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扯著我的衣角，又補了一句：「我和他，沒什麼的。」

「不必向我解釋，與我無關。」

我撫開她的手，冷下臉離開。

女主臉色霎時一片蒼白，僵硬地注視著我越來越遠的背影。

12

花燈會上，打扮得帥氣逼人的陳舒挽著顏梧玉閃亮登場。

他身後還跟了隻花裡胡哨的小花孔雀兒。

陳舒逮住我，悄咪咪道：「哥今天特意照顧你，把霄花樓頭牌都喊來作陪，你小子有福了。」

「這福氣給我也不敢要啊。」

「不準對我說不。」

陳舒把我往身後一推，花孔雀兒笑眯眯地牽著我的手。

剛沾上就被女主主無情打掉。

花孔雀兒也不惱，再次衝我伸出手：「小安公子，奴家清瑤，不知可否能同遊此會？」

陳舒和顏梧玉的眼神跟兩根鋼針似的扎在我背後。

我索性閉上眼睛啥也不看，跟著花孔雀兒走了。

花孔雀兒不愧是花孔雀兒，一路上都在孔雀開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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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一會兒，我連她家家底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行至鶴橋，她突然將我擋住，摘下了我頭上的一片柳葉，勾唇淺笑。

不同與顏梧玉的清冷，清瑤豔麗地像墳地裡開出的毒玫瑰，勾人心魄。

「小安，可願意娶我？」

太快了，救命！

「抱歉，我已婚。」

清瑤環抱住我的腰身，湊在我耳邊輕笑道：「我不介意，若是小安，我願意為妾。」

我生無可戀，隻想快點跑路。

「小安。」

顏梧玉不知道什麼時候跟在我們後面：「我有話跟你講。」

我感激地想走過去，卻被清瑤牢牢抱住。

她沒好氣道：「沒看到我正在告白嗎？懂不懂先來後到，滾後邊排隊去。」

顏梧玉上前，將清瑤的手打開，一字一句道：

「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顏梧玉拉著我走了很久才停下。

我問她：「你恢復記憶了？」

「沒有。」

她依然握著我的手不肯松開：「我隻是夢到了我們成婚的畫面。」

「這是真的嗎？」

我掙開她的手，退後一步：「是真的，你又當如何？」

顏梧玉手足無措：「我、我真的沒想到，我居然能嫁給你。」

是我贅給你。

我在心裡默答。

接著，她眉頭一皺，提出了一直被忽視的那個問題。

「既然，我們是夫妻，那為什麼我會變成一個乞丐？」

顏梧玉估計想到我從她當乞丐開始就一直在，並非不知情，跟條被主人遺棄的小貓咪一樣。

她看不到我的表情，神情焦急地等待著我的回答。

13

我轉身欲走，卻被一陣妖氣襲擊。

轉身我和顏梧玉一起跌入幻境中。

被三個人輪流折磨，我都差點忘記今天的主題是降妖了。

我推開滿臉坨紅意亂情迷的顏梧玉，嫌棄地擦去一臉的唾沫，滿幻境找媚妖的真身。

顏梧玉小聲叫我的名字，不停地靠了過來。

「施主，你道心不穩啊。」

我將她快被自己扒開的衣裳合攏，一劍砍向地上的石頭，整個幻境動蕩了一瞬。

那石頭發出擬人化的尖叫，現了行，直接朝我撲了過來。

這是它的主場，我的行動受到限制，被抓爛了胳膊。

它準備出殺招的關鍵時刻，顏梧玉拔出劍將它擊斃。

幻境破碎，我躺在地上，有點欣慰：「你終於派上過一次用場了。」

「季翡安，好玩嗎？」

顏梧玉和從前一樣清冷的聲音響在耳側，提著劍走到我身邊。

我頭暈目眩，滿腦子都在綻放煙花，胡亂回答。

「啊，你終於，回來了啊。」

可是，我再也回不了家了。

最後一次死亡，居然是這麼輕飄飄的感覺。

我費力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顏梧玉白淨如雪的下巴。

這才發現自己竟是半躺在一張床上的。

她居然沒有殺我？

顏梧玉給我喂藥熬粥，我感覺自己跟待宰的雞一樣，時日無多就算了，還要等自己的刑期。

她抿著嘴唇，問：「怎麼才喝這麼點兒？」

我看著那比我臉還要大的粥碗，有點無語。

我幹脆往床上一躺。

「要殺就殺，別磨嘰。」

顏梧玉把我薅起來，神情冰冷地往我嘴裡一勺勺喂粥。

僵持三天後，我被人擄走了。

擄Ṭūₙ走我的人是花孔雀兒清瑤，她還自爆馬甲。

她的另外一重身份是臭名昭著的魔女。

她喜歡讓戀人們玩一些選擇的遊戲。

比如，此時的女主拿著一封信御劍而來。

而我被大魔女綁在懸崖上，繩子的另外一端被她拿在手裡把玩。

魔女滿臉戲謔：「你要想救他，就隻能自毀其劍。」

系統號啕大哭，震耳欲聾。

「宿主你這回死定了，女主好感度隻有九十，她肯定不會救你的。」

「完了完了，要是這回死了，那就真的死翹翹了，我不想被主神抹殺啊！」

魔女松了下繩子，陡然下墜的速度讓我忍不住叫了一聲。

魔女看向男主：「劍和小安，你隻能選一個。選好了嗎？」

女主低垂著頭：「抱歉。」

她御劍離去，天邊劃過一道流光。

我：「……」

魔女：「……」

14

我將繩子丟在地上：「我早就說了這招不行，這狗屁女主眼裡隻有她的劍！」

害我在懸崖上蕩了那麼久的秋千，好感度到九十又怎樣，人家硬是連頭都沒回一個。

魔女遞了一串五花肉過來：「莫生氣、莫生氣，小安啊，你這都第幾次了，不是我說你，該看淡了。」

我泄憤地咬下五花肉，使勁咀嚼，就像在吃女主的肉一樣。

魔女是這個世界裡唯一一個，輪回十世還保留記憶的人物。

我倆難兄難妹，每次女主嘎完我之後就去嘎她。

她給我倒滿了酒，滿臉真摯道：「要不你把攻略對象換成我吧，至少在我這兒沒人能比你排在更前面。那你就能回家了。」

要是能換，我也不至於那麼慘啊。

「來，既然我們逃不開這個結局，那就讓我們一醉方休！」

魔女倒是灑脫，我也跟Ṭû₌著舉起杯子。

系統瘋狂拉響警報，女主正在御劍趕來的路上。

我手一抖，滿滿一杯酒灑在我的身上。

「快綁我，女主來了！」

我和魔女手忙腳亂，最後我急中生智倒在魔女膝前。

魔女當即發揮演技調戲我。

女主收了劍，站在門口。

魔女慢悠悠道：「你不是不選小安嗎？又回來做什麼？」

「不用演了，三裡外我就聽到系統的警報聲了。」

系統，我去你爹的！

系統不敢開腔。

差點忘了，女主現在是瞎子。

當她失去視力的時候，其他感知就非常敏銳。

「最後一次，我就不信我贏不了你Ṱů₊！」

魔女冷笑一聲，率先衝著女主發起攻擊。

女主與他打鬥，遍體鱗傷，最終險勝。

魔女笑著叫了我一聲「小安」，而後消散在天地間。

我站起身，慢慢走到女主對面。

她問：「小安，你一直在騙我嗎？」

「你有沒有真心愛過我？」

她滿臉的期待漸漸消失。

我答：「有。」

15

我蹲下身，輕柔地擦去她臉上的血水。

「其實我第一次跟你成婚的時候，我就想過和你白頭偕ṭū́ₖ老。」

「但你心中無愛，更無我。」

女主有點激動：「不是的，如果我不愛你，怎麼會嫁給你？」

我接著道：「我也很喜歡在土匪山時候的你，你不知道，其實這一次我本來已經放棄攻略了，是馬猴又將你送到我的身邊。可是你殺了他，殺了他們。」

「不，不是的。」顏梧玉慌亂地抓住我的手，攥得生疼。

她一向冰冷，此刻卻像冬日暖陽下快融化的雪人，眼裡布滿委屈和隱忍的愛意。

「不是我殺了他們。是妖，妖附身在馬猴身上殺了他們，我隻是除了那個妖！」

我的眼淚砸在她的手背，她放下劍，笨拙地擦去我眼角的殘淚。

「小安，你不要哭。」

我拾起那把沾滿血腥的劍，站了起來。

女主的劍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了塵」，意為了卻凡塵。

女主的命運是殺夫證道，我的命是攻略她，我們都沒有選擇的餘地。

「顏梧玉，我從未後悔過娶你，但我阻了你的道，我們都阻了你的道。」

「都是這把劍惹的禍。」

顏梧玉慘笑著問：「你要殺了我嗎？」

我把劍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顏梧玉跪著向前摸索。

她每次向前挪一步，我就往後退兩步。

我語氣悲涼：「你不要煩我，這是我最後一次出現。我們十生十世的孽緣，也終究結束了。」

顏梧玉有些慌張，卻因為眼瞎什麼都看不到，她第一次失聲大喊起來：

「我沒有怪過你，無論是土匪山還是城隍廟。真的，我沒有怪過你。」

了塵劍將我的脖子劃出一道傷口，血跟著流出來。

女主似乎終於意識到了，她的聲音顫抖：「小安，把劍放下。」

「我求你，別做傻事。」

我劃拉了一下好感度界面，九十九。

賭最後一次。

我搖搖頭，毅然開口道：「今日，就讓我以死來換娘子證道飛升, 也算是這一生我折磨你那麼久的補償。」

「我隻願, 生生世世, 黃泉碧落，再不相遇！」

我引頸自戮。

「不！」

顏梧玉跌跌撞撞地爬向我的屍首, 想要給我止血。

大股大股的鮮血從她指縫裡流了出來。

「小安, 我愛的, 一直都是你啊！」

「滴, 女主好感度百分之百, 攻略任務成功！」

16

我回到了系統空間, 系統給我放了一串又一串的電子煙花。

我捂著脖子, 重重地嘆了口氣。

賭對了，但好險, 差一點就回不來了。

系統不適宜地吱聲點評：「女主除了打不過你之外, 其他誰都打得過。」

「閉嘴。」

我努力平復心中的悲傷。

「要不是你拖後腿，我能完成得那麼艱難嗎？」

「不過, 幸好有了一個兩全其美的結局。我回到自己的世界, 而女主證道飛升。」

系統吞吞吐吐道：「宿主, 你倒是能回到原世界，可女主有點慘，你要看看不？」

我還真有點好奇。

系統打開原世界的畫面。

我給女主下了一劑猛藥, 任憑誰眼睜睜地看著愛人因為自己自盡，都會瘋一段時間。

但女主沒瘋。

女主在我的屍首前跪了三天三夜, 然後毅然拖著我的屍首回到了土匪山。

顏梧玉把之前種在土匪山的高粱玉米都收割來賣了, 然後把錢給了馬小山, 讓他在山下安家。

她甚至還叮囑馬小山兩日後上山去祭拜馬猴和我。

馬小山提著祭品紙錢上了土匪山。

馬猴的墳墓旁邊, 不知道是誰惡作劇挖了個大坑。

馬小山好奇地往下一看，嗚嗚大哭起來,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坑裡躺著的，是他的小安哥, 穿著一身紅色的喜服，一隻手被旁邊身著女式婚服的人枕著。

向來冰冷不近人情的雪山神女蓋著紅蓋頭, 此刻乖巧地依偎在夫君懷裡, 好似找到了一生的巢穴。

那把了塵劍，從季翡安的心口一直貫穿到顏梧玉的心口。

開始是馬小安認了一個土匪哥哥，結局是土匪山上多了兩座挨鄰的墳墓。

像一個圓圈, 又劃回到原點。

我喃喃問道：「我都死了, 她為什麼還要用劍捅我一次？」

系統嘆了口氣，說道：「女主以劍為契約，好在下一世找到你，還債。」

聽到還債這兩個字, 我渾身一震。

系統繼續說：「宿主，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留在這裡重新開始，可以和女主有一個美好結局。還有就是回到自己的原世界。」

「我選回去原世界。」

系統挽留：「真的不考慮顏梧玉嗎？可我感覺你已經愛上她了。」

我搖搖頭：「我有我的生活, 愛情並不是唯一。」

顏梧玉, 你不欠我的。

最後一次死亡，我們已經兩清了。

17

系統不再挽留，小聲說還給我留了個小禮物。

和系統道別後，它把我送回了原來的世界。

我從床上坐起來, 隻感覺做了一個離奇的夢。

想去摸手機，卻抓到了一個特別的東西。

那是顏梧玉送我的笑臉娃娃。

我遲疑不定，心口處微微發燙。

霎時。

門鈴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