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人都來了，她也擺明了不會走，又何必僵持著呢。”林羽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心裡也很煎熬，對吧。”

　　明淮掸了煙灰，他確實很煎熬。

　　“嘴上說著無情的話，心裡又甜又喜又害怕。本來人一輩子的時間就不多，反正又不是不愛了，何必把時間浪費在糾結之中？除非，你真的不想和她過了。”

　　林羽仰頭望著天，在這片夜空裡，她從來沒有見到過星星。

　　或許，正如她的人生，經歷過黑暗，就隻剩下黑暗了。

　　曾經明淮就是她在黑暗裡的那一顆星，直到她見到了江柚，她就知道，她不配擁有那麼耀眼的人。

　　或許在明淮的世界裡，江柚也是他頭頂的星星。

　　林羽沒在這裡多久，就走了。

　　明淮一支煙抽完，他抬頭看了眼樓上，最終還是沒有走上去。

　　江柚站在窗口，她看到明淮站在樓下和林羽說話，以為他不會走，結果還是走了。

　　心裡，空落落的。

　　天還沒亮，江柚就聽到外面有動響。

　　她趕緊起來走到陽臺，看到很多人都在往車上跑，看樣子他們是要去做事。

　　江柚趕緊也下了樓，往明淮的吉普車那邊走。

　　“江柚。”林羽喊她。

　　江柚停下來回頭。

Advertisement

　　林羽說：“天還沒亮，你起來做什麼？”

　　“他們去哪裡？”

　　“買人。”林羽盯著她，語氣帶著幾分挑釁。

　　江柚咽著喉嚨，到現在她還不知道明淮他們具體是幹什麼的。

　　是臥底，還是也跟閔樂恩一樣。

　　林羽輕笑一聲，“我真沒搞懂，你來找明淮，到底想沒想通明淮到底是不是個好人啊。”

　　“他是我老公，是我兒子的爸爸。”

　　“還是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你對他充滿了懷疑，根本就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到底想沒想清楚你來是為了什麼？挽回被你拋棄的男人，隻是因為他是你兒子的爸爸，你所謂的老公？”

　　林羽看著江柚都覺得可笑，“不是說你愛他很多年了嗎？你為什麼就不能堅定地站在他這一邊，無論他是不是好人，也對他不離不棄呢？”

　　江柚感覺到了林羽對她的嘲諷。

　　可她沒有嘲諷錯，她就是不夠堅定。

　　也不知道為什麼非要明淮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她才能給予堅定的回應。

　　“我剛來的時候，就有人盯上我了，即便我再警惕，再小心，我還是被弄暈了關起來，等我再醒來的時候，我們幾十個女孩兒被關在一個小黑屋裡，隨後他們帶我們去換衣服，被明碼標價當貨品一樣擺在一群人的中間，任由他們以賭博的方式帶走。”

　　“我認識的一個女孩兒她隻是跟父母鬧不開心了來這裡旅遊，最後被人販子給騙了，她跟我說，要是能逃出去一定要告訴她爸媽，她很愛他們。”

　　“我運氣好，明淮來救了我。我要是運氣不好，或者明淮來遲了，我一樣難逃厄運。”

　　“你說，我為什麼要執著於知道明淮是好人還是壞人？”江柚看著林羽，“你可以說我是自私，說我無情。我隻是想知道他到底在幹些什麼，有錯嗎？”

　　“你錯了”。

　　江柚緊緊地盯著林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林羽提了一口氣，看著那些已經上了車的人，眼神冷冰冰地凝視著江柚，“你錯在，你根本就從來沒有堅定地相信過自己的愛人。”

第371章 他不怕刀山火海，就怕你要了他，又不要他

　　車子已經開走了。

　　江柚看著那些越來越遠的車尾燈，心也隨之提了起來。

　　“你知道我是怎麼認識明淮的嗎？”林羽突然問她。

　　江柚搖頭。

　　“他應該從來沒有跟你提起過我，就如同他不會跟你說他到底在幹什麼一樣的。”林羽的語氣變得有些沉重，“我當年，也是被騙來的。”

　　江柚不敢相信。

　　“雖然我家裡條件並不差，算得上是富裕。但是年輕的時候太單純，太相信人了。一個很多年不見的小學同學聯系了我，其實小時候我跟她關系也挺好，但是後來她轉學了，就沒聯系過了。”

　　“她說她失戀了，想出去散散心，但又不知道該找誰。所以，她想到了我。”林羽自嘲一笑，“當時我還有一種被人需要的那種滿足感，就欣然答應了她。”

　　“下了飛機，她聯系的車，她說的目的地。我還憧憬著是一次非常不一樣的旅行，現實告訴我，確實很不一樣。”

　　林羽回想起那一次的經歷，到現在還是有些後怕。

　　“我當時是直接被賣到色情場所。”林羽說這句話的時候，哽咽了。

　　江柚光是聽著，心裡就很難受。

　　她緊蹙眉頭，鼻子微酸，有些不忍心再繼續聽她說下去，“別說了。”

　　林羽看到她眼裡的不忍心，無所謂地繼續說：“很多事情不是不說，就不存在的。我被拍了照片和視頻，那幫人寄給了我爸媽，讓他們拿錢來贖，要不然就把我的視頻和照片發給我所有的親戚和朋友，所有認識的人。”

　　江柚胸口感覺到了窒息。

　　林羽再次回想起那段黑暗的時光，就如同此前的黑暗，可黎明總會來的，她不再害怕。

　　“在瀕臨絕望的時候，求神真的沒有什麼用，那隻是一種心理安慰。這世上也沒有那麼多神會降臨到身邊，解救我們於水火之中。”

　　“我求了神，還是被關了十四天，再過兩個小時，就是十五天了。半個月，我經歷了什麼叫做人間地獄。”

　　林羽再次提這些，就像是在講一個故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江柚卻難受得要死。

　　她不知道林羽是怎麼熬過來的，又是怎麼能夠笑著回憶過去。

　　“或許老天爺還是有眼的。那天我們一車十來個被騙來的女孩子要被轉手賣到另一個地方，在路上，有人攔了車，把我們給救走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們還有活路。”林羽眼眶已經湿潤了，但她一直保持著微笑在講這件事。

　　對於她來說，那一段過去抹不掉，那就接受它的存在。

　　人一輩子這麼短暫，但大多時候還是美好的。

　　用更多的美好來遮住那些黑暗，一樣很精彩。

　　江柚喉嚨發緊，她就是難受。

　　自己經歷過那種恐懼和害怕，所以更加能夠和她共情。

　　“其實一開始我都以為是這些老大在搶人，畢竟任何生意都會有人用別的手段搶。我們很幸運，在到達下一個地獄之前，是明淮救了我們。”

　　“後來我們才知道，明淮他們也有一個組織，專門和這些犯罪分子對著幹，不過他們做事很小心，那些人也以為明淮是同行。”

　　“被救後，明淮就安排人把我們送回國。這個過程其實很困難，有些人被折磨得精神失常，連自己家都不記得在哪裡了。還有些人真的被洗腦了，不願意離開。”

　　林羽重重地嘆了一聲，“我知道明淮他們在做什麼的時候，就決定加入他們。一開始明淮不肯，我想著反正我都這樣了，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從那個時候，我就開著公司正常做生意，相當於一個據點。”

　　“我也利用了自己的條件跟當地的將軍搭上了關系。當然了，明淮肯定是沒有露面的。有時候他們救了人，我就會想辦法幫忙送回去。這個過程並不容易，都是拿著命在做的。”

　　“那麼多人被騙，那麼多人行惡，我們是能救一個是一個。這些年，各方勢力都壯大了，很難對付。原本前些年明淮是打算不幹了。結果……”

　　林羽看了眼江柚。

　　江柚突然就明白過來了。

　　“是我朋友出了事，讓明淮幫忙，引起了他們這幫人的注意！”

　　“這隻是一個楔子。”林羽說：“你舉報明淮，那才是逼他回來幹的原因。”

　　江柚臉色大變。

　　“閔樂恩千方百計的就是想逼著明淮回來，在國內要是動手，肯定會被警方盯上的。再加上這幾年國家很重視拐賣，詐騙，販毒等犯罪形式，他們會更小心。”

　　“每年都有很多臥底警察潛入犯罪集團，但結果都很讓人難受。”林羽重嘆一聲，“事總要有人做。反正都已經在這條路上開了弓，沒有回頭的餘地了，所以隻能一條路走到黑。”

　　“黑暗的盡頭，一定有光。”

　　江柚覺得這句話說得非常好。

　　再漫長的夜，總歸會過去的。

　　林羽長嘆一聲，問她，“你還想知道什麼？”

　　“所以，裴先生也並不是什麼犯罪分子。”

　　“他到底是不是犯罪分子，不好定義。他涉黑，但是在這裡，涉黑也不叫涉黑，隻能說是有自己的武裝部隊。不過這些年，因為明淮做的事，裴哥也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釘。”

　　“他們抓不到明淮，但是有人知道明淮和他的關系，所以被人盯上了。”林羽說：“裴哥本來是真想當個黑道大哥的，在這裡當個土皇帝。可是明淮做的事讓他有點不黑不白的意思。他有時候開玩笑，在這裡就算不會被打死，回家了可能也會被抓，搞不好牢底坐穿。”

　　說完林羽還笑了一笑。

　　江柚笑不出來。

　　每個人都想要混出一番名堂，隻是他們選擇的方式不一樣而已。

　　她相信裴應章不是壞人，但是在不了解他的那些人眼裡，他就一定是個壞人。

　　在本就汙濁黑暗的世界裡，又哪裡分得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現在，你還想知道什麼？”林羽問她。

　　江柚摳著手指，現在她羞愧得抬不起頭來。

　　林羽這會兒倒也沒有嘲笑她了，“你的男人，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在那些身處黑暗地獄裡的人眼裡，就是神。”

　　“江柚，別再傷他了。他不怕刀山火海，不怕槍林彈雨，就怕你要了他，又不要他。”

第372章 我應該堅定地選擇不婚

　　他不怕刀山火山，不怕槍林彈雨，就怕你要了他，又不要他。

　　這句話，在江柚腦子裡一直盤旋。

　　她坐在陽臺那裡，一直望著明淮他們離開的方向。

　　掌心已經被掐出了深深的指甲印。

　　林羽說得沒有錯，她從來沒有去堅定地相信過明淮。

　　這樣的她，怎麼配說她深愛著明淮？

　　明淮是凌晨回來的，江柚在陽臺坐到了凌晨。

　　她看到明淮的那一刻，眼裡滿是他。

　　明淮很意外她沒有睡，隻是看了她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江柚立刻跑下樓，從後面拉住了明淮的手。

　　明淮回頭冷眼看她，“幹什麼？”

　　“你為什麼不理我？”江柚眼巴巴地望著他，“就算我站在你面前，你也絲毫不在意了嗎？”

　　“我很累，不想跟你說這些。”明淮去拉開她的手。

　　江柚卻抱上了他的腰，整個人貼了上去，“別不理我，好不好？”

　　哽咽的聲音讓明淮喉頭都繃緊了。

　　熟悉的身體和氣息縈繞在他身邊，他的心髒怦砰狂跳，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粗重了。

　　明淮的手垂在身側，沒有抱她，“松開。”

　　“不松。”江柚這會兒跟個無賴似的。

　　“江柚，你好歹是個老師，能不能有點志氣？”明淮蹙眉盯著她的頭頂，“一定要這麼難堪嗎？”

　　江柚咬牙，不管他怎麼說，她都不松手，“我跟你道歉，我錯了。”

　　“道歉就一定要被原諒嗎？”明淮冷漠的聲音讓江柚那顆澎湃的心突然就沉寂了下來。

　　她的身體僵住了一下下，然後緩緩松開他的腰，慢慢抬起頭，眼裡滿是不可置信，“所以，你不肯原諒我，對吧？”

　　“還不明顯？”明淮眼裡滿是疏離，“我現在對你還沒有到達憎惡的地步，你最好別讓我厭惡你。”

　　江柚聽到自己心髒撕裂的聲音，她怔怔地望著他，他冷冰冰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子扎進她已經撕裂的心髒，狠狠地在裡面攪動，呼吸都變得異常的艱難。

　　明淮毫不在意她現在的情緒，他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就拉著往車那邊走，把她推進副駕駛然後開車離開。

　　江柚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看著兩邊一閃而過的大樹，因為道路不平而產生的顛簸讓她的身體也隨之擺動，她緊緊地抓著頭頂的扶手，屏著呼吸，“你帶我去哪裡？”

　　明淮沒說話，速度越來越快。

　　車子穿過了叢林，開到了大馬路上，遠處的燈光似乎在引領著他們前進，霓虹的燈光是城市的象徵，也是城市的召喚。

　　江柚沒想到他竟然還敢帶他進城。

　　車子停下，明淮拉她下車，緊緊抓著她的手腕走進了熱鬧的巷子裡。

　　這個點，竟然還有很多人在走街串巷。

　　宛如不夜城。

　　明淮牽著她鑽了好幾條巷道，最終在一個店家門口停了下來。

　　他看了江柚一眼，然後走進去了。

　　裡面人很多，燈光昏暗，莫名的給人一種詭異可怕的感覺。

　　江柚心裡有點怵。

　　“這是什麼地方？”

　　明淮沒說話，帶著她往裡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