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你的陰氣那麼重,你是怎麼死的,有什麼怨氣……”女鬼突然停住了聲音,她那雙漆黑到沒有眼白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奚嘉,驚道:“你是人?!”
奚嘉活動活動筋骨,一邊向前走來:“嗯,我是人。”
衝天的血色陰氣從瘦削單薄的年輕人身上湧出,恐怖的陰氣讓四面風聲都不敢再響起,那女鬼抖著身體想要逃跑,但是聽到這句“我是人”之後,她咬了牙,忽然衝了過來:“吃了你,我一定能殺了他!隻要吃了你!我要吃了你,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鬼滿是鮮血的嘴巴被打得轟然破碎,血淋淋的皮肉從臉頰上撕扯下來,落在地上時卻沒有血,隻是一團團的黑氣。這直接猛烈的一拳頭,砸得女鬼完全沒了脾氣,整個鬼懵逼地癱在地上,還沒回過神,又是一拳頭狠狠地砸了下來。
女鬼嘶吼一聲,肚子裡的黑氣蜂擁而出,在空中凝聚出一個鬼嬰的頭顱。黑色鬼嬰尖叫著朝奚嘉咬來,奚嘉腳步停頓,抬頭看向那鬼嬰,等到對方靠近時,右手成拳,猛然砸去!
十分鍾後,強哥終於等到了奚嘉。
一見到這個年輕人,強哥上前便道:“怎麼這麼久才回來,沒碰到什麼意外吧?這個平湖風景區晚上還真是怪邪門的,剛才那陣風你聽到沒,跟女人在哭似的。聽小陳說你們可是好哥們,你可別走丟了,要不然我怎麼向小陳交代。”
奚嘉歉意地點點頭,聲音柔和:“讓你擔心了,強哥。”
兩人一邊往外走,強哥一邊道:“東西找到沒?”
奚嘉微怔,片刻後回過神來:“嗯,找到了。”
強哥道:“找到就好。明天早上我開車帶你去縣裡,小陳今天晚上醒過一回,現在又睡了,沒什麼大事,你別擔心。”
奚嘉輕輕地“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第二天大早,強哥開車送奚嘉去縣醫院,到的時候陳濤已經醒了。明明是個斷了幾根肋骨和一條腿的病人,在見到奚嘉後,陳濤欣喜地瞪直了眼,連連道:“嘉哥,可把你盼來了,總算有人能陪我聊聊天解悶了!”
奚嘉:“……”
強哥中午就回劇組了,隻剩下奚嘉一個人坐在病床旁,陪自己的死黨說話解悶。
提到那天晚上的事,陳濤還心有餘悸:“我好像是看到了一個白裙子的漂亮姑娘,她蹲在那裡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哭。我又不像你,那麼不懂得憐香惜玉,美女在哭我肯定要問問清楚,安慰安慰。哪知道還沒走上去,就跌下去了。你說這怎麼可能,我明明看到前面蹲了個美女,怎麼就成了山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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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好友聊了一整天,奚嘉早就沒了精神。他低頭翻看自家慫慫的貓片,隨意敷衍了幾句。
陳濤吞了口口水:“嘉哥,你說……我這是撞鬼了嗎?”
翻動照片的動作倏地頓住,奚嘉抬起頭,笑著看向自家好友,神態輕松,語氣卻十分認真:“我看是你色迷心竅,自己看錯了。這世界上哪來的鬼,建國後妖魔鬼怪不許成精,你不知道嗎?”
“這世界上沒有鬼?”一道低笑的聲音從病房門口傳來。
奚嘉和陳濤一起轉首看去。
隻見一個高瘦時髦的年輕人正靠在房門口,笑眯眯地看著他們。見兩人向他看來,他抬起手指,拉開了墨鏡,露出一雙含笑的眸子:“那個白衣服的小朋友,我說你的腿上現在就坐了一個小鬼,你信不信?”
穿著白衣服的奚嘉淺淺地笑開,露出一抹純良無害的笑容:“不信。”
第四章
奚嘉的話一落地,站在門口的青年直接愣住了。他從未想過,這個白衣服的年輕人居然會毫不猶豫地就說出“不信”兩個字,那回答之快,好像根本沒過腦子,也沒有一點點的遲疑。
見到奚嘉這副不以為意的模樣,原本這青年隻是想隨便調侃幾句,現在卻漸漸認真起來。
於是接下來,病房的主人陳濤,見到了自己此生難忘的一幕。
這個打扮時髦、吊兒郎當的青年笑嘻嘻地說:“醫院氣陰,最易滋養鬼怪。小朋友,你的腿上現在確實坐了一隻小鬼,看模樣應該是難產沒生下來的怨嬰。他趴在你的胸口,一隻手搭在你的肩頭,”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青年手指一動,“有沒有覺得肩膀有點冷?”
奚嘉的左肩忽然感受到一陣涼意,但他鎮定地反問:“有嗎?”
青年一愣,別在腰後的右手再次掐弄起來,一道肉眼難以察覺的微風從他的指尖快速飛出,直直地往奚嘉的左肩而去。
青年問道:“不冷?”
“挺熱的,最近好像升溫了?”
“……”
奚嘉微笑道:“這位……大師,你說的小鬼,長什麼樣?”
陳濤瞪直了眼:“嘉哥,你問這麼仔細幹什麼!”
青年挑了挑眉:“難產而未得降生的怨嬰,膚色發綠,雙眼全黑,指甲裡是母親宮壁上的血肉,頭發血汙。哦對,它現在往你朋友的床上爬去了,這個小胖子,你有沒有覺得腿有點冷?它現在在你的左腿。”
陳濤渾身一抖,驚悚地直往奚嘉的懷裡鑽,根本顧不上自個兒斷了的腿和那幾根肋骨:“嘉哥嘉哥!我腿冷,我真的腿冷!突然好冷!”
奚嘉沒好氣地把陳濤一巴掌拍了出去:“你聽他胡扯。”
陳濤:“真的冷啊,我腿上汗毛都豎起來了,你自己看!”
奚嘉再次將死黨推開,無語道:“門口這位‘大師’和你開玩笑呢。不信你問問他,這房間裡要是沒有鬼,他一輩子打光棍,他敢不敢賭?”
陳濤期待地轉首看向門口的青年:“……大師?”
裴玉:“……”
我特麼有病要和你打這個必輸的賭啊!!!
裴玉覺得自己太委屈了。
作為當代玄學界年輕一代的領頭人物(之一),他裴玉走到哪兒,都得被人供起來,恭恭敬敬地稱上一句裴大師。就拿那個王導來說,要不是他的師叔是王導的親叔叔,十個王導加起來,他也懶得來這裡幫忙解決這麼個小事情。
然而今天早晨他隨著王導去了劇組後卻發現,那劇組裡確實是陰氣彌漫,久久不散。這陰氣的濃鬱程度令裴玉也不得不嚴陣以待,拿出羅盤開始尋找惡鬼。誰料找了足足五個小時,愣是沒找到一隻鬼,於是他掐指一算,附近怨氣最重的厲鬼似乎是遠處某村子裡一個溺水而死的小孩,這劇組裡壓根沒有一隻鬼。
這怎麼可能?
就這陰氣,能沒有鬼?
百思不得其解後,裴玉從王導那兒聽說,前天晚上有一個工作人員從山崖上摔了下去。於是為了得到答案,他特意大老遠地趕來了這個縣醫院,打算詢問一下陳濤當晚的情況,還沒進門,就聽到又有俗世人非常不屑鬼怪的存在,所以就這麼隨口糊弄了一句。
其實裴玉也很想真的指出一隻鬼的所在,真正地嚇一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然而在這間病房裡,甚至是附近五六間病房裡,愣是沒有一隻鬼,連一點點的陰氣都沒有。
這不科學啊!
醫院,墳頭,火葬場。
這三個地方是陰氣最重、鬼怪最多的場所。厲鬼、惡鬼不一定有,但遊離的、還沒轉世投胎的鬼魂必然會有。可裴玉現在默念口訣,以陰陽眼看向這間病房,隻見陽光明媚,空氣清新,莫說鬼怪,住在這間病房裡恐怕都會讓人覺得身心愉悅,能早日康復。
……什麼鬼!這病房比很多住宅樓都要“幹淨”,說好的醫院裡鬼怪最多呢?
陳濤隻見這位大師的臉色忽青忽白,一直沒有開口。見狀,他也算明白了,門口這人還真是個神棍,沒事出來騙幾個錢。陳濤感慨道:“嘉哥說的對,這世界上哪來的鬼,我看人心裡的鬼才更多。”
裴玉:“……”
想反駁又無力應對,總不能去抓兩個小鬼扔到這人的面前,那實在太刻意了。輕輕咳嗽了兩聲後,裴玉抬步上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一聽對方是王導的朋友,陳濤詫異地看了裴玉好幾眼,眼神似乎在說“難怪這麼神神叨叨呢,原來是王導的朋友”,接著才開始把自己前天晚上遇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一切和他之前說的沒兩樣,陳濤記得自己是看到了一個蹲在地上哭的白衣女人,想上前安慰,可是還沒走近,就摔下了山崖。
按照這個推算,那女人應該在飄在半空中哭泣的。
裴玉早已將那大大的墨鏡摘了下來別在胸口,他雙臂環胸,手指在胳膊上輕輕敲打著,問道:“那女人應該確實是鬼。劇組拍戲很晚,子時一到,天地間陰氣大盛。平湖風景區位於港灣開口,有海風吹來,與山間瘴氣和嵐風相合,很容易被厲鬼利用,制造障眼幻術。”
陳濤卻撓了撓頭:“沒啊,我覺得大概和嘉哥說的一樣,我是很久沒見漂亮姑娘了,看花了眼。”
裴玉一怔:“但你不是親眼看到了那隻鬼?”
陳濤嘿嘿笑道:“是我看花了眼吧。要不然大師,你直接去我們劇組看看,如果真的有鬼,說不定那隻鬼現在還在劇組呢。”
裴玉:“……”
要是真在劇組,他還用大老遠地跑到這裡來受你們倆的氣?!
裴玉又問了陳濤幾句,小胖子老老實實地回答,但這些真實的話卻沒有太大作用。
在陳濤說話的時候,裴玉用右手在自己的墨鏡上輕輕畫出了兩道符錄,那淺色的光芒從黑色鏡片上一閃而過,陳濤壓根沒注意,奚嘉卻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裴玉不動神色地將墨鏡又戴了上去,他仔細觀察陳濤,驚訝地發現這個小胖子竟然陽氣極重,渾身的陽氣超越常人十倍。
鬼怪一般不會找陽氣重的人的麻煩,陰陽相克,陽氣越重,鬼怪害人越是麻煩。
在摘下墨鏡前,裴玉隨手又看了一旁的奚嘉一眼。這一眼看下去,他並沒有任何反應,直接摘下了墨鏡,低聲道:“我暫時沒有搞清楚為什麼那隻鬼會害你,但是小胖子,短時間內不要回劇組。王導那邊我會幫你說說,既然那隻鬼對你制造了障眼法,必然是真心想要害你。你躲得過這一次,不一定能躲過下一次。等什麼時候那隻鬼被捉住,你再回去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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