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她在秦謹的懷裡擦著眼淚。
傅時律看到了桌上的手機。
還好,沒有他想象中的劍拔弩張的一幕。
他的心,漸漸地放了回去。
“你不要自己一個人待著,讓時律陪著你,偲偲也可以。”
盛又夏沒有說,不用了。
她現在是需要人陪的。
離開的時候,秦謹輕挽著盛又夏的手臂。
剛走出去,就被人攔在了跟前,崔文姍難以置信地盯著幾人。
“夏夏?”
她視線從盛又夏的手臂上,抬回到她臉上,“她害死了你爸,監控不是拍得很清楚嗎?”
崔文姍嘶啞著聲音,哭得太厲害了,嗓子像是被人用刀在割一樣。
“夏夏,再怎麼樣你也不能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啊。”
盛又夏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她。
這件事是沒法解釋的,監控拍到的最清楚的,也就是那一幕。
“摔跤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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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意外啊,但要不是她約你爸出去,他就不會摔這一跤。”
崔文姍不過就是受不了盛修明的突然離世,心裡不肯接受,所以突然找到了這個監控,她就覺得可以活下去了一樣。
“阿姨。”盛又夏看崔文姍的樣子,也不忍再說什麼。
她蒼老得很快,憔悴得不成樣子,平日裡連發根都要保養到位的人,這會出門竟連頭發都沒梳。
“爸摔的那一跤,並不會導致腦出血,我跟你一起給他換衣服的時候也看到了,他手肘上有淤青。”
如果是腦袋直接落地,手肘就不可能使出那樣的勁。
可崔文姍根本聽不進去。
“夏夏,那是你爸啊,哪怕你對他沒有多大的感情,但我們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啊!”
盛又夏才咽回去的淚水,又湧了出來。
怎麼會沒感情呢。
盛又夏怕崔文姍情緒激動,會做出對秦謹不利的事來。
“媽,你先回去吧。”
崔文姍聽到這聲稱呼,隻覺悲哀,又似被狠狠地擰了一把那般痛。
“夏夏,你跟傅時律離婚了,就再也沒有關系了,可你到現在還叫著她一聲媽。我嫁給你爸那麼多年,你充其量卻隻肯喊我一聲阿姨。”
她緩緩地落下了眼簾,“你要讓你爸白死啊,你可真是他的好女兒。”
秦謹心裡也不好受,想過去跟她解釋。
“盛太太,摔跤的事真的隻是意外。”
崔文姍用最後的一點理智,將自己給拉了回來。
她還有盛天逸那麼小的一個孩子,她不能得罪的人太多了。
崔文姍淌著眼淚,轉身離去了。
傅時律將盛又夏送回家,她伸手去推車門。
“你別上去了,我在家會好好的,會按時吃飯。”
盛又夏準備下車,傅時律握住她的手腕。
“夏夏。”
她雙眼腫得核桃一樣,他握住她的手骨,好細的一根,仿佛輕輕用力就能被掐斷。
“能把我從黑名單裡放出來嗎?我實在不放心你。”
“我不會打擾你的,隻想確定下你好不好。”
盛又夏定定地看他一眼。
“好。”
她摸出了手機,纖細的手指在屏幕上點著,然後望向傅時律。
“好了。”
他心裡一松,手也松開了。
“想吃什麼就告訴我。”
“嗯。”
她下了車,然後往樓道那邊走。
盛又夏回到家時,見關名姝在沙發上坐著,剛抹過眼淚,眼睛紅紅的。
“媽。”
“夏夏,你是不是去找秦謹對峙了?”
盛又夏坐到沙發上,不算對峙,就是問問清楚罷了,省得多疑、多心,漸漸生出嫌隙來。
“崔文姍的話也不能全信,不過你爸要真是因為摔的那一跤而過世,你以後又該怎麼面對傅家的人啊?”
盛又夏身子往後輕靠,“我相信她,她那麼好的人,做事那麼周到,對我像親女兒一樣。如果爸爸真的摔得嚴重,她綁都要把他綁去醫院的。”
關名姝倒沒想到,盛又夏會這麼說。
當真是一點怨言都沒有。
這種時候,誰都想找個宣泄口的,就像崔文姍找到了秦謹一樣。
“夏夏,她對你好是一回事,可你爸在外面出了意外,那是另一回事啊。”
第277章 這次,是你主動的
“媽。”盛又夏有自己的認知,她清楚,那不是盲目的偏袒。
她不會盲目地將父親的死,非要怪罪到秦謹身上。
“爸摔了,但他的死因不是摔跤,我們都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盛又夏眼睛泛紅,但眼裡很堅定。
關名姝點點頭,“你對她是最了解的,既然你這麼說,媽也相信她。”
盛又夏將腦袋輕靠向她的肩,“以後我隻有你了,不,還有敏敏。媽,你要好好的,你千萬不能出事。”
關名姝聽到這話,很欣慰,也很歡喜。
接下來的兩天,盛又夏變得特別嗜睡。
她睡得很沉,幾乎每天都是吃一頓,也不會覺得餓。
醒來的時候,她看到窗邊站了個身影。
肩背寬闊,兩腿修長筆直,盛又夏握了下手掌,感覺到掌心裡有東西。
她拿到跟前看眼,原來是盛修明送她的奶糖。
盛又夏猛地坐起身,“我的糖呢,剩下的那些都去哪了?”
她怕丟了,就再也沒了。
傅時律轉過身,拍了下窗臺。
盛又夏這才看到窗邊擺著好多個玻璃罐子,那一大袋子糖被分裝在不同的瓶瓶罐罐裡,擺在那特別好看。
“我明天去花店,買點幹花放在裡面裝飾下。”
或許,還可以弄點彩燈,裝扮得像是童話王國裡屬於小公主的水晶燈。
傅時律走到她的床邊,看著盛又夏將糖紙剝開,將糖塞到嘴裡。
他微微皺眉。
“我聽你妹妹說,你一天沒吃東西了,胃受得了嗎?”
“沒事啊,很甜。”
盛又夏低垂著腦袋,將糖紙撫平。
她不知道在折什麼,傅時律也沒問,直到那小小的紙成了一顆星星。
盛又夏將它舉過頭頂,眯著一隻眼睛盯著它看。
“你幫我把它放到罐子裡吧。”
“好。”傅時律接在了手裡。
“晚上想吃什麼?”他走到窗邊,將那顆星星放好。
“不想喝粥了,想吃點有味道的東西,想吃點辣的。”
這麼多天了,傅時律總算聽到她想吃東西了
“我帶你出去吃。”
盛又夏連衣服都不想換,更不想見太多的人,“我想在家吃。”
“那我做。”
盛又夏看看他,“菜刀和手術刀不一樣。”
“但都是刀。”
傅時律到廚房去翻箱倒櫃,在裡面準備食材的時候,把馮媽搞得一驚一乍的。
切個菜而已,聲音也太響了。
咔噠,咔噠,仿佛要把砧板都給切碎。
這頓晚飯,馮媽沒插手,都是傅時律做的。
關名姝對他還是沒有好臉子,都沒出來吃飯,隻是讓馮媽煮了碗面送進去。
高敏不好意思拒絕,坐下來一起吃了。
她倒是不挑食,吃什麼都說好吃。
傅時律給盛又夏夾菜,她沒有再掉眼淚了,吃得很慢,但還是吃完了一小碗飯。
盛又夏放下碗筷,想下樓走走。
高敏見傅時律跟著,她就放心了。
天氣暖和不少,小區裡人很多,到處都是孩子的說話聲,追逐的腳步聲都是歡快的。
“爸爸,你等等我呀——”
“慢點,我追不上啦。”
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從盛又夏身邊過去,很快追上了一個男人。
她抱住他的腿,要抱抱。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跑這麼快。”
男人彎腰將她抱起來,一邊轉著圈,一邊逗得女兒哈哈大笑。
“我怎麼能不要你這個大寶貝呢。”
男人有孩子之前,怎麼都沒想到,有朝一日能當眾說出這麼肉麻的話。
“爸爸撒謊吧,要是有人拿一個億跟你換我這個寶寶,你會答應嗎?”
“就算把全世界所有的錢都給爸爸,我都不換!”
好幼稚的對話是不是。
可小女孩被哄得好開心呀。
她緊緊地摟住男人的脖子。“爸爸最好了,麼麼——”
盛又夏看了眼,嘴角緩緩地展開。
悲傷從來都不是一瞬間的,它藏在死去的人生活過的屋子裡,藏在記憶的風裡,藏在盛修明曾經為她撐過的傘裡面。
還藏在……
她喚一聲爸爸,卻無人再應答的劇痛裡。
盛又夏以後隻能羨慕別人了。
傅時律將她拉到身前,抬手輕輕捂住她的耳朵,他手心溫熱,貼得她耳垂熱熱的。
別人的笑聲,好像傳不到她耳朵裡了。
但盛又夏也聽不到聲音了,她直盯著傅時律的眼睛。
他的眼裡布滿血絲,這幾天熬得可能比她還要厲害,但他面容依舊是俊朗的,鼻根依舊是挺直的。
冒出來的胡茬,青青的,薄薄的一層。
盛又夏將他的手拉下去,“我送你出去。”
“我想多陪你一會。”
盛又夏這兩天都沒下過樓,走幾步就覺得虛弱。“是我走不動了。”
她看得出來,傅時律不想離開。
盛又夏想找個地方坐會,但椅子上都有人,她的腿在發軟發顫,她可不想就這麼直接倒在地上。
她往前站了步,臉輕枕到他肩膀處,隻是這麼靠了一下,她就覺得輕松好多。
如果說在醫院裡,她抱他的那一下隻是因為想找個肩膀,那麼現在她貼過來的這個舉動,肯定不僅僅是因為想尋求安慰。
傅時律手沒動,盯著胸前的小腦袋。
“夏夏,這可是你主動的。”
他沒有拉扯,更沒有逼她。
盛又夏嘴裡輕應了聲,“嗯,我主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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