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沒多說什麼,她從來沒覺得梁空不好,也不介意他不說什麼甜言蜜語。
夠甜夠真誠了。
隻是想到那句“他也不要別人喜歡他,即使他想要”,駱悅人洗漱後,躺在梁家客房的床上,有點睡不著。
腦海浮現之前某天,酒店深夜,她故意鬧醒他,要他抱自己睡,半夢半醒間,他那樣珍重地摟著她說,我特別特別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好不好。
隻有那次。
她單方面知曉的那次。
除此之外,就沒有了。
梁空今天不能一起過來吃飯,是有個挺重要的聚餐,不僅是索卡從國外回來了,還有他高中那個樂隊的人,也聚到一塊。
項曦沒去,因為貝斯手是前任,前任因為項曦沒去也缺席了。
變成漢子局。
梁空倒是問過駱悅人要不要一起來,駱悅人怕跟那些人沒話題,還影響氣氛,就說不去了。
回他家,陪他奶奶吃飯。
睡到半夜,手機豁然亮屏,來電顯示是高祈。
駱悅人按開床頭柔和的夜燈,緩衝刺眼光線,撐起身子把手機拿過來接。
高祈在那頭說梁空喝多了,別人送他不肯挪動金貴的身子,叫駱悅人來接一趟,不然梁少爺今晚估計不省人事,就晾酒吧門口了。
駱悅人隱隱察覺這話有點耳熟,但剛迷迷糊糊睡醒,大腦還沒有完全恢復正常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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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掀了被,趿上拖鞋,出去問有沒有車送她。
電話剛掛,高祈把手機塞回兜裡,打開水龍頭洗手。
旁邊靠著索卡,不再是少年時戾氣衝天的髒辮造型,也能看出一身招搖的潮人氣質,他現在手下好幾個潮牌,梁空也有股,平時玩玩各種創意聯名,特立獨行,不缺號召力。
連駱悅人在進雜志社後,都未再見其人,就聽說過多次。
索卡還是以前那種又衝又瘋的性子。
就是他提議的,他想讓駱悅人過來,見見這妞這麼多年是不是還沒變樣,怎麼把梁空吃得這麼死。
高祈發電話號碼給他,讓他自己喊。
索卡擺擺手說不行。
“高中那會兒,我逗她逗得有點猛,她估計記我仇,我喊肯定沒戲。”
高祈冷笑。
心說你那叫逗?人家乖乖女一個,酒吧沒來熟,平時梁空各種護著,半點爛事沒沾過,你他媽心狠手辣推人下去跳水,那晚把人嚇的,眼睛都哭腫了吧。
不過高祈也是拱火樂子人,也想喊駱悅人過來。
梁空不是不讓嗎,他非喊來。
這事兒,高祈高中也不是沒幹過。
高三那年寒假,他半夜诓駱悅人來酒吧接梁空,本來以為她膽子小應該不敢過來的。
沒想到還真來了。
那天晚上高祈沒看到人,第二天聽梁空說的,梁空跟他說,不要折騰她,她寒假要復習還要練琴,缺德事少幹。
那現在駱悅人既不用復習也不用練琴了,再诓她過來,應該也不算缺德事了。
高祈這麼想著,回包廂,快散場的氣氛,還有幾個人在敘舊。
看到梁空,他跟索卡對了一個眼神。
索卡立馬倒上酒,拿杯子去迎梁空,他倆不動聲色灌梁空酒,放平時,這種梁空自己都用爛了的招,很難坑到人,不出兩個來回,梁空就能察覺。
可今晚他情緒有點不對勁。
很細微的,也說不上低落。
就是這麼一群高中時候的人又聚在一起,所有人變又沒變,很容易牽起回憶。
有恍如隔世之感。
尤其散場,站在酒吧門口,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街對面走過來,梁空隻覺得剛剛喝下去的酒精,這一刻,全都在血液裡無聲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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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頁
“駱悅人……”
一瞬間,他好像變成十八歲那年的梁空,得知高祈給她打電話,讓她來接他,高祈說不知道她會不會來。
他當時裝瀟灑,說爺管她來不來,甚至他在心裡都給自己提前打預防針,人家好學生寒假要學習呢,大晚上的怎麼出來。
可他好期待啊。
在巨大的落空裡,不死心地期待著。
她會不會來啊。
此時此刻,看著那道纖細的身影走近,車輛在她身側來往,她穿過一切在朝他靠近。
梁空無端眼熱,怔怔著看。
心裡又響起十八歲的聲音:你看,她來了。
高中那會兒,索卡就覺得駱悅人身上有妖氣,他應該是所有人裡,最早知道梁空為了駱悅人有多瘋魔的人。
梁空是裝的很好,甚至瞞過高祈,但他賣過那輛川崎,賣給索卡一個玩車的朋友。
索卡是中間人。
他當時也驚訝來著,什麼妞啊,你帶著玩玩就算了,真要錢,你也不缺,犯得著瞞著家裡賣車嗎?她不是偷偷摸摸給你生孩子了吧,你這麼當祖宗供著,她爸出軌也要你善後?
梁空當時怎麼說的。
“我樂意,你嘴巴緊一點別跟人說,高祈也不行。”
他們幾個從小在一塊玩,也醋也鬧,索卡當時一聽挺樂,搭上梁空的肩說:“行,咱倆的秘密嘛。”
後來有無數場合,高祈的局上有女生看上梁空,又問及梁空最近身邊是不是有個特乖的女生,好像跟梁空一個學校。
高祈說:“梁少爺換口味呢,帶著玩玩。”
索卡都要心裡冷哼一聲,你他媽知道個屁,還帶著玩玩,梁空當心肝寶貝呢,最喜歡的車子都賣了。
時隔多年,索卡再見駱悅人。
她穿一件白色吊帶裙子,纖薄衣料,重瓣櫻花一樣的裙擺,夜裡降溫,外頭搭了一件很短的淡紫針織衫,印象裡的及肩短發已經到腰,可能是出來匆忙,腳上隻一雙細帶的涼拖,從素面朝天的臉到腳背皮膚都白得通透又晃眼。
穿過車流的樣子,好似一隻翩翩夜蝶,帶著溫潤熒光。
索卡沒忍住低聲:“靠,還真他媽有妖氣。”
她手裡還抓著一件黑色外套,看大小,像男人的。
就要走近了,還被人攔住搭了個訕。
她匆匆拒絕,說話的聲音他們站的地方完全能聽到。
她說不好意思,我是來接我男朋友的。
等她真走到跟前,喊梁空。
那聲音更柔,跟索卡記憶裡一點沒差,像溫水似的,又淡又幹淨。
摸了摸梁空黑T外露出的胳膊,正散酒熱,男人皮膚滾燙,她跟梁空說:“我還怕你冷,給你帶了外套。”
梁空說:“不冷。”
駱悅人隻跟他們簡單打過招呼,就把梁空扶走了。
車子是家裡的,梁空認得。
駱悅人說今天晚上在他家睡的,奶奶硬要她留下,說明天早上還要跟她一塊吃早飯。
她在車上坐好,將梁空那件外套搭在腿上,問梁空:“那你現在要去哪兒?送你去酒店?”
話音剛落,駱悅人手被他攥住。
他掌心也是灼燙的,在這樣入秋的微涼夜裡,這樣的溫度,蹭起來特別舒服。
他手指緩緩扣進她五指間,閉著眼,聲音很沉:“你去哪兒我去哪兒。”
無需駱悅人再說,司機自動開起車,往梁家去。
老太太一早睡了,駱悅人夜起,來接梁空也沒有驚動太多人,她本來都想著自己開車的,也不用麻煩司機。
但是特別尷尬,家裡現在停著的那輛車是加長車,得要A1駕照。
她不得不麻煩一趟司機。
聽駱悅人的意思,管家隻在梁空的房間裡放了醒酒湯和一小份水果,就去休息了。
梁空不會醉到不省人事的程度,讓自己過分失態,駱悅人扶著他進房間,隻能感覺到他腳步比較沉。
駱悅人讓他靠在沙發上,自己去洗手間擰了一把毛巾。
之前吃飯,梁家她來過多次。
但梁空的房間她還是第一次進來,跟他家中式的宅子風格統一,不過他不喜布設那些花瓶銅器,房間顯得略空,反而有別樣的味道。
她展開毛巾重新折,正要給他擦一下臉,梁空猛一施力,她被拽到他身邊。
而他,在她面前蹲下去,半膝著地,貼在毯子上。
駱悅人問他幹嘛。
他聲音很輕說:“讓我看看你。”
駱悅人就由著他看,用毛巾擦他的臉,他的臉沒有怎麼紅,但看脖子能知道他絕對喝了不少。
她問他難不難受。
梁空思緒是亂的,恍神間聽到她那麼近的聲音,記憶像精確提取信息一樣,腦海瞬時浮現無數關於“難受”的畫面。
她跟別人在瀾中的禮堂四手聯彈,她把他的聯系方式給別的女生,她在行知樓抱著別人、安慰別人,她從他身邊走過,他那樣滿心滿眼都是她,可她視而不見……
他一直沒說話。
駱悅人看著他的臉,忍不住去撫他冷峻的眉骨,手剛伸到一半,被他攥住。
他那樣高,可單膝跪在地上,也隻能仰望她。
忽然,他問她:“駱悅人,你愛不愛我?”
她點頭。
梁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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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
“說全了。”
駱悅人說:“我愛你。”
他眼睛裡有星星似的一燦一燦的東西,未待她看明,那些星星就像墜落一樣,朝她靠近過來。
她感覺到唇上的灼熱,啟開她的舌齒,烙印一樣,熱烈又溫柔的佔有著。
梁空按她白皙後頸,自己仰頭吻她,吻了很久很久,才慢慢與她分開。
他無比專注,喝醉應該是一種混沌的狀態,應該失去分辨能力,可直到唇與唇分開,他眸子裡都是澄亮的,有一種渾濁酒意被燒透的清澈。
望著她,叫她映在那片最幹淨赤誠的眼波裡,她幻象一樣的不定,美好又引人虔誠。
她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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