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砰地一聲關上，明明是老房子老門不太好關，擱在蔡悅姐妹二人的耳裡，就是對方絲毫不客氣。

　　兩人下了樓，並沒有發現二樓的門打開了，從裡面伸出一個人頭，看了看兩人的背影，又縮了回去。

　　*

　　餘紈紈豎著耳朵聽門外的動靜，直到聽見門響，才松了口氣。

　　床上，小萌萌一個人孤獨地趴在那兒，失去了爸爸的懷抱，他感覺到一種不安全感。

　　杜甄正受命拿著一個顏色鮮豔的搖鈴，在他面前移動著。他也就支著脖子追著看，看一會兒累了，轟然落下來趴在床上，小眼神可憐兮兮的。

　　“哎喲喲，你們這當父母的怎麼忍心，虐待我小孫孫。走，奶奶抱著去玩一會兒，我們不理他們。”

　　林芬像一陣風似的卷進又卷出，將餘紈紈‘媽，醫生說要多練習，他以後翻身才容易’的話，扔在身後。

　　房間裡就剩下兩個人，餘紈紈一下子倒在床上。

　　“哎，你說她說的真的還是假的，那份親子鑑定書真是偽造的？”

　　其實餘紈紈剛才就是故意的，故意把杜甄和萌萌都帶走了，甚至還表現出那種態度。剩下的以她媽的道行，足夠對付了。

　　可送走不速之客，她還是挺疑惑這件事的。

　　按照她的思路來想，如果是假的，對方為何要一次又一次锲而不舍。可蔡悅乃至蔡阿姨給她的感覺太詭異了，平時看著人挺正常，但這件事就顯得特別神經質和胡攪蠻纏。

　　這兩個詞都不是什麼好的，對應就是誰知道她們會不會成全自己莫名其妙的執念，去偽造一份親子鑑定呢？

　　杜甄也沒有說話，餘紈紈爬過來扯了扯他的褲腿，讓他坐下。

　　“好了，你也不要多想，讓我來看肯定是偽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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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將頭枕在他腿上，舒服地找了個姿勢。她這種躺法，杜甄勢必得給手找個位置，就放在她腰上。

　　餘紈紈生完萌萌以後，就瘦了不少。

　　經過這兩個月，她已經差不多瘦到沒生孩子之前。當然也不是沒有變化，因為腰上還有點肉，摸著比以前更軟了，再來就是胸吹氣球似的脹大了。

　　杜甄正拿著手機給人發著什麼，餘紈紈猜是不是咨詢親子鑑定的事。他另一隻手放在她腰上，本來就是放著，放了會兒就在上面無意識摸摸捏捏。

　　她有點窘，杜甄最喜歡摸她肚子了，因為她小肚子上有肉。

　　她拿手去摳他手，把他的手拽起來，他又換了位置，擱在那高聳上。

　　“疼……不行……”

　　杜甄扔了手機，小聲說：“媽抱著萌萌出去了。”

　　因為他剛才聽到關門的聲音。

　　*

　　王美琴去杜家的時候，特意提前打了個電話。

　　聽說女兒一個人帶著外孫女在家，才上門了。

　　“媽，到底有什麼事啊，這麼神神秘秘的。”劉安慧有點煩，家裡一直沒請到育嬰嫂，蔡悅這陣子總是不在家，每天都是她一個人帶樂樂。幸虧還有個做飯的阿姨，不然她肯定不行。

　　“你這丫頭怎麼說話的，媽找你肯定是有事，還是大事。”

　　王美琴四處看了看，見做飯阿姨在廚房裡忙著，就把女兒拽回了臥室。

　　“你知不知到蔡悅最近在幹什麼？”

　　“她幹什麼，我怎麼知道。”劉安慧不耐煩地在床上坐下。隨著月份漸漸大了，樂樂也很少無緣無故的哭了，六個多月的她已經能坐了，就是還坐不穩。

　　有時候看見她可愛的樣子，劉安慧的心情也會很好，所以在面對女兒的時候，她發脾氣的次數越來越少。

　　“不過她最近倒是不怎麼在家。”

　　“你不知道她幹什麼，我知道！你知不知道她去餘家了，而且我還知道她去餘家幹什麼。杜凱竟然有個哥哥，就是餘紈紈的老公杜甄！”

第76章

　　王美琴的話, 直接讓劉安慧懵了。

　　半天才反應過來, 詫異得話都說不捋順了。

　　“媽, 你說什麼, 餘紈紈的老公是杜凱的哥哥？”

　　王美琴連連點頭：“你婆婆找到餘家去了, 說是找了幾十年，還拿出個什麼親子鑑定書。餘家的門沒關，就林芬那嗓門，媽在家裡就聽見了。”

　　“杜凱還有個哥哥？這事我都沒聽見說。”

　　“所以媽說, 這杜家就沒把你當成自己人。”王美琴撇了撇嘴說。

　　一提起這事, 劉安慧就煩躁起來, 皺著眉：“媽，你還有事沒有，沒事你就回去吧。”

　　王美琴不樂意了, 瞪著她：“這是你當女兒能跟你媽說的話, 白養你幾十年！我當然還有事, 這事你別不放在心裡, 得和杜凱商量商量。以前杜家就杜凱一個兒子, 家裡的財產以後自然是杜凱的，如今跑出來個什麼哥哥, 他丟了那麼多年, 如果真讓找回來, 你公婆如果生了想彌補的心，你覺得杜凱能分到什麼東西？”

　　不是如果，是肯定會。

　　丟了的, 還找了幾十年，一找回來還不是當成寶貝疙瘩捧著，什麼好的都隻管給他。就算餘紈紈兩口子不想爭，就林芬那個人，她不在背後戳著女婿爭，那才有鬼！

　　“杜家能有什麼讓人爭的，又不是大富豪！”劉安慧說。

　　王美琴戳了她腦門子一下：“我說你蠢，你還真蠢，杜家沒錢能把兒子送美國？杜家沒錢家裡做飯阿姨一個，育嬰嫂一個，你以為海市現在工資很低？光這兩樣，一個月至少一萬往上，家裡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樣不是錢！

　　“杜凱上班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拿的那點工資夠他自己花？樂樂都多大了，你也沒上班，一家吃喝不要花錢？！我可聽人說了，做教授的，尤其手裡有試驗項目的教授的，就沒有沒錢的。隨便一個項目批下來，就是幾百萬，這些錢怎麼花，還不是他自己說了算！”

　　王美琴一口氣說太多話，停下了歇了歇，又說：“就不提這，杜家這兩套房子，哪套房子便宜了？真找回來個兒子，還能有你和杜凱的份？！反正我說著，你聽著，把杜凱叫回來商量商量，別蠢的到時候一分錢落不到，你心裡就舒坦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

　　“不是知道，是一定要去做。”

　　說完，王美琴站起來，說：“好了，我不在這裡和你浪費時間了，還得回去做飯。”

　　“媽，你不留下來吃飯？”

　　“吃什麼吃呀，你都趕我了我還吃，回家啦回家啦。”

　　*

　　王美琴走了，劉安慧坐在床上想了會兒，打通了杜凱的電話。

　　杜凱現在剛去某個公司上班，他倒不想去，可惜不光蔡悅逼他，杜偉亮也找他談話。

　　不去上班，家裡一分錢都不會給他，所以他隻能去。

　　職場上的人際關系和公司裡的瑣碎事，都讓他這個在國外待久的，感覺十分煩躁。心裡正煩著，劉安慧的電話來了。

　　“你說，我還有個哥？”杜凱滿臉不可思議地震驚，匆匆拿著電話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說話。

　　很快，劉安慧就把王美琴說的事，說了一遍。

　　“媽最近總不在家，成天去找姨媽，樂樂也不管，就讓我一個人天天對著孩子，連個幫把手的人都沒有。我跟你說，你今天晚上下班後必須回來，不然我就去學校找爸去。”

　　“你找爸做什麼？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班就回去。”

　　不等那邊說話，杜凱就掛了電話，心裡還想的是他多了個哥哥的事。

　　對於自己有個哥哥，杜凱是知道的，家裡雖然提起的很少，但不是沒提過，據說是走丟了。

　　可那真是他哥哥？還是那個餘紈紈的丈夫？

　　杜凱覺得好魔幻，怎麼這種事都能發生！再說，都丟了幾十年，突然就找到了，怎麼找到的，別是騙子吧。

　　杜凱對林芬的印象很壞，連帶餘家人的印象也很壞。

　　想了想，他給杜偉亮打了電話：“爸，我聽說我媽給我找了個哥哥，就是走丟的那個？”

　　……

　　蔡悅在外面時，就接到杜偉亮的電話。

　　說晚上會回家吃飯。

　　杜偉亮一周時間中，能有一兩次在家吃飯就不錯了，所以每次回家吃飯，都會提前打電話。

　　蔡悅也沒多想，回去後就讓阿姨去買菜，還專門買了幾樣杜偉亮愛吃的。這邊阿姨剛出門，那邊杜凱也打電話來，說晚上會回家吃飯，像約好了似的。

　　到了晚上，杜家一家人都在。

　　一共四口人，還有個嬰兒在旁邊推車裡放著。

　　“蔡悅，我聽說你找到小寶了？”

　　聞言，蔡悅一愣：“你聽誰說的？”

　　不等杜偉亮說話，杜凱就說上了：“媽，你上餘家被安慧媽媽看見了，還有你們說的那事，什麼親子鑑定的，走丟了幾十年的。這還用得著聽人說？”

　　杜凱的話讓劉安慧很尷尬，這不明擺著在說是聽她說的。

　　在她的認知裡，這種背地打小報告肯定要遮掩一下的，誰知道杜凱這麼直衝衝就說出來了。也是男人就不如女人細心，對這種事有些粗枝大葉。

　　眼見瞞不過了，蔡悅也打算遮掩：“確實有這事。”

　　“那你怎麼就知道他是我哥，都走丟了幾十年，突然在現實生活中碰見了，還確定了身份。媽，你別是被人騙了吧。”杜凱邊說邊嗤笑，好像確定這事就是蔡悅被人騙了。

　　每每看到兒子這樣，蔡悅就有一種後悔感。

　　把孩子送去美國，平時疏於管教，就會致使他們不懂什麼叫做尊重長輩。可能和美國國情有關，反正那邊晚輩對長輩的態度，讓中國的家長來看，就是不尊重，沒家教。

　　同時，她也很生氣，說：“在你眼裡，你媽就是個傻子，隨便什麼人都能騙？”

　　她又側臉和杜偉亮說話，把大概的情形講訴了一遍，從蔡阿姨提起杜甄長得像自己，到她實在日思夜想，就找人弄到杜甄的毛發，去做了dna親子鑑定。

　　“那給餘家人看的親子鑑定書？”

　　“是照著樣子仿造了一份。老秦說原版不能外流，就銷毀了。但那孩子不信，總覺得我好像是個騙子。”

　　換別人來看，你就像個騙子啊，無緣無故找上門認兒子，還偷偷讓人弄到別人的頭發去做鑑定。初始印象就不好，能信你才有鬼。

　　“他說他是被家人遺棄的，說和走丟的對不上。可老杜你想想，那麼點大的孩子，能記什麼事，而且他小時候那樣，肯定是聽孤兒院或者收養他的人家說的。”蔡悅看了丈夫一眼，說。

　　杜偉亮微皺著沒，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

　　過了會兒，他說：“你這樣貿然上門確實不好，還是約個時間見面談談。”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劉安慧卻有點懵了。

　　等回到房間，她才忍不住和杜凱說：“你怎麼把這事跟爸說了，如果你大哥真找回來……”

　　杜凱讓她讓開，在床上躺下來，掏出手機打開遊戲。

　　“你煩不煩啊，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家那群小市民一樣。他就算真是我大哥，被找回來，我爸媽該給我的，一毛都不會少。”

　　再說，也不一定是，反正杜凱是不信有這麼巧合的事。

　　劉安慧會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譏诮說：“你愛聽不聽，不聽拉到，還該給你的一分不會少？對比一個高學歷上進的兒子，和一個國外的三流野雞大學畢業，回來才多久，就換了四五份工作的兒子。如果我是你爸媽，我就不待見你這樣的。”

　　“我什麼樣的？”杜凱抬頭，瞪著她。

　　“你什麼樣，你自己不清楚？”

　　褪去了戀愛美好的光環，真進入對方生活中，就會突然發現，其實這個人也就那樣。甚至以前的光環越重，失望就會越大，生出的厭惡心也就會越多。

　　杜凱將手機砸在床上：“劉安慧，你想吵架是不是？願意過就過，不願意過就離，你當我待見面對你？”

　　“好你個杜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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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臥裡，蔡悅眉毛一陣抽動。

　　“老杜，不是我說，我真的受不了他們了。等小寶找回來，我就讓他們都搬走，我還想多活幾年。”

　　杜偉亮嘆了口氣，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