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禍水的存在,本就是讓男人喪理智的。
一旁立侍的宮人聽著太子與良娣的對話,也頓生,在看暴君和禍國紅顏的感覺。
但眼前的東宮太子性情雖暴戾,卻是個勤政嚴明的好儲君。
容良娣的長相雖過於媚人,在外名聲也是恃寵生驕的。
但這幾月的相處,他們也清楚,容良娣善待下人,亦盡心幫太子操持著東宮瑣事,能力出眾,又溫柔體恤。
絕不是真正的禍君美人。
丹香得了慕淮手中的令牌後,在次日雨勢稍歇後,便於清晨宮門開鎖時,出了宣華門。
她這番出宮的主要目的,當然不是為了去樊樓給容晞買什麼勞什子糖水。
原來,容晞在幾日前,便算計好了一切。
她一直想尋個由頭,從慕淮手中討要個出宮令牌,好讓丹香能出雍熙宮,替她查一件事。
丹香扮作了最尋常的民女,出宮便僱了輛馬車,卻沒去御街的樊樓,竟是命車夫,直接奔向翟家府邸。
馬車行至尚書府後,丹香故意裝作經行的百姓,從尚書府圍牆的外面略觀察了番。
卻覺翟府正門的設計雖有世家的大氣,但單從外面看,裡面的裝潢應該不華貴。
禮部尚書翟卓的風評在翟詩音未出事前,一直不錯。
他平日處事還算低調,翟家又出了個皇後,這幾年在汴京中,翟家都是炙手可熱的清貴世家。
丹香暗覺,從翟家大門外,應是瞧不出任何門路來,便又繞到了翟府後面。
Advertisement
見翟府後門不遠處,有一清幽的翠竹林,便尋了個偏僻的地界躲了起來。
大約等了不到一個時辰,丹香便見,一著青袍儒衫,手持拂塵的中年男子敲了敲翟府的後門。
丹香立即提起了精神,眼都不眨地看向了男子,覺他這裝扮並不像修道的道士,反倒像是個江湖術士。
翟府的丫鬟喊了聲:“來了!”
那術士裝扮的中年男子竟是也疑神疑鬼地環顧了下四周,發覺周遭並無外人時,才隨丫鬟進入了府中。
丹香看清了那術士的長相,見他的眉心,有一豆大的黑痣。
她在腦中又記了記那術士的相貌,卻仍沒離開那竹林之處。
待天已擦黑,眉心帶痣的術士方從翟府後門而出,他這番出來,卻是一臉欣喜地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錦袋。
傻子都能看出來,這錦袋中,定是裝滿了銀錢。
待那術士走遠後,丹香緊隨其後,跟著他尋到了他的住所,是在馬行街的一個巷子裡。
丹香見那巷前還支了個算卜的攤子,心中不由得生出了鄙夷。
當是什麼高人呢,原來是個江湖騙子。
見天色不早,丹香不欲再耽擱時辰,立即又僱了輛車馬,去樊樓買了容晞交代的幾樣糖水,好回去復命。
待歸宮後,丹香將甘草涼羹等吃食一一擺在了食案上。
容晞隨意地拿起了一碗,她羽睫微垂,用瓷勺心不在焉地攪動著羹水。
見四下無人,丹香方附在她耳側,以極低的嗓音,將今日在翟府所見的一切都告訴了她。
容晞聽罷,嬌美的面容漸露出了篤然的笑意。
她和翟詩音如今面對的局勢一樣。
二人其實都是困獸。
她困在東宮,而翟詩音被困在了尚書府。
果然,那個女人耐不住性子,到底還是用了這種下賤法子,想要咒她胎孩。
丹香今日歸來,卻對容晞算計人心的能耐更加欽佩。
那日在凝暉殿,兩個膳人的對話自是這位容良娣悄悄安排的,她一早便打聽好了翟詩畫的動向,隻等著她一來,便讓膳人有意地說上那一番話。
而這翟家小姐,果然中計,回去後就同自家人說起了這事。
丹香不知容晞下一步要做何舉動,卻聽見她用甜柔的嗓子,又命道:“去凝暉殿,幫我提一籠乳鴿來,我今日要為殿下親自炙烤,做夜宵。”
丹香一怔,沒想到容晞竟是命她去尋乳鴿,卻還是恭敬地道:“奴婢這就去。”
容晞輕聲喚住了剛要離開的她,道:“丹香,取完乳鴿後,再備一個瓷瓶,我要取些鴿血。”
見丹香不解,她又道:“你既是為我做了這麼多事,應該明白我想要做什麼了罷?”
丹香心跳一頓,仔細回想著容晞一步又一步的算計,又聽她提起了鴿子血,終是恍然大悟。
她的手倏地顫了起來。
丹香不能理解,那翟家大小姐既是已經沒有機會要嫁予太子了,那容良娣為何還要算計這麼多,不惜搭上自己,也要將翟詩音置於死地?
況且,若事情敗露,她不僅會失去太子的寵愛,甚至會搭上性命。
丹香倏地跪在了地上,肩頭亦抖了起來。
容晞的嗓音很溫柔,又細聲對她道:“你若怕,我不會逼你。隻是,也不會再留你做我的大宮女。往後你自尋出路,我亦不會再護你。”
丹香是個聰明人,自是能聽出容晞話中的弦外之音,她已然和容晞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若她不同容良娣參與這場陰謀,那縱是容晞不會殺她,日後,她也再沒有好路可走。
而且,她在雍熙宮這麼多年,難得遇上個肯賞識她的好主子,日後再尋,怕是再也沒有機會坐到今天的位置上。
丹香以額貼地,嗓音雖微微顫著,語氣卻很堅決:“…奴婢…奴婢願意為良娣做事,縱是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
容晞淡哂,用了口甜膩的湯羹,輕聲道:“起來罷,去把乳鴿提來,回來後這案上的糖水你也用些。”
少頃的功夫,丹香就提來了一籠咕咕直叫的乳鴿,那些鴿子撲騰著翅膀,被尚食局的膳人養得甚肥。
待那籠鴿子被送到東宮小廚房後,裡面的庖廚和粗實宮女一聽容良娣要來親自下廚,紛紛提了十二分的精神。
容良娣的相貌美,對她們語氣和藹,這番來這兒,還命丹香給了他們賞銀。
容晞以良娣身份在這東宮的幾月,一直想趁慕淮正妃未進宮前,將下人都拉攏好。
這是她可乘的先機,不可白白浪費。
小廚房的宮人們個個眉開眼笑,卻見容晞身側的大宮女提了籠活鴿,便知容良娣今日應是要用這鴿子做菜。
待容晞進了裡面後,丹香未等庖廚說話,便闔上門,道:“良娣做菜不喜人打擾,我來幫廚就夠了。”
庖廚還未來得及說,要先幫容晞將鴿子宰殺,那丹香就將所有人都攔在了外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那良娣有需要召喚他們了,再進去也不遲。
小廚房的宮人掂量著賞銀,高高興興地離了這處。
說來,俞昭容在孕期時,最喜歡食這道脆皮炙乳鴿,芙蕖宮有小廚房,但裡面的宮人做不好這道菜。
俞昭容隻喜歡容晞做的乳鴿。
容晞回憶著往事,將匕首遞與了丹香,問道:“會宰鴿子嗎?”
丹香遲疑了一下,接過了那匕首,可是看著籠中撲騰著翅膀的鴿子,終是閉上了眼,絲毫都不敢下手。
容晞笑得溫柔,絕色的面容上亦泛起了淺淺的梨靨,她嗓音依舊甜柔,說出的話卻是讓丹香大驚失色的殘忍——
“罷了,你既不敢,我來殺。”
******
這夜慕淮半躺在床,修長的手持著卷宗,眸色稍沉。
明日的嘉政殿上,那翟卓就會被一眾御史彈劾,就讓翟家人今夜再好好地睡上一覺。
待明日,再迎接翻天覆地的災難。
他已經搜集好了所有證據,翟卓一個禮部尚書就能貪了國庫這麼多銀子,前世他竟是絲毫未查,竟讓翟卓這個狗官好好地活了這麼多年。
——“夫君,早些睡下罷。”
女人甜柔的嗓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慕淮側目看了眼床上的孕美人,低聲淡淡地回道:“好。”
他一如平常,將女人小心地擁在了懷中,不經時,便進入了淺夢。
容晞實則未睡,她一早便在羊腸中裝好了鴿血,亦在之前事先飲好了特制的湯藥。
她於暗,看了看男人深邃的眉眼。
心中糾結了一瞬,覺藥勁上湧,終是蹙著眉頭,用指甲將羊腸戳破。
鮮血汩汩而出,她白皙的螓首亦是冷汗涔涔。
這之前,容晞便與肚中的孩子講好,若這番她成功挺過了這一劫,定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它半分。
甭管未來進東宮的女人是誰,隻要她不傷害自己的孩子,她都會老老實實地做個妾室。
但若要傷害到孩子,就別怪她心思狠毒。
容晞身上的疼痛加劇,太醫受她脅迫,給她開了這特制的藥,過了藥勁後,便能恢復如常,但是亦有極小的風險會傷到胎孩。
太醫讓她慎重決定。
容晞一直清楚,她當時是為了這個孩子,才想逃開慕淮的。
為了護著這個孩子,葉雲嵐和浣娘都搭上了性命。
所以,這個孩子不能白白來這世上一趟,也得同她,為浣娘和葉雲嵐報仇血恨。
她未猶豫半分,便讓那太醫開了藥方。
慕淮睡得並不踏實,鼻間隱隱嗅聞到了陣陣的血腥味,他蹙著眉,耳畔竟是也響起了女人虛弱的呼救聲。
“…夫君,夫君救我。”
慕淮倏地睜開了雙眼,覺出了身下微有些湿濘,他難得慌了心神,捧住了女人汗湿的臉。
他嗓音微顫,低聲哄道:“別怕…孤不會讓你有事的。”
言罷,慕淮陰沉著面容,下地點了燭火。
見床上果然有血,他心中頓時一窒。
前世那慘痛的記憶紛至沓來,每一幕都在他心頭狠狠地扎了一刀。
他絕不能再讓這個女人離開他。
慕淮額側青筋賁出,怒聲命道:“…來人,良娣有恙,去尋太醫!”
丹香今夜亦是未睡,聽到太子暴怒的聲音,立即便去太醫局尋來了之前為容晞看病的太醫。
那太醫也一早便做好了準備,心跳如擂鼓般快。
慕淮握拳抵於眉心,強自讓自己鎮定冷靜,可手卻止不住地顫著。
他怕那女人會死,會同前世一樣,離開他。
他真是沒用,已然重活了一世,卻還是護不住這個女人。
熱門推薦
第四十九次告白
青梅竹馬的校霸讓我表白五十次,才願意和我在一起。 第 49 次失敗後,我放棄了。 最後一次,我選擇用來愛自己。 角落裡,最近風頭正盛的天才圍棋手賀宴將我圈在懷裡,語氣委屈: 「沫沫,現在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賀新郎
和閨密一同穿書的第七年。 她帶給我一個好消息:隻要這具身體死亡,我們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她說完這話後,便從高樓一躍而下。 那飛濺的鮮血浸在她夫君的袖上。 上一秒還在指責她演戲的男人目眥欲裂,肝腸寸斷。 而我則越過他,看向了不遠處正摟著他們白月光溫聲哄著的男子。 那人正是我的丈夫,是這天下的君王。 我想,我也該回家了。
反骨不化
為蒼生徵戰的仙子下凡曆劫,上神不忍看愛侶吃苦,欺瞞天 道將我和仙子的命格對調。她圓滿歷經十世,我以凡人之身 受了五百年雷劫。
頂流和龍傲天的團寵妹妹
"宋渺渺有三個大哥,他們不太普通。 大哥酷帥狂霸拽,自從被退婚後幹啥啥都行,第一年成立娛樂帝國,第二年帶著華國科研衝出亞洲,聽說最近在暗中修仙。 二哥頂流巨星,出去溜彎能招惹到一個豪門老男人一個偏執反派一個殘疾大佬,渺渺得小心盯著二哥不被按牆摁著親。 還有三哥,雖然幹啥啥不行,就是莫名其妙有許多清純美艷可愛的大姐姐送上門來想當她的三嫂子……"
又是母慈子孝的一天
我死後,兒子成了整個長安城最紈絝的浪蕩子。他爹從少年 將軍,一路爬到了朱袍宰相。我怒了!隻曉得升官!兒子不 知道管。再睜眼,我穿到十四年後。
許她晨光
為了應付相親,我跟魔頭上司請假。「薛總,我腿摔斷了, 想休假 TAT。」「批。」相親當晚,我望著對面的薛延,面 如死灰。「腿摔斷了?」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