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竹馬床上起來後，他把撕破的絲襪扔給我。

「我交女朋友了，把你東西帶走，省得她吃醋。」

我一愣：

「你有女朋友了，為什麼還要叫我來？」

他笑得輕佻：

「她太乖了，我舍不得碰。」

1

從池堯床上醒來時，天光已經大亮。

我起身穿衣服，渾身酸疼讓我一僵。

衣服還算完整，可是昨晚穿的絲襪已經被他撕得不成樣子，是穿不成了。

我隨手一放就要起身。

池堯卻拿起了那條絲襪，團了一下扔了回來。

「把你東西拿走。」

我沒在意。

「之前不都留在這兒了嗎，你一起扔了就是了。」

他赤著上身坐起來，若無其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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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交女朋友了，別讓她看見，省得她吃醋。」

我愣住了。

幾秒鍾後，我握著那條殘破的絲襪，張了張嘴：

「你有女朋友了，為什麼還要叫我來？」

池堯笑了，晨光照在他的側臉。

他挑眉，有種無奈的輕佻。

「她太乖了。

「我舍不得碰她。」

就在我怔愣時，他從我身後抱住我，嗓音還殘餘著未餍足的喑啞：

「明晚還來找我好不好？」

2

當晚，池堯就跟朋友宣布了他有女朋友的事兒。

請大家吃飯的時候，他笑得眉眼彎彎，把身邊穿著白色吊帶裙的女孩摟在懷裡大聲道：

「以後這就是你們嫂子了，梁檸！」

包間裡的氣氛有一瞬間尷尬，我能感覺到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了我身上。

這些年，我和池堯的親密大家有目共睹。

他身邊女人換了不知道多少，隻有我一直陪著他。

包括我自己都以為早晚有一天，等他收心了就會回到我身邊。

可他現在又有了女朋友。

片刻後，大家哄鬧起來：

「嫂子真漂亮，池哥你好福氣！」

「哪兒找來這麼好看的姑娘，池堯你不地道，之前一直瞞著我們。」

「嫂子一看就是斯文人，你以後收著點兒可別把人嚇跑了！」

……

池堯身邊的小姑娘面上泛紅，羞赧地被他抱著。

以我的眼光看，這姑娘實在是不算很漂亮。

和池堯那些動輒身高 175、胸圍 36D 的模特前女友相比，撐死算個小家碧玉，清秀而已。

然而她身上卻有種之前那些女朋友都沒有的清純味道。

依偎在池堯懷裡的時候像隻受驚的小兔子。

是很乖。

我心裡酸澀夾雜著細密的疼。

怪不得他說舍不得動她。

池堯看起來真的很高興，酒過三巡後端著酒杯到我面前：

「孟舒，你不得敬你嫂子一個？」

我剛做了胃鏡，查出了胃炎，醫生說要戒辛辣戒酒。

我勉強撐出一個笑，拿起桌上的茶杯。

「嫂子不好意思，我這幾天胃炎，我以茶代酒敬你一個。」

「哎哎哎——」

池堯拿走我手裡的茶杯，擰眉道：

「看不起你嫂子是吧，喝什麼茶啊！」

梁檸輕輕拽了他的袖子一下，小聲道：

「孟姐身體不舒服就算啦，喝茶也是一樣的。」

「你不知道，」池堯倒了一杯白酒在我杯子裡，笑著握住她的手，「她這是裝呢，平時千杯不醉的，之前我們出去喝酒能把我們一桌都喝趴下！」

我握住酒杯的手一頓，還想解釋：

「不是，我真——」

最近夜裡總是胃疼得我翻來覆去睡不著，我其實已經半年沒碰過酒了。

池堯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漂亮的眉頭微挑，帶著一絲輕蔑的戲謔：

「孟舒，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我沉默，明明還沒喝酒，胃裡卻不知道為什麼抽痛起來。

那些親密無間和無言自明的曖昧，被他以玩笑的口吻說出來，倒真像是成了個玩笑。

我臉上的笑幾乎快要維持不住，舉起酒杯：

「嫂子喝什麼，白的行嗎？」

池堯笑道：

「喝屁白的，她不會喝酒，喝點水就行了。」

梁檸卻搶過他手裡的白酒，嘟囔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會喝酒的，你別老這樣……」

我不想再聽她說話，幾乎是有些狼狽地把白酒倒進嘴裡。

透明的液體巖漿一般從食道滾進胃裡，本就抽痛的胃突然尖銳地疼痛起來，我吸了一口涼氣強忍了下來。

梁檸喝了一小口酒，隨即就嗆得咳嗽起來，小臉通紅，眼裡都帶了水色。

池堯趕緊拍她的背，抱怨裡都帶著心疼。

「我就說你喝不了，你非犟什麼，這下舒服了？！」

小姑娘低頭不說話了，委屈巴巴的。

我把酒杯翻轉給池堯看，幾乎是逃似的放下杯子離開。

「我去個洗手間。」

3

我衝到衛生間，胃緊縮翻湧著，我吐了半天卻更疼了。

我吞了一片胃藥，緩了一會兒才出門。

等我出來時，卻看見池堯靠在走廊裡，手裡拿著一盒牛奶。

見我捂著胃出來，他挑眉：

「你真胃炎啊？

「我還以為你找借口呢。」

我下意識以為他手裡的奶是給我的，伸手就要去拿。

池堯卻避開我的手，皺眉道：

「不是給你的。」

我一怔，卻見池堯把熱牛奶遞給我身後的梁檸。

「不會喝還喝，這下好了，胃疼了吧？」

梁檸拿過奶，笑眯眯地挽住池堯小臂，撒嬌道：

「知道你最好了，還特意去給我買牛奶。」

……

原來是買給梁檸的啊。

我就說，和池堯認識這麼多年，我也沒見他這麼體貼過。

之前我發著高燒去他家陪他，也沒見他給我倒過一杯水。

梁檸看了我一眼，突然把奶遞給我：

「孟舒姐，你是不是也胃不舒服啊，不然給你喝吧。」

她的動作自然，我卻看清她眼裡一閃而過的敵意和挑釁。

池堯把那盒奶塞進她手裡。

「你倒有闲心管別人。」

他掃了我一眼。

我一頓，擺了擺手。

「謝謝，不用，你喝吧。」

然後轉身離開。

真奇怪。

剛才的胃藥好像失效了。

怎麼越來越疼了呢？

4

飯局結束後，我走出包房。

卻在走廊上聽到了梁檸的聲音。

「你跟那個孟舒……到底是什麼關系啊？

「怎麼大家聽你介紹我的時候都在看她？」

我微微側身，看著小姑娘仰頭看著池堯，秀氣的眉頭蹙了起來。

池堯摸她的頭：

「我跟她能有什麼關系？

「我要是喜歡她早和她在一起了，還能找你嗎？」

梁檸低頭，嘟囔道：「可是我聽說你們之前一直關系很好，以前都是她陪著你的吧。

「這些年她也一直沒談戀愛，是不是在等你啊？」

池堯把她拉進懷裡，耐心哄道：

「以後我有你了，就是你陪我啊。

「她不談戀愛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過你要是介意的話，我以後離她遠點兒就是了。」

梁檸這才露出一個笑臉來，緊緊抱住池堯。

……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雨來。

紅綠交織的燈流在雨裡逐漸模糊起來，我胃疼得實在受不了了，隻能去醫院看看。

可我喝了酒開不了車，今天下雨一時半會兒又打不著車。

我額頭上冒出冷汗。

梁檸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身邊：

「孟舒姐，你去哪裡啊？」

我不想和小姑娘計較什麼，再說池堯本來就是她男朋友，她會擔心我們的關系也無可厚非。

低聲道：「我去醫院。」

池堯剛想說話，卻被梁檸打斷，她遺憾道：

「本來還想送你的，但是我們一會兒還有事兒，去醫院不順路，不好意思啦。」

池堯一頓，回握住梁檸牽他的手。

他皺眉看了我一眼，撐起傘護著梁檸走進雨裡。

梁檸回身跟我揮手：

「孟舒姐，那我們先走了。」

我怔怔看著他們離開，還來不及多想什麼，腹內又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我已經不知道是胃還是心髒在疼了，隻感覺五髒六腑都攪和在一起，慢慢弓起身子蹲下。

就在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身邊突然投下一片陰影。

我抬頭，發現魏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他穿一身黑色的長風衣，金絲邊眼鏡的鏡片在五色霓虹裡劃過一絲微光。

「去醫院嗎？」

他說：「我送你吧。」

5

醫生說我的胃沒什麼大事，就是受到刺激了。

開了幾盒快胃片就讓我走了。

出來時，魏璟正站醫院的走廊上，黑色賓利的傘靠在他旁邊。

白熾燈光線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薄薄的眼皮帶著淡粉色，有說不出的勾人。

有路過的小姑娘不停看他，臉上泛紅。

還有人甚至趁他低頭的時候偷偷拍照。

不得不承認這家伙的賣相確實好。

和池堯那種肆意的、帶著攻擊性的英俊不一樣，魏璟的長相偏清冷，好看得有些疏離，讓人輕易不敢靠近。

我沒想到他還在這兒，說了句蠢話：

「你沒走啊？」

魏璟回眸，變魔術似的從兜裡掏出一瓶飲料。

這下我不敢動了，小心翼翼道：

「是給我的嗎？」

魏璟點頭，我這才放心拿過來。

拿到手，發現那居然是個熱飲，在寒夜裡散發著暖融融的溫度。

他低聲道：

「走吧。

「我送你回去。」

……

坐在魏璟車裡，我握著還餘留著溫度的熱飲。

溫熱的液體舒緩了痙攣般的疼痛。

「謝謝。」

我幹巴巴道。

魏璟是池堯最好的兄弟，上大學時和他上下鋪的。

畢業後他們關系依然很好，兩個人一起合伙創辦了公司。

我和池堯的朋友關系都不錯，唯獨和魏璟甚至連微信都沒加過。

因為他長了張生人勿近的臉，每次見面都淡淡的，我感覺他可能不太喜歡我。

沒想到今天倒是他送我去醫院。

魏璟單手握著方向盤：

「沒事。」

一路無話。

主要是我倆實在不熟悉，我找不到什麼話題，魏璟看起來也不太想和我聊天。

到家時我下車跟他揮手：

「今天真的謝謝你，改天請你吃飯。」

我說這話其實就是客氣客氣，像魏璟這種人估計也不會缺我這頓飯，八成也不會搭理我。

卻沒想到他居然看著我認真道：

「改天，是哪天？」

我一愣，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麼問，結結巴巴道：

「不然……明天？」

魏璟頷首：

「好。

「那明天我來接你。」

6

上樓的時候，我還有點沒回過神來。

以前我跟池堯關系好的時候，跟魏璟見了沒有十次也有八次。

他從來都沒怎麼搭理過我，最多也就是禮貌地點點頭。

怎麼今天突然話多起來，還真讓我請他吃飯了？

不過人家送我去醫院了，還等了我那麼久，一頓飯也是應該的。

我沒多想，正想休息一下手機卻突然振了起來。

是池堯的電話。

我按了接通。

他不悅道：「給你發了消息，怎麼沒回？」

我看了一眼微信，確實他發了一條消息。

【我剛把梁檸送回家了，你打到車了嗎，我現在送你去醫院？

【我沒事兒，魏璟剛已經送我去過了。】

池堯一怔：

「魏璟？」

我嗯了一聲。

空氣沉默下來，隻有雨點砸在玻璃上的撞擊聲。

池堯的聲音過一會兒才傳來：

「對了，有個事兒和你說。」

「你說。」

「檸檸知道咱倆之前的關系，吃你醋了，要不你也找個對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