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他諄諄教誨,慢聲細語地說:“李牧驍案影響很大,紡織廠女工失蹤案同樣重要,你這幾天也看到了,五名女孩的命運,在花季時隕落,她們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不是已經身亡?這些都需要我們人民警察去揭開真相,還她們父母一個慰藉。徒弟,你一直都很優秀,師父希望你在任何時候都要保持冷靜。”
當馮少民說到那幾名女孩,那幾名有名有姓的花季少女,還有她們父母眼中的老淚縱橫,對女兒經年累月的思念,孟思期突然覺得自己沒有認清自己的內心,是她太衝動了,她的眼眶裡酸澀難當,“師父,對不起,我做錯了……”
“沒事。”馮少民站起身,眼尾上揚,飽含安慰,“小孟,師父一直看好你,韓隊也很看好你,你是我們二隊的希望,也是我們警局的希望,你會更好的。走,回辦公室,這件事你別多想,也不用想著韓隊心裡有想法,他其實比你還急。”
“師父,我知道了,”孟思期緩緩起身,感激道,“謝謝師父。”
當天下午,孟思期就聽到了局裡公布的消息,阮夢櫻案交給了一隊。
聽到消息的時候她很平靜,因為她知道無論案子分給一隊和二隊,局裡都經過了思量,路鶴能力那麼強,一定能夠還原真相,找到真兇。
傍晚,韓長林召開了會議,大家一齊圍在罪案板前,唐小川收集了走訪的信息,他早就用粉筆在上面寫下了紡織廠女工失蹤案的各種線索。
他介紹說:“這段時間,我們經過了辛苦調查,現在得到了一些線索,我和大家總結一下。”
失蹤的紡織廠女工一共五位,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失蹤。
這幾天除了走訪失蹤女孩家屬,也走訪了一些原來在紡織廠工作的女工,這些女工如今要麼結婚成家,要麼事業穩定,但是沒人配合警方回憶那段歷史。
或者說,就算有人曾經參與過陪酒,也因為各種原因,不願意透露,畢竟這是不光彩的過去,時過境遷,誰也不願意自己再與那件事相關。她們更不可能把自己的姐妹“供認”出來,因此關於陪酒事件幾乎沒有更多的線索。
而問起丁穎紅等五個女工那段時間的蹤跡,她們都表示不清楚。
其實這條線就等於斷掉了。
當年參與紡織廠陪酒事件的領導,一共五位,廠長歸文進從各方面渠道了解,他沒有直接參與此事,因為當時他身體不太好,在紡織廠倒閉後不久就去世了。
還有五個領導,副廠長姚仁俊,廠助兼銷售部長廖宇強,車間主任黃貴斌,辦公室主任歸向陽,很意外的是這裡面還有一個女領導,廠婦女主任馬金蓮。
歸向陽是最年輕的領導,他參與過酒席,但是並沒有參與過陪酒事件的謀劃,他的口供很牢,一直都是這麼說,他口中的謀劃者就是除他以外的那四個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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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歸向陽的回憶,當年副廠姚仁俊是主謀劃者,廖宇強、黃貴斌都是幫手,和投資商接觸,拉投資,婦女主任馬金蓮主要做紡織女工的思想工作。
廠助兼銷售部長廖宇強,和車間主任黃貴斌已經去世,副廠長姚仁俊前年進了養老院,得了阿爾茲海默症,廠婦女主任馬金蓮去年遭遇車禍,現在是植物人。
也就是說現在唯一還有可能知道真相的是副廠長姚仁俊。
在唐小川介紹完所有信息後,韓長林說:“老馮,你帶小孟和小趙去接觸下姚仁俊吧,雖然患了老年痴呆,但我不相信他真的什麼都不記得。”
馮少民說:“在這幾個人當中,姚仁俊年紀居中,今年應該六十五六了,這個年紀患老年痴呆不意外,但是不排除,有人利用精神疾病逃避法律責任。”
其實這種事情以前的刑事案件中就發生過,這需要精神鑑定中心給予鑑定。
馮少民說:“我們先去接觸接觸他,看看能不能有所收獲。”
“好,”韓長林點頭,“大家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韓長林的目光在唐小川和趙雷霆臉上掃視了下,最後落在孟思期臉上。
孟思期其實心裡有一點想法,但是並沒有成熟,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韓長林似乎看出了她的猶豫,問:“小孟,有想法?”
大家的目光一起看向她,孟思期不得不把不成熟的想法說了出來:“韓隊,隻是有件事我始終沒有明白,當時她們為什麼要說去城裡?紡織廠陪酒事件和城裡到底有什麼關系?”
在走訪中,五名女孩的家屬都說過,她們想去城裡找點事做,在當時來說,這個決定很正常,因為紡織廠倒閉,她們失去了工作,肯定要找新工作,但是異常之處就在於,五個人都沒有向家屬說明具體信息,這說明這件事是難以啟齒的。
到底什麼樣的事會讓她們瞞報行程走上“不歸路”?
孟思期的問題很簡單,但是一時將所有人都問倒了。大家神情瞬間凝固在這兒。
其實馮少民看過所有走訪記錄,他也有同樣的疑慮,但一直以來他都認為陪酒事件是因,失蹤是果,他沒有將這兩件事做出獨立的對比,經孟思期這樣提問,他幡然覺得這兩件事可能並非隻是因果的關系。
他在思慮之餘,也覺得孟思期的刑偵思維已經成熟了,她的思考能力和老刑警已經可以媲美,他很欣慰,在疑慮叢生之際,他輕松道:“小孟,你的提問非常好,也正是因為我們不清楚這裡面的真相,所以我們不能放過每一個可能,這樣,我們先走訪姚仁俊,或許在走訪過程中,你會產生新的想法。”
面對馮少民冷靜的目光,孟思期鄭重點了點頭,實際上這一路走來,每一次都是在前行中探索,她相信師父的判斷。
“好,那就這麼定了,隨時我們碰一碰。”韓長林說,“我和小川去走訪下馬金蓮,雖然是植物人,但從他們家屬口中看看能不能搜尋些蛛絲馬跡。”
第104章 [VIP] 惡魔在人間(3)
路鶴接手案子的當天, 聯系上了阮夢櫻的家屬,然而對方卻表示現在沒有時間到警局認領屍體。
路鶴隻能打了車票和梁雲峰趕到阮夢櫻的老家。失蹤的一年,阮夢櫻回到老家生活也是有可能的。而對於家屬的態度, 他更是費解。
晚上六點鍾, 兩個人也沒有吃上一口,直達她老家小區,問了人後找到了一樓的一戶人家。
敲門後, 一個四十歲多歲的女人開了一條門縫,她好奇問:“你們是?”
“我們是今陽市公安局的, 這是阮夢櫻的家嗎?”梁雲峰拿出警官證亮了一下說。
女人之前收到過警局的電話, 知道警察上門的原因, 直接開門說:“你們進來吧。”
走進屋內,路鶴習慣性打量了下屋內的情況, 大概是兩室一廳的戶型, 裝修一般,從家裡鞋子擺放情況看, 除了女主人,還有兩位男性的鞋子, 一個偏老舊, 一個偏時尚運動,應該一個是阮夢櫻的父親, 還有一個可能是她的哥哥或弟弟。
女人叫羅萍, 給兩人倒了水。羅萍叫兩人坐,先坐上了椅子,梁雲峰看了路鶴一眼, 坐到了羅萍對面。
梁雲峰拿出本子說:“羅女士,你是因為什麼原因不去認領屍體?”
在梁雲峰問話時, 路鶴隨意走了幾步,掃了眼屋內結構,兩間臥室應該是羅萍和丈夫主臥,還有一間無疑是羅萍兒子的住房。這個家並沒有阮夢櫻的任何影子,哪怕她一張照片。
回到客廳,他雙手插兜,打探著羅萍,薄唇緊抿,一言不發,他今天把問詢任務交給了梁雲峰。
羅萍身著家居衣,圍著圍裙,頭發略顯凌亂,她臉頰和手掌皮膚都黯淡無光,應該是經常家務勞作的,冷水接觸比較多。
羅萍一副事無關己的態度說:“兒子要高考了,實在抽不開身,她爸又成天爛在麻將桌上,根本就不管她。”
“那這一年阮夢櫻去了哪你們知道嗎?”梁雲峰問。
羅萍搖頭,“不知道,夢櫻很少打電話回來。”
梁雲峰情緒變得激動:“但這種情況你作為母親也不能不管吧,現在人死了,你們竟然不去認領屍體……”
“她是後媽。”路鶴突然冷不丁地說。
梁雲峰愣了一下,羅萍表情微震,對有人猜出她的身份似乎有些小小的意外。
“對,我和夢櫻她爸是半路夫妻,夢櫻上初中那會,她爸媽就離異了,她跟著爸爸,兩個人隔閡很重,高中以後,特別是工作了,兩個人有些老死不相往來,就算一年女兒不聯系,他也不會過問。”
“他聽到女兒被害時,也無動於衷?”
“其實他前天晚上聽到夢櫻的消息時,哭了一宿,是坐在牆角偷偷哭的,他肯定覺得對不起自己女兒嘛,但有什麼法子呢,女兒都死了,第二天他就去麻將館了。”
“麻將館?”梁雲峰額角凸起,五官緊繃,憤怒之色溢於言表。
羅萍毫無表情,甚至有些懶散地說:“他喜歡打牌,本來也沒正式工作,家裡有幾間房,每個月收點房租。勉強供孩子讀書和一家子生活吧。對了,沒別的事吧,我還要做飯,兒子學習很辛苦,打籃球馬上就回來了……”
“嘭!”隻聽一聲悶響,梁雲峰縮了縮脖子,被聲音驚住,扭頭,隻見路鶴的右拳砸在牆上。牆壁堅硬結實,然而這一拳打下去,路鶴的拳頭仿佛是比牆壁還要堅實。
羅萍嚇得面色發白,她瞳孔睜大,眼底含著一絲不安,在看了路鶴一眼後,整個人都不知所措,剛才那副近似“吊兒郎當、不問不顧”的神態頓時收斂了。
梁雲峰不覺得路隊是發火,他雖然以拳捶牆,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沒有明顯的憤怒,隻是眼神裡極其凜冽,甚至冷寒,也許羅萍就是看了他的眉眼所以才顯得膽怯。
“什麼麻將館?”路鶴聲音低沉,猶如刀刃。
羅萍吞咽了下,情緒緊張,“是小明麻將館。他……他不是賭博,打點小錢。”
“梁雲峰,聯系派出所。”路鶴再次雙手插進皮夾口袋,走向門口。
梁雲峰起身,說了聲“有時間會再來走訪”,跟著出了門,在門口的夜色裡,他遇見了滿頭大汗抱著籃球的大男孩,那大概是羅萍的兒子。
路鶴從他身邊走過沒有任何停下的意思,梁雲峰也就不打算停下來問問情況。
晚上八點鍾,在派出所裡的辦公室裡,四五個人蹲在地上,一位民警正在辦公桌上寫著什麼。
蹲著的人發出抱怨:“這不就是打點小錢嗎?老百姓娛樂也不行。”
“是啊,憑什麼亂抓人。”
民警轉過頭,嚴肅說:“吵吵什麼?什麼叫娛樂,日夜不休打牌,也叫娛樂?沒正常生活嗎?家裡老婆孩子都不管了?”
幾個人沒再大聲說話,但仍然小聲抱怨。這時,門口忽地一陣高大陰影壓過來,給人一股山雨欲來的窒息,所有人都抬起頭,那人身材高大,五官俊朗,但亦很凌厲,眼神裡猶如含著一把刀,這麼看著人,讓人不由得心裡一涼,所有人都立即噤若寒蟬。
“阮富春,出來下。”那人語氣冷冽,令人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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