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谌冰從微妙的氛圍中理解過來了。
那天晚上谌冰跟蕭致提建議,說考試完了接蕭若回來,他一直搖頭說不。也許想法還沒明晰,但蕭致潛意識裡,已經認定蕭若跟著楊晚舟會比跟自己好。
偏執和瘋狂,已經在那天晚上結束了。
谌冰拿筷子,岔開話題:“……吃完飯幹什麼?”
蕭致笑了笑:“不是我倆的私人時間?”
聽懂他話裡別的意味,谌冰瞟了他一眼,被手機的消息吸引了注意力。
暑假的時間比較短暫,文偉那邊已經玩瘋了,現在不知道在城市的哪一頭闲逛,總之發了個定位過來,在一家臺球室打球。
語音消息非常勁爆。
“蕭哥,出來玩兒出來玩兒。”
“不要在家悶著了,來啊,快活啊!”
作為好兄弟,他每天這麼盡職盡責地既要避免引起蕭致的不爽,還要見縫插針催他走出陰影,實在是難得。
谌冰覺得他的提議不錯:“出去走走?”
蕭致懶得動,想想還是點頭,說:“行。”
臺球室在廣場內側的露天裡,亮著大燈,視野裡燈火通明。谌冰下車進來,靠右的地方站了四五個男生,全是抽著煙懶懶散散的社會哥,大聲說髒話或者罵娘。
隻有文偉跟傅航他們,沒事人似的杵在另一頭,看見蕭致和谌冰招手:“這兒。”
“稀客稀客,我們蕭哥總算肯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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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你先打?”
“你們打。”
蕭致走近無意識瞟了眼旁邊。
正中站著張自鳴,他給一個社會哥點煙來著,姿態極其諂媚。那社會哥一看就是真正的社會哥,穿黑背心,花臂,頭發梳了個款式,坐在那兒叼根煙,大剌剌岔開腿看著旁邊的人。
注意到蕭致的視線,文偉啐了口:“晦氣。姓張的也在?”
蕭致收回目光:“你們挑的好地方。”
“沒辦法,就到處玩兒唄。”
管坤過來搭著蕭致的肩膀:“這幾天還行吧?”
“還行。”
“還行?”話裡不信,不過管坤也沒多問,回頭跟文偉說話,目光時不時看向另一頭,突然:“操!”
文偉嚇一跳:“你幹嘛你?”
管坤聲音低下來:“我就說那人這麼眼熟,我表哥跟他認識打架哪哪有他,以前把人家腿打斷,幹了好多喪盡天良的事……據說還洗錢涉黑,給人當打手,反正不是好人。”
作為一個學生,文偉怔了怔:“……不招他不就行了?”
“對,別招他,”管坤說,“我們玩自己的。”
他們說完若無其事繼續打球,谌冰卻從這些中二的稱號裡察覺到了什麼。
……隻要涉及張自鳴,肯定跟蕭致上輩子選擇的人生道路有關。
或許那時候也是蕭若剛被帶走,蕭致整天在家抽煙喝酒,封閉麻醉自己,不留神出來玩兒,結果跟這群在法律邊緣蹦迪的混混兒扯上了關系。
谌冰開始不舒服。
那邊,蕭致坐在木椅上,他戴了棒球帽,漆黑的陰影隱約遮住半臉,隻露出輪廓分明的下颌。被催促著打球,興致缺缺地站起身,順手給棒球帽摘下丟到旁邊。
另一頭,不知道是不是宿命的牽引,張自鳴無意看向了這頭,目光凝固,似乎在張望什麼。
谌冰出聲:“蕭致。”
蕭致拿起臺球桌上的一枚球拋回另頭,看他:“嗯?”
谌冰說:“你過來。”
球杆遞到手裡,蕭致放下,走到近前陰影垂落:“怎麼了?”
谌冰說:“我不舒服。”
蕭致垂眼看他,隨後打量著全身,伸手動作很輕地攬著他手臂:“啊?哪兒不舒服?”
谌冰看了眼張自鳴的方向,他似乎找到這裡了,往前走。
谌冰說:“我們先走。”
谌冰不由分說拉著他手腕,轉身朝旁邊的小道繞過去。背後蕭致還在糾結他的那句不舒服,邊走邊問:“哪兒不舒服?”
谌冰隨口說:“胃痛。”
等他走過人群,穿進小巷的縱深處,燈光全部熄滅時,谌冰停下了腳步。
蕭致近在咫尺,逆著光眉眼看不清晰,溫熱的氣息落到鼻尖:“怎麼突然胃痛了?”他的手貼在谌冰腹部,輕輕地摸了摸,“很痛?”
谌冰注意他背後的巷道。
人並沒有神經病似的跟過來。
谌冰松了口氣,不太清楚這樣是不是帶著蕭致逃過了命運的一劫。他想著整件事,還沒來得及回應蕭致的話,感覺被他抱進了懷裡。
蕭致單手摟著他的腰,另一手揉揉腹部,低頭觀察他的表情:“怎麼不說話了?疼的?”
谌冰想想,推開他:“我們先走。”
從小巷出去是附近有名的小吃街,旁邊有廣場和商廈,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確定遠離了臺球室的那群人,谌冰才徹底放松,背後滲出一層薄薄的汗。
蕭致擔心壞了,跟在一兩步外噓寒問暖,話裡總捧著他,谌冰才回頭道:“不是胃痛。”
蕭致目光漆黑,看著他:“嗯?”
夜風清冷,遠處車輛熙攘,鳴笛從很遠的地方開過來,鬧市區相當的熱鬧。
谌冰轉頭,看著他:“我不想待在那個地方。”
“……”蕭致想著,倒是沒多問。
谌冰一直不太喜歡吵吵鬧鬧烏煙瘴氣的環境,待著不舒服,想走可以理解。不過他剛才的動靜有些異常,感覺過於敏感了。
蕭致視線凝固在他身上,重新問:“隻是不想待著?”
谌冰這會兒,才說:“看見那個張自鳴,心裡不舒服。”
他不提醒,蕭致還沒注意到:“他也在?”
谌冰:“嗯。”
蕭致半眯著眼,輕輕哦了聲。
他倆漫無目的散步,穿過兩邊全是美食攤子的街道。
因為張自鳴這個突發情況,谌冰心情都不好了,跟蕭致一路沒有說話。
倒是走了會兒,蕭致被旁邊的章魚燒吸引了視線,勾勾谌冰的手指:“吃點東西。”
谌冰偏頭看他一眼:“在家沒吃飽?”
“……”
這句話出來,加上他冷淡的態度,特別像街上制止丈夫給小孩買零食的妻子。
蕭致看著他這反應,說:“不讓吃了?”
“……”谌冰跟他過去。
章魚燒周圍的人很多,排隊過去看,鐵板上的小凹處放著注入了原料,正在往裡放小章魚腿。
蕭致拉著谌冰,摸了摸他頭發:“看你一天天兇的。”
谌冰偏頭躲了躲,眼底清冷,就看著他。
買好這一份,坐到旁邊行道樹底下的石磚上,蕭致插著一顆往谌冰這邊遞:“吃吧。”
谌冰這時候才懂,他是特意給自己買的,估計是看自己情緒不高,隨便找個話題哄哄自己。
周圍的人走走停停,有的牽著狗狗,三三兩兩地過去。
谌冰咬了咬章魚燒,剛破酥皮嘗到嫩汁,隨即挪開:“燙。”
“給你吹吹。”
蕭致挺認真地吹了吹冒煙的章魚燒,谌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轉頭看著夜色。
【現在,蕭致的命運,會不同了嗎?】
那個重大的分岔,是不是已經過去了?
谌冰不能得知答案。
他指尖被重新覆住,蕭致遞過吹涼的章魚燒,拿籤子夾起一塊:“張嘴。”
谌冰咬到嘴裡。
一直喂他吃,蕭致垂眼打量,好像得到了最滿足的東西,等谌冰搖頭不想再吃後,他收拾盒子放到身旁。
這條街,他以前經常帶蕭若來買零食吃。買好了隨便坐在路邊的長椅,夕陽向晚,看街道流走的車水馬龍,聽旁邊的小女孩不斷說出“好好吃哦!怎麼會這麼好吃!哥哥你要不要來一口?”
那時他沒耐心地拒絕,心裡卻覺得,這感覺還不錯。
不過現在,小女孩離開了這裡。
以前沒經歷過事情的時候,突然的失去總像做了夢,有一天那部分又會回來,若無其事地敲開門,讓他的生活歸於完整。
不過現在,他不再做那種自欺欺人的夢。能夠理智清醒地感覺到,一個人離開自己,不是那麼輕易能歸來的。
但是,失去了那一部分,人依然要往前走。
蕭致坐夠了,站起身,將還剩一顆的章魚燒盒子丟進垃圾桶,說:“走了。”
谌冰在他身旁一兩步。
掏出鑰匙開門時,蕭致視線垂落,盯著門鎖看了一會兒,似乎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
谌冰問:“怎麼了?”
蕭致推開門。
家裡燈亮著,走的時候谌冰確認關掉了。
茶幾上放著信封,蕭若門本來掩著,現在大打開。
蕭致往前走了好幾步,扶住蕭若房間的門框,修長的指骨綻出青筋,看向內側。
谌冰意識到什麼:“蕭若回來了?”
蕭致手指脫力似的,說:“沒回來。”他轉過身,“隻是收走了一些東西。”
谌冰沒想到她們會剛好趁著蕭致出門時過來,走近,房間裡似乎沒什麼翻動的痕跡。隻是蕭致指了指書桌上的收納盒:“拿走了裡面的東西。”
不僅如此,也留下了一張照片。
蕭致跟蕭若拍的,那時候過年,跟王月秋一家人出門逛街,他倆手拉著手站在河岸旁,一個漠然扯唇,一個衝著鏡頭笑得肩膀慫起來,被攝像機捕捉進入影像。
蕭致指尖摩挲著照片,隨後收了起來。
茶幾上的信封,不用多說,裡面裝的錢。
比以前厚,像是計算了幾個月,正好撫養蕭致到十八歲的全部額數。
蕭致全部抽出來,放到書桌的櫃子裡。
谌冰看著他,有些擔心:“沒事吧?”
蕭致搖頭:“沒事兒,我換件衣服。”他到床頭拿T恤,掀開被子,好像拂走了什麼東西,輕飄飄地落到地上。
一摞錢。
不是嶄新的百元大鈔,而是一百塊、五十塊、二十塊甚至幾塊錢幾毛錢都有,邊都卷毛了,疊成厚厚一把,放在他枕頭下面,明顯是某個小孩兒好不容易積攢的私房錢,全部給他了,怕被人看見還偷偷用被子遮住。
蕭致臉上沒什麼情緒,說:“操。”
谌冰明白過來:“蕭若給你的。”
蕭致邊撿錢,邊數。數來數去還挺多,但大頭都嶄新,估計是楊晚舟剛給她的。小頭比較舊,數了還有七、八百塊錢。
谌冰好笑,心裡又覺得挺暖的:“年紀這麼小就能攢錢了。”
蕭致無言以對,半晌後放回了蕭若的收納盒。
現在時間還早,背完單詞蕭致準備寫作業,半晌後文偉的通話打過來了。
“你們回家了?”
“早到了。”
“哦,我還以為你們去廁所了。我們現在也回家了。”文偉身旁是男聲激烈的討論,今晚你球打得不行,他球打得可以。
蕭致有一搭沒一搭跟他說話,谌冰半躺在沙發看手機,聽到文偉無意說:“你走了之後那張自鳴等你老半天,幸好走得早。”
蕭致就沒在意過這個人,短促地應了聲。
說完掛斷了電話。
收拾完作業谌冰已經困了,不過蕭致最近作息顛倒,躺床上似乎沒什麼睡意。頭枕在枕頭裡,谌冰睡得迷迷糊糊,直到感覺被蕭致抱進了懷裡。
夏天很熱。
他這種易生病體質,空調溫度不敢開太低,所以抱在一起有點兒熱。
谌冰想推他,推不動。
蕭致就愛抱著他睡覺,有時候腿都纏上來。
導致谌冰被熱醒,盯著天花板相當無奈。
身旁鼻息穩定,蕭致睡的很熟。他倆體質一個偏冷一個偏熱,這會兒蕭致抱著他說不定還涼快,但谌冰覺得好熱。
“蕭致……”谌冰試探性地喊他。
沒回應。
谌冰掙了掙,隨後,被抱得更緊。蕭致還在他頸側模糊地貼著唇輕輕“啾~”了一下。
“……”
谌冰睡不著,思緒開始漫無目的地亂跑。
關於蕭致上輩子為什麼走上那條路的原因,谌冰慢慢梳理出來了。
自己初三就走了,蕭若也走了,這世界上就剩下他一個。無意走入那條路,也沒人能管他。
現在比較好,自己還陪在他身邊。如果……高考畢業以後,自己還是生病呢?
這個結果谌冰不敢猜,隻有賭的成分。
……睡不著,隻能胡思亂想。高三剛畢業幾個月查出癌症,那現在,身體會有徵兆了嗎?
谌冰突然想去醫院做個檢查。
對他來說,如果命運的走向在預料之內,可能不會那麼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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