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區裡，宋芷的粉絲都在嚎叫。一邊哭號自己養大的寶貝女鵝學會見男人了，一邊叫喚但是這個男人好帥啊啊啊他們可以。

　　凌真連微博帶評論區整個瀏覽了一遍，然後面無表情地把手機還給顧小夢。

　　當天下午, 宋玲他們差點被練死。

　　倒不是凌真刻意刁難他們, 而是凌真自己一言不發練得很兇, 他們為了跟上她的程度, 不得不拼了老命往死裡練。

　　凌真小臉兒繃著，練習串翻。

　　她腳下清晰幹脆, 雙臂立圓翻轉，完成得又漂亮又颯, 帶著一股罕見的凌厲勁兒。

　　主舞都這麼努力, 其他人簡直連停下來喝口水都會有羞恥感。宋玲他們都快哭了，實在做不出凌真那個水平，恨不得架著放大鏡分析她的每一寸動作。

　　等這一天的練舞結束之後，宋玲和她的小姐妹們紛紛癱坐在地板上。

　　小姐妹雙眼含淚：“玲玲，要不我們還是自己練吧。”

　　旁邊的小姑娘也點點頭：“我覺得照這麼練下去，我活不到下周上臺！”

　　宋玲喘了口氣, 才開口：“要退你們退，我不退。”

　　就在凌真身邊練了這麼幾天，她就有種打通了些什麼的感覺, 整個人都清明了不少。想起凌真剛入團的時候自己居然還不服氣地挑戰過她，實在是太丟人了。

　　現在累是真的累，挫敗感也是真的強烈，但她舍不得這個機會。

　　其他人唉聲嘆氣一會兒，也沒有再說什麼。

　　當然了，在神仙身邊學跳舞的機會，誰舍得啊。

　　凌真練了一下午，晚上換了衣服，和顧小夢一起走出舞團的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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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到路口分開，顧小夢猶猶豫豫地看了她一眼，問：“真真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凌真神色一緩，回頭揚揚眉：“沒有呀。”

　　顧小夢是個實心眼兒的，見她語氣如常就放了心：“那我坐12路回家啦，明天見！”

　　凌真笑著揮著手：“明天見。”

　　送走了小夢，凌真揣著衣兜，自己順著馬路往下走。

　　走到路口，停了停。

　　……煩。

　　練舞的時候想不起來，現在身體停下來了，不開心就像棉花絮一樣，緩慢地蓬松膨脹起來。

　　她垂著頭，鞋尖踢了踢一下路邊的花壇。

　　心裡脹著一種很陌生的情緒，讓她好煩好煩好煩，可又解釋不清。

　　慢吞吞地回了家，魏璽還沒回來。

　　凌真換衣服的時候，出來倒水的時候，去上洗手間的時候，都有意無意地瞥著家門。比平時晚了三四十分鍾，魏璽才回來。

　　他今天好像很忙，回家之後在客廳打開了筆記本電腦，還在處理事情。

　　凌真扒在牆邊，默不作聲地看他。

　　“給你點了上次你說喜歡的那家燒臘，”魏璽說，“等會兒門鈴響了自己拿，嗯？”

　　凌真：“……哦。”

　　聲音有點低。

　　魏璽的視線遞過來：“累了？”

　　凌真抬眼問他，微圓的杏眼一眨不眨：“你最近很忙嗎？”

　　忙得要出去見有的沒的的人。

　　魏璽如實告訴她：“今天有一點。”

　　但他不想讓凌真等，訂了晚飯，然後把工作帶了回來。

　　凌真不說話了。

　　等過一會兒，魏璽處理完了手上的工作，想起剛才凌真無精打採的模樣，合上筆記本去找人。

　　凌真在廚房吃掉了燒臘飯，剩了一大半。

　　魏璽走過去想抱她，帶一點鼻音輕聲問：“不喜歡燒臘了？”

　　凌真既不想打擾他工作，也不想給他抱，像小貓兒一樣從他懷裡蹭了出去，往房間走：“不喜歡了——我好累，要睡了。”

　　這個男人，前一天還抱著她說欺負她的都是壞蛋，後一天居然就背著她去見別的女人了。

　　不開心，但她拒絕表示在意。

　　她覺得，這件事應該魏璽自己主動和她解釋。

　　凌真走得毫不拖泥帶水，“嘭”地摔上了門，上了鎖。她蜷著小腿在躺在被窩裡，一晚上聽見門外幾次響起魏璽的腳步聲，但他什麼也沒說。

　　凌真在房間裡，撇著嘴捶自己的抱枕。

　　他那麼會，難道看不出她在不高興嗎。

　　捶完了可憐的抱枕，凌真委屈巴巴地閉上眼，睡得好不甘心。

　　第二天魏璽起得很早，去敲凌真的門。

　　但小姑娘昨晚莫名的氣兒還沒消，今天居然一大早就跑掉了。

　　魏璽推開門，看著空蕩的房間，手搭在門把上。

　　男人眉尖微蹙。

　　他不喜歡凌真心裡有他摸不清的情緒。

　　她的喜怒他應該全部感知，全部了解。偶爾有漏網的心情，他會更想牢牢抓住。

　　掌控欲開始作祟，心底有輕微躁意。

　　凌真在想什麼，這一次他的確沒有頭緒。

　　-

　　凌真今天也練得很投入。

　　全身骨骼經絡都在舞蹈中拉伸舒展開，心裡也就跟著松快起來。

　　但輕松了沒多久，讓她不開心的人就出現了。

　　宋芷兩天沒來，再露面又是明媚天真的美少女，整個人莫名地神採飛揚。

　　凌真看都沒看她，連眼梢都是冷的。

　　宋芷可能是想彌補上次被凌真當眾指出問題的尷尬，進了大排練室之後就積極地和眾人交流探討。

　　凌真目不斜視，但顧小夢在偷偷看。看了一會兒，湊到凌真耳邊悄悄說：“我看宋芷好像躍躍欲試的。”

　　凌真這才不情不願地分了一絲眼神過去。

　　宋芷五官長得的確不錯，妝容又精致，帶著粉粉嫩嫩的少女感。頭發燙成嬌俏的羊毛卷，穿一身貼身的舞蹈服，看起來前凸後翹，身材很誘人。

　　平心而論，這是一具很吸引男人的身體。

　　凌真看了幾眼，更煩了。

　　宋芷很快又圈起了一撮觀眾，以她為中心圍起來。

　　她非常習慣於做人群的焦點，目光掃視一圈，笑笑開口：“這次藝術節我能得到主辦方給的獨舞名額，超級感恩~很珍惜這個機會，但是有個動作做不好，正好給大家看看，如果可以的話指點指點我~”

　　宋芷這回學聰明了，話不說得那麼滿，改成求指點了。

　　顧小夢站在凌真旁邊，聲音憤憤：“她就是想顯擺她拿到獨舞名額了吧？？”

　　但能上獨舞確實很讓人羨慕，像這種全國舞蹈、音樂藝術團體聚集的活動，能上臺單獨表演的都是各團的明星。

　　宋芷今天準備的是一招“雲裡前橋”，空翻得幹淨漂亮，落地穩中帶柔。

　　結束之後，宋芷的目光看向凌真。

　　她自認這回的動作很完美，挑不出什麼問題，凌真想接招，隻能做一個比她更漂亮的雲裡前橋。

　　但凌真抱著胳膊，回看她，沒有說話。

　　凌真小臉上波瀾不驚，心裡想的卻是她偷拍的那張魏璽的照片。

　　宋芷憑什麼拍？

　　她允許了嗎？

　　凌真沉默了兩三秒，把臉轉向旁邊蹲著的宋玲，嗓音清清亮亮：“去指點指點宋老師，我教過你的。”

　　宋玲一怔，然後忽然覺得，他們這位仙女是真的好拽。

　　這不擺明了在說，你不配我親自指點嘛？？

　　果然，宋芷的臉色比那天還要難看。

　　宋玲覺得，自己雖然和凌真比起來有差距，但基本功扎扎實實，和宋芷這種營銷小公主比起來，還是綽綽有餘的。

　　她清了清嗓子，也學凌真做出一副孤傲的模樣，原地踮了踮腳，直接來了個雲裡前橋接蠻子。

　　做完，凌真啪啪鼓掌：“挺好的！就是持空還差一點。”

　　宋玲虛心地走過來：“那我怎麼才能……”

　　凌真小聲指點她，兩個人都沒再管宋芷。

　　圍觀的人也都各自散開。

　　其實他們也就是看個樂子。現在凌真在他們團裡，上有團長器重，下也服眾，幾乎是僅次於溫老師的地位。但不同的是，溫老師是高嶺之花不能接近，凌真其實就是個軟乎乎的小姐姐，你向她討教，她會認認真真地給你講。

　　以前熱衷於冷嘲熱諷的人抹不開面子，還會暗戳戳地叫別人幫忙問。

　　所以看見凌真小聲教宋玲，他們還有點羨慕，哪還有人管宋芷。

　　宋芷臉色難看了一會兒，上午沒再出現。等下午她再回到排練室的時候，凌真旁邊終於沒人了。

　　她自己一個人靠在角落的欄杆上，對著手機在看。

　　宋芷挽了挽頭發，重新揚起笑容走了過去。

　　“小姐姐，在忙嗎？”宋芷湊過去，俏皮地眨了眨眼。

　　凌真正在看微信。

　　一整天了，也沒有某人的消息。對面安安靜靜的，毫無解釋。

　　……她不高興也不重要了嗎。

　　凌真胸口悶悶的，對宋芷沒什麼好氣：“對啊。”

　　“……”宋芷默了一瞬，然後又笑起來：“上回那件事，我向你道歉。是我作為老粉太心急了，說的話不中聽，希望你別往心裡去。我以後也打算在A市這邊發展呢，今年A市還有幾場大型活動，希望我們能有更多機會交流。”

　　凌真很冷漠：“哦。”

　　宋芷眼珠子轉了轉，忽然話鋒一轉：“對啦，我聽說凌老師的個人工作室是在慶璽旗下的？前兩天我和慶璽的魏總一起吃了頓飯，聊得很開心呢，以後真說不定我們能共事~”

　　凌真明白了，這女的是跑到她面前找場子來了。

　　她話的意思是，你老板都和我一起吃飯了，很欣賞我，以後說不定大家要經常見面，所以最好還是不要和我鬧得太僵哦。

　　宋芷是真的對慶璽很有興趣。

　　這份興趣在見到魏總本人之後，放大到了最高。

　　對著那張臉，恐怕沒有哪個女人會不心動，更何況他還這麼年輕有為。

　　她眨了眨眼，像是沒有看到凌真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嬌笑道：“我打算邀請魏總參加藝術節看演出——凌老師在慶璽呆得久，不知道和魏總熟不熟悉？你知不知道魏總平時的喜好呀？”

　　凌真呼了口氣。

　　負面情緒累積到頂點，心裡像堵了一塊冰。

　　“不熟。不知道。再見。”

　　說完，轉身就走。

　　-

　　凌真是帶著怒氣回家的。

　　舌尖泛著酸意，身體裡擠滿了不開心和委屈，她上樓的時候腳尖都在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