楚地看到每一隻燈籠都是小兔子形狀,顧朝朝心口猛地一疼,隨手拉住一個小販詢問:“為何所有人隻掛這一種樣式的燈籠?”
小販推著車著急去擺攤,乍一被攔住頓時有些不耐煩,隻是當看到對方的臉後,他猛地睜大了眼睛:“你、你……”
“怎麼?”顧朝朝蹙眉與眼前鬢角發白的人對視,一時間覺得他十分眼熟。
小販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回答她的問題:“大約是九年前,鎮上一家富戶便是掛了這樣的燈籠,病重的小女兒當晚就退燒了,鎮、鎮上人為了沾喜氣,也開始掛一樣的,漸漸就到了今日,燈會已鮮少再見其他樣式。”
原來是這樣,她還以為……顧朝朝想起陷入沉睡前,神識拂過的那一盞為她而亮的兔子燈,悵然的同時又松了口氣。
小販見她攔著去路,小心翼翼地奉上一個老虎面具:“仙者,這是小的攤子上賣得最好的,不如送給您如何?”
顧朝朝回神,看了眼他手上的面具,笑了笑後轉身離去了。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