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盯著手頭的書,若無其事地翻了下一頁。
那天晚上,我就想明白了,人生漫漫數十載,愛情也不過是佔了區區一小片地方。有些人大約終其一生也得不到,既然求而不得,那就不求了。
大家和平處之,走完這一輩子,也挺好。
想明白這件事,反而覺得整個人輕松了很多。
人大抵就是這樣,在一條走不通的路上撞得鼻青臉腫,轉頭看見了隔壁的小路,走過去發現風景也是別樣的好。
9
之後的這段日子,我過得無比舒暢,不必再學著阿姊,不必再用脂粉遮住眼睛的痣,更不必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楊墨禮身後。把以前為他做點心做羹湯的時間,用來彈彈琴讀讀話本,倒是也闲適自如。
宮裡逢宴還是會喚我過去,都被我找的託詞婉拒了。宮裡面的事和人,我都不太想摻和了。
不過即使我不去打聽,宮裡的消息還是以各種小道消息的方式傳進我的耳朵裡。
最近宮裡傳來的最火熱的八卦消息是帝後不和睦。
說是有段日子皇上天天往皇後的宮殿跑,忽然有一天,皇上滿面喜色地進了皇後宮裡,而後待了短短一盞茶,便鐵青著臉離開了。自那日起,皇上再也沒去看過皇後,各種緣由誰也不知道,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小嬋一臉擔憂地,問我是不是皇上發現了什麼?
我端著茶杯的手一頓,皺眉告訴她別胡說。
人隻要一闲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我便給自己找了點事情,擺弄起了花草。原先我挺不喜歡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但是最近忽然發種植花草的樂趣。畢竟隻要用心澆灌,好好地呵護著,它便不會辜負我的一片辛苦,會綻放出自己最美的樣子。這一點可是比人強多了。
我託人尋了一盆很是嬌貴的水浮蓮,趕到了天氣漸涼才拿到手上。
我蹲下身子,仔細擺弄著每一片蓮瓣。
Advertisement
「你在做什麼?」
我愣了愣,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仰起頭,正好同他大眼對小眼。
天氣漸涼,他身子又比常人弱一些,別人隻是穿著厚服,他卻多披了一件披風。相比上次見到,他又瘦了一些,氣色看著卻十分不錯,此刻他笑眼彎彎,眸子裡的我正蹲在地上仰著腦袋愣愣地瞅著他。
轟的一聲,腦子裡像是炸開了花,我急急忙忙站到遠處,理了理儀表,而後向他行禮。
楊墨祁偏了偏頭:「我是不是又嚇到你了?」
你說呢?我在心裡默默道了一句。
他越過我,看到地上開得正好的花,眼中一亮,倒是十分新奇:「這是什麼?」
我道:「水……水浮蓮。」
「你離得這麼遠。我都聽不清你說什麼。」楊墨祁招招手,「過來些,給我講講這是什麼花。」
我往前挪了兩步。
楊墨祁:「再近些。」
又往前挪了兩小步。
他哭笑不得:「我又不吃人,你怕什麼?」他歪著腦袋,故作疑惑道,「難道是我做了什麼讓你害怕的事情?但是我實在不知道我做了什麼,婉兒,你能告訴我麼?」
這一聲婉兒叫得我心裡咯噔了一下。他這樣叫我的閨名實在是不妥帖的,隻是他自己並沒有覺得。
我緊張地攪動衣角,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的話。
「皇兄來了也不說一聲,若非下人通傳,我還不知道皇兄在這裡。」冷漠的嗓音突兀響起,身畔站定了一個墨色身影,楊墨禮不知從哪裡來的,眉目間透著和嗓音一樣的冷。
楊墨祁笑道:「許久沒來過你的景王府,便想來看看,正巧看到景王妃心得了一盆水浮蓮,倒是有趣,就說了幾句。」
楊墨禮目光似是隨意一般落在我的身上,眸光深沉,像是一池深潭。
一陣秋風卷著涼意襲來,緊跟著楊墨祁就咳了兩聲,身子微微顫抖,伸手將肩上的披風向下扯了扯。
楊墨禮道:「今日天氣寒涼,皇兄身子不適,不如我們進屋吧。這裡離王妃的院子近,倒不如就近在這裡歇一歇。」轉頭向我:「王妃意下如何?」
他這樣說,完全沒有給我拒絕的理由。
我的小院子是進門前楊墨禮選的,大約是因為他不想見我的緣故,所以選了個較為安靜僻靜的地方。這地方向來沒有其他人來,如今一下倒是進來兩個人,局促的小院顯得有些擁擠。
楊墨祁和楊墨禮進屋後,我讓人關了四周的窗子,又特地讓人備上一副軟墊給楊墨祁坐著,這才下去給他們備茶。
等帶了茶回去,踏進屋裡,便感覺屋裡一股微妙的難言的氣氛。盡管兩個人都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一人面上溫潤平靜,另一人卻冷漠疏離。說是兩個兄弟,坐在一起倒是更像陌生人。
楊墨祁接過我遞過來的茶盞,肌膚相碰之地仍感到一片冰涼,他微微眯起眼,笑著道了一聲謝。
轉頭又添了一杯水,遞給了楊墨禮,他伸手接過,手中一松,杯盞應聲落地,碎裂的瓷片和著茶水扣在地上一片狼藉。
我下意識地蹲下身去拾碎片,手中力道大了一些,尖銳的瓷片刺入手指,頓時滲出幾點殷紅,我倒吸了一口氣。
原本這也沒什麼,不過一點小傷口而已。
楊墨禮趕在楊墨祁欠起身子前,一把攥住了我的手,唇覆在傷口上,微微吸吮出陷在肉裡的瓷渣。
我被他這樣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要抽回手,卻被他攥得更緊了。他抬起眼睛,眼中帶著一絲威嚇的意味,讓我不敢再動。
這個眼神並沒有被楊墨祁看到,從他的角度見到的隻有兩個人相互纏綿眷戀的模樣,他的神色晦澀難辨,緊抿著唇,面上又多了一分蒼白。
楊墨禮又仔細地看了一眼我的指尖後,揚起頭,緩緩地道:「這樣的事不需要你來做,下次坐在那裡等著下人收拾就好。」他就勢扯過我的手,拉到他身旁緊貼著坐下,目光掃過楊墨祁微蹙的眉,眼底閃過一絲光,揚起嘴角笑,「婉兒向來粗心,臣弟一時心急便也顧不得許多了。讓皇兄見笑了。」
楊墨祁端起杯盞遮起一半臉,聲音悠悠地從杯子後響起:「景王和景王妃的感情果然同傳聞中說得一樣好。」
楊墨祁口中的「傳聞」正是我同阿姊交換時傳出來的。
果然楊墨禮聽到這話,眉頭跳了跳,唇角扯出坦然的笑:「從前臣弟眼淺,如今看到了婉兒的好,自然是當珍寶似的捧在手心裡,日日看都覺得不夠。」
他轉頭向我,眼中的綿綿情意也差點連我也騙了過去。
楊墨祁待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離開了,楊墨禮拉著我在門口送他離開。頂著半紅葉子的樹,被秋日夕陽扯得斑駁,他踏過這些碎影,披風套在他纖弱的身子,透出一股落寞的味道來。
我微微側目,楊墨禮望著那個背影,眼眸中帶著刀鋒般的凌厲一閃而過,看得我心頭一驚。
10
楊墨禮似乎轉了性一般,竟然命人往小院子送來很多衣服首飾。楊墨禮的乳母向來不喜歡我,如今也跟了過來,笑眯眯地捧起我的手,說這些都是王爺讓她精心選來送過來的,過些日子宮裡夜宴,好同他一道過去。
她們走後,小嬋看著這些東西,樣樣都是上等貨色,眉頭喜色難掩:「王妃之前的付出,王爺果然是看在眼裡的,如今這般上心,總算是時來運轉。」
這些東西在我眼裡十分扎眼,我不曉得楊墨禮突然殷勤起來是為了什麼,但必然不是小嬋說的那樣。
這份擔憂一直持續到夜宴這一日。
楊墨禮送來這套衣服華麗異常,我隻是覺得穿著它去宮裡赴宴實在太過。本想換上一套素淨些的,卻被楊墨禮的乳母攔下了,說是王爺吩咐下來,便不由分說地將我送出門外。
楊墨禮正在門外等著,見我這一身盛裝打扮,先是愣了一愣,目光由下至上遊走一遭,看得我十分不自然。
良久,他唇角勾起:「王妃今日必定是人群中最耀眼的。」
正如楊墨禮所期待的。
我的出現成為了晚宴上一個特別的存在。熱鬧的人群安靜了片刻,眾目睽睽之下讓我心生膽怯,踟蹰著不敢上前一步。
楊墨禮握住我藏在衣袖中的手,傾身過來,笑容從容又得體:「王妃,我們進去吧。」
視線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我面上強裝鎮定,楊墨禮拉著我緊貼在他身旁坐下,待他松開手後,我才默默地往遠處挪了挪。
坐在上座的楊墨祁,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微微垂下眼,便移開了。阿姊見到我,兩彎柳葉眉毛柔柔地蹙起,不知在想些什麼。
宴席很快恢復之前的熱鬧,有眼色的朝臣立刻奉承起來,對景王妃的裝扮進行一番毫不吝嗇的誇獎,譬如頭上的海珠八寶鳳掛珠釵是如何精巧華貴,身上的絳紅緞繡裙又是如何錦繡雅致,袖口處的金紋蝴蝶又是出自哪個名家秀娘之手。用語之繁雜,詞藻之華麗甚至很多是我從未聽說過的。
楊墨禮似乎對此非常滿意,唇角含著的笑一直未曾放下,他舉杯飲下手中的酒,緩緩地道:「王妃本就顏色傾城,自然配得上這世上最好的東西。」
語畢,他偏頭看我,眼中柔情似水。他忽然斂下神色,道了一聲:「別動。」我配合著沒有動,他湊得近了些,伸手將我鬢邊的發絲攏到耳後,動作輕柔又緩慢,神色專注認真,似乎再沒有事情比這個更重要。
倘若是以前我,大約會因為他這樣的動作怦然心動,隻是現在卻不會了。
我看得出他未到眼底的柔情,也注意到他濃墨似的眼眸並非看我,而是越過我,觀察著坐在高位的阿姊。
楊墨禮的這一出精彩表演,讓朝臣們又紛紛表示對我們之間伉儷情深的羨慕與向往。
我不動聲色地拉開了和他的距離,微微側目向上望去。
阿姊的笑僵在臉上,她接過身旁宮人遞上來的水,杯子遮住她大半張臉,再放下來時又是那副從容的神色。
宴席過半,阿姊便提前離席,想必剛才那一場戲讓她覺得不太舒服。
這本就是尋常宴席,許多人隻坐了一會兒,便三三兩兩離席闲逛,楊墨禮也離席不知去哪裡了。
我坐在這裡覺得十分煩悶,索性也出去透上一口氣。
熱門推薦
我弟是男主
我弟是小說男主,按照劇情,他會在十八歲當天遇見女主,幹柴烈火。 我不願參與他們的play,火速收拾行李出國。 得知我要走,一向溫柔的弟弟冷笑著將我圈入懷裡,眼神病態又偏執: 「姐姐,忘了告訴你,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琉璃仙音
上神剔我仙骨時,血濺了他一身。 而我提前吃了遮罩痛感的丹藥。 不僅一點不疼,甚至抽空看了一眼眼巴巴等著換上我仙骨的女主。 看著他們志在必得的眼神,我笑了。 這仙骨要原身冰清玉潔才有效。 噗,不是吧不是吧,他們還真以為我為男主守身如玉呢? 事實上,我肚子裏娃都仨月了!
我的修勾
大半夜追韓劇,對貓貓狗狗的愛情傻笑。忍不住打電話給竹 馬勾延,「嗚嗚,我好想談戀愛。」那邊安靜幾秒,把我電 話掛了。
長風伴我
朕一直沒有子嗣,直到有一天,進宮一個月的柳妃懷孕了。 我就納了悶了,我一個女扮男裝的皇帝怎麼還能讓妃子懷孕 呢?「臣有事啟奏.... 」
穿成萬人迷的炮灰竹馬
宋喻看了一本小說,叫《溫柔控制》,裡面的主角謝綏身世悲慘,孤苦伶仃,從小活在流言蜚語中,遇到的也都是人渣,飽受欺凌和欺騙,氣的他邊看邊喝空一瓶水。一朝穿書,成為故事裡謝綏隻出場過幾次的小竹馬,宋喻心情復雜,決定守護他陪伴他,遠離人渣。
隱疾
"與江遲結婚三年,我生了一個可愛的閨女。分娩那天,江遲 不住地在電話裡向我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師師,原諒 我,這個項目我現在真的走不開,明天早上我一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