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棠看著他，忽而淡淡一笑，道：“楚助理心思細膩，記得報銷費用。”

　　公事公辦的語氣，儼然他隻是一位盡職盡責的助理。

　　楚肖珩頷首，“月底統一找季總報。”

　　楚肖珩離開辦公室後，季清棠看向那束光，手掌託腮，陷入遊離的思緒中。

　　……他第一次給她送花是什麼時候？

　　畢業晚會那次，她把花還給他，並提出了分手。

　　轉眼間都大半年了，這半年裡她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她對楚肖珩，不像那時候那麼決絕，更不會隻要他一出現就心煩。

　　他來做助理的這段時間，她仿佛適應了他的存在，這種不遠不近的距離，恰到好處的給了她空間，又讓她放平了心態。

　　她面對他，不再是從前在一起時的患得患失卑微討好，也不再是分手時的逃避排斥，如今她能夠從容的跟他相處，不想討好他，也不怕得罪他，一切隨著自己的心意。

　　季清棠收回目光，翻開文件。

　　她不想讓自己過分思考跟他有關的事，容易變得擰巴起來。

　　下午時，季清棠收到一個意外的來電。

　　“你好，請問是唐晨的姐姐嗎？”

　　季清棠愣了下，應道，“是。”

　　校方怎麼會有她的聯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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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晨在學校裡出了點事，需要你過來一趟。”

　　“……”季清棠正要說找他父母，想到唐濤已經進去了，沉默了幾秒，應了下來，“好。”

　　當天下班後，季清棠對楚肖珩道：“今天搭不了順風車，我要去C市一趟。”

　　楚肖珩警覺心大起，問：“你去C市幹什麼？”

　　季清棠言簡意赅：“處理私事。”

　　兩人走到公司大樓外，季清棠叫了一輛計程車，當她上了車子後座，楚肖珩毫不猶豫的上了前排，道：“帶上助理，無論公事私事都好用。”

　　季清棠：“…………”

　　她想起他身邊的陳秘書就是事無巨細的給他跑腿，包括給她包辦禮物。

　　季清棠嗤笑一聲，“我給你的工資可沒有你給陳秘書的高，哪敢24小時使喚你。”

　　“季總，我這身衣服還是你買的。”楚肖珩面不改色道，“你養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隨便你用。”

　　季清棠：“…………”

　　一旁的司機大叔聽到這露骨的話，忍不住轉頭看了楚肖珩幾眼。

　　末了，收回目光，一臉世風日下的搖了搖頭。

　　現在的後浪啊，年紀輕輕，還人模人樣的，居然這麼墮落……

　　他又忍不住從後視鏡看了一眼那位女總。

　　清麗的容顏由鏡子裡反射過來，讓他差點晃了神。

　　……靠！他年輕的時候怎麼就沒有這種墮落機會！

　　季清棠當晚回到C市，不想驚動家人，索性住在酒店。

　　次日上午，楚肖珩開車送她去唐晨的學校。

　　季清棠來到教務處時，唐晨就在裡面站著，旁邊還有一個同學和一個女家長。那位女家長坐在椅子上，身上穿著皮草，肩上背著驢牌包包，滿臉的不耐煩。

　　季清棠和楚肖珩走入後，系主任看到他們倆，眼裡閃過一絲訝異。

　　這兩人的衣著打扮和氣質，跟唐晨的家庭情況不太一致？他還拿了貧困生補助。

　　那位女家長挑起下巴，衝她們問道：“你們就是唐晨的姐姐和姐夫？”

　　楚肖珩略略挑眉，雙手抄兜，帶著一絲玩味的神情，要笑不笑的沒說話。

　　季清棠道：“我是唐晨的姐姐，這位是我助理。”

　　女家長：“…………”

　　還能帶個帥氣助理裝逼，是她大意了！

　　唐晨在季清棠進入室內時看了一眼，隨即別開目光，漫不經心的看著別處。

　　系主任道：“唐晨同學和路炎同學發生摩擦，升級成一場群架，唐晨還當眾把路炎的手機和筆記本都砸爛了，這一系列事件行為惡劣，對學校造成了不良影響。學校決定對兩人進行通報批評並記過處理……”

　　季清棠作為家長代表，配合學校的處理結果。

　　另外，唐晨由於損壞他人財物，需要按額賠償。

　　那位女家長對季清棠道：“手機和電腦一共兩萬塊，你是轉賬還是付現？”

　　季清棠道：“轉賬。”

　　那人拿出手機，點開收款碼，懶洋洋的伸到季清棠跟前。

　　季清棠拿出手機，正要支付，唐濤走上前，拍掉那女人的手，對季清棠道：“不用你管，我自己付！”

　　路炎走上前，推了唐晨一下，“幹什麼你！誰讓你碰我媽！”

　　唐晨立馬嗆回去，眼看著兩人又要在教務處發生摩擦，系主任喝道：“還要來一次？想被停課反省嗎？”

　　兩人收了手，別開眼，互不搭理。

　　唐晨抓住季清棠的手臂，將她拉到辦公室外，道：“我說了，我自己付，你可以走了！”

　　楚肖珩眼底透著不悅，跟出來。

　　季清棠問他，“兩萬不是小數目，你哪來的錢？”

　　“我有我的辦法，不關你的事！”他冷斥。

　　路炎母子走出來，唐晨看向路炎，眼神乖戾又囂張，“路炎，兩萬塊我給你。你敢跟我姐要錢，我跟你沒完！”

　　說罷，他大步離去。

　　路炎母親看向季清棠，正要再次出示二維碼，被路炎拉了下，道：“這是我跟他的事，你們別摻和了。”

　　季清棠沒再管他們，快步去追唐晨。楚肖珩跟在她身後。

　　季清棠走下綜合大樓，看向前方瘦高的少年背影，呵斥道：“唐晨，站住！”

　　唐晨腳步不停的前行。

　　季清棠脫下腳上的小白鞋，朝他後背扔過去。

　　鞋子撞上他的背，滾落在地。

　　他腳步頓住，轉過身，怒視她，“你扔我幹什麼？”

　　季清棠道：“誰讓你對我的話充耳不聞？”

　　唐晨胸膛起伏，雙眼盯著她，眼神尖銳帶著怒氣。

　　“給我把鞋撿過來！”季清棠道，語氣不容置喙。

　　“憑什麼？”

　　“撿回來！”

　　兩人目光對峙，唐晨氣得臉色漲紅，伸出手，指著她道：“你給我記住！”

　　氣勢洶洶說完，彎下腰把鞋撿起來，走回到季清棠跟前，扔給她。

　　季清棠惦著腳，把鞋勾到腳下，鞋帶沒松開不好穿，她直接把腳插進去。

　　楚肖珩蹲下身，幫她把鞋帶解開，抓著她的腳踝，幫她穿好。

　　“……”季清棠猝不及防，有一些窘迫。

　　唐晨冷冷看她，道：“現在真有派頭，出門還帶著處理給你穿鞋。”

　　季清棠道：“你跟同學打群架是怎麼回事？”

　　唐晨冷笑一聲，“關你屁事！”

　　楚肖珩給季清棠穿好鞋，站起身，看向唐晨的眼神，帶著凜冽。

　　季清棠道：“你才大一，就這麼能惹事，還想不想順利畢業了？”

　　“我再說一遍，管你屁事！”唐晨驀地低吼道，“你現在是季家大小姐！你不姓唐！”

　　“從我開學到現在，你沒來過一次學校！你根本沒把我當弟弟！你憑什麼管我！”

　　吼完，他迅速轉身，紅著眼眶快步離去，走著走著跑了起來。

　　跑過一個轉角，他停下腳步，抬起手，一拳砸在牆上。

第59章 059

　　季清棠站在原地, 看著唐晨的背影跑遠，直到消失不見。

　　一旁的楚肖珩道：“既然他那麼有個性，就讓他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季清棠看向他, “大一學生，怎麼拿出兩萬？現在唐濤進去了, 他的日子怕是沒有以前那麼好過了……”

　　楚肖珩輕笑一聲，“既然他說了不用你管，自然有自己的辦法。”

　　季清棠往前走了幾步，在林蔭道邊的長椅上坐下。

　　楚肖珩坐到季清棠身旁, 雙腿交疊，手臂懶洋洋的掛在她身後椅背上，看著她道：“你還挺關心他？”

　　季清棠沉默。

　　他又道：“但他似乎不領情。”

　　季清棠搖頭, “不是這樣……”

　　“嗯？”他略略挑眉, 目光溫柔又耐心，看著她問，“那是怎麼樣？”

　　“我對他並不算好。”季清棠緩緩道，“在那個家裡，我跟他完全不同的待遇, 讓我很難真正親近他……”

　　“小時候帶他，後來給他補課, 我都是心不甘情不願，進入大學後，我徹底脫離唐家，開始了各種反抗。他們讓我打零工掙錢寄回去, 我拒絕了。他們讓我暑假回去給唐晨補課，我也拒絕了。我對唐晨很冷淡，他每次給我打電話, 我都是寥寥幾句就掛了。但他還是在每次月考之後，打電話跟我說分數。”

　　“在他上大學後，就像他說的，我從沒來他的學校，這是第一次。”

　　“唐濤對於我和季清櫻來說，是個噩夢，但是對唐晨來說，勉強算個負責任的爸爸，至少從不會虧待他，還心心念念要給他買一套房子。我們把唐濤送進去，對於唐晨來說，不是好事。”

　　季清棠看向楚肖珩，緩道：“從唐晨的角度來看，我其實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

　　“那又怎麼樣？”楚肖珩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寫滿溫柔，臉上帶著不羈，“我寧願你隨心所欲，讓自己輕松一點，誰規定你必須面面俱到照顧所有人的感受？”

　　他緩緩伸出手，試探著碰上她的發絲，輕輕撫了一下，低聲道：“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兩人眼神交匯，她忽而笑了下，“包括甩了你嗎？”

　　“…………”楚肖珩突然被噎住。

　　半晌，他憋出一句，“隻要你開心的話……也可以。”

　　不等她接口，又道：“但你得給我一次重新追求你的機會。”

　　季清棠輕笑一聲，站起身，睨著他道：“什麼叫重新？你以前又沒追過我。”

　　“…………”楚肖珩再次被噎住。

　　季清棠轉身繼續前行。

　　楚肖珩站起身，跟上她的腳步，走到她身旁，認命道：“你說的對。所以我更應該好好追一次。”

　　他悄悄觀察季清棠的表情，發現她神色無動於衷，心中一陣鬱悶。

　　兩人走到校外，季清棠道：“我下午要去總公司一趟辦點事，給你放個假。”

　　“你去辦事，我這個助理不是更應該跟著？”

　　“楚助理，你身份特殊，請低調一點，不要引起集團高層不滿。”

　　“……好吧。”

　　楚肖珩心中的危機感已經解除，既然她是來辦事，就不是為了跟顧亦弘約會。他也沒必要跟的那麼緊。

　　…………

　　季清棠在B市的時候，季清櫻三天兩頭的給她發消息，打卡各種好吃的館子說要帶她嘗。

　　季清棠在總公司忙完後，季清櫻又發來消息，季清棠回復：“我來C市出差了，晚餐一起約？”

　　季清櫻：“啊啊啊啊啊太好了！馬上安排起來！”

　　季清櫻跟季清棠碰面後，帶她去了一家朋友開的日料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