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許久之後。
我的脖子上有他留下的一個牙印。
他是故意的。
眼神陰鬱地盯著那道疤痕:「疼點好,這樣就不會輕易忘記。」
所以他又兇又狠,就是不想讓我忘了。
等結束後,他翻臉不認人,又恢復了冷漠生疏的模樣。
我清晰看見他的腳步停頓一瞬。
他問我:「《夏舟》是為誰創作……」
話音戛然而止。
他轉身離開,我的心跳這才趨於正常。
這才看到工作人員給我打了好幾通電話,還發了信息。
我連忙道歉,聲稱我有些不舒服,在休息室裡睡著了。
對方沒多想。
等我出門想打車時。
突然發現路口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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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舟的助理。
四年沒見,他越發寡言。
走到我跟前,隻丟下了一句冷冰冰的話:
「沈總每天隻能靠著藥物維持理智,出於私心我希望許小姐你能幫忙,如果不行,我希望許小姐今後不要再出現在沈總的視線範圍內,他的病情會不受控。」
我才知道,沈望舟……他病了。
病得不輕。
7
我找到了我的妹妹,甚至跟她見了一面。
她的風格偏向中性風,容貌跟我有三分相似。
她抗拒跟我相認。
神情還有幾分別扭。
她每天都需要去兼職,我就給了她一張卡,多多關心她。
我沒有體會到家人的溫暖,我希望我的妹妹能體會到。
隻是我最近很忙,每次見面沒多久就得離開。
與我合作的公司派出一名負責人,邀請我參加一場晚宴。
裡面的人非富即貴。
負責人讓我在宴會上好好表現,多拉點投資贊助,對我以後創辦個人服裝秀有好處。
我點點頭應了。
隻是沒想到,進去後才發現被邀請來的人裡面。
有很多是我認識的。
負責人帶我到他們面前敬酒,阿諛奉承說盡好話。
就是想讓他們一高興,揮揮手給我們一筆投資。
我噙著笑,端起酒杯一個個敬酒敬過去。
他們嬉笑看著我。
敬酒給其中一個男人時,他突然驚呼一聲:
「原來是許小姐啊!好多年沒見了,你怎麼越混越差,隻配給我們當個敬酒小妹了?」
「是啊,不比老板前途好。」
我面不改色,依舊笑著附和他。
不想樹敵,給我和負責人找麻煩。
他突然揚起惡劣的笑:「怎麼看著胸還比以前大了?」
突然一隻手攬著我的肩膀。
我猛地抬頭,卻看到一張雌雄莫辨的臉,與我有幾分相似的人。
妹妹來了!
她冷眼盯著說話的那個男人:
「男人,你自卑敏感的樣子像極了清朝餘孽。人家的胸關你什麼事,有空看這個,不如找醫生看看你的短小症怎麼治吧?」
我噗嗤笑出聲。
她將我往後護了護。
男人的臉色極差,青黑交替像是調色盤。
他笑得不懷好意:「怎麼?離開了太子爺就隻能攀上這個白切雞了?你要是今晚跟我來酒店讓我爽了,我還能給你投點錢讓你揮霍。」
說著,他伸手就要來抓我。
旁邊響起歡呼聲,大家都在看戲。
這群人裡面,很多是熟面孔。
幾年前我還在沈望舟身邊時,這些人我都得罪過了。
有的是故意接近沈望舟,貶低我,嘲諷我。
有的是想言語侮辱我,找人想打我,馴服我。
隻不過最後,他們不是被我打了,就是被沈望舟找人教訓了一頓。
身上痛就算了,還讓他們的公司也跟著痛了痛。
他們不敢對沈望舟有什麼怨言。
現在我離開了沈望舟。
他們也就隻能欺負欺負沒什麼背景的我。
這筆生意,不做也罷。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揚手給他一個大嘴巴子。
周圍瞬間瞬間。
男人反應過來,剛想踹我。
一隻手攬著我的腰,我整個人被人抱起轉了半圈。
面前一道熟悉的身影,抬腳毫不猶豫朝著那男人踹了一腳。
他語氣森冷,反問:「爽了嗎?」
周圍一片哗然。
都傻眼了。
我妹妹也是。
大家沒想到沈望舟會來,還管這事。
畢竟大家都聽說沈望舟跟許知夏兩人井水不犯河水,鬧了矛盾,沒有和好的可能性。
沈望舟將我放下,回頭,垂眸盯著我。
微微蹙眉:「求我,我才救你。」
我:「可是……你不是已經救了嗎?」
他的眼裡浮現一絲近乎懊惱的情緒。
我妹妹湊過來悄悄說:「姐……姐夫這麼帥,你怎麼不早說啊?」
詭異的是這句話剛落,我感覺沈望舟的心情好了很多。
我不知道的是,這次回去,我的投資也拉到了。
京圈裡都在傳,當初太子爺身邊一夜消失的金絲雀又回來了。
而且太子爺還護著她。
8
我妹妹依舊沒同意跟我一起住。
她後來被一家很好的人收養,家庭和睦。
我為她感到開心。
回去後,我連夜查了很多有關於沈望舟的新聞。
得以窺見他這些年我沒看見過的模樣。
有條娛樂新聞奪走我的視線。
是一段視頻,還配了許多圖片。
標題是:【京圈太子爺在線發瘋,斥巨資掀翻京城!】
視頻裡,沈望舟還穿著我離開那日穿的西裝。
他雙眸猩紅,像是許久不曾入睡,精神緊繃到極點。
拍攝的角度很好,沈望舟的臉沒繃,江山依舊在。
沈望舟那雙眼睛隔著一段距離,猛然鎖定攝像頭。
拍攝者的手抖了下。
我的心也跟著抖了下。
我看見他的腳邊是給我帶的梨花酥,還有其他小吃。
那一段時間經常傳出有關沈望舟的消息。
但很快就會銷聲匿跡。
小道消息稱,沈望舟採用了一些手段,沒人敢再報道他的私事。
就連我之前看到的,有人戲稱沈家、秦家共結秦晉之好,說沈望舟和秦家小公主郎才女貌的娛樂新聞也沒了。
我腦海中突然響起陳文的話。
在搜索框裡輸入【沈望舟生病】,沒有任何結果。
暖暖突然從我身後抱住我:
「媽媽,我今天又碰到那個帥帥的叔叔了,他就是暖暖喜歡的爸爸!」
我笑著附和,抱著她去臥室哄睡。
很奇怪,暖暖打小就像我。
她除了都對芒果過敏之外,幾乎沒一點跟沈望舟像的。
隻是我剛出臥室門,閨蜜在客廳喊了我一聲。
等我過去。
她盯著我沉默許久,嘆了聲氣。
她說:「其實當年你走之後,沈望舟來找過我。」
我猛然對上她的目光。
「但我看他當時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好像一直在隱忍著,我害怕出什麼事,就咬死了不知道你去哪了。
「不過我知道一件外界都不知道的事情,有關於他的。他現在有狂躁症,而且經常失眠,大部分時間隻能依靠藥物勉強支撐著。
「夏夏,如果你還喜歡他,我支持你勇敢一次,他喜不喜歡你都不要緊,重要的是你的想法,他不喜歡你了對你沒有任何損失。」
我抿緊唇。
眼睛很亮,語氣近乎篤定:「他還喜歡我。」
沈望舟這人潔癖嚴重,我剛開始跟著他時,每天都得消毒三遍。
有任何親密舉動都要消毒。
後來,他就不給我消毒了。
他給自己消毒。
大部分人都近不了他的身。
我為了適應在他身邊的生活,也潔癖起來,或許這也是我能一直待在他身邊的原因。
但上次在休息室,我沒有聞見那股明顯的消毒水味,他在有親密舉動前也沒有消毒。
還有這次,他出現幫我。
踹那男人時氣息格外狠戾。
突然,一通電話打來。
是沒有備注的號碼。
但可我分明記得這是陳文的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
他罕見焦急驚慌的聲音傳來:
「許小姐,沈總發病了,這次病得很嚴重。」
9
我的聲音艱澀:「病了應該給醫生打電話。」
陳文:「可沈總隻喊你的名字,不讓任何人接近他,而且……他還發燒了。」
「那你給秦家打電話吧。」
「為什麼要給他們打電話?」
「新聞上說……沈家要與秦家聯姻。」
陳文像是被洪水猛獸追趕著,趕緊解釋:「那是狗仔編排的,沈總與秦家沒有任何關系。」
我手心發汗。
方才搖擺不定的想法,隨著這通電話煙消雲散。
我很清晰地意識到,我還喜歡沈望舟,從來沒忘過他。
所以,我還是來了。
別墅內傳來摔東西的聲音,伴隨著驚呼尖叫聲。
嘈雜凌亂。
外面一群佣人圍著,不敢靠近,大家竊竊私語。
突然,他們看到了我。
全都露出驚喜的表情:「許小姐,您終於來了,沈總就在裡面!」
我來隻是因為我無法對他置若罔聞。
可他發病,最重要的難道不是去找醫生?
為什麼大家都用一種看救世主的眼神看著我。
等我被大家推搡著送到別墅門口時,意識回籠。
我聞見一股血腥味。
陳文和一群保鏢在裡面想要困住沈望舟。
發病的沈望舟雙眼布滿紅血絲,整個人的氣息嗜血狂躁。
旁人根本不敢靠近。
我從沒見過這樣散發恐怖氣息的沈望舟。
他一手掐著一個保鏢的脖子。
地上還有一群被打趴下的黑衣保鏢。
陳文瞥見我神情猛然一變:「你沒拿藥劑?」
「什麼藥劑?」
他大喊:「你快出去,關上門!沈總現在完全沒了理智!」
可惜晚了。
沈望舟不知什麼時候看向我,漆黑的眼珠子一瞬不瞬。
手驀然一松,那個保鏢向後倒在地上。
他卻沒有任何動作,隻是直勾勾盯著我。
像隻小狗似的。
我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會把沈望舟跟小狗相比。
下意識試探性朝他伸出手。
狐疑道:「你要過來嗎?」
陳文:?
他就像是小狗崽子,突然看到了主人,低著頭顯得乖戾。
哼哧哼哧走到我跟前。
我遲疑片刻,伸手抱抱他。
他身上很燙。
我趕緊伸手探了探他額頭。
他主動用額頭在我的掌心蹭了蹭:
「許知夏,許知夏……」
他不停念著我的名字。
不遠處的陳文:?
我也是你們 play 的一環嗎?
於是沒多久,他拿著一針管的藥劑,像是給牛打針一樣。
一下猛扎進沈望舟的胳膊上。
我對上陳文的目光。
他淡淡道:「秀恩愛,死得快。」
我跟他一起把沈望舟送進臥室。
出去想給他倒杯熱水時,我突然停在書房門口。
當年沈望舟不喜歡我來書房,我那時是他的金絲雀。
仰仗著他才能在京城有一處安身的地方。
現在我們沒有關系,我想看看書房到底是怎樣的。
我伸手開了門。
走進去。
看見了漫天的我。
10
我愣在原地。
他的房間裡貼滿了我的照片。
有幾張是幾年前我還在國內的。
但是大片大片的,都是我這四年在國外的生活照片。
我心裡掀起驚濤駭浪。
從沒設想過的一個情形——沈望舟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去了哪。
知道我在國外的一舉一動。
可他從沒去找過我。
我不懂。
他應該恨我這樣戲耍他,恨不得殺了我。
門口有人敲了敲門,我回頭看到是陳文。
他說:「沈總不敢去看你。」
「為……為什麼?」
「因為你討厭他,想跟他劃清界限,沈總不想打擾你。
「而且……他說你跟陸承修有了孩子。」
他說完,我的腦海中甚至一點點浮現沈望舟這些年的生活。
他會盯著牆面上的照片,一邊抗拒下面的人傳送來有關於我的最新照片,一邊不受控地將一張張照片掛滿整個房間。
他看到暖暖的存在,甚至沒敢懷疑這是他的孩子。
於是他找人把陸承修打了一頓。
但他真的冤枉。
因為我生暖暖時比預產期晚了兩周,但我對外聲稱提找了一個月。
這個時間怎麼對都不可能是他的。
他會這麼想也情有可原。
我瞥見門外露出一截衣角,笑了笑。
幾年過去,沈望舟怎麼變得更幼稚了?
我沒拆穿,給沈望舟倒了杯熱水端進屋裡。
沈望舟慢吞吞坐起身來。
我坐在床邊,扶著他喝水。
他靜靜喝水,然後脆弱地靠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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