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仰著頭靠在後座的男人依舊大剌剌地坐在正中央,從前擋風玻璃望進去,隻能看到他輪廓分明的下颌線,以及脖頸上清晰明利的線條。
她的腳步稍緩,手上的袋子擦過腿,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
他在車裡明明知道她回來了,那燈都明晃晃地亮起,可他就是一動不動穩如泰山,像是睡著了。
林琅意徑直走到後座,打開門,一貓腰自顧自坐了進去,然後將車門一鎖,車裡終於又恢復了昏暗。
身邊的男人依舊半點反應都沒有。
他的眼睛緊閉著,又黑又硬的睫毛覆於其上,眉心卻還是皺著的,雖然看著像是萬事不顧隻管睡覺,人卻始終沒有放松下來。
林琅意在袋子裡掏來掏去,好像是那種特意大清早開始用吸塵器掃地的父母,不把子女吵醒起床絕不罷休。
車裡都是塑料袋哗哗作響的聲音,她瞄到他的眉頭又蹙緊了一些,嘴角緊抿著往下撇,從上到下都寫著“一張臭臉”四個大字。
林琅意終於翻出了想要的東西,她拿出來,在手上掂了掂,轉向他觀察了幾眼,無聲地笑了下他死閉著眼鐵了心一眼都不肯看她的幼稚模樣。
她往座位中間挪了挪,半轉過身,一條腿跨過他,水銀瀉地一般無比流暢地坐在他大腿上。
身下的大腿肌肉輕微地抽搐了一記,很快,本就硬邦邦的肌肉越發堅實。
林琅意比劃了下,發現距離不夠,左手往後撐住他的大腿,臀部不抬,雙腿收起來壓在他的大腿兩側,以鴨子坐的姿勢直接磨蹭著他的腿往裡坐了坐。
他的脖子上都隱隱浮現出青筋,眼睛閉得更用力,好像是唯恐空氣從眼睛縫裡溜進去。
林琅意全當不知道,她手上裝備齊全,先用棉籤蘸了生理鹽水給他破皮的嘴角輕柔地塗了塗,然後對著那一點再不處理就要愈合了的傷口吹了吹。
明明吹的是嘴唇,他的睫毛卻開始亂抖,好像被風拂過一般。
林琅意一連換了幾根棉籤,反復塗了幾遍,最後給他塗上紅霉素軟膏。
Advertisement
那綿柔的棉籤頭在他的嘴角繞了又繞,最後用圓頭輕輕點了點他的下唇。
他的喉結滾了滾,下巴抬得老高,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這麼久的氣可以生。
林琅意處理完破皮傷口,轉而看向他的臉,上面的紅痕褪去了一些,但還是很明顯。
她取出凍得梆梆硬的冰袋,表層還煙霧繚繞地散發著冷氣。
她瞄他一眼,招呼也不打直接按在他側臉,終於如願以償地換來他猛地一激靈,連膝蓋都往上跳了跳,明顯是毫無防備地被凍到了。
一睜眼,他就看到眼前似笑非笑的未婚妻。
程砚靳知道自己裝睡被戳穿了,覺得臉上掛不住,腦子急急轉起來,想要找回場子。
他今天受了這般天大的委屈,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樣耳根子軟心也軟,生氣兩小時消氣五分鍾。
他做足了心理準備,正打算有骨氣地繼續跟她冷戰,可林琅意緩慢地眨了眨眼,專注地看向他的側臉,憐惜地上手摸了摸。
他的腦袋輕微地點了一下,完全不受大腦控制。
她的指尖也凍得冰涼,摸上來的時候跟那些冰袋沒有什麼區別,一看就是她拿著冰袋的時間太久了。
那細細的手指在他的臉頰上滑動,好像是檸檬水裡融化了一半的小冰塊,含到口中會在口腔裡不受控制地亂滑,冰冰涼涼的。
潛意識是叛徒,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這麼自然地抬手捏住了她的手指,而後稍歪著頭,流暢地將臉貼在她的掌心裡。
身前的人不動了。
程砚靳後知後覺地對上她的眼睛,才想起自己居然在想著給她捂暖手指……簡直是瘋了。
他不會是有那什麼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吧?
“還痛不痛啊?”她柔柔地蹙起眉,他從來沒聽見過她這樣拿腔拿調的小意溫柔的聲音。
程砚靳腦子有些打結,其實已經不痛了,但這話在舌尖一滾又被他咽下。
反而是他剛才眼睜睜地看著她把他安置在車裡隔離後又離開,那才讓他胸肺都痛得連氣都喘不上來。
他的眼睛還有點痛,是哭完後的後遺症,幹得每一次眨眼都像有沙粒在摩擦結膜。
程砚靳新仇舊恨一起回憶完,重新板起了臉,雙手環抱在胸前,恨恨道:“痛!”
林琅意就又去拿冰袋,還沒夠著,冰袋就被他“嗖”地插手過來搶走了。
他自己用手按著敷臉,斜著眼睛瞄她一眼,挑起下巴生悶氣,空出來的那隻手卻還牢牢地抓著她的手指給她捂暖。
“今天是我不對,我先入為主了。”林琅意摸摸他的耳垂,見他非但不排斥,還轉了下臉將耳朵塞她手裡。
“你打完人道歉?”他移開眼光,堅貞不屈又委屈至極,“我告訴你,晚了!”
“家暴,隻有零次和無數次,你今天開了先例,以後隻會每天把我當狗打!”
林琅意:“……怎麼可能。”
“你別以為你現在對我好一點,我就會好了傷疤忘了痛。”他說話一套一套的,“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每一個家暴的另一半,都有一雙會流淚的眼睛和一對會下跪的膝蓋,今天打了人,第二天買早餐賠罪,下次還打,周而復始!”
林琅意:……
不是,他在車裡的這一個半小時內,都看了些什麼東西啊?
林琅意看著他那一臉生硬的表情,手上的裝備也被他自力更生了,隻能再去袋子裡掏出一瓶水。
程砚靳猜到她的動作,人更加悲憤,憤而拒絕:“我不喝熱水!你簡直太敷衍了!我被當著你舊情人的臉打了一頓,裡子面子都沒了,你怎麼能讓我多喝熱水就一筆帶過了?!”
林琅意:?
她遲疑地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水,外層包裝凝出一層細密的水珠,一碰就化成水流流下來。
“不是啊……”她舉了舉手裡的水,“是冰的。”
她頂著他瞪得滾圓的眼,將手心蹭來的瓶子外的水都在他衣服上擦幹,然後又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掀起他的衣裳下擺蓋在瓶蓋上。
一擰,開了。
她遞過去:“喝點?”
見他不接,林琅意縮回手,打算自己喝。
還沒灌進口中,礦泉水瓶被人捏住,他從她手中抽走冰水,一仰頭,那水位線直線往下降。
十秒鍾,他將空瓶子捏扁,蓋上蓋子放在一旁。
這還沒完,他往側邊傾身在她的購物袋裡翻了翻,找出一瓶常溫的礦泉水,擰開後遞給她:
“喝什麼冰水,忘記生理期有多痛了是吧。”
林琅意接過來喝了小半瓶,往駕駛位指了指:“你開我開?”
程砚靳依舊看起來不高不興的,可他嘴巴翹得有多高,身體就有多誠實,雙手將她舉抱起放到一邊,自己則下車轉到前面,自覺去當司機。
車被發動,林琅意在後座躺下,閉上眼:“你開慢點,我打個瞌睡。”
前面傳來一聲“哼”,稍頓,他將自動連接的藍牙關閉,車裡安靜下來。
車輛開得又穩又慢,林琅意閉著眼說:“程砚靳,你以後別跟人打架了,這樣我就不會誤會你了。”
“知道了。”他雙手搭在方向盤上鄭重回答。
第71章
程砚靳剛答應的以後再也不動手了, 破功就在兩小時之後。
林琅意回到家,換了拖鞋就徑直往書房走。
程砚靳跟在她後面,聽到她急促的腳步聲, 也巴巴地跟了上去, 看見她從書櫃上取下那座小型泰姬陵。
她將手機固定在支架上,對準了鏡頭後開始錄像。
“你在幹什麼?”程砚靳疑惑不解。
“別說話。”林琅意拿出一把小剪刀動手開始拆。
東西雖小, 做得相當牢固, 她對著幾處連接線就是幾刀,珠子松散開, 最後“哗啦”一聲分崩離析。
不知道有多少珍珠彈跳著滾落到地上,她也不管, 隻冷著臉用剪刀撥開模型內芯, 終於暴露出一個小指甲大小的黑色定位監聽器。
程砚靳的臉色猛地變了,濃雲翻滾般死死地盯著它,劈手就要奪。
林琅意坐在桌前,冷著一張臉,手腕一轉將剪刀尖刀朝下, 猛地扎了下去。
程砚靳緊急止住了手。
東西太小, 但居然格外堅固, 那使勁的一下正正巧巧扎在上面,除了表面稍有磨損,並看不出到底還在不在工作。
“這也是豆芽菜送的?”程砚靳的嗓音仿佛刀子一般冰冷, “你看我弄不弄死他。”
話音未落, 林琅意的手機震動起來。
她丟了剪刀,俯身過去拿過手機, 上面明晃晃地顯示著“池疏”兩個字。
熱門推薦
第四十九次告白
青梅竹馬的校霸讓我表白五十次,才願意和我在一起。 第 49 次失敗後,我放棄了。 最後一次,我選擇用來愛自己。 角落裡,最近風頭正盛的天才圍棋手賀宴將我圈在懷裡,語氣委屈: 「沫沫,現在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賀新郎
和閨密一同穿書的第七年。 她帶給我一個好消息:隻要這具身體死亡,我們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她說完這話後,便從高樓一躍而下。 那飛濺的鮮血浸在她夫君的袖上。 上一秒還在指責她演戲的男人目眥欲裂,肝腸寸斷。 而我則越過他,看向了不遠處正摟著他們白月光溫聲哄著的男子。 那人正是我的丈夫,是這天下的君王。 我想,我也該回家了。
反骨不化
為蒼生徵戰的仙子下凡曆劫,上神不忍看愛侶吃苦,欺瞞天 道將我和仙子的命格對調。她圓滿歷經十世,我以凡人之身 受了五百年雷劫。
頂流和龍傲天的團寵妹妹
"宋渺渺有三個大哥,他們不太普通。 大哥酷帥狂霸拽,自從被退婚後幹啥啥都行,第一年成立娛樂帝國,第二年帶著華國科研衝出亞洲,聽說最近在暗中修仙。 二哥頂流巨星,出去溜彎能招惹到一個豪門老男人一個偏執反派一個殘疾大佬,渺渺得小心盯著二哥不被按牆摁著親。 還有三哥,雖然幹啥啥不行,就是莫名其妙有許多清純美艷可愛的大姐姐送上門來想當她的三嫂子……"
又是母慈子孝的一天
我死後,兒子成了整個長安城最紈絝的浪蕩子。他爹從少年 將軍,一路爬到了朱袍宰相。我怒了!隻曉得升官!兒子不 知道管。再睜眼,我穿到十四年後。
許她晨光
為了應付相親,我跟魔頭上司請假。「薛總,我腿摔斷了, 想休假 TAT。」「批。」相親當晚,我望著對面的薛延,面 如死灰。「腿摔斷了?」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