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渾身僵硬、刺骨的冷、針扎一樣的疼痛、血液從氣竅流出。
這種痛,發作一次,就會讓我一個月緩不過神。
我娘總是抱著我哭,我隻能安慰她。
她說:「卿兒,再忍忍,再忍忍,你爹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她這樣希望著、盼望著,在深宮中一點點熬幹了身魂。
曾經的江南第一美人梅羽清,終究是香消玉殒。
還好她不知道,她從頭到尾,隻是被平南王利用的對象。
我娘死了,我外祖父在江南創立的梅花閣漸勢大,他想辦法將我接了出去。
而我的親生父親平南王,還在西南培養著他心愛之人生的兒子。
忠勇侯府偷梁換柱的事情傳到我耳中,我隻覺得可笑。
他以為放過梅家半數人,我就會放過他?
這血海深仇,我早晚要報!
那個孩子剛剛滿月,被送到了富戶良善之家,忠勇侯為親生女兒挑了個好人家。
我去看她的時候,她躺在小床上,一雙眼睛烏溜溜的。
我本想直接掐死她,她卻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握住我的指頭,咯咯地笑起來。
她什麼都不懂,笑得那樣開懷純淨,唇邊還有個小梨渦。
Advertisement
我在宮中長大到七歲,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笑容。
金雙刀看出我的遲疑,試探道:「小公子,不如將她帶走,培養成梅花閣殺手,也算是個助力。」
我沒有殺她,將她帶回了江南。
當時我說服自己,是要用她來脅迫忠勇侯為我做事。
一路上奔波幾個月,一直是金雙刀照顧她。
金雙刀問我:「公子,你說她叫什麼好呢?荷花?桂花?還是菊花?」
金雙刀胸無點墨,這名字取得實在難聽。
我隨口說道:「就叫銀子吧。」
這個臭小孩瞧見亮晶晶的東西就喜歡笑,銀子這名字正好配她。
「金銀子?這名字好啊,聽著就富貴,還是小公子英明!」金雙刀抱著銀子大笑起來,逗她玩兒:「銀子,你以後就叫銀子了。這可是小公子給你取的名字,等你長大了,你要好好報答公子啊。」
金雙刀把銀子塞到我的懷裡,我低頭看著她吐泡泡,軟綿綿的一隻,一看見我就笑。
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銀子會成為我生命中的光。
24 元卿番外 2
我出宮以後,大半時間在江南度過,偶爾會回西南維系那點微薄的父子之情。
銀子三歲之前很不好帶,離了我就哭得厲害,我隻能親自帶著她。
等她長到三歲之後,反而不愛跟我睡了,一天到晚纏著虞水仙。
她像一隻小太陽,搖搖晃晃要抱抱,誰也無法拒絕她的笑容。
那個時候,我一方面覺得擺脫了這個小家伙,一方面看著虞水仙抱著她,心裡又覺得不舒服。
我費心費力地將她帶大,旁人一個撥浪鼓就能哄得她開懷。
銀子太愛笑了,梅花閣整日裡都是她的笑聲。
她活潑好動,學了武以後上蹿下跳,不得安生。
我十歲那年,外祖父將他畢生功力傳給我,壓制冰霜之毒,他與世長辭。
自那以後,我終於敢動用一些情感。
而所有能調用的情感,都用在了銀子身上。
她越長大,越不愛纏著我,朋友也多。
今日跟別人喝酒,明日跟別人遊湖,整日忙得很。
京城裡總會傳來忠勇侯府的消息,那馮玲月佔了銀子的身份,是如何如何深受寵愛。什麼珍奇異玩兒,都不缺。
我聽了隻是冷笑,轉頭給銀子找來更昂貴好玩的東西。
馮玲月有的,銀子也得有。馮玲月沒有的,銀子更要有!
我既然將她帶到我的身邊,一切尊貴榮寵,絕對不能低於忠勇侯嫡女。
遠在西南的芳娘知道了,總是寫信給我,這哪裡是把銀子當仇人之女養,分明是當成了掌中明珠疼愛。如若哪日跟忠勇侯翻臉,我是不是能夠下手殺了銀子。
讀這封信的時候,銀子正坐在書桌前臨摹我的字帖,小臉上蘸著墨水。
我燒了信,拿著帕子給她擦臉,她眼珠滴溜溜一轉,就要撒嬌讓我帶她出去玩兒。
我也在問自己,元卿,到了那個時候,你到底能不能下手殺她。
虞水仙嘆道:「也不知道咱們這陰氣沉沉的梅花閣,怎麼就養出了這麼一個小東西。」
外祖父整合梅家殘存舊部創立梅花閣,隱匿江湖之中,接殺人的活兒。
沾了血的地方,能幹淨到哪裡去,隻是梅花閣約束這些殺手,不許他們濫殺無辜。
銀子仿佛沒有任何憂愁,跟誰都是笑眯眯的。
隻是性格實在鬧騰,不是偷偷看我洗澡,就是拿我試毒。
鬧脾氣的時候,非要我背著她到屋頂看星星。
等我跟她說話的時候,又發現她趴在我的膝蓋上睡著了。
她有一次貪吃肚子疼,我愣是給她揉了一夜的肚子。
又長大一些,鬧著讓我娶個妻子,惹得我將她趕出園子。
她氣急了,住在外面不肯回來。還是我買了不少珍奇異寶將她哄回來,她總是很好哄,又笑嘻嘻地摟著我說閣主最好。
她根骨很好,輕功無雙,經常逗得小谷氣呼呼的。
小谷嘴上說最討厭銀子,其實遇上好玩的東西,都會給銀子帶一份。
她如同梅花閣的一縷光,照亮了所有人心頭的陰霾。
誰提起她都嫌她搗亂,逮住她要痛揍一頓,可是任誰出門都會給她帶禮物。
虞水仙出任務回來受了傷,銀子哭了好久,寸步不離地守著她,惹得虞水仙心軟不已。
金雙刀追殺一個連環殺手,差點殒命。銀子嘴上不說,卻暗自做了許多毒藥給金雙刀。
她這人心裡最是柔軟。
她七歲的時候,我給她做了一架很大的秋千,她闲來無事總愛在上面躺著睡覺。
我有時候練功累了,便站在樓上看她。
她翹著腿,書蓋在臉上不好好讀,捏著葡萄吃得香甜。
她察覺被我盯著,立刻坐起來朝我做個鬼臉,又裝模作樣地讀書。
第二天交上來的功課亂七八糟,又抱著我撒嬌,說功課太多,讓我減少一些。
我每次說要重罰她,卻從沒有履行過。
金雙刀見了,總是委婉地告訴我把銀子慣得過分,天不怕地不怕,將來出了梅花閣恐怕要吃虧。
虞水仙又說:「閣主,銀子將來嫁了人可怎麼辦?您日日這樣縱容她,讓她不知道天高地厚,真成了江南一霸。」
那個時候,我聽了竟然有些恍惚。銀子是個女孩子,她將來遇上喜歡的人,是會嫁出梅花閣的。
轉眼間銀子就十三歲了,她已經是個大姑娘了,長相雖然算不上傾國傾城,卻也明媚清麗。
漸漸地,她身邊多了一些對她有意的男人。
銀子對長相好的人,不論男女,總是及其殷勤。
梅花閣進了一個奸細,相貌絕佳,他盯上了銀子,用盡手段去勾引她。
銀子被他哄得團團轉,每日跟他玩兒在一起,天天都是歡歡喜喜的。
那些時日,我整日沉默地坐在書房,月朗星稀之時她才會回來。
我說不清楚自己對銀子的感情,但是我知道我不能愛上她。
一旦我動情,便命不久矣。
夜半時分,銀子偷偷溜進我的房間,半大的姑娘不懂得一點男女之防。
她還像小時候那樣依賴我,冷冰冰地鑽進我的被子裡,悄悄地跟我講:「閣主,我要立大功了!那個白面書生是個奸細,他有問題!」
她仔細把發現的問題說給我聽,語氣中藏著興奮,「我終於能為梅花閣做出一點貢獻了!」
我問她:「你明知道他是奸細,還跟他混在一起。」
銀子得意地笑道:「他費盡心思地哄著我玩兒,我當然開心。隻是我這一顆心從不會放在他身上,閣主你且放心吧。我隻是見他長得好看,玩玩而已。」
她這話又天真又殘忍,那白面書生分明是對她動了情,才露出這麼多破綻給她。
我一時間無言。
銀子身上不知道用了什麼香,帶著一股子清甜,軟乎乎地往我身上貼。
「閣主?閣主?你怎麼不說話?」她的手在我面前揮舞著。
我捏住她的手腕,又問他:「我殺了他,你不心疼?」
銀子卻毫不猶豫地說道:「在我心底,誰都沒有閣主重要。」
那一刻,陌生的情緒從我的四肢百骸湧動到心口。
我把銀子丟了出去,低頭一看,手掌已經變得青紫。
我吐出一口鮮血,明白是冰霜之毒發作了。
「元卿,千萬不要動情。否則冰霜之毒如同雪崩,再也壓制不住。」
外公臨死之前,留下一句話警示我。
而今,我對銀子動了情。
她還在外面拍門,「閣主!閣主,我今日跟你睡好不好?」
自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她,直到傳來她在青樓失手殺人的消息。
25 元卿番外 3
銀子跟青樓的琴師莊楚楚成了好友,為了莊楚楚失手殺了一個惡貫滿盈的浪子。
我匆忙趕到青樓,看見她手握匕首,站在血泊之中,所有人看著她都帶著驚恐的眼神。
她抬頭看著我,滿臉是淚,不知所措。
她雖然是在梅花閣長大,可是在眾人的呵護下從不曾見血。
我走過去拿走了她的匕首,將她帶走。
虞水仙帶她洗了澡,換了幹淨的衣物。
她長發湿漉漉的,衣衫不整地撲在我的懷裡哇哇大哭起來,「閣主,我是不是很無能、很懦弱,梅花閣有我這樣的殺手,是不是很羞恥?」
我幫她系好腰帶,整理好衣衫,用錦帕幫她一點點擦著頭發。
她哭累了,趴在我的懷裡,紅腫著眼睛,看起來又脆弱又堅強。
銀子自小就這樣,她讀書雖然馬馬虎虎,但是練功從不怕苦。因為她知道,梅花閣的人讀書可以不行,但是武功絕對要行。
她雖然喜歡捉弄人,但是從來點到為止,不會做過分的事情。
她瞧著嬌氣,饅頭跟山珍海味吃得一樣香。省下來的月銀,總會去接濟貧寒老少。時間久了,跟城裡的小乞丐都混熟了。那些小乞丐見了她便喊她銀子姐姐,哄得她開開心心。
熱門推薦
上流笑話
我門當戶對的竹馬愛上了住在貧民窟的小白花。 為了娶她,他頂著家族所有人的壓力和我解除了婚約。 我傷心之下出國深造。 等我回國時,他和林焉知已經結婚快兩年了。 而我也早已釋懷。 可在我回國的接風宴上,當年那個為了和林焉知在一起反抗全世界的池硯洲,卻神色冷漠,目光嫌惡的看著他辛辛苦苦才如願娶回來的人,語氣冷冷的說: 「不是讓你在家裡待著嗎?為什麼要出來丟人現眼?」
夜月長思
我死後第七年,權相大人來給我上墳。 他往我墳頭灑下了一壺酒。 那酒有問題。 身為一個鬼,我喝完後,竟然對著他臉紅心跳,有了詐屍的前兆……
海底月是天上月
我結婚那天,謝景霄跑來搶婚。「沈枝意,我喜歡你,你願 不願意和我一起離開?」他站在大堂中央,神情篤定,臉上 帶著自信張揚的笑容。眼前的他和記憶中的他漸漸地重疊。
錯誤攻略
弄錯攻略目標的第三次,我終於轉頭看向了我的同桌。 周家小少爺,眉間常年纏著一抹陰鬱之色。
不準遠嫁
我媽下了死命令,不許遠嫁。外地的校霸男友卻要讓我帶他回家。我緊張得手心出汗。梁景馳看出了我的局促:「怎麼?想提褲子走人?」我乾笑:「不..不敢。」
過來,我餵你
成年後,我覺醒為魅魔。 竹馬和我簽訂主僕契,卻從不肯喂我。 我半夜爬上他的床。 「沈淮,我餓了……」 他把我推到墻上,聲音滿是戾氣。 「你就不能控制?別特麼跟動物似的。」 他自己出去住,把我鎖在了寢室裡。 可他不知道—— 當晚他那個性格惡劣的室友回來了。 「過來,我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