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宋秋雁又急又惱,卻又無計可施。不等她想出轍來,六子猛地沉下了臉。
他也不說話,隻從宋秋雁手裡掙出來,捏著拳頭就往李茂的臉上打去!
這一拳勢頭洶洶,又狠又快,李茂淬不及防,一下子被打到了下巴!登時“哎喲”一聲,捂著下巴停下了腳步。
六子的眼裡卻劃過惱意。他這一拳本想打在李茂的臉上,他往常跟人打架都是這麼打的。但他沒想到,他跟李茂的身量差距有些大,足足矮了李茂一個頭,這一伸手居然隻打到了他的下巴。
“再敢跟來,打掉你的牙!”雖然隻打到下巴,但也夠他受的,六子放了句狠話,這才掉頭走回去。卻沒挨著宋秋雁,而是把手伸到了宋瑩瑩夠得著的地方。
他如此自然而然,讓宋瑩瑩也沒多想,順手就把他牽住了。
“快走!”六子低低地道。
不等宋瑩瑩反應,就拉著她跑起來。宋瑩瑩一跑,跟她拉著手的宋秋雁也跑起來。
這一回,李茂沒追上來。他被六子打了一拳,痛得生理性淚水都流下來了,視野一片模糊,哪裡還追得上?
宋瑩瑩三人一口氣跑出了城。
本來宋瑩瑩還擔心,會不會攪了宋秋雁的好事?轉念一想,她又不能直接留下宋秋雁的姓名,所以,跑就跑了吧!她心寬地想,有情人會成眷屬的!
一口氣跑出了城,見那少年沒跟來,宋秋雁長出一口氣,才看向六子教訓道:“六子,你剛才太莽撞了,他那樣的人,咱們可招惹不起的。”
六子撇了撇嘴:“有什麼惹不起的?他當街攔路,打他活該!”
當街調戲姑娘,如此不要臉,換誰都得打他!
宋秋雁頓時有些頭疼,她一直是拿六子沒什麼辦法的,便看向宋瑩瑩:“瑩瑩,你說說他。”
宋瑩瑩卻嘻嘻一笑,拍起巴掌來:“六子幹得漂亮!有人欺負我們,你挺身而出,太棒啦!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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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雁目瞪口呆:“瑩瑩!”
六子抬起了下巴,明明心裡高興得不行,口上卻道:“我可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秋雁姐!”
“喲喲喲!”宋瑩瑩揚眉怪笑。信他才有鬼,連個糖人都不給宋秋雁買,哪有那麼看重人家呢!
六子聽她怪笑,隻覺得小心思都被看穿了,羞惱地別過頭,大步走在前頭。
宋秋雁挽住宋瑩瑩走在後頭,小聲說道:“瑩瑩,你怎麼不勸著他,還誇他?你瞧他這麼魯莽,真惹了事,可怎麼是好?”
“他不傻的。”宋瑩瑩道,“換個人,如果是兇神惡煞的地痞,你看他還敢不敢動手?早拉著我們跑了。這是看那人不像壞人,才給他點教訓的。”
六子還小的時候,就鬼精鬼精的,如今長大了,哪裡就倒退回去了?
宋秋雁驚訝地道:“他這麼聰明的?”
“那可不?”宋瑩瑩便撿著六子的小機靈說給她聽,兩個人說說笑笑,好不開心,都沒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
倒是六子,一個人走在前面,心思不由得飄遠了。
他腦子裡總浮現出李茂的樣子。他長得那麼高,身量那麼挺拔,容貌那麼好,瑩瑩看了他好幾眼呢。也是因為這個,他趁機打了李茂,不然直接拉著她們跑了。
他抿著唇,低頭看自己。這幾年他長高了些,比宋瑩瑩還高一點點,但是跟李茂比,實實在在是個小矮子。
他什麼時候也能長得那麼高?六子在心裡數著年紀,十五歲,至多十五歲,他一定要長得比李茂還高!眼裡劃過一抹狠色,他接下來要吃得更多!
回去後,六子先去了石頭家,給石頭的妹妹秀秀送了根糖人,又回到宋瑩瑩家,把剩下的三根糖人分給了宋大哥的兩個兒子,大寶和小寶。還給了宋二哥的閨女小貝一根。
宋二哥也娶了媳婦兒,還生了個閨女。白白嫩嫩的,穿著宋瑩瑩給做的小衣裳,別提多討喜了,如今在家裡的地位比宋瑩瑩還高一截,家裡都愛她。
宋瑩瑩還著實吃過一陣子醋,以前宋二哥最疼她了,有什麼都想著她,現在是完全把她拋在腦後了,一心一意疼閨女。
孩子們收了糖人,宋大嫂和宋二嫂就不好沒表示。拿吃的給他,拉著他好一陣說話。
“那就勞煩你多費心了啊!”正說著話,宋老娘送石頭娘出門。
石頭娘道:“費啥心?瑩瑩這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她的事,我哪能不上心呢?”
聽到瑩瑩的名字,六子的耳朵支稜了起來。聽到宋老娘拜託石頭娘給宋瑩瑩找婆家,登時抿緊了嘴唇。
他沒說話,低著頭聽宋大嫂和宋二嫂說話。因著他一直是話不多的性子,宋大嫂和宋二嫂就沒看出來他不高興了,又說了會兒話,才放他走了。
六子回到家,關了屋門,一個人站在屋子中央。
片刻後,他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垂在身側的手捏成拳頭,對著空氣一陣無聲大喊,然後拳打腳踢起來。
討厭!瑩瑩為什麼要嫁人!
嫁了人,她就離得遠了。嫁去別的村,他要見她一面,都不方便!
他胸口悶得厲害,一顆心像是被什麼攥住了,跳都跳不動了。
宋老娘不知道自己和石頭娘的一番話,會讓六子這麼難過。她從小閨女手裡接過買來的鹽和材料,隻見一樣樣買得齊備,一文錢也沒多花,心裡別提多喜歡了。
“瑩瑩這樣好,也不知道什麼小子配得上?”宋老娘跟灶前燒火的大兒媳說話,“可愁死我了。”
宋瑩瑩十四歲了,正是說親的時候,宋老娘打兩年前就開始發愁了。宋大嫂被她拉著說了無數回,很熟稔了,笑著說道:“瑩瑩命好,不愁。”
宋老娘即便聽過無數遍,再聽到還是高興:“那可不呢?你看村裡的小子,不管大的小的,都跑來幫她幹活。抓個知了猴,也要悄悄塞給她。”
宋瑩瑩特別招孩子們喜歡。男孩子幫她拾柴禾,抓蚯蚓,撈魚,甚至連院子都幫她掃,這幾年就沒叫她做過重活。村裡的女孩子們也喜歡找她說話,口袋裡裝著一把瓜子來,求她教著梳辮子。
換成尋常的女孩子,這麼出風頭,早被唾沫星子淹了。偏偏宋瑩瑩不,她溫聲細語的,就叫一群小子們結成了幫,起了個名字叫好漢幫,每天就漫山遍野地跑,拾了柴禾,挨家挨戶地送。到了農忙的時候,就排好隊,你家我家挨著幫忙。
這麼聽話的小子,家裡人不知道多愛,對宋瑩瑩這個立功的人怎麼好說怪話?張口提起宋瑩瑩,全都是好話。
“唉!”想到這裡,宋老娘又愁了起來。
她的瑩瑩命好,她驕傲。可是因著這命也太好了,小姑娘養得嬌嬌氣氣的,地裡的活沒幹過,家裡的活大大小小都被好漢幫和六子包圓了,她是一點苦頭沒吃到!平日裡最多就是給小侄子小侄女們做做衣裳,這樣精貴地養著,以後嫁去婆家,日子可怎麼過呀?
婆家哪裡能像娘家一樣精貴她?
宋瑩瑩的嬌名聲和好名聲是一樣響亮,可以說人人見了她都喜歡,卻也人人都不想娶回家當媳婦。為此,宋老娘是既驕傲又發愁,一想起來就止不住地長籲短嘆。
第19章 兩世慘淡的男配19
宋瑩瑩不知道這事。她雖然穿到了古代,並且生活了四年,但在她的認知中,自己仍然隻有十五歲——沒有經歷過心動、暗戀、表白、背叛、失眠、醉酒、考上大學就分手等,怎麼能算成長呢?
作為一個十五歲的美少女,早戀都要偷偷摸摸的。嫁人?太遠啦!再過十五年都來得及!
而且她是來做任務的,隻要保證六子擺脫原本的命運,健康平安地長大,娶妻生子,一生幸福,她的任務就完成了,可以功成身退了。因此,嫁人的事絲毫也沒想過。
宋老娘要給她扯布做新衣裳,她還推拒道:“我今年沒長個兒,衣裳都合身呢,不要新的。”
做件衣裳,花好些錢呢。家裡經濟條件有限,她並不強求。
宋大嫂和宋二嫂都勸道:“人家秋雁都有新衣裳,瑩瑩也做。”
“比這個幹嘛呀?”宋瑩瑩當然知道宋秋雁做了新衣裳,但村長家不是更富裕麼?比這個好沒意思的,再說,她拿舊衣裳也能改成新衣裳,就笑嘻嘻地道:“我長得好看,穿啥都好看。”
兩個嫂子相視一眼,目光有些一言難盡。這個小姑子,有時候實誠得傻氣。
“我說做就做!”宋老娘拍板道。
宋瑩瑩雖然不想多花錢,但是她娘非要給她做,那就做嘛!
她抱住宋老娘的胳膊,粘著她撒嬌:“娘,您可真是我親娘,親的!”
等到新衣裳做好,她高高興興地穿上身,連人家來相看她也不曉得。抱著侄女小貝,在院子裡玩得不亦樂乎。
“瑩瑩,來客人了,怎麼不知道上茶?”屋裡,宋老娘喊她。
宋瑩瑩心想,什麼客人呀,見都沒見過,居然要拿茶葉來招待?心裡想著,手腳卻不含糊,她一向不愛叫自己爹娘在外人面前沒面子。放下小貝,麻利地去泡茶了。
“哎呀,這孩子,就是待見她小侄女,家裡的孩子們都喜歡她呢。”宋老娘的聲音又傳出來。
一直到人走了,宋瑩瑩都不知道自己被相看了。
還是六子來喊她,她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會吧?”宋瑩瑩驚訝地道,“我不知道啊!我娘沒跟我說,你怎麼看出來的?”
六子看她的眼神一言難盡:“你怎麼越長大越傻了?”明明以前很聰明的!
宋瑩瑩就揪他耳朵:“你再說一遍?”
六子雖然很喜歡她碰他,但是揪耳朵卻不行的,他頭一歪,避開了。
咽了咽,他說道:“你不要嫁太早。我聽人說,嫁了人後日子都不好過的,婆家什麼活都讓你幹,要下地,要喂牲畜,要做飯,要洗衣服,要帶孩子,很多很多活,到時候你連懶覺都沒得睡……”
他越說越緊張,後背繃得緊緊的,頭皮都炸開來,唯恐被她發現自己的小心思:“你聰明點就晚嫁幾年,在娘家多過幾年好日子,我什麼都幫你幹,以後衣服也幫你洗。”
他不舍得宋瑩瑩嫁人。一想到她嫁人後,再見就難了,他心裡就悶痛悶痛的,喘不上氣來。
他忍著緊張,說道:“你嫁了人,離得那麼遠,有人欺負你,我們也不知道,你想找你二哥告狀,找我告狀,跑來就花費好半天工夫……”
說到後面,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越說越緊張,心裡慌得厲害,唯恐她一轉眼就被宋老娘嫁出去了。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呀?”宋瑩瑩笑嘻嘻地看著他道。
六子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聲音一下子消失了。他嘴巴張著,望著她,說不出話來。隻見她笑意盈盈,眼神又溫柔,又明亮。
心裡咚咚地跳著,漸漸聲音大得他都聽不見其他的聲響,眼裡隻有她一個,她明晃晃地站在那裡,渾身都像是在發光。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宋瑩瑩笑嘻嘻地道,不再逗他,“我也舍不得你們啊,你放心好啦,我娘不會讓我早早嫁人的。”
話雖這麼說,但她到底擱心上了。
回想著客人來時,宋大嫂、宋二嫂那麼熱情,石頭娘也在,而且還讓她上茶,越想越覺得是那麼個意思。
想到了,她就去問宋老娘。
才走到門口,就聽見宋老娘和石頭娘說話的聲音。
“怎麼樣?你相中沒有?相中就定下來吧?陳家那小子可不錯呢,模樣好,聽說還識得幾個字,說話也斯斯文文的,不像一般人粗魯,咱瑩瑩嫁過去不會受欺負的……”
宋瑩瑩聽得一呆,還真被六子說中了啊!
“你說好,那必然差不了。”屋子裡,宋老娘皺著眉頭道,“但我尋思著,那位陳家嬸子似是有些瞧不起人?說話那個樣子,話裡話外嫌棄瑩瑩嬌氣。”
石頭娘道:“挑貨才是買貨人嘛。男方家境好,挑媳婦可不就這麼挑剔?若是不這麼挑剔,那陳家小子早相中了對象,也輪不著瑩瑩了。”
宋老娘還是有些不愉快,壓低聲音又道:“我說句話,你別多心。倘若陳家真的這麼好,怎麼秋雁娘沒下手呢?”
宋秋雁比宋瑩瑩大一歲,說親隻有早的。如果那陳家當真很好,怎麼宋秋雁沒說定呢?
是陳家有什麼毛病嗎?
宋老娘雖然暗地裡跟村長媳婦較勁,但是對村長媳婦的挑剔也是認可的。如果她沒相中那陳家小子,必然有不好的地方。她也想知道,是什麼叫村長媳婦挑剔上了?
“我這話也就跟你說了。”石頭娘也壓低聲音說道:“那位的眼光高著呢,多半要往城裡尋。”
因著兩人說話聲音壓低了,宋瑩瑩就聽不真切了,聳了聳肩,扭頭走了。
等石頭娘走了,她才進去,問道:“娘,你是不是讓人來相看我了?”
宋老娘聽她說話這麼直白,頓時急了:“什麼話,你也說得出口?羞不羞的?”
“有什麼好羞的?”宋瑩瑩道。她長這麼大,就看到高中那位校草打籃球時害羞過,那個什麼陳家小子,她見都沒見過,害羞個毛啊?
宋老娘就要擰她:“你還說?”
宋瑩瑩隻好討饒,軟聲道:“娘,你晚幾年給我說親啊,我舍不得你們。”
她慣會撒嬌,幾聲軟綿綿的“娘”叫出口,宋老娘就下不去手了,還眼淚汪汪起來:“你想早嫁,我還不肯呢,待在家裡給你哥哥帶兩年孩子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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