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她夢到了昨晚花燈會的情形,可發生的事情又不一樣。夢裡她登船時木板依然晃了下,害她驚慌失措撲到了楚行懷裡,楚行將她抱到船上,卻沒有馬上松開她。陸明玉心咚咚地跳,羞澀地從他懷裡抬起頭,頭頂楚行神色清冷,但他一手抱著她,一手輕輕地摸了摸她腦頂,無奈又寵溺地看著她,“怎麼這麼不小心?”
當時月色如水,燈光似霞,男人無意露出的淺淺溫柔,如甘醇的美酒。
陸明玉歡喜極了,賴皮地靠到他胸膛。
接下來夢境一變,陸明玉換上了大紅的嫁衣,楚行騎著高頭大馬來接她,路上花轎輕輕地顛簸,陸明玉悄悄挑開紅蓋頭,透過車簾縫隙看外面的新郎官,楚行穿著一身紅衣,背影挺拔,側臉如玉,說不出地風流倜儻。
然而人群裡忽然傳來一陣喧哗,下一刻,楚隨怒氣衝衝地騎馬闖了過來,指責楚行搶了他的妻子。陸明玉終於記起自己早就嫁給了楚隨,既然她是楚隨的妻子,怎麼能嫁給楚行?她茫然無措,外面楚行與楚隨卻打了起來,混亂中花轎倒了,陸明玉狼狽地爬出去,她想求楚行二人別打了,周圍百姓卻圍住她罵了起來,罵她不守婦道,罵她狐狸精,害楚家兄弟反目。
陸明玉不停地搖頭,她想解釋不是這樣的,人群突然散開,太夫人拄著拐杖威嚴地走了過來,楚行、楚隨不打了,並肩跪在太夫人面前認錯。太夫人冷冷地看著她,說她水性楊花不堪做楚家婦,命楚行當場寫封休書,斷了這門親事。
陸明玉踉跄著跌倒在地,淚流滿面,看向楚行,隻覺得她隻剩他了,楚行一定不會休了她的。可是楚行看都沒看她,接過丫鬟遞過來的文房四寶,揮手幾筆,寫好了,他終於轉身,臉上再無任何溫柔。他停在她面前,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著她,再將休書甩在她臉上,“阿暖,從今以後,你我恩斷義絕。”
恩斷義絕……
陸明玉悲慟地哭出聲,哭著哭著,忽然醒了。
熹微晨光透過琉璃窗照進來,陸明玉睜開眼睛,就看到了紗帳上繡的纏枝梅花。她呆呆的,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剛剛做了一場夢,臉上有些涼,陸明玉抬手摸摸,竟然真的哭了。回想那過於真實的夢境,陸明玉情不自禁地笑了。
真是的,怎麼做了這樣一個荒唐的夢?
可是懶懶地躺著,陸明玉忍不住又沉浸在了夢裡。日有所思,也有所夢,是不是因為昨晚臨睡前一直在想楚行,所以……
翻個身,陸明玉猶豫片刻,小手伸到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個小小的金锞子,正是楚行送她的小金馬。陸明玉改成平躺,舉著小金馬,目光漸漸復雜起來。
楚行,楚行,當初桂圓開玩笑說楚行挺好的,嫁給他不錯,陸明玉隻當成了耳旁風,可是與楚行打交道越多,陸明玉就越發控制不住地留意他。他容貌冷俊,同輩人中無人能出其右,他面冷心熱,屢次幫她排憂解難,他箭術出神入化,從他自伙計手中接過弓箭到竹箭射穿扳指,每一幕陸明玉都清晰地記得。
楚行,除了人太冷,陸明玉找不到他任何缺點。
看著眼前憨態可掬的小金馬,陸明玉無法再否認,她是真的對楚行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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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昨晚的夢……
如果她真嫁給楚行,楚隨會輕易放棄她嗎?如果楚隨放不開,事情被太夫人知道,太夫人絕無可能接受她做長孫媳婦的。這些還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楚行根本不喜歡她啊,她想了這麼多夢了這麼多,完全就是杞人憂天。
真要煩惱,也等楚行喜歡上她的時候再說吧。
念頭一起,陸明玉苦笑,雖說這麼想,她隱隱覺得,這輩子她都等不到那一天的,上輩子到她死楚行都沒有成親,簡直就像少了男女之情這根弦,她是貌美,但在楚行面前,陸明玉在自己身上找不到任何能讓楚行另眼相看的地方。
楚行,那是一個神一樣的男人,可能世上根本沒有配得上他的人吧?
喜歡,卻注定沒有結果,陸明玉惆悵地翻個身,自己鬱悶了會兒,忽然又開朗起來。其實這樣挺好的,楚行不喜歡她,她也就不用煩惱太夫人、楚家兄弟情的事情了,就偷偷地敬佩他,喜歡他,把他當成神仙敬仰,然後再嫁給一個她覺得不錯的男人,平平靜靜過一輩子。
就像天上的月亮,喜歡不一定意味著必須得到,遠遠地看著也挺好啊。
說到底,她與楚行完全不是一類人,楚行是戰功赫赫的武將,是注定青史留名的功臣,她陸明玉,不過是一個容貌美麗的後宅女子,無需等到死,等她嫁人了,等她老了容顏不復,到那時候,除了身邊的親人,便已經沒人再在意她。
想通了,陸明玉輕輕一笑,笑得悵然若失,她放低小金馬,戀戀不舍地親了一口。
一會兒就收起來吧,或許哪天老了,她可以拿出這匹小金馬送給兒孫,若他們問起這是哪裡來的,她就說,是一個大英雄送她的壓歲錢……
~
正月平平靜靜地過去了,風一日比一日暖了起來,到了三月,春暖花開。
三月初九,是陸明玉的生辰,因為出生在陽光明媚的暖春,所以陸嶸夫妻給她取名“阿暖”。
十三四歲的姑娘,生辰都會辦花宴或詩會,請交好的姐妹來家中熱鬧一番。才初一,蕭氏就把女兒叫到身邊,問女兒有什麼打算。
陸明玉繼承了父母的才學,詩詞歌賦都很有天分,因為得到過帝後的誇贊,不知不覺就成了京城有名的才女,常被其他母親當做榜樣敦促家中女兒。陸明玉覺得吧,她辦詩會,豈不是有顯擺才學之嫌?
陸明玉不喜張揚,想了想,道:“還是賞花吧,到時候娘讓廚房多做幾道好吃的糕點,我們去梅園裡賞梅。”
蕭氏點點頭,提起筆,柔聲問:“那阿暖想請誰?”
陸明玉就把關系不錯的幾個姑娘都列了出來,包括楚盈、楚湘姐妹。蕭氏有些詫異,看著女兒道:“楚湘?”
陸明玉知道母親在想什麼,無奈笑,“她是她,她哥哥是她哥哥,娘放心吧,湘湘隻是脾氣大點,其實是個好姑娘。”
蕭氏嗯了聲,擬好單子,派人去做請帖。
初八這日,陸明玉正在試穿剛做好的夏裙,採桑忽然從外面走了進來,“姑娘,王爺帶著兩位表公子來了,夫人讓您過去呢。”
陸明玉意外地抬起頭,蕭煥也來了?
想到上元夜那晚蕭煥負氣離去的背影,陸明玉有點想笑。兩輩子加起來,她與蕭煥鬧過多次別扭,次次都是蕭煥做錯事惹怒她,她再訓他把他氣跑,然後隔一陣子,蕭煥就會來找她認錯。但這次是蕭煥堅持最長的一次,算起來,快兩個月了。
換上一條淺綠色的裙子,陸明玉去了前院。
恆哥兒、年哥兒、英哥兒三個表兄弟已經在院子裡玩上了,蕭煥繃著臉站在走廊裡,眉眼陰鬱。瞧見她走過來,蕭煥變了一下站姿,一副想見她又不想見的扭捏尷尬模樣。陸明玉靠近了,見蕭煥倔強地朝另一側偏頭,她翹翹嘴角,徑自從他身邊走過。
“表妹……”
沒走出五步,蕭煥終於開口喊她。
陸明玉頓足,沒有回頭。
蕭煥求祖父帶他過來就是為了見表妹的,如今最艱難的一步已經跨出去了,蕭煥反而自在了很多,有些討好地道:“表妹,你陪祖父說會兒就出來吧,我有話跟你說。”
陸明玉沒刁難他,點點頭,先去廳堂看外公。
外孫女明天生辰,莊王特意尋了一對兒鮮豔欲滴的紅珊瑚樹當禮物,還包了一個鼓鼓的大封紅。陸明玉喜笑顏開,親昵地請外公晌午在家裡用飯,莊王爺看看坐在對面笑容淡淡的女兒,雖然很想答應,還是狠心拒絕了,主要是女婿進了吏部,人不在家,這距離晌午還有一個多時辰呢,他留下來沒事做。
“不用了,阿暖去看看你表哥吧,臭小子說他惹你生氣了,央我帶他來賠罪。”莊王笑眯眯地道,樂得給表兄妹倆當和事佬。
陸明玉笑了下,一個外公一個母親,都是至親,沒什麼好避諱的。
請母親先幫她保管那個不知裝了多少銀票的封紅,陸明玉跨出堂屋,去找蕭煥。
兩人沒去別處,就在走廊裡站著,仿佛在看院子裡玩鬧的三兄弟。
“表妹,我錯了,那天不該亂發脾氣。”蕭煥背靠紅漆廊柱,忐忑地盯著陸明玉,“你看明天你生辰了,大喜的日子,表妹別生我氣了?我知道錯了,這兩個月我哪都沒去,一直待在家裡練武,不信你問問英哥兒。”
他軟聲細語的,哪裡還有京城小霸王的樣子?
陸明玉本來也沒生他的氣,斜他一眼,陸明玉坐到長椅上,低聲嘆道:“表哥,我那天說你,不是因為我看你不順眼,而是因為你是我表哥,我希望你做個光明磊落、胸襟寬廣的大男人,別學那些紈绔子弟,一點禮數都不懂,隻知道招貓逗狗。”
蕭煥一聽,咧嘴笑了,一屁股坐到陸明玉旁邊,信誓旦旦道:“好,我聽表妹的,再不胡言亂語目中無人。”
陸明玉半信不信,揭過這茬,盯著他道:“那表哥還喜歡我嗎?”今天就把話說清楚吧。
蕭煥愣住了,笑容收斂,忐忑地看著她眼睛,仿佛要看穿她在想什麼。
陸明玉心中不忍,但還是低下頭,對著兩人的衣擺道:“表哥,咱們一年比一年大了,有些話早點說清楚,對你對我都好。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我真的一直把你當表哥,表哥就是表哥,不論你做什麼,不論我有沒有遇到比你更好的人,我都不會喜歡你,反過來,不管你有多少缺點,脾氣多暴躁,我都會把你當親人,會想辦法管你約束你。”
說到這裡,陸明玉抬起頭,坦坦蕩蕩地看向對面的少年郎,“表哥,從今天開始,如果你願意把我當表妹,以後咱們見面說話都沒關系,但若你堅持想,想娶我,那我以後一次都不會再見你了,說到做到。”
蕭煥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眼裡沒有震驚,隻有茫然,有委屈。
他還是不懂,為什麼表妹就是不肯喜歡他。
陸明玉看不得他這樣失魂落魄,扭頭看向弟弟們,安靜地等他。
“無論我做什麼,你都不肯嫁我?”良久良久,蕭煥終於開口,聲音暗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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