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趴在他背上,走了很長的一段路。
他的背很寬,也很硬,硌得我生疼。
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暖暖的。
生而為人,我第一次有了幸福的感覺。
也許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還沒被抱走的時候,我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也享受過被愛的滋味。
可那已經太久太久,久到我都已經不記得了。
從前已經過去,未來也很遙遠,我隻想抓住眼前的幸福。
哪怕隻有一天、一刻、一分、一秒……
哪怕這一切隻是個夢,我也不想醒來。
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周煦還在背著我往前走。
走了這麼久,不知道累的嗎?
我不想讓他太辛苦,掙扎著要下來。
「哥,放我下來吧。要是離家太遠,我們就打車回去,好不好?」
「哎,也沒有多遠,一會兒就到了,省點錢。」
我有些疑惑。
他明明是個綁匪,來錢不應該很容易嗎?怎麼這麼省?
Advertisement
況且我今天還去銀行轉了一筆錢給他。
他現在應該挺富裕的才對。
我帶著疑惑問他:「哥,是不是今天轉的錢沒到賬?不行的話,我們明天再去轉一次。」
「不是,到賬了,是我省習慣了,一時半會改不過來。」
「可是,為什麼?」
他答非所問:「曉曉,前面就是臨江公園了,再過兩個小時就能看到日出了,你想去看嗎?」
我感覺他好像有話要跟我說,點頭說「好」。
9
到了公園,周煦扶我坐在了一張長椅上。
我們並肩坐著,等待即將到來的日出。
他一開始很沉默,過了一會之後,才鼓足勇氣似的說:「曉曉,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要綁架你?」
我點頭:「是。」
他嘆氣:
「其實,我也有我的苦衷。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是在村裡吃百家飯長大的。後來考上了大學,來到了這座大城市,還進了鼎鼎有名的江氏集團。我以為我這輩子穩了,隻要好好工作,努力攢錢買房,前途一片光明。」
「可沒想到,我才幹了五年,就被裁員了。公司給出的理由是:我過了 29 歲,年齡大了,不能再適應 996 高強度的工作,應該把崗位讓給年輕人。裁我的人,就是你大哥江知珩。
「本來,我也拿到了一些補償,想著大不了再找一家公司重新開始,可是命運卻跟我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我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不僅沒法工作,身上的錢也用完了。
「於是我一怒之下,就想到了綁架你。一方面算是對你大哥的報復,另一方面,我是真的很需要錢。我這也算是走投無路了吧。」
話落,我們兩個都沒再說話。
沉默許久,我垂下頭,輕輕說了句:「對不起。」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笑道:「你不用說對不起,你哥是你哥,你是你。他混蛋,但是你很好。曉曉,你要記住你很好,如果有人看不慣你,那一定是他的錯,你就大嘴巴抽他!」
他抓住我的手,演示般地在空氣裡抽了好幾下。
然後問我:「記住了嗎?」
我笑著點頭:「記住了。」
他也笑起來,笑著笑著,聲音裡卻多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哽咽:
「曉曉,謝謝你。這兩天看起來是我在幫你,其實你也幫了我。
「我也很久沒有感受到被人在意的感覺了。之前我敢綁架你,是因為我沒有牽掛,覺得這個世界也沒什麼好留戀的。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有妹妹了啊。有了想要守護的人,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我想好好生活,想要有未來,想跟你一起做很多很多事……」
說到這裡,他忽然頓住,隨即又笑了:「總之,曉曉,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就算前面的路再難走,也要勇敢地走下去。」
他這話說得不明不白,我有些聽不懂。
想要問他的時候,卻被他拍了拍手背。
他語氣裡滿是興奮:「日出了!曉曉,你看那邊……」
許是反應過來我看不見,他說了句「對不起」,然後拉著我的手,慢慢往上抬。
「太陽出來了,曉曉,你感受到陽光了嗎?」
我張開五指,用力感受著。
似乎真的有一道溫熱的光線穿過掌心,暖暖的,很舒服。
就像希望。
隻要你相信,它就會存在。
我點點頭,笑著說:「感受到了,是陽光,很溫暖。」
「江曉,不是什麼身材矮小,也不是渺小,不是弱小。江曉,是江邊的破曉,是照進黑暗的黎明之光。」
他也在笑:「曉曉,你記住這種感覺,即使身處黑暗也要永遠向陽,永遠不要失去希望。」
10
回家的時候我已經撐不住了,上眼皮和下眼皮都在打架,沒過一會兒就睡著了。
再次醒來時,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隻覺得肚子有點餓。
我想爬起來,但想到周煦還在床邊打地鋪,怕不小心踩到他,便喊了他兩聲。
房間裡一片寂靜,沒有人回答。
我意識到他可能不在房間,便摸索著下了床。
我摸著牆慢慢走。
地下室隻有一個很小的客廳,另一邊是簡易廚房和廁所。
出了臥室,我就聽見了一陣奇怪的響動。
好像是嘔吐的聲音。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不由得心頭一緊。
盲人對聲音和味覺特別敏感,我隱隱聞到了空氣裡淡淡的血腥味。
周煦他受傷了?
我有些慌亂,腳步急了些,肚子不小心撞到了桌角,疼得我眼淚直打轉。
廁所裡傳來一陣水龍頭衝水的聲音。
沒過多久,我的胳膊就被人扶住。
他扶著我坐在單人沙發上,聲音有些虛,還帶著幾分隱忍:「曉曉,你沒事吧?有沒有撞到哪裡?」
我搖了搖頭,忙摸了摸他的胳膊:「我沒事,你怎麼樣了?你受傷了嗎?」
「沒有,為什麼這麼問?」他笑道。
「我聞到了空氣裡有血腥味。」我如實說。
他不笑了,許久之後才說:「曉曉,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不能帶你,你自己一個人在家可以嗎?傍晚之前,我會回來給你做晚飯。」
他說完便松開了我的手。
我想抓住他,卻撲了個空,慌忙喊道:「周煦!你到底怎麼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他吸了口氣,聲音有些失落:「等我回來,回來再跟你說。」
周煦走後,我就坐在小沙發上,不知等了多久。
我不知道他究竟瞞了我什麼,那血腥的味道是什麼,又為什麼會嘔吐。
卻下意識地感到不好。
不安的情緒瞬間將整顆心填滿,胸腔裡好像被灌滿了鉛水,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可我什麼忙都幫不上,我隻能等,等他回來。
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自己好沒用。
如果我能看見就好了,這樣,起碼不會成為他的負擔。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又不知等了多久,門外傳來鑰匙插進孔洞扭轉的聲音。
是他回來了嗎?
我站起來想要迎他,剛走了兩步就撞進一個溫熱的胸膛。
他用手輕輕託住我的背,將我攬在懷裡。
「周煦?」我試探著問。
「嗯。」他將頭埋在我脖頸處,輕聲道,「我回來了。」
他抱了我一會兒,然後將我松開,走進了小廚房。
廚房裡傳來丁零當啷的聲響,屋子裡很快就被飯菜的香味填滿,莫名地溫馨。
可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摸著牆,循著香味摸進了廚房,從背後慢慢抱住了他。
他握住我的手,有些無可奈何:「你進來幹什麼?小心油濺到你身上。你這細皮嫩肉的,被油濺到要留疤的。」
「我沒有細皮嫩肉。」我說。
他溫熱的手掌不經意間劃過我的胳膊,在兩道傷疤上驟然停住,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他想問,這些傷是怎麼來的。
那是我當年乞討時,被人販子吊起來打時留下的疤。
除了這些,還有鞭痕、刀傷、煙頭和開水的燙傷……
回憶起這些,我身體條件反射似的打著顫。
周煦似乎也察覺了我的異樣,握緊了我的手,柔聲道:「曉曉,別怕,我在呢。」
我緊緊地貼在他的背上,淚水再一次湧出。
「周煦,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害怕。」
他炒菜的動作頓住,這一次,他沒有回答。
11
晚飯後,周煦收拾了地上的鋪蓋,說要去小客廳睡。
我越發地覺得不對勁,攔住了他。
「周煦,你老實告訴我,你究竟出了什麼事?你說出來,我好歹可以想辦法幫你分擔一點。你這樣憋在心裡不說,我也很難受。」
他想了想,拉著我坐到床邊說:「曉曉,我並不是想瞞你,隻是怕你一時接受不了。但現在看來,不說的話,你會更擔心。」
「是我得了病,但不是很嚴重。剛剛我去了一趟醫院,醫生說隻要積極治療,康復的可能性很大。」
我的心不由得揪緊,顫著聲問:「什麼病?」
他遲疑片刻,故作輕松道:「癌症,不過是早期,可以治好的。醫生說許多人控制得好,能活好幾十年呢。」
聽到「癌症」兩個字,我腦子裡嗡嗡作響,胸口悶得喘不過氣。
周煦還在安慰我:「曉曉,你別擔心,真的不要緊的。」
我在床上摸了半天,終於摸到了我的手機,遞給他。
「周煦,你要錢嗎?我有錢的,我有很多錢,應該夠你看病的了。如果不夠的話,我可以回去問哥哥們要,我可以求他們,隻要你能好起來……」
話說到這裡,我已經泣不成聲。
黑暗中,粗礫的手掌撫過我的臉頰,耳邊傳來他略帶傷感的聲音:「別哭了曉曉,其實是我對不起你。我綁架了你,因為我真的很需要錢,需要快錢,我也想活下去……曉曉,你能原諒我嗎?」
我哭著搖搖頭:「我不怪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可能也活不下去了。有你在,我才覺得日子有盼頭。」
他揉了揉我的頭發,嘆氣:「這世道真奇怪啊,把想活的人往死裡逼,又勸想死的人活下去。」
「那就好好活著,我們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我抹了一把眼淚,拉著他的手往外走:「周煦,我們現在就去醫院,我們治病,好不好?」
第二天一早,周煦被我拉著去了醫院。
他之前住過院,手續辦得很嫻熟,很快就辦好了。
隔壁病床有個大哥,聽說是周煦之前的病友,得了肺癌,已經治了好幾年了,狀態看上去還不錯。
見我有些擔心,他安慰我:「小妹妹,你別擔心,你哥壯得像頭牛似的,不會有事的。你看我,不也好得很嗎?」
話落,整個病房的人都笑了。
我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12
周煦住了院,積極配合醫生治療,狀態也一天比一天好,他說很快就能出院了。
我給他請了個護工,我則做一些拿飯、洗毛巾的小事。
護士們見我是個盲人,也對我多有照顧。
幾天之後,周煦突然跟我說,他認識一個眼科醫生特別有名氣,就在這個醫院,叫我去看看眼睛。
我心裡「咯噔」一下。
對於眼盲這件事,我心裡很抵觸,每次提到眼睛的事,都會勾起那段陰暗的回憶。
而且哥哥們之前也問過醫生,說是隻有換眼角膜才能好。
也許是很少有人捐獻,也許是時間長了,他們就忘了。
後來我沒提起,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