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肚子，會有點發硬，和……昨天晚上，留了一點淡粉色液體。」

「那就是了，可能是假性宮縮，這樣吧，現在去醫院，我給你做個詳細檢查。」

表弟神情嚴肅，看著我和林Ṱůₚ楚然。

我媽和爺爺奶奶，臉色徒然大變。

奶奶更是急得拄著拐杖站起來，嚇得大伯父連忙扶著。

「快去醫院！別耽誤了我的曾孫子！這可是咱們李家第一個曾孫啊！」

於是，我們一行人飯沒吃完，就急匆匆地帶著林楚然去醫院。

病房外，我不安地在 B 超室外來回踱步。

表妹走過來拍了拍我肩膀安慰道：「表哥，你也不用太緊張，現在發現得早，隻要臥床保胎就好了。」

門開了，表弟率先走出來，恢ṱų₉復笑意。

「沒事，表嫂黃體酮有點低，補一補就好了。爺爺奶奶年紀大，不要在醫院待太久，爸媽，先送他們二老回去休息。」

在場的人懸著的心微微地落下。

奶奶臨走前拉著表弟急問道：「照著沒？男孩女孩？」

表弟清咳一聲，點了點頭。

奶奶露出滿意的笑容，嘴裡嘀咕道：「好，男孩好。」

送走爸媽他們後，表弟卻一臉嚴肅地喊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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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借一步說話。」06

「你和表嫂……怎麼回事？這不是她第一胎了吧。」

我微微地一愣，餘光看了看 B 超房躺著的林楚然，緊張地將表弟來到一旁。

「噓！別那麼大聲。」

「我剛給表嫂做 B 超的時候，發現她小腹有開腹過的疤痕，以及，她子宮黏連有點嚴重，這絕對是剖宮產後的症狀。

「表嫂不是說，你們才復合不久的嗎？」

我沉默片刻，鄭重地告訴表弟真相。

「楚然懷的不是我的孩子，這件事說來復雜，以後和你解釋。」

表弟立馬秒懂，長嘆一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

「行吧，你可別當大冤種，我去取報告。」

林楚然從房間走出來，咬緊嘴唇看著我。

「其實這一次回國，我是來找你的。

「這句話也許晚了，但，我還是想親口問你，俊軒，你願意和我復合嗎？」

我自嘲地冷笑一聲，看著林楚然，發自內心問了一句話。

「不是？你想我無痛當爸？」

「這件事我可以解釋！」

「孩子是誰的？」

「劉蕭的……」

我痛苦地深呼吸，轉身用力地拍了一下牆壁。

「除了這個，你之前做過剖宮產手術？也是劉蕭的？」

林楚然眼圈泛紅，搖搖頭。

「不是。」

「那是誰的？」

「還記得 6 年前，我為何不辭而別嗎？」

我的心「咯噔」一下。

林楚然頓了頓呼吸繼續說道：「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是你的！」

「你說什麼？」我大驚失色地看著她。

「我的？那！孩子呢？」

林楚然哭道：「我當時害怕極了，也沒經驗，那個時候，我爸爸做生意失敗，我以為劉蕭真的有錢，所以……所以我就和他好了，趁機，說孩子是他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林楚然，生氣地甩開她的手。

「那是我和你的孩子！你怎麼能做得出這樣的事情？」

林楚然哭著拉著我的衣袖，哀求道：「是我被錢迷了眼！所以我也遭到報應了，出國後，我懷孕 5 個月在商場遇到零元購，孩子被撞沒了……

「後來，劉蕭被我發現根本就不是富二代，而且還和當地的富人關系混亂，我忍受不了，就離婚了。回來才發現自己懷上他的孩子。

「醫生說了，我這一胎若是不要，以後很難懷上孩子……」

我冷笑道：「你回來，難道不是為了和我續舊情，而是找長期飯票？

「既然都騙了，為何不一直騙下去？」

我生氣地甩開林楚然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就在我轉身那一刻，林楚然悲傷的臉上，卻劃過一絲悽慘的笑意。

7

既然隻是一場鬧劇，那就該澄清結束。

大伯父把林楚然踢出群了。

爸媽他們，氣得直接刪了楚然微信。

一切似乎，又回到原點。

爺爺奶奶知道後，氣得不行，連夜回老家了。

大伯父一家勸我看開點。

而表弟，臨走前看了我許久，似乎欲言又止。

爸媽更是氣得不行，咒罵了林楚然許久。

我曾經很愛她。

我也願意被她騙一輩子。

哪怕是無痛當爸。

可是，我接受不了她為了追求富貴，利用了我和她的孩子。

一年後，我在自家酒店大堂坐著等人，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俊軒？」

「大嘴？」

我回頭一看，ṱū⁷曾經胖到被我們笑稱遊泳圈的大嘴，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身材豐滿，玲瓏有致。

她穿著黑色緊身連衣裙和高跟鞋，身旁挽著一個壯實的男伴。

「你知道林楚然的事嗎？」

我微微一愣，轉而淡然道：「不知道。」

大嘴臉色變得陰沉，轉身支開男伴，坐在我對面，斟酌一下說道：「你怎麼永遠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真相呢？」

我疑慮地問道：「什麼真相？」

「她死了，胃癌，死了有一年了。

「她的葬禮通知了所有的同學，唯獨，沒有通知你。」

我腦海浮現林楚然慘白的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大嘴。

「你在開什麼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她的骨灰就在存安堂放著。」

大嘴亮出手機相冊。

墓碑上，林楚然毫無血色的黑白照映入眼簾。

「諷刺的是，給林楚然操辦葬禮的，是劉蕭。

「或許他因為恨你，所以故意不讓你出席葬禮吧。」

我不信！表弟明明還說她懷孕，按理說今年孩子也該出生了，怎麼就得了胃癌死了。

我大腦一片空白，一把推開大嘴，猛踩油門來到醫院。

看見門診的表弟，我一把揪住他衣領子將他扯出房間。

我的心跳動得厲害！我需要答案！

周圍的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

「哥！你幹什麼？」

「我問你，去年你說林楚然懷孕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告訴我真相！」

表弟眼神黯淡，隨後一臉同情地看著我。

「確實，是假的。」

8

我從醫院，失魂落魄地走了出來。

腦海裡一直回想表弟的話。

「她不想耽誤你，寧願把自己變成口中的壞女人，寧願讓你恨她、怨她，最後遠離她。

「表哥，你們之間的遺憾在 6 年前就注定了。

「她知道你性子，所以讓我和妹妹一起騙了大家。

「懷孕是假的，胃癌，是真的。

「我也查過她報告，已經是晚期了，即便化療，也活不了多久。

「小腹上的疤確實是剖腹產和開腹切胃的時候留下的。」

一想到我自己沒證實，就獨自一人走了，拋棄了林楚然。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

畫面回到大一報道的那一天。

林楚然一襲白裙，明眸皓齒，笑容甜美地問我：「同學，請問體育館怎麼走？」

我就是那個時候，對她一見鍾情。

「李俊軒。」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居然，是劉蕭。

「是你？！」

一想到他對林楚然做的事，我氣到一拳揍到他臉上。

「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我們在大家異樣的目光下，打起來了。

直到保安拉開我們。

劉蕭捂著紅腫的嘴角，又氣又無奈地指著我的鼻子。

「你這小子這麼多年依舊沒變，脾氣還是那麼衝！

「你就是嫉妒我搶走楚然是吧！要不是楚然生前囑託，我現在非拉你去派出所！」

楚然的生前囑託？

「什麼意思？

「楚然讓你來的？」

劉蕭生氣地朝我扔了一份文件。

「去雲南，自己找答案！」

當我來到洱海的時候，我淚目了。

林楚然，實現了我們大學一起許過的願望。

在海邊，開了一家咖啡館。

她把轉讓手續都辦好了。

現在，我是咖啡館的老板。

櫃子上，放著一個精致的瓷罐。

裡面是林楚然的骨灰。

每天傍晚，我都會抱著她的骨灰罐，坐在店裡最佳賞景的位置。

看著海升日落。

在這裡，我將帶著她的期待，繼續活下去。

9

我叫林楚然。

有一天，6 年未聯系的大嘴忽然出現在我居住的社區。

那個時候，我過得很狼狽。

劉蕭營造的富二代人設被我識破了。

那個時候，我已經懷孕 5 個月。

我去超市購物的時候被零元購襲擊，孩子沒了，命，也差點丟了。

還意外地查出自己得了胃癌。

更悽慘的是，我從醫院回家，正好撞見劉蕭出軌了，對象還是我房東。

原來，劉蕭出國後所有的花費，都是這個房東包了。

諷刺的是，我的婚禮也是她全場贊助，因為她看上我肚子裡的孩子。

我毅然和劉蕭分手，而我現在住的房子，也被房東售賣出去了。

大嘴滿身名牌地出現在我房子的時候，我正在收拾行李。

「林楚然！真的是你！」

「大嘴？你怎麼在這裡？」

「買房產投資，這房子是你的？」

我苦笑搖頭：「不是，我租的。」

我們倆在附近咖啡廳聊了很久，大嘴忽然說道一個人的名字，李俊軒。

這個名字，橫在我心頭 6 年，久久不散。

「俊軒這 6 年積極地組織同學聚會，地點一直都是定在你以前喜歡的酒店，你難道還不明白他一直忘不了你嗎？」

我的心「咯噔」一下，抿了一口苦澀的黑咖啡。

「我都這樣了，有什麼意思再出現在他面前呢？」

「既然在這裡待不下去了，就回國嘍，畢竟那才是生你養你的根基。」

胃癌化療花光我所有積蓄，我無奈選擇回來了。

醫生說，如果放棄化療，我最多隻能活一年。

看到大嘴發來聚會的照片。

我內心掙扎許久，還是決定參加了。

癌症副作用, 讓我胃部嚴重不適。

大嘴要逼我喝酒的時候, 俊軒忽然替我解圍了。

他加了我微信, 還把我拉入家族群。

我很詫異，也很驚喜。

於是, 出於私心, 我回復大家的詢問, 承認自己是俊軒女友的身份。

俊軒的家人很熱情，也很暖心。

讓我感受到久違的溫暖。

可惜，聚餐上, 因為化療後的副作用，我吐了。

好巧不巧，被以為是懷孕。

俊軒的表妹和表弟都察覺到異常, 但他們都沒當面拆穿我。

在醫院, 俊軒表弟在 B 超室給我檢查的時候, 發現我肚子上的刀疤，便察覺到一些問題。

我把真相都告訴他了。

「我得了胃癌, 做過開腹手術切胃，剛才的反應是因為化療後的副作用。」

「你……表哥知道嗎？」

「不知道，我也不希望他知道。」

「那你希望我怎麼做？」

「就當是我懷孕, 把一切懷孕的假設推到我身上。」

「……我表哥人很好，即便你告訴他, 他也不會因為這件事離開你……」

「不用，我寧願用新的謊言騙他一輩子, 這樣他才能完全放下我, 重新開始。」

我的謊言奏效了。

俊軒徹底地認定我就是一個拜金的女人。

不久後，我從大嘴那裡聽到俊軒相親的消息。

對方是個不錯的姑娘。

後來，我變賣所有資產, 在洱海邊，開了一家咖啡館。

大學的時候, 俊軒說過，他希望去雲南大理養老。

在海邊，開一家咖啡館。

感受大海的寧靜和廣闊。

這個願望, 我替他實現了。

我的時間剩下不多了, 我想來想去, 還是決定通知前夫, 劉蕭。

他和那個女房東結婚又離婚了。

還分了部分家產。

人也算真正地步入中產階層。

他在國外也結了婚生了孩子, 人也安定了不少。

他接到我電話後，便趕回來見我。

一見面，就是給我道歉。

我沒有親人, 唯一的親人，隻剩下劉蕭這個前夫哥了。

「葬禮，你替我辦吧, 但是別通知俊軒來。

「我死後，你替我出面，把咖啡館轉讓給俊軒, 我都打理好了。」

生命倒計時的最後一個月, 我忽然對這個世界多了幾分不舍。

於是，我讓劉蕭給我舉辦了葬禮。

還是在我活著的時候。

這場特別的葬禮，邀請了所有大學同學, 唯獨沒有邀請俊軒。

我躺在棺材裡，聽著每個人的悼念。

心滿意足地閉上眼。

後來，我倒在最喜歡的海邊。

這樣的結局也不算遺憾了。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