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他原本想開口感謝她為佛羅倫薩做出的一切,以及她在戰爭中出色的包扎止血技術。
如果沒有她,也許現在這座城市已經被教皇奪走了,他和他的家人們也未必能夠平安活下去。
可在這一刻,他在夜色中注視著她,心裡卻有幾分不甘心。
他已經習慣了放棄太多東西了。
從年少時放棄初戀的愛人,到為了婚姻和政治穩定放棄自己的自由,再到為了家族和城邦的平衡放棄許多索求與執念——
作為一個領主,他應永遠冷靜,永遠清醒。
也永遠能面不改色的放下任何事情。
當他注視著那雙淺藍色眸子的時候,內心卻仿佛能聽見野獸在掙脫鐵鏈一般的嘶吼聲。
正如在那場舞會中的一樣,他隻要再低一下頭,就可以吻到她。
僅有的理智在斷裂崩解,無法控制的感情在黑暗中不斷燃燒著。
“洛倫佐先生。”海蒂嘆了一口氣:“您還是喝一點水吧,我該走了。”
在她轉身的那一刻,他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不顧她眼神的錯愕便傾身吻了上去。
可他的唇瓣碰觸到的,是她微暖的手心。
她用最快的速度伸手擋住了他。
柔軟的唇瓣親吻到了她手心的掌紋,連長線的起伏都頗為清晰。
在這一刻,洛倫佐忽然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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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人在黑暗中沉默了一刻,然後他後退了一步。
海蒂怔然的看著他,眼神裡帶著難以置信。
她深呼吸了一刻,突然開口問道:“我是不是一直沒有注意到這些?”
洛倫佐神情復雜的想要解釋一些什麼,最終卻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她倉皇的行了一個禮,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隻剩他一個人站在黑夜裡。
連月光都早已被霧靄遮擋。
海蒂甚至沒有與門口的克希馬交談一句,就匆匆地一路往下走。
她沒有想到他會對自己有這種心思——不管這是一時失控還是蓄謀已久,卻完全超出她的預料,甚至讓她感覺到驚惶和害怕。
等海蒂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達芬奇的門前,屋子裡的燈光還亮著。
她愣了一下,還是伸手敲了敲門。
我不能再留在佛羅倫薩了。
她不可能成為誰的情婦,也不敢與獅鷲朝夕同處。
今天可能隻是一個錯位的吻,之後也許是更加令人難以忍受的行為。
——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她現在擁有足夠多的金幣,而且也有足夠信任的旅伴。
“海蒂?”列昂納多打開門時愣了一下,下意識道:“你怎麼還沒有睡?”
她的眼眶忽然紅了起來,有些驚慌卻又無法開口。
她無法和他描述那個吻,以及自己顧慮和恐懼的一切。
“我想離開這裡了。”她啞聲道:“去哪裡都好。”
“什麼時候?今年?”列昂納多試圖讓她鎮定一些:“發生什麼事了?”
“明天就走,你願意嗎?”
她的青霉素還要帶走一部分,還有其他的事情需要交代。
這種時候一走了之,隻會引發更多的連鎖反應。
“去米蘭怎麼樣?”對方卻顯然沒有任何顧慮,甚至對他的那些職位和俸祿都毫不關心:“我得到了斯福爾扎的邀請,我們可以過去做宮廷樂師,或者其他的事情——”
“好,”海蒂不斷地深呼吸道:“明天就走,對嗎?”
“對,我帶著你離開。”達芬奇注意到她還在微微發抖,側身讓了一下:“你在這裡休息,我就睡在外面的草堆上,不要害怕,好嗎?”
她捂著嘴點了點頭,還是與他互道了晚安。
在鑽進帶著餘溫的被子時,帶著無花果葉淡淡香氣的溫暖氣息包裹住她,猶如一個綿長的擁抱。
海蒂隻感覺自己放松了一些,下一秒便沉入了夢鄉。
她按照先前早已定好的約定,一大早就去料理完藥坊和工坊的事物,然後去與領主夫人以及領主大人告別。
理由是想要出去遊歷和學習,以及收集一些稀有的材料。
領主夫人雖然有些訝異,但仍然友好的給了她一大袋金幣。
領主沉默不語,卻也點頭應允了她和達芬奇的一同辭行。
放她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洛倫佐注視著她轉身遠去的背影,忽然又開了口。
“我們會等你回來。”
我會等你回來。
海蒂的腳步頓了一下,轉身看向了他,語氣裡蘊含了太多的意味。
“如果我不呢?”
達芬奇下意識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仿佛在給她足夠的力量和支持。
他放松了些,忽然望著她笑了起來。
“不,你會的。”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第41章
海蒂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快的離開,而且還在離開的時候放下了這樣多的事物。
她和美第奇先生都清楚那晚的不理智行為,也明白許多事情是沒有任何回旋餘地的。
值得慶幸的是,那位先生及時的恢復了清醒,而且沒有做任何過激的行為。
不僅目送她遠去,而且允許她帶著一部分資產離開佛羅倫薩。
海蒂恐懼的事情,與性並無關系。
哪怕在前往米蘭的路上,這件事也讓她一陣陣的後怕,如同不小心踩過了毒蛇的尾巴一樣。
她意識到的,是這個男人對他自己的極端控制能力,以及她對自己的盲目自信。
對於一個成熟而冷靜的人而言,發現這兩者的感覺無異於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睡在懸崖旁。
人是容易被飄飄然的感情吞噬的,容易被簇擁著走向不理智的深淵的笨拙生物。
無數的誇獎、一次又一次的成功,以及各種物質的富足,都可以消磨掉本應時刻保持的謹慎和清醒。
海蒂在過去的四年裡,顯然已經快有些被太過充沛的贊美和擁簇蠱惑了。
她成功的引入了新藥物和生物學,也非常輕松的讓新式武器得以推廣運用。
各種不著邊際的幻想以及野心開始蔓延,她甚至考慮過憑借他的力量不斷調整重心,從亞平寧半島一路統一過去,最好再掀翻教皇的統治,開啟全新的時代。
一個現代人來到古代,容易因為自身所擁有的海量信息而陷入自負的狀態,便如同一位大學老師來到連燃氣灶都沒有的鄉村裡一樣。
可在她伸手擋住那個吻的時候,她才忽然驚醒過來,意識到自己放松警惕到了什麼地步。
海蒂活了九十年,已經自忖能夠一眼辨認出身邊任何異性甚至同性對她的態度了——如同對天敵和獵物能夠迅速分辨的野獸一般。
她本身容貌過人,從年少到蒼老都不乏追求者,而且作為合格的演員,也對微表情和各種小動作也頗有研究。
可在過去的三年裡,她從來都沒有察覺過領主對自己的情感。
——那個行為與情/欲無關,反而能反應出濃烈的情感。
緩緩傾身去吻的動作,如同確認和邀請,而不是直接把她摁在牆上施以侵犯。
愛和恨是最難掩飾的情感,哪怕極力控制也總會露出馬腳。
可那個人與她朝夕相處,始終保持著冷靜和疏遠,連例常會見時都沒有任何多餘的眼神交流。
哪怕在先前跳舞的時候,他也不會刻意的拉攏兩人的距離,眼神也淡漠的讓她看不出破綻。
可在他傾身吻她的那一刻,她看到的是無法掩飾的愛。
隻有在醉酒到這種地步的時候,才會顯露出來一些。
“我是不是一直沒有注意到這些?”
海蒂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自負有多不靠譜。
她作為一個在現代社會生活過的人,原本以為在這樣的古代可以憑借智慧達成大部分的心願,可實際上,有些人的城府和深沉是與歷史時間無關的。
他並沒有那麼好控制和影響,而且把所有的情緒都藏得極深。
——如今是突然失控的愛,日後亦可能是隱藏多年的厭惡。
而她在過去一年裡,開始幹涉越來越多的政治議程,還自以為精準地把握了這個君主的喜好和傾向。
何其可笑。
離開米蘭,不僅僅意味著她和領主都可以暫時保持距離冷靜一下,也確實對開闊視野有好處。
佛羅倫薩已經被調整如一臺精密的機器,從經濟的發展到軍備的壯大都有條不紊,哪怕她離開了,先前提交的許多規劃書也足夠他參考著治理十年。
但問題在於,達芬奇走的這麼義無反顧,其實真有些出乎意外。
海蒂當時是一時驚惶過去找他,連提議都有些沒過腦子。
可這個人直接放棄了優越的職位和豐厚的薪水,回家收拾了些家當就跟著她一起走了。
她的首飾盒子依舊鎖在暗格裡,哪怕地震了都不會有人發現。
一般人真的不太可能為朋友做到這種地步——
如果他不是達芬奇的話,她真的要懷疑這個人是否也是自己愛慕者了。
他們出發時帶上了裡拉琴彈得愈發嫻熟的阿塔蘭蒂,以及她的女僕德喬。
德喬自然是美第奇那邊的人,日後可能也會與美第奇家族不斷保持聯絡,但這並不是什麼壞事。
至少在目前來看,她名義上並沒有與美第奇家族決裂,隻是暫時外出訪問而已。
佛羅倫薩的多個工坊和青霉素生產廠依舊在不間斷的運行著,忠實的經理人還承諾會定期給她寫相關的說明信進行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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