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汀蘭說著伸手過來攔我。
「沒事。」松開手指,我輕吸了一口氣,緩緩站了起來,「汀蘭,以後人前別再叫公主了,要叫姜妃。」
汀蘭張了張唇,還沒出口的話跟著咽了下去,恭順地垂頭:「是,姜妃娘娘。」?
11
抵達王城的第一天晚上。
蘇南廷沒有過來。
平心而論,他確實是個非常優秀的男人,文韜武略、樣樣都強,從邊境過來一路上,我們交談過數次,從天文地理聊到兩地風俗、歷史……
也不知道他是從那裡讀到的那麼多的書籍,即便是偏僻如《濱河闲注》都看過。
濱河是我生母的故鄉,兒時常聽她提起,因此我才知曉一二。
聊得再如何開心,他也始終沒有碰過我,甚至連一個手指頭都沒有逾矩,作為被姜國送過來企圖用皮肉捆綁住一個男人的「公主」,從這一點而言,我無疑失敗得徹徹底底。
想那日在摘星樓上,姜鳶跟我說的話。
「你可以。
「你當然可以。
「就憑你這張臉。」
多麼可笑和自大。
石榴裙下花下魂,醉臥美人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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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是開在男人雄圖霸業的花,春過無痕,繁花向來似錦,但王座隻有一個。
故事從來都是故事,現實鮮血淋漓。
不能再繼續坐以待斃了。
又是兩天,待在晚餘宮內,我甚至連蘇南廷的面都沒有見到。
有些事情即便我不願意,但又不得不做。
喝完茶後,隨手將茶杯擱在了桌上,我看向了北固王庭派來負責服侍我的婢女娜仁。
「娜仁,遣人告知國主一聲,就說本妃今夜親自下廚,邀國主賞月,若國主有空的話,請他務必賞臉。」
娜仁像是沒意料到,僵了一瞬後 ,才應了一句:「是,奴婢稍後就去。」
她的神色雖然自然,但眼底帶著些許的鄙夷。
我沒說話,隻做未見。
畢竟也是,就姜國和北固王庭這麼多年的血海深仇,北固王庭的婢女不刻意欺辱已經不錯了,要求不了太多。
等人走後,汀蘭借著倒茶,湊近了我,壓低了聲音,擔憂地喚了我一聲:「娘娘。」
「嘗嘗。」我笑著遞了一塊桌上的羊奶糕過去,「沒事,如果我們想要活著,那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停在原地,他們或許不清楚我需要什麼,等會你和他們說說,備菜吧。」
「娘娘那您的手可以嗎?」
手?
我低頭看了一眼依舊裹著紗布的右手,攥了攥:「可以。」
「是。」
這場邀約到最後到底沒有成。
外出參拜天神的太後回來了,下午招了我過去。
跪在西祥宮堅硬的石磚上,依稀間,我想起了兒時被沈貴人罰跪於庭院的事情。
也是在夏天,也是這樣的傍晚,夕陽昏黃而落寞。
那時候娘親還在,悄悄地躲在一旁安靜地抹著眼淚,害怕自己開口,讓我被罰得更重。
那時候的日子,是真的不好過。
一個得勢的貴人和一個在宮中可有可無的公主,誰都知道該怎麼選。
對了,那時候我被罰跪的緣由是什麼?
好像沈貴人說我不小心弄髒了她最喜歡的那件衣服。
然而事實上,我卻是連見都沒見過。
不過是隨意找個由頭罷了。
如今就像是往事重現。
北固王庭的太後對我態度比之當初沈貴人更甚,仿若有殺父之仇一般,恨不得下一秒我就死去。
太陽落了。
天黑了。
站在避風的廊下,殿外負責盯著我,名為格桑的嬤嬤在小宮婢的服侍下披上了厚實的大氅。
作為打小跟著太後娘娘入宮的心腹,她深刻地貫徹了太後對我的厭惡。
風燈在殿外點起,照得殿前一片明晃晃的亮堂。
格桑嬤嬤面無表情的臉,在燈光的照耀下像是古書上惡鬼的石雕像。
太久了。
我已經忘了跪了多久,膝蓋從生疼到麻木,寒風毫不客氣地順著衣縫蹿了進來,凍得人連骨頭都泛著寒意。
邊上被人看管著的汀蘭眼淚哗啦哗啦地直掉。
不能求情,不敢求情,剛才她已經試過了。
太後是鐵了心要給我這個敵國公主一個教訓,求情以及告饒隻會換來更加嚴厲的懲罰。
不知道還要多久?
而這次結束後,再沒有溫柔的那雙手將我摟在懷裡。
我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抽進肺裡,剛佝偻下的腰再度挺直。
「格桑嬤嬤!
「格桑嬤嬤!姑母回來了嗎?」
銀鈴般的笑聲從身後響了起來,越來越近,一直到人停在了我身邊。
我側頭看過去,正對上那雙清澈的眸子。
空氣仿若靜止了。
眼前人披著白色大氅、穿著一身厚實的織金衣裙,裙擺上的太陽花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繡花的鞋面上鑲嵌一圈豌豆大的夜明珠……華貴無比。
西雅。
太後的侄女。
這算是我和她的第一次見面。
隻是沒想到,我會是如此狼狽落魄。
似乎是有些遲疑,她蹙了眉,說話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
「姜妃……」
我沒接話,隻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另一邊的格桑嬤嬤一見人,冷硬的一張臉,瞬間笑開了花,腳步一動,連忙迎了上去:「西雅小姐,外間風大,快進殿吧,太後娘娘正在等您呢。」
「哦,好。」
她答應了幾聲,往前行了幾步,而後回了下頭,指了指我,有些猶疑地問道:「姜妃……這是?」
「沒什麼,姜妃言行無端,太後娘娘略施薄懲罷了,也沒跪多久,待會也就讓她起來了。」
「這樣啊。」
「哎,西雅小姐快進去吧,太後娘娘此次去烏山參拜,可有一段時間沒見您了,路上一直念叨著呢。」
格桑嬤嬤笑著催促道。
「我也很想姑母。」西雅跟著也笑了起來。
真是溫馨感人的場面,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又是一陣寒風吹過,我忍不住抖了抖,下意識抱緊了雙臂,待抬頭時,頭腦一陣混沌,視野突然變得模糊起來。
隱約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帶著憐愛的目光站在我身前。
12
「婉兒。
「婉兒。」
娘親?
腰背一軟,我的身子晃了晃,看著眼前的人,想發聲,喉嚨裡最後卻隻發出了一道意味不明的嗚咽。
「婉兒……」
眼前的人越發地模糊。
我晃了晃腦袋,努力地睜眼,雖知不可能,但還是想要看得清楚,更清楚一點,長久的委屈和壓抑如潮水一般湧了上來,伸手試探著想要去握一握她溫暖的手。
手心一空,穿影而過。
心髒驟然一空,整個人像是被拋進了黑暗的深淵,下一秒身子一軟,跌了下去。
「公主!」
貼在冰冷的石磚上,我看見汀蘭衝了過來,周圍人也是臉色大變,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公主!
「公主你醒醒!」
汀蘭淚流滿面,抱著我不住地哭喊著。
我抬手,想要擦擦她的眼淚,手上使不出一點力氣。
「出什麼事了?」
來了,終於來了。
蘇南廷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
我閉了閉眼。
眾人驚慌,退避,齊刷刷地跪下行禮。
「國主,求求你救救我們公主吧。」
汀蘭癟著嘴,哭求道。
模糊間,我看見有人走近。
蘇南廷看了我一眼,臉色大變,顧不上多問其他,上前幾步,抱起我,便往外走。
「叫太醫!」
他的聲音冷冽如冰,透著森森的寒意。
「國主!」
「南廷哥哥!」
格桑嬤嬤和西雅沒料到這一幕,下意識地追了幾步。眼見著蘇南廷離開,急急地喊道。
蘇南廷頭也不回,腳步甚至還加快了幾分。
「國主……」
我撐著混沌的腦子,輕輕地喊了一聲。
蘇南廷低頭看了燒紅了臉的我一眼,放緩了聲音說道:「沒事,再撐一撐,太醫很快就到了。」
「嗯。」
我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13
再度醒來,已是深夜,星光穿透琉璃窗灑在磚面上,頭頂的夜明珠發出微弱的光。
汀蘭睡了,虛虛地趴在我的床邊,右手握拳、眉頭皺著,似乎在夢裡也不安穩。
我沒叫她,自行起了身,借著月光,從壺中倒了杯水,一入喉直接涼到了心底。
北固王庭這邊並不是沒有守夜的規矩,隻是輪不到我這邊而已。
我裹了裹厚實的披風,走到了窗前。
月明星稀,光照千裡,月亮依舊是那個月亮,身已在千裡之外。
臨行前,或許是出於政治和戰事上考量。
皇後娘娘也不知受到前朝哪些大臣的「指示」,除了慣常的那些客套話之外,也向我透露了不少探子從北固王庭打探出來的情報。
現今的國主蘇南廷並不是太後親子,而是先國主外出巡遊時偶遇嬌俏女子,夜宿家中,一夜風流後所得。
起初無人知曉。
一直到蘇南廷十歲那年,才被接回了宮中交由當初的皇後,也就是現如今的太後撫養。
先帝在時,宮中情形復雜。
北固王庭各部族派系林立,皇後所屬的達拉部族勢力日漸衰落,隻能勉強維持往日榮光,而貴妃所屬的曲南部族蒸蒸日上,隱約有取代達拉部族成為上三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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