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懷裡的分量忽然一空,令季冕的心也空了空,之前有多安穩愉悅,現在就有多暴躁焦慮。但他不能在小樹面前表現出來,隻能強撐著笑臉奪過毛巾,幫他擦頭發。
他手掌往哪裡覆蓋,小樹的腦袋就往哪裡偏,硬是不讓他碰,原本通紅的耳尖已變得蒼白起來。毫無疑問,他在抗拒自己,意識到這一點的季冕難受極了,心裡便也梗了一口氣,硬是把小樹的腦袋抱進懷裡,狠狠用毛巾揉了兩把。
左躲右閃的肖嘉樹僵住不動了,過了好半天才伸出手把毛巾死死拽住,蓋在腦袋上。他真的不能再接受季哥一絲一毫的關懷,這會讓他好不容易築起的心防徹底崩塌。他其實委屈地快哭了,眼睛和鼻頭都泛著酸,想也知道一定很難看。
季冕擦著擦著就發現毛巾被肖嘉樹拽緊了,從上往下看,隻能看見一個白色的、用毛巾蓋住的大腦袋。他無需窺探小樹的心聲也能猜到,他一定是哭了,而且不想讓自己發現。
季冕第一次聽見小樹痛哭是在醫院的走廊裡,他無助得像一個孩子,被困在糟糕的記憶中走不出來;第二次聽見他哭是在公司的樓梯間,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模樣狼狽極了。
他當時就在想,怎麼會有男人這麼愛哭,果然還是遇見的挫折太少了吧?但眼下,他再也不會這樣去想,他寧願小樹一輩子不要遇見挫折,一輩子都活在溫室裡,也不願意看見他難過。有些人仿佛天生就招人疼,讓他想放都放不下。
他輕輕抱住小樹的腦袋,因為知道隔著一條毛巾,觸感會受到蒙蔽,所以他在他頭頂吻了一下,緊接著是第二下,第三下……他心底隱隱浮現一個念頭——讓這孩子傷心難過的人,真的應該千刀萬剐。
但是不行啊,如果他現在心軟,今後又該怎麼辦?試問全天下的人,誰願意與一個時時刻刻都能窺探你內心的人生活在一起?你的所有秘密都不再是秘密,那有多恐怖?
連季冕都在恐懼著自己這份能力,更何況是普通人?他最後吻了小樹一下,到底還是放開手,默默走了出去。
肖嘉樹被季哥抱得腦袋發暈,過了很久才掀起毛巾看了看,發現化妝間裡沒人,不由露出一個既慶幸又失落的表情。季哥應該看出什麼來了吧?否則他不會一句話都不問,隻是安安靜靜地抱了自己一會兒。他在用他獨特的溫柔化解自己的尷尬,所以哪怕不能當戀人,其實也還是可以當朋友的吧?
肖嘉樹撩起毛巾擦眼角,心裡有點尷尬,又有點暖。
就在他發呆的時候,門外傳來季冕無奈的聲音,“小樹,你還磨蹭什麼,快把頭發吹幹。”
肖嘉樹立刻醒過神來,推開房門小聲問道,“季哥你還沒走啊?”
“嗯,我在外面抽根煙,你快回去吹頭發。”季冕嘴裡叼著一根煙,卻沒點燃。他最近煙癮越來越大,看見肖嘉樹才能稍微緩解一點,但也隻是一點而已。他心裡藏了太多事,卻又沒辦法解決,隻能靠尼古丁來麻醉自己。
“好,我馬上去吹。”肖嘉樹習慣了聽從季哥的話,立刻坐到梳妝臺前吹頭發。
季冕斜倚在門邊看他,看著看著煙癮就上來了,隻好關上房門前往樓梯間。一串腳步聲在走廊裡響起,應該是片場的工作人員,他們低聲議論道,“我還以為肖家二少有多屌,沒想到竟然是個軟包子,被導演和裘渡隨便拿捏。你看他剛來那天導演對他多和氣,每場戲該怎麼拍都得先問過他的意見。現在呢?導演想怎麼罵他就怎麼罵,明明是那個替身演員不專業,總笑場,都能怪到他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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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善被人欺嘛,這很正常。肖嘉樹就是脾氣太好了,對導演太尊重,人家才不拿他當回事兒。你看看裘渡那副屌樣,一場戲不讓他過,他能把導演罵成狗,還揚言要撤資罷演,你說導演敢惹他嗎?要是今天這場落水戲讓裘渡自己去拍,導演哪裡敢卡他二十多次,保準一遍就讓他過了。”
“你這話完全不符合邏輯啊。裘渡能自己去拍落水戲?你怕是做夢呢!”
“哈哈哈,也是。現在的演員賺錢太容易,瞧把他們給慣的,一個二個跟大爺一樣。像肖嘉樹這種人真是太少了,還總受欺負,這世道我也是看不懂。”
“你有啥看不懂的。前一陣播出的那檔綜藝節目,叫《演員的素養》還是演員的什麼來著,我記不大清了,請了一大票演員去展現演技,還有評委給打分,結果初出茅廬、演技超尬的新人全都晉級,反而是那些老戲骨成了陪跑的炮灰,還被評委一頓批。這就是娛樂圈的縮影,演技好不算啥,敬業也不算啥,人氣、流量、背景才是王道。”
“肖嘉樹人氣、流量、背景也不算差啊,怎麼混成這樣?”
“他老實唄,老實人誰不愛欺負?”兩人諷刺一笑,漸漸走遠了。
季冕把煙蒂扔進垃圾桶,臉色陰沉得可怕。他走回化妝間,發現小樹已經穿戴整齊,正與助理擺放盒飯,不由說道,“別在這兒吃了,走,我請你和導演去御膳閣。”
“御膳閣太遠了,我們下午還要拍戲。”肖嘉樹遲疑道。
“導演也去,你怕什麼。”季冕二話不說就把人拉起來,又給導演和幾位主創打電話。
季冕如今可是投資方,手裡握有大把頂級資源,他發出邀請,誰敢不去?沒過多久,大家就在御膳軒裡坐著了,面上都帶著和藹的微笑。季冕把耳尖通紅的肖嘉樹按坐在自己身邊,舉起酒杯說道,“這些天麻煩大家照顧小樹,我敬大家一杯。”
“季總客氣。”眾人連忙點頭哈腰。
季冕壓下小樹舉到半空的酒杯,低聲道,“你酒量不行,別喝。今天我幫你做這個飯局,你什麼都不用管。”
他挨個兒給眾人敬酒,還頻頻請大家多多照顧小樹,有問題找冠世或冠冕,他和修長鬱都能幫著解決,可謂撐足了場面。這些事原本輪不到他來做,他既不是小樹的長輩,也不是小樹的老板,但他心裡就是有一股衝動,想要為小樹做些什麼。
他原本很厭惡這種交際,但此時此刻,當他端起酒杯喝到酩酊時,迎上小樹擔憂的目光,他便覺得值了,無論幹什麼都值了。他盯著小樹偷偷拉扯自己衣擺的指尖,心滿意足地笑起來。
“我沒醉。”他松開領帶,附在小樹耳邊低語,“我就是見不得他們欺負你。你敬業,你老實,你不擺架子,這些都不是他們不尊重你的理由。”他輕輕揉了揉小樹的腦袋,唇間逸出一聲長嘆。
肖嘉樹感覺自己的心跳又開始失控,連忙站起來說道,“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再不走,他害怕那些好不容易深埋的感情又會被他自己掘出來。季哥的溫柔實在是太可怕了!
季冕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但無非就是逃避,而他完全沒有理由責怪他,隻能苦澀至極地笑一笑。
肖嘉樹從洗手間出來後原本想去結賬,卻得知季哥早就把賬單掛在他名下了,還反復告誡收銀臺不準任何人埋單,尤其是一個叫肖嘉樹的小子。弄得肖嘉樹哭笑不得。他有時候真的寧願季哥對自己差一點,也不願接受他無微不至的好。
他的好對他來說是裹了蜜糖的毒藥,沒準兒哪一天就會被這份好迷惑,明知是毒也心甘情願地吞下去。
當他回到包廂時,飯局已經散了,季哥今天幾乎是來者不拒,給足了大家面子。但他喝的最多,姿態卻是最輕松的,臉不紅氣不喘,隻是眼睛比平時亮一些,看人的時候顯得很專注。
肖嘉樹被他看得耳尖發紅,連忙跑到他身邊問道,“季哥你沒喝醉吧?”
“我沒醉。”季冕伸出手用力抱了抱他,叮囑道,“好好拍戲,有事找我。”
“好。”肖嘉樹熱氣衝頭,腳底發軟,雙手卻死死摁在褲縫線上,不敢回抱季哥。他怕自己抱上了就丟不開手了。
季冕感覺到他的抗拒,又是一嘆,“走吧,我讓方坤送你回去,他在樓下等著了。”
幾人一路無話,抵達片場後季冕非要把肖嘉樹送回化妝間才肯離去。他腳步沉重地回到車裡,脫掉外套、扯落領帶,靠倒在副駕駛座上閉目養神。
方坤盯著他略顯頹廢的側臉,好奇道,“你今天發什麼瘋呢,跑來跟這群人喝酒?前幾天吳總那麼請你你都不應。”
“沒什麼,想喝就喝。”他習慣性地拿出手機看了看。
方坤嗤笑起來,“我還不了解你?你這是……”他頓了頓,擺手道,“算了,我不說了,看你這幅樣子,說了也沒用。肖嘉樹在片場好嗎?拍戲順不順利?”
說起這個,季冕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現在的連續劇拍攝已經這麼不規範了嗎?主演說走就走,把戲份全留給替身拍攝,那觀眾看什麼?片方付那麼多薪酬又能買回多少品質?自己拿著一集幾百萬的酬勞,卻花幾千塊錢僱一個臨時演員去拍戲,那還要專業演員幹什麼?”
“現在的影視圈就是這樣,賺錢第一,別的統統靠後。演員為了多掙錢,誰不是拼了命的軋戲,接的戲太多,總有那麼幾個場子趕不過來,隻好找替身代勞,這很正常吧?你以前就知道,也沒見你這麼看不慣啊?”方坤笑呵呵地瞥他一眼。
季冕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如果我投資的劇組出現這種情況,我他媽立刻讓這人滾蛋。拿我幾千萬甚至上億的片酬,你就給我拍這麼個玩意兒,你糊弄誰?”
他正在氣頭上,電話響了,拿起一看竟是小樹發給“李老師缺心眼”的私信,一句話沒說,隻發了一個捂嘴偷笑的表情。他冷硬的臉龐迅速柔軟下來,回復道:【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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