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等顧晨走後,薄春山就著臉盆裡的水隨便擦了一擦,就躺下了。
“你們今晚幹什麼了?累成這樣?”
顧玉汝能明顯感覺到薄春山很累,就好像幹了一夜的活兒。
“當苦力。”
“當苦力?”
“對,當了一晚上苦力。顧玉汝,我好慘,渾身都酸痛,你幫我揉一揉吧。”
.
就在薄春山眯著眼,讓顧玉汝用小手給他揉身上的同時,纂風鎮其他地方卻並不平靜。
“真是荒謬!荒謬至極!這麼多人看不住一點貨,竟讓人劫了,還不知道劫的人是誰!”
“怎麼就被人劫了?”
“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跟島津大人說好話,從六橫島弄來的西洋貨,轉手倒出去就是幾萬十幾萬兩銀子,現在全都沒了!”
“給我搜!挨著搜,我就不信這貨能憑空消失不見!”
平時從容不迫、穩如泰山的孟家主,這估計是他近些年來第一次怒成這樣。
門外,庭院裡人影幢幢,卻都噤若寒蟬。
隨著一聲令下,人影快速四散而去,想來今夜注定是個不眠夜。
可孟景山還沒有消氣。
Advertisement
“去!去開四興堂,把另外三家都叫來,再請族老們,開四姓集議!”
“可,可家主,現在不過醜時,半夜三更的,請另外三家也就罷,可族老們……族老們都上了歲數,恐怕……”
“一群老不死的,每日都是數著日子等死,難得用上他們,他們敢不來?!”孟景山也是怒極,頗有幾分口不擇言的架勢。
頓了頓,他又道:“就跟他們說出事了,再不來,四姓就要滅亡了!”
領命之人幾不可查地嘆了口氣,領命下去了。
.
四興堂位於纂風鎮東南方,被四姓大宅簇擁的中心點。
平時這裡遠遠瞧去,像是哪家的祠堂,實則纂風鎮的人都知道,這地方平時不開,一旦開啟就是出了什麼大事。
黑夜如墨,此時的四興堂裡燈火大作,門裡門外都是人,這些人俱都一言不發,靜靜地站在黑暗裡。
整個四興堂最光亮處,是一座大堂。
正中供著四副畫像,下面是供桌香案等物。兩側各有幾張座椅,再往下點也放著四張座椅,兩兩相對。
此時上首處的幾張座椅上,坐著三位耄耋老人,看面相最年輕的那位也有七十往上了。
他們半闔目地坐著,竟仿佛是睡著了一般,不過眼下這種局面,想來也是睡不著。
“這深更半夜的,不知孟家主請我等來做什麼?三伯爺和七堂叔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我就做主不準去請。有什麼事就說吧,有幾位家主在,還有我們三個老不死的,想來天大的事也能議出個結果。”
說話的正是那個七十出頭的老者,他也是三人中精神氣兒最好的那個。
“德叔,不是景山唐突,而是今晚實在是出了大事,才會鬥膽驚擾幾位族老。”
姚清在下面打了個哈欠,道:“出了什麼大事?是人被打了,還是貨被燒了?不提這還好,提了我就要告狀,德叔你可得管管,嚴家人無緣無故跑去打我姚家人,送貨的時候出來搗亂,如今人傷了,貨也損失了不少,如今我這邊商人正在找我要說法。”
嚴鴻學當即拍案而起,目眦欲裂。
“姚清你敢告黑狀?!明明是你姚家人尋機報復我嚴家,趁著夜黑路滑,命人在半路弄了幾條絆馬索,我這邊骡馬受驚、車毀貨損、人傷,你還膽敢倒打一耙!”
“這可不是我姚家人幹的,我姚姓可幹不出這種爛屁眼的事,嚴鴻學你幼不幼稚,半路不知被誰栓了幾根繩子,你傷了就說是我打的?哪天你老婆被人偷了,也說是我偷的,你講理不講理?”
這姚清看似面像彌勒佛,一副和藹好說話的模樣,可真說起話來卻很是混不吝,嚴鴻學被氣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七竅生煙。
“德叔,你聽聽,你聽聽!”
德叔嘆了口一口道:“你們就打吧,打得你死我活最好,打得四姓都亡了最好。你們不聽話,不聽族老說,那還請族老幹什麼,你們就繼續打!打得四姓都亡了,我們這群老不死的都去下面給祖宗賠罪。”
堂上一時十分安靜。
德叔又道:“方才孟家主說什麼來著?今晚出了什麼大事?要是這兩家打仗就別說了,讓他們打!”
孟景山一時有些騎虎難下。
他本意聲討追責,自然要先做鋪墊,說出了大事就是為接下來的話鋪墊,最好顯得越嚴重越好。
誰知被姚清嚴鴻學兩人攪局,好好的局面竟鬥嘴成了小兒打架,德叔又這麼說了一通,倒顯得他跟姚清二人也似。
孟景山向來自詡不凡,不屑與姚清等為伍,又怎能讓人一同視之。
他想了想,才道:“今晚孟家被人劫走一批貨……”
姚清哈哈笑了兩聲,道:“孟家主是在說笑吧?這是在纂風鎮,孟家的貨被人劫了?”
他說完,好笑地看看堂上眾人。
嚴鴻學一臉不信。
另一邊,自打坐下後,就一言不發的苗家叔嫂二人。苗雙城是坐著的,面色蒼白,俊目半闔。葉啟月站在一旁,柳眉蹙著,低頭看著小叔,似乎十分煩躁半夜三更竟把苗雙城折騰了出來。
“我孟家貨丟了是真!”孟景山黑著臉道。
“丟貨這事哪家沒碰見過?前面苗家的,再前面嚴家的,還有我姚家的,這一年多來亂成這樣,哪家沒丟過貨?也就孟家沒丟過貨吧,孟家主倒不用如此大驚小怪。”
這話裡的意思就有點多了,別人都丟,就你孟家不丟,什麼意思?
孟景山道:“姚家主倒也不用如此擠兌,四姓都知,我孟家為了與眾人分利,隻管接洽安排之事,不再管進出貨,也是人力有限……”
“說得好像另外三家賺銀子沒跟你們分似的,三家抽成算下來,你孟家才是佔大頭的吧?還少了進出貨之憂。”姚清咕哝了一句。
說罷,他不給孟景山說話的機會,又道:“先不說這,孟家主最好弄清楚孟家的貨到底是丟了,還是被劫了,貨損了跟丟了是沒區別,但貨被劫了和丟了區別就大了。”
什麼區別?
前者頂多就是窩裡打架,各施手段,後者可就代表四大姓對纂風鎮的掌控不行了。
他們幹得是提著腦袋的買賣,如果纂風鎮都不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下,哪天被人拎著刀殺到床邊上估計都不知道。
這些話姚清雖然沒說,但話裡的意思大概沒人不懂。
堂中陷入寂靜之中,堂外站著的人群裡,掀起了嗡嗡的議論聲。
四姓集議從不是四個家主就代表了各家,一般宗族中輩分、能力出眾者都能參與,雖然沒有發言權,但是有旁聽權,當初設這麼個規矩也是顯示四大姓不敝帚自珍,集思廣益。
可此時讓孟景山來看,這些破規矩就該廢除。
“是啊,孟家主,這貨到底是丟了,還是被劫了?”德叔眯著老眼問道。
孟景山看了過來。
德叔人稱德叔,但並不是沒有姓氏,他本姓姚。孟景山懷疑姚清和德叔就是故意的,故意合伙給他下絆子添堵。
這時有人說話了,是站在孟景山身後一名五十多歲的老者。
他先對德叔和另兩位族老拱了拱手,才道:“幾位族老勿怪,家主今日也是驚怒至極,才會半夜打擾幾位族老。實在是這批貨太過重要,乃是島津大人的貨,若是丟了實在跟島津大人不好交代。”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孟景山則是松了口氣,他二叔說的也正是他想說的。
“島津大人的貨,什麼貨?”
“一批西洋玩意,是島津大人託我運進來賣掉,價值不菲。”
孟景山一邊說,一邊觀察三人臉色,其實突然開四興堂,就是因為他認定貨被劫是另外三家搗的鬼。
就如同姚清之前所言,四姓的貨怎可能在纂風鎮丟了。那如果真是丟了,跟哪幾家有關不就是明擺著的,畢竟除了四大姓,別人也沒這個本事在孟家眼皮子底下劫掉這批貨。
“孟景山,你看我們做什麼?你的意思你貨丟了跟我們有關?”姚清嚷道。
孟景山沒有說話,但意思很明顯。
姚清罵道:“還講不講理了?今晚嚴鴻學跟我打得熱火朝天,哪來的空闲去做別的事!嚴鴻學你說是不是?”
嚴鴻學臉色也十分難看,難看不光是因為孟景山竟懷疑上嚴家,還是他必須附和姚清才能證明自己清白。
“孟家主沒事還是不要瞎猜疑,就如姚家主所言,我兩家今晚人損貨損,唯一沒損失的是苗家吧?”
他看向苗家所在的位置,禍水東引。
葉啟月正想說什麼,苗雙城咳了一聲,她頓時顧不得了。
苗雙城緩緩睜開雙眼,微白的嘴唇輕啟:“我苗家今晚為何沒損失,你們應該都清楚。四姓祖宗在上,族老們在上,還是不要欺我苗家人丁單薄,孤兒寡婦!”
那在堂上被供著的四副畫像中,其中有一副畫像比另外三幅都要大一些,其上立著一個身穿藍色長袍的俊秀男人。
此人正是當初建立這纂風鎮之人,也正是苗家的祖宗。
當年這纂風鎮不過是個偏遠小村落,當地人貧地瘠,衣不遮體,食不果腹。有山是石頭山,有海,卻出不去,隻能眼睜睜看著。
後來是苗家的祖宗帶著當地一些村民,耗費多年從海門一側的黑石山上鑿開了一條通往外界的路。
開始隻是借著海門風平浪靜之時出海捕魚,漸漸開始做起生意。
後來四大姓一天比一天富裕,人口一天比一天多,纂風鎮也從一個破敗的村落變成了一個大鎮。
當時開創纂風鎮,建立四姓共管和族老制度,便是為了有福同享,不忘本。
如今時過境遷,人心都變了。
這時,上首處一個一直閉著目的族老,緩緩睜開渾濁的雙目,道:“貨丟了,就去找,總不至於憑空不見,無憑無據還是不要懷疑自家人。”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