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契一般是滯留陽間、有執念未散的鬼跟血親定下的契約,借由血親為宿主,延長在陽間的時間,對宿主是不會有任何損害的。」
「不過最長也不過十四天。」
「生魂十四天不入地府就要魂飛魄散了。」
我一聽,這不對啊。
鬼大爺,不,那個顧青舟他才不是啥不能滯留超過十四天的生魂好嗎?
「那要是定血契的人是還魂的鬼呢?」
誰知道,聽完我的話,王大仙哈哈大笑起來,那張臉一瞬皺得像風幹的橘皮。
「丫頭莫逗我,這世上不可能有死人還魂的事。」
可他看我一臉認真的模樣,慢慢斂了神色。
「丫頭我沒有騙你。」
「這世間陰陽必守恆。」
「是不可能有人平白無故就能還魂一說。」
「這千年來的古籍裡,我隻翻到一個類似的記載。」
「說是千年前,一個被敵國皇子偽裝身份接近,害得自己國破家亡,親人死絕的公主死後不甘心,跟閻王籤訂契約,得以附身在將死的奴隸身上回人間復仇。
她重回人間不過一年有餘的時歲,但她付出的代價是此後百年墮入十八層地獄,方能轉世重生。
至於已死之人還魂這一說,更是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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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去的路上,驚懼全然被疑惑覆蓋了。
如果老爺爺說得沒錯,那麼顧青舟就是花了大代價還的魂,還是史無前例的那種。
「如果他當真還了魂並和你定了血契,且你二人並無血緣關系,那麼此契便是生死契。」
「魂魄共生,亦共亡。」
他當時選我定血契,大概是殯儀館的活人裡沒別的更好的選擇了。
畢竟我看起來命最長。
可是為什麼呢?
按說以他家人給他燒的紙錢物件,足夠他風風光光輪回去往下一世的康莊大道。
是什麼東西,或者說什麼人,讓他這麼割舍不下呢?
7.
踏進殯儀館大門的時候,我依舊心事重重。
沒防備突然被人伸手猛拽住,我驚詫抬頭,對上一張中年美婦的臉。
她的眉間有幾縷哀思,眼裡卻滿是驚詫。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也很驚訝。
我明明不認識她。
「我在這裡工作,請問有什麼事麼?」
女人卻根本沒回話,她一把扣住我的手往外拽。
「不行!」
「你立刻離開這裡。」
她力道實在太大,我根本掙不脫,被她拉得踉踉跄跄往外走。
突然右手被另一隻冰冷的、寬闊的手掌握在了掌心。
「她不能走。」
女人聽到這道聲音,宛如被驚雷劈中。
她怔怔地看向顧青舟,身型宛如雨後浮萍,搖搖欲墜。
「你……你……怎麼會在這?」
可她不等顧青舟回話,又重新拽緊我的手。
「不管你做什麼,她都不能待在這!」
可她拽不動我,顧青舟掐得死緊。
「你放手!」
顧青舟一雙眼通紅,聲音卻一字一頓,如釘入木。
「我不放。」
女人情緒激動起來,
「你忘了自己當初滯留陽間的後果了嗎?」
「既然你已經選擇安心去了地下,就不該再回來!」
現在正是盛夏,四點的太陽依舊毒辣。
顧青舟這些日子漸漸褪去死白的臉在陽光下接近透明,被陽光灼至通紅。
他的頭發、臉頰和裸露的肌膚出現大片大片的燒焦痕跡。
我甚至能聞到空氣中的焦味。
任是誰都知道,鬼是不能暴露在陽光之下的。
女人眼裡終於一點一點蓄上淚水,扣住我的手也在不斷發著顫。
「媽。」
我聽到顧青舟低低叫了一聲。
「媽。」
「我試過了。」
「可我放不下。」
8.
女人被顧青舟拉到一邊的陰影裡,兩個人低聲說著什麼。
我一頭霧水地站在原地。
媽?
媽?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十分鍾後,女人自己走了過來。
她顯然是哭過的模樣,雙目通紅,眼裡淚意未散,卻勉強勾出一絲笑容,
「你是這裡的工作人員吧。我是顧青舟的媽媽。」
「我兒子他……剛重回人世,你能不能幫幫他?」
隔著斜陽鋪就的金帶,我對上廊下的顧青舟望過來的視線。
他身上臉上滿是燒傷的疤痕,那雙眼卻亮得驚人。
仿佛獨自在黑暗中穿行多日的旅人終於得以窺見天光。
炙熱、明亮,充滿希冀。
9.
當晚我和顧青舟兩個人一人坐在冰棺上,一人躺在冰棺裡。
大眼瞪小眼老半天,我終於敗下陣來。
「你都還魂了,幹嘛還不跟你媽回去?」
「你管我。」
「我就愛這冰棺,樂意當睡美人。」
……
顧母下午的話一直在我腦海中盤桓,猶豫了片刻,我還是沒按耐住好奇,
「你當初滯留人間……有什麼後果?」
顧青舟一直輕松的表情冷了下來。
他閉上眼,一副不想回應的樣子。
可等我迷迷糊糊趴在冰棺上睡著的時候,卻分明感覺到夢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摩挲過我的ťū₆臉頰。
然後我被抱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周身的涼意一瞬間褪盡。
是顧青舟嗎?
不,怎麼可能。
他是鬼诶,渾身冷得像冰窖似的。
一夜好眠。
可等我醒來的時候,一切似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茫然看著眼前堆滿花圈的房間,這是哪?
冰棺呢?
等我揉著眼走出這個陌生又熟悉的房間,一眼便瞧見了庭院裡的顧青舟。
他穿著簡單的白 T 牛仔褲,寬松的 T 恤被風吹得貼上腰腹,勾勒出平坦漂亮的線條。
少年半張臉沐浴在陽光裡,微微抬起下顎,眼裡的光亮比陽光更甚,
「走吧,許思舟,回家。」
我愣住了,
又使勁揉了把眼。
這是顧青舟?
那個太陽一曬就像個蛻皮蛤蟆的顧青舟?
那天我答應了顧青舟母親的邀請。
她說顧青舟剛回陽間,需要時間和陽氣來幫助他盡快適應陽世。
而和顧青舟定了血契的我,是最好的媒介。
我本來覺得這事有點扯。
但我一聽到每個月 10 萬的酬金,決定做一個樂於助人的好公民。
我看著遠處等我回應的顧青舟。
這就……回了?
好吧。
「你等我一下,我還有個事要處理一下。」
說完我大步朝人事辦公室走去。
王胖子承諾我的一個半月工資可沒到賬呢!
10.
「你誰啊大姐?我們殯儀館事業單位,事業單位懂不懂啊?哪有你?哪有你?你說!」
王胖子甩給我一本人員記錄冊,臉上的表情要多不耐煩有多不耐煩。
上面果然沒有我的名字。
可是當時王胖子明明給我籤了合同的啊。
合同呢?
我翻遍了背包。
沒有。
王胖子早沒有當初招聘我時候的溫和甚至是諂媚,一臉橫肉抖得飛起。
「還一晚 5600?你咋不去搶?」
他招呼著胖手把我往外趕。
「就您這漫天開價信口雌黃的本事我們區區殯儀館可容不下你,隔壁右拐精神病院待著去吧!」
「去去去!別在這發病!」
王胖子的表情顯然是不認識我的樣子。
他眼裡的陌生和無語絕不是演出來的,否則這屆奧斯卡影帝該有他一席之地。
可怎麼我就睡了一覺,世界咋就大變樣了呢?
我靠在門邊懷疑人生。
一道黑影毫無預兆地罩住了我。
顧青舟!
我宛如救命稻草般拽住他的手,
「這到底怎麼回事?」
為什麼停屍間會變成雜物房,顧青舟突然就不怕陽光,王胖子對我沒有半點記憶?
顧青舟兩指在我額上彈了一記,動作熟稔得仿佛做過千萬次。
我按著眉心怔怔地看著他。
明明不疼,眼裡卻似乎又漾起了淚意。
我聽見少年帶著笑意的聲音,
「大概是我新燒的紙錢到賬了,閻王爺在給我善後吧。」
顧青舟在手機上輕點了幾下。
幾乎是同時,我收到一條短信。
「你的 xx 銀行賬號入賬 252000.00 元,餘額為 263000.93 元。」
這是我的……殯儀館工資?
顧青舟給我打的?
所以……要招聘我的人本來就是眼前這隻鬼?
世界有點玄幻。
他朝我伸手,
「走吧,許思舟。」
再一次聽見他叫我的名字,我有些發怔。
總覺得在記憶的某一處角落裡,似乎有人一遍遍這樣叫過我。
「許思舟。」
「許思舟。」
聲音清亮,帶著笑意。
不疾不徐,飽含深情。
我抖了抖腦袋。
你想什麼呢許思舟。
這世上唯一和你親近點就隻有大姑,現在她還躺在病床上呢。
沒有其他人……會愛你。
但是有人等著你的錢救命。
11.
我本以為我和顧青舟會跟他父母住在一起。
畢竟,雖然他死了 5 年,可他畢竟是個未滿 18 歲的未成年人。
可沒想到,他媽媽給我和顧青舟單獨安排了個房子。
孤男寡女的,我覺得怎麼都不太好。
顧青舟自上而下斜睨著我,眼裡似笑非笑。
於是我瞬間悟了。
矜貴漂亮的小少年,壓根瞧不上我這根年老珠黃的狗尾巴草。
我就是人眼裡一陽氣制造機,可能連人都算不上。
「少爺……」
我脫口而出,又趕緊吞了回去,
「顧青舟,我需要做什麼?」
「繼續準備考試吧。」
顧青舟的家和其他所有人的家都不一樣。
因為客廳落地窗的旁邊有兩張課桌。
兩張前後放置的課桌。
就是高中時候那種最常見的原木色、白色支架的課桌,
甚至還不是嶄新的,有不少劃痕和抹不掉的塗改液,就像是從哪個高中教室直接搬過來的。
我努努嘴。
隻能說少年品味當真獨特。
課桌上除了「行測」和「申論」的資料,竟然還整整齊齊碼了一大摞「司法考試」的材料。
我的目光從「法考真題書」掠過,不自覺垂了眼。
那時候……離司法考明明就隻剩兩天了。
顧青舟說我隻要跟他待在一起,就能為他輸送陽氣。
沒什麼其他需要做的,繼續準備我的考試就行了。
他說得很認真,我也就信了。
顧青舟指定我坐在前面那張桌子上。
大多數時候他都趴在我身後的課桌上睡覺。
大概在冰棺裡待了太多年,他似乎格外喜歡陽光。
偶爾他也會自身後湊過來,看我的試卷。
其實我的正確率如今已經很高了,可這人著實眼尖得很。
每每被他捉到。
修長的手指捏著筆,在空白處龍飛鳳舞地寫下幾處標記。
房間很靜,隻有身邊少年低低的講解聲在耳畔響起。
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湧起,卻尋不著源頭。
我偏頭看他,顧青舟的頭發長長了些,貼在耳際顯得有些乖巧。
可他的輪廓極深,左邊的眉毛中間有小小的截斷。
小時候聽說,這樣的面相大多在情感上很極端。
愛和恨都會深入骨髓。
顧青舟……也是這樣嗎?
「你看什麼?」
顧青舟注意到我的視線,抬眼看我,眼裡笑意深沉,
「愛上我了?」
我抓回卷子,有些心慌。
「小屁孩,你說啥呢。」
顧青舟身子向後,後腦頂著牆,低低地笑出了聲。
我茫然地盯著那隨著笑意上下滾動的喉間凸起,突然就紅了臉。
12.
半個月後,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來自顧青舟的媽媽。
「今天是顧青舟的生日。我和他爸都忙,能不能麻煩你陪他過個生日?」
「……好。」
電話那頭的顧母似乎松了口氣,聲音也帶上笑意。
「我給他訂了個蛋糕。回頭讓人給你們送過去。」
我趕忙接了句,
「阿姨,要不您把蛋糕店地址告訴我吧,我自己去取。」
還能順便買個禮物。
就挺突然的這生日。
取蛋糕的地方離這裡很近,隻隔了兩條街。
我推了推趴在桌上睡得很沉的顧青舟,
「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
他含含糊糊地應了句,也不知道聽沒聽見。
說起來這還是我這大半個月以來第一次出門。
我拿完蛋糕後在旁邊的樂高店買了個汽車模型。
男生應該都喜歡這東西吧?
很貴,肉疼。
在拎著蛋糕走回去的路上,突然一輛風馳電掣的跑車徑直闖過紅燈直直向這邊竄來,敞開的車廂裡 DJ 音樂震天響。
一地血色。
我愣愣地看著眼前被拖行了數十米的長長血痕,鮮紅濃鬱的血跡直直透過視網膜一路扎進靈魂深處某個被禁錮的地方,翻湧、攪動。
我緊緊抱住自己,身子不住地發著顫,隻覺得這一地血跡仿佛什麼巨獸吞噬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在猙獰咆哮。
下一刻,世界都安靜了。
我被緊緊摟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眼前顧青舟焦急驚懼的臉和五年前那張血肉模糊的逐漸重合……
我想起來了。
顧青舟。
顧青舟。
……顧青舟。
13.
我和顧青舟本該是兩列永不相交的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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