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趙雷霆連忙上前確認,在水泥裡,確實裹著一把手槍,“快,能不能再挖開一點。”
“行。”技術員拿著刀子又小心翼翼剔除水泥。
不一會,槍身露出一截,梁雲峰蹲下仔細查看。趙雷霆也跟著蹲下身子,他沒有看錯,這是一把五四手槍,就是九十年代初市局頒發的手槍型號。
兩個人蹲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作,沒有言語。
半晌,梁雲峰問:“能不能確定死因?”
旁邊就站在法醫,回答道:“梁廳,目前看可能有些困難。除非把骸骨全部清理出來,做進一步分析。”
梁雲峰沒有回話。趙雷霆見他臉色憂鬱,馬上說:“梁廳,你也別著急,為了不破壞骸骨,我讓大家盡量細致地進行後續處理,早日找到死因。”
不但梁雲峰,趙雷霆也想知道死因,因為死因也是尋找真相的證據,當然他明白梁雲峰更想知道的是,路鶴是否被人活活裹在水泥裡致死的?
晚上在食堂吃晚餐時,趙雷霆特意讓人帶了一份飯給孟思期,又問梁雲峰:“梁廳想不想去看看思期。”
梁雲峰停箸嘆道:“今天不去了,我擔心她會多想,而且今天這件事她大概率知道一些,她要是問我那是不是路隊……”
趙雷霆吃了兩口飯,味同嚼蠟,“梁廳,我盡快催催DNA,吃完飯送你回酒店休息,身體安康為要。”
“老趙,我們倆也不要說這種話了。三十年前,我就是市局的一員,我還記得,路隊失蹤以後,我還留了一年,就是為了尋找路隊的真相,我在市局呆了兩年,我和你一樣,最盼著路隊的消息。你知道嗎,當年一隊老隊員,都退休了,但是偶爾打電話時,總會和我提兩句路隊,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有遺憾,我作為省廳幹部,我這輩子要不給大家一個說法,我心中有愧!”
趙雷霆緩緩放下筷子,他又何嘗不是呢,他心中難道就沒有愧,他沉聲道:“梁廳,你說的是。”
兩人吃完飯,再次趕回了法醫室,今晚整個市局燈火通明,幾乎一半人在忙碌著關於這個白骨的一切。
八點鍾左右,檢測報告終於送到了兩人的手裡,梁雲峰和趙雷霆一同打開了報告。
檢測員匯報:“梁廳,趙局,路鶴沒有父母,沒有子女,也沒有兄弟姐妹,他沒有直系親屬,我們隻能在他的家族當中尋找到基因匹配。通過死者骨骼中提取的DNA檢材對比,基本上可以確認死者基因是來自這個家族的基因圖譜。”
Advertisement
梁雲峰和趙雷霆的臉龐上同時出現了一陣唏噓,即便提前就知道他是路鶴,但是當消息確認時,還是不能接受。即便基因檢測準確率不是完全準確,但是結合手槍和警銜,還有殘留的警服碎片,當年的一些細節還原,面前的死者就是路鶴無疑。
兩人沉默了許久,眼睛裡逐漸紅潤,忽然他們身後出現一個人,兩人同時回望,那不是別人,正是孟思期。
孟思期早早就聽到了這個消息,而且她比他們更早,隻是她還是想來親眼看看,親眼看看路鶴。
當她走近法醫室,整個人都怔住了。那並不是人骨,而是用水泥裹著的人體骨架。
水泥應該是從油桶裡抽出的,技術員又用工具切除了外面的水泥,進而又用刀剔除由外向裡的水泥,水泥早已幹透凝固,然而如今的模樣,外表凹凹坑坑,一具人體胸腔骨架展現在外面,胸腔的肋骨一根一根被水泥固定,並沒有散架。
他的姿態像是蹲住的,姿勢很難受,這個油桶並不大,但也是比普通油桶規格要大的油桶,像路鶴那樣的身材,要全部很輕松地放入,需要一些技巧,不過他仍舊是被融進了水泥,大腿弓起的骨骼甚至很清晰。
他的頭骨隻露出了一部分,像是低垂著的,可能技術員沒有深入剔除水泥,頭骨和水泥裹成一團,眼眶內全是黑色水泥,他就像在凝望黑色深淵。
這就是孟思期看到的全部,實際上她以為會很難受,但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她卻輕松地笑了笑,三十年了,終於見面了,路鶴!
無論是以什麼樣的方式,她好想他!
然而趙雷霆和梁雲峰卻瞬間淚目,他們自然知道孟思期的笑意味著什麼,等待了三十年,這是絕望後的一種釋然,也是對自己的釋然,就好像你永遠懸在空中,永遠沒有落點,那種孤獨和絕望讓人窒息,有一天無論腳下是荊棘還是尖刀,她也會笑著踩下去!
孟思期的眼角劃出一顆晶瑩的淚珠,但是她是帶著淡淡的笑,流的淚。
她覺得她一點都不難過。
趙雷霆開車送她和梁雲峰回去,梁雲峰讓先送孟思期。路上,同坐在後排的梁雲峰對她說:“思期,你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你放心,我和老趙餘生的時間就幹這件事,不找到殺害路隊的兇手,我誓不罷休。”
“謝謝梁廳。”孟思期誠摯地說。
“不要這麼見外思期。”梁雲峰說,“你生活上有什麼需要,隨時和我提,還有老趙。”
“好。我想休幾天假。”孟思期緩緩地說。
趙雷霆回道:“休假的事情我會給你報備,你好好休息。”
孟思期回到住處,不知道為什麼,她特別想看看筆記本裡的照片,然而就在路鶴的樣子再次映入眼簾時,她終於再也控制不住,大哭了起來,淚水往下紛紛滾落。
“路鶴,你知道我有多孤獨嗎?你知不知道?為什麼要讓我一次次面對這樣的結局?”
四次啊,這四次橫跨三十年的旅程她一定每一次都那麼痛苦,每一次都那麼孤獨,她忍受了四次,可到頭來結局還是沒有改變。
孟思期哭得撕心裂肺,趴在地上嚎啕不已。
“孟姨,孟姨。”門外的女孩在叫喚。
孟思期這才緩了過來,她慢慢地爬起,抹去了眼淚,開門後,期期痛心地看著她,“孟姨,你是不是又傷心了。”
孟思期擠出一絲蒼白的笑容:“沒事,期期。”
“我想陪你坐一會。”
“好。”
孟思期記得,她的記憶裡就有這一幕,當年她就是聽到孟姨的哭聲,走進她的臥室,後來她還問孟姨“路鶴是誰”。
她不知道今天會不會是相同的一幕。
房間坐下後,期期安慰了她好久,還告訴她很多小時候的故事,她說以前爸爸對她多麼不好,有一次為了讓爸爸擔心,她故意在學校雨天跑步讓自己感冒,沒想到那次她摔斷了腿,結果爸爸還親自來了學校。
期期就好像在述說她的回憶,孟思期漸漸平靜了下來。期期忽然問:“孟姨,我今天看新聞,說江邊白骨是路鶴,路鶴是誰?”
她特別想笑,但是又好想哭,她拉起期期的手說:“其實我也不知道。”
期期回去後,她忽然很難過,她很後悔讓孟星海給自己的女兒取名孟思期,如果不是這個名字,也許今天她們就不會“相遇”呢?
她仿佛能看到期期的命運,正如當年的她一樣,期期或許很快就會進入那個永遠無法逃脫的三十年循環,她或許要進入第五次三十年之旅。
而孟思期則會從溯江燈塔上跳入江水,結束這一生,後面,期期會聽到她的噩耗,就像當年,她聽到孟姨墜江自殺的噩耗一樣。
不知不覺,孟思期趴在桌上睡著了,但睡了又醒,醒了又睡,頭特別沉重,天亮了,她也完全醒了過來,這天晚上她又夢見了許多事,許多人,他們都是熟悉的、年輕的面孔。
她換上藍色警服,梳理了下摻雜白發的頭發,走向窗臺前,望著金燦燦的暖陽發了一會呆,忽然,從遙遠的空中傳來路鶴的聲音。
孟思期前傾著身子,趴在窗臺上想聽得更清晰一些。
“孟思期!”
“我希望你繼續做正義的選擇,讓正義之花自由綻放!”
“真相是永無止境的,我們刑警就是探索埋藏在深淵,最真實的真相。”
“無論黑夜多麼遙遠,我們一定可以見證黎明!”
孟思期蒼老的手掌緊緊捏住窗臺,以至於腐朽的窗稜發出咯吱一聲。
無論黑夜多麼遙遠,那就讓她來劃破黑夜,見證黎明吧!
第175章 [VIP] 黑夜盡頭(5)
新城醫院門口, 孟思期踏上臺階,走向住院部,和護士站交流後, 她來到了八號病房, 病房內非常嘈雜,大約有五六個床位,家屬也在病房裡活動, 顯得極其擁擠。
孟思期一眼就看到一個老人,大概六七十歲, 穿著病號服, 坐在床邊, 一手放在床上,一手放在膝蓋上, 手指在不斷顫動, 像是帕金森病,頭微低著, 滿頭白發,眼睛無光看向前方。
這個床位很孤獨, 沒有家屬看護, 孟思期走到他身前,問道:“你是郭照鴻?”
其實孟思期大概認出了他, 郭照鴻就是孟輝委託遺囑繼承的律師, 也是孟輝戰友的兒子,當初她還記得兩人在孟輝辦公室見過面,她還叫了他一聲照鴻哥。
郭照鴻緩緩抬起頭, 滿臉的皺紋,已經老得沒有人形, 眼睛窩著,眼黑也不大,在確認孟思期是誰?他像是想了很久,忽然想起來了,臉皮收緊,眉宇皺起,沒有光亮的眼睛縮了縮,那是一種老態的驚訝。
“是你?”郭照鴻聲音蒼老嘶啞,好像正經歷著病痛。
“你還記得我。我能和你聊聊嗎?外面找個地方。”孟思期的語氣幾乎是心平氣和。
“你以前不是找過我嗎?”郭照鴻低了低頭。
“你的病是不是時日不多了。”孟思期問,“有些話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我嗎?”
郭照鴻沉默了會,雙手慢慢扶住床板,呼吸加重,他想站起來。孟思期拉了他一把,慢慢地把他扶到門口,門口不遠處正好有個草坪,樹蔭下有條木椅,孟思期將他攙扶了過去。
郭照鴻坐下,氣喘籲籲,好像花了很大力氣。
孟思期待他平靜了些問:“這些年過得好嗎?”
熱門推薦
第四十九次告白
青梅竹馬的校霸讓我表白五十次,才願意和我在一起。 第 49 次失敗後,我放棄了。 最後一次,我選擇用來愛自己。 角落裡,最近風頭正盛的天才圍棋手賀宴將我圈在懷裡,語氣委屈: 「沫沫,現在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賀新郎
和閨密一同穿書的第七年。 她帶給我一個好消息:隻要這具身體死亡,我們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她說完這話後,便從高樓一躍而下。 那飛濺的鮮血浸在她夫君的袖上。 上一秒還在指責她演戲的男人目眥欲裂,肝腸寸斷。 而我則越過他,看向了不遠處正摟著他們白月光溫聲哄著的男子。 那人正是我的丈夫,是這天下的君王。 我想,我也該回家了。
反骨不化
為蒼生徵戰的仙子下凡曆劫,上神不忍看愛侶吃苦,欺瞞天 道將我和仙子的命格對調。她圓滿歷經十世,我以凡人之身 受了五百年雷劫。
頂流和龍傲天的團寵妹妹
"宋渺渺有三個大哥,他們不太普通。 大哥酷帥狂霸拽,自從被退婚後幹啥啥都行,第一年成立娛樂帝國,第二年帶著華國科研衝出亞洲,聽說最近在暗中修仙。 二哥頂流巨星,出去溜彎能招惹到一個豪門老男人一個偏執反派一個殘疾大佬,渺渺得小心盯著二哥不被按牆摁著親。 還有三哥,雖然幹啥啥不行,就是莫名其妙有許多清純美艷可愛的大姐姐送上門來想當她的三嫂子……"
又是母慈子孝的一天
我死後,兒子成了整個長安城最紈絝的浪蕩子。他爹從少年 將軍,一路爬到了朱袍宰相。我怒了!隻曉得升官!兒子不 知道管。再睜眼,我穿到十四年後。
許她晨光
為了應付相親,我跟魔頭上司請假。「薛總,我腿摔斷了, 想休假 TAT。」「批。」相親當晚,我望著對面的薛延,面 如死灰。「腿摔斷了?」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