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姐，如果你們社員連基本的禮貌，恐怕我們很難繼續參演主演！」

由於社團核心演員感冒告假，為了應付表演，社長隻能在隔壁的戲曲社借人。

林聽聽和宋覺正好就是過來的演員。

一見到我在話劇社，林聽聽天天公報私仇。

為了顧全大局，我一忍再忍。

可偏偏林聽聽嘴賤：「怪不得是個沒爹娘的，這麼不會伺候人！」

千不該萬不該，這人在這天，說這句話。

我即刻甩了她個耳光。

林聽聽頓時尖叫起來：「姜離，你瘋了！」

她哭哭啼啼，引得一邊的宋覺注意。

幾乎是下意識地，這人斥道：「姜離，道歉，怎麼又惹我女朋友不高興？」

又是這樣。

自從高考後拒絕了宋覺的告白，這人就與林聽聽成了一丘之貉。

凡事發生，就是我的不對。

這人甚至冠冕堂皇道：「就算是她不對又怎麼樣，你又不是我的女朋友，我憑什麼向著你？」

真是小刀劃屁股，開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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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簡直不敢將面前這人與小時候在荒山救我的男孩聯系在一起。

現下，我氣笑了，直接給他來了一耳光。

「宋覺，你有點腦子好不好，要不要問問她說了什麼？」

林聽聽嘴上不饒人。

「怎麼了，我說錯了嗎，她本來就沒有爸爸，媽媽還在醫院吊著命！」

她想在男朋友這找安慰，不料此話一出，宋覺臉色沉了。

「林聽聽，閉嘴，誰準你胡說八道的！」

林聽聽被兇，當眾掉了面子，哭著跑了。

「好啊，就知道你還喜歡她，宋覺，那我們就分手好了！」

宋覺臉上可謂是跟調色盤一般。

青一塊紅一塊。

他不敢看我，隻能低低道歉。

「抱歉，聽聽她不是故意冒犯宋叔叔的。」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一貫不可一世的家伙道歉，一而再再而三，我根本不想聽。

我揉揉疲憊的眉心：「宋覺，你夠了。」

宋覺沒應聲，指甲生生在手心攥出血。

「姜離，別這樣，你知道的。」

他徹底撕破面具，近乎咬牙切齒，「聽話一點，惹怒我，對你們家沒好處……」

9

林聽聽和宋覺退出演出，話劇社卻一片歡呼。

社長長呼一口氣：「太好了，終於退出了，我是想請人，不是想供佛，這對少爺小姐，我真是伺候不起！」

社員小桃也笑：「謝天謝地，終於解脫了，姜姜萬歲。」

幾個人圍著我七嘴八舌慶祝起來。

我眼眶紅了，想開口，卻被社長學姐摁住手。

「是林聽聽嘴欠，不用道歉，學姐還得感謝你呢。」

她溫柔地擦掉我的眼淚。

「姜姜，帽子叔叔的女兒可不要做小哭包。」

我必須不是哭包。

我一臉正色，最後嗷嗷哭成了開水壺。

眼鏡被哭掉了，社長的目光緩緩凝在我臉上。

「奇怪，你哭得還挺可愛的。」

？

為什麼要這麼不合時宜！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我腳趾抓地。

下一秒，學姐樂呵呵地一錘定音。

「姜姜，要不就你吧，你去出演女主。」

猝不及防就要主演女主，我蒙了。

不僅如此，學姐還邪笑著囑咐：「關於男主，姜姜，你懂的，就學校最帥的那個。」

最帥的……

我抿緊唇，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學姐的人選……

夜晚，我在一處豪宅前，踱步來踱步去。

眼看著要到關寢時間。

我還是沒敢敲開門。

要不，還是明天再來說吧。

剛後退一步，後頭傳來聲音。

「小姜老師ṱű̂₆！你是來找我的嗎？」

是沈耀。

沈落回則跟在他後頭。

我借坡下驢，拉著小家伙囑咐功課上的事情。

瞎扯了幾分鍾，某人開始暗暗不爽了。

【奇怪，她為什麼要跟一個小孩話這麼多。

【臭小子聽得明白嗎，你不如多多跟我說。】

好吧。

最後，我拽住了沈落回的胳膊。

「沈落回！」

他愕然：「嗯？」

我深吸口氣，雙手合十，做邀請狀。

「請問，你可以做我的男主角嗎？」

月明星稀，沈落回僵在那，像古希臘被封印的俊美石像。

分明內心已經山崩地裂，脖子臉紅成片，這人面上卻仍然克制收斂。

「好的，姜同學。

「我會考慮一下。」

10

沈落回說考慮一下。

結果第二天，水靈靈出現在教室門口。

教室空無一人，在調整設備的我探出頭來：「七點半，這麼早？」

他很含蓄抿唇：「湊巧路過。」

實際內心早已破大防。

【糟糕，我是不是表現得太明顯了。

【嗚嗚嗚寶寶不會看穿我吧。

【還有，要怎麼才能自然地跟她搭話呢？】

我沒忍住，笑出聲：「沈落回，過來坐。」

等社團人集合後，學姐已經五體投地了。

「姜姜，真有你的，這位大少爺你都能請來！

「不錯不錯，這個學弟確實要比體院的那個帥。」

什麼！

我臉頓時熱起來。

學姐說的人選，竟然不是沈落回嗎！

可是，這個學校，還能有比沈落回還好看的人嗎？

我胡思亂想，不自覺把真心話說出來。

哦……

旁邊某個裝模作樣的人又華麗麗臉紅了。

【嘿嘿，她說我好看欸。】

我當女主這件事，幾乎在宿舍成了天大的笑話。

林聽聽絲毫不掩飾惡意：「姜離，選你這樣的醜八怪當萬人迷女主，我現在算是相信豬精會上樹！

「你們話劇不要我，推出這樣的表演，就等著原地解散吧。」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我懶得搭理林聽聽，默默插上耳機。

此時無聲勝有聲。

林聽聽直接破防：「真晦氣，之前的班花投票也是這樣，沈落回白瞎了一張臉，不僅耳朵不好，眼睛也不好使！」

美……

借著桌面上的鏡子，我看見了我自己的臉。

到底什麼算美呢？

妍妍應當算是美的，從小到大，沒人見了她不誇一句美人胚子。

輪到我，大院其他家屬隻有一句堅韌。

堅韌是美嗎？

六歲那年，父親為公殉職，卻被栽贓陷害，我和母親相依為命。

母親踏上尋求真相的路，小小的我一個人扛起所有。

世界讓無力者無力，讓悲觀者悲觀。

心有所向，何懼道阻且長。

我懇切正義被宣揚，不僅是父親，更是為世界。

他們讀新聞水深，真相永遠醜陋可怖，女孩子還是按部就班地好。

我義無反顧報讀慶大新傳。

從始至終，我述我，不論平仄或正格。

沒人可以定義我。

11

表演那天，我化妝出來後，話劇社所有人幾乎都在驚呼。

「姜姜，你今天真漂亮！」

宋妍更是打來視頻誇贊：「大美人姜姜，我要親死你！」

沈落回徹底紅溫了，躲閃著不敢抬頭。

可事實是，我不漂亮，化了妝稱得上清秀，與大美人絲毫搭不上邊。

我不漂亮，但是愛我的人給我增添了濾鏡。

因為有偏愛的眼睛，所以我無可媲美。

世界上有太多美女了，可姜離隻有一個。

不完美的我，有一場完美的話劇演出。

美貌的確是加分項，但實力才是真正的碾壓項。

這場演出，我曾花費了無數個日夜研讀劇本。

所有的質疑，在我與沈落回完美謝幕後戛然而止。

在最後的觀眾最喜歡角色投票環節。

我票選最高。

他們在臺下吶喊，如衷承認我這個主角。

足夠用心，足夠耀眼。

誰說萬人迷一定要擁有漂亮的臉，溫柔真摯勇敢的品質，一樣令人著迷。

據說，原本來看我笑話的林聽聽最後是慘白著臉走了。

「前面鬧事的，能不能走，別在這影響人看話劇。」

林聽聽瞪回去：「你是誰，憑什麼管我！」

那個大美女笑得前仰後合，氣音警告：「我是你爹！

「不如姜姜聰明，不夠姜姜可愛，我哥真是瞎了眼。」

是宋妍。

原來這人，不知何時，飛回國了。

「好朋友的第一場演出，我自然是要來的了！

「好寶寶，給姐姐親一個。」

在舞臺後臺，我還遇見了宋覺。

他難得卑微地拽住我懇請我留下。

對於這個鄰家哥哥，我是感恩的。

當初，六歲的我在荒山上迷路，是他救了我一命。

救命之恩，我沒齒難忘。

可感恩和反感卻是並存的，在後面的相處中，我討厭他的男性思維，討厭他居高臨下的命令。

我欠他一命，不代表我是他隨意揉搓的玩具。

見我與沈落回在一起，他慘白著臉攔住我。

「姜姜，我……我還有機會嗎？」

我還沒說話。

沈落回反而不動聲色地擋在我前邊。

唯恐我前進一步。

【又來了，這個煩人精，能不能滾，他怎麼敢，怎麼配得上。】

這人狹長的一雙眼透著冰冷的雪渣。

緊接著，又是一陣慌亂的心聲。

【不要離開我。

【姜離，不要答應他。】

「好吵。」

我笑了下，拽住他脖子上的項圈，喊他的名字。

「他配不上我，那你說說，誰配得上我？」

四目相對，我看清他微微放大的瞳孔。

「沈落回, 那個人, 是你嗎？」

這人淨會嘴炮，如今臉紅成了柿子，哪還有半點巧舌如簧。

真是可愛啊。

成功奪回主動權！

「胡思亂想了那麼多。」

我挑眉, 掐著他下巴, 笑，「沈落回寶寶, 今天還要親親嗎？」

沈落回腦袋徹底宕機了。

得。

這下輪到他羞憤, 尷尬, 無所適從。

【不想活了, 請親死我。】

宋覺的問題我沒有回答。

可此刻，我落在沈落回唇上的吻已經證明了一切。

沈妃實在貌美。

震耳欲聾的心跳做不了假，

自始至終, 他永遠以我為首位。

就像那晚林聽聽提到的班花大賽，身為小透明的我爆冷擁有唯一一票。

這個從未參加任何集體的活動的人第一次在群裡冒泡。

【不是投最漂亮的嗎？那我投姜離，我說她最漂亮。】

是的，或許, 我早就喜歡上了。

喜歡這個自始至終, 永遠在我身後的沈落回。

喜歡這個我心中唯一認定的男主角。

或許，丘比特的弓早張開了，箭穿過沈落回滾燙的心髒, 如今在我的心頭炸起絢爛的煙花。

我輕吻他含淚的眼角。

「我親愛的男主角, 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嗎，現在, 它正因為你而失率。

「沈落回，請多多指教。」

沈落回眼睛紅了, 他沒說話，心聲卻震耳欲聾。

【太犯規了, 姜離。

【完蛋了, 我要喜歡你一輩子了。】

沈落回彩蛋：

你們好, 我是沈落回。

賭博的爸, 站街的媽, 天崩開局的我。

六歲那年, 在山上救人，被誤會砸聾了耳朵。

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昏迷的可愛小女孩被人奪走。

為了買助聽器，我在家裡三天一小揍，四天一毒打。

每天晚上, 我都在想點燃煤氣灶, 想同歸於盡。

沒事，反正怎樣都能活, 活不了就死；死不了就有活路, 沒有活路就有死路；是路就能走；走的人多了就會變成大路, 條條大路通墳墓。

可是後來，樓下搬來個小姑娘。

聲音脆生生的，給這個死氣沉沉的城中村帶來蓬勃的生機。

無數個痛苦潮湿的夜裡, 是她牽緊我的手, 說她會帶我回家。

電流延伸至指尖的戰慄，她是我唯一的光。

何其有幸，她像禮物一樣出現在我的生命裡。

恭喜你, 沈落回，得償所願，苦盡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