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原楚聿在這一刻確定了這個男人在做些什麼。
他不清楚林琅意住在哪一戶,但知道她在17層,所以用這樣的方式在一戶一戶地試探。
那份放在1702的禮物一直沒有人來取,這是當然,因為原楚聿和林琅意這幾天就沒有來過這個家。
而令人後背發涼的是,那個進入了樓梯的男人送禮時是下午五點左右,一直到晚上十點半左右他又從樓道裡出來了,然後將1702門口的禮物盒取走了。
原楚聿忽然意識到,這個男人可能一直留在樓道裡,靜靜地等待、暗中觀察著這份禮物什麼時候被回家的主人取走。
從五點等到十點半,那就是清楚林琅意一般回家的最遲時間是十點半。
原楚聿將這幾段視頻都錄了下來,謝過值班員後回去了。
他沒有再回到17樓的家中,林琅意既然被人盯上,那就指不定有一雙眼睛一直盯著這裡,他出現在1702不合適。
也不合適直接報警,這事不方便鬧大。
原楚聿回到自己家中,將這個視頻用投影儀大屏放映在牆上,自己則盤腿坐在地毯上,開了一罐啤酒,慢慢啜飲著重復觀看。
等到第六遍,他忽然拿起擱在膝蓋上的遙控器點下了暫停鍵。
他兩根手指還松弛著按在啤酒罐的鋁邊上,稍眯起眼細細地觀察了一會兒。
視頻中的男人雖然穿著寬大的看不出身材的衣服,可在步行時兩條腿在褲腿裡顯得伶仃纖瘦,好像整個人在衣服裡搖搖撞撞。
他在行走時特意將手也縮進偏長的袖子裡,隻有在回收1702的禮物時,他彎下身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盒子,將禮物盒抱進懷裡,無比珍重的模樣。
那個動作讓他露出了一截骨瘦形銷的手腕。
非常白,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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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楚聿不確定這種類似於常年見不到太陽的陰冷慘白是不是因為監控設備色差的原因,可他腦子裡驀地冒出了一個人的樣子。
越看,越像。
如此說來,第一次開始送禮物,正是邊述回來的日子。
精確來說,應該是邊述發了那條應山湖的重逢微博之後。
看來是受了不少刺激啊……
原楚聿的搜索框裡還餘有池疏的亂碼小號賬號,點進去,發現重逢的那條微博並沒有被抄襲。
稀奇,不再一比一對照了?
但第二天,池疏發了一個泰姬陵的珍珠小模型照片,做得很差勁,或者說是大失水準也不為過。
那潔白無暇的珍珠上星星點點地沾著暗紅色的血跡,被手指粗魯抹去,像是在珍珠上擦出大片的痂。
原楚聿將最後幾口啤酒灌完,手指稍稍用力將易拉罐捏扁,而後起身去開了電腦。
拖這位的福,他這段時間都不能去1702了。
電腦冷白的光映照出原楚聿毫無波瀾的臉,他連眉心都沒有皺一下,但那股子不容於泛泛大眾的冷漠感就是在宣告他此刻糟糕至極的心情。
他淡漠著一張臉,有條不紊地將池疏這個小號的內容全部截圖,分門別類地做成了一個文檔,甚至頗為貼心地將那張p圖後的銀杏樹雙人合照制成了封面,鋪滿了整個首頁。
就好像是婚禮宴會門口的新婚照似的,但凡是路過的路人也能被吸引眼球瞧一眼。
邊述看到這張合照後,怎麼可能不打開文檔細看?
而後,原楚聿注冊了個新郵箱,將這份大禮包發送到了邊述的郵箱。
這郵箱信息還是林琅意轉發給他的,在那封教授的回信裡不僅有對於論文疑問的解析,當然也有邊述的郵箱。
大約在一個小時後原楚聿收到了邊述回的信息,開門見山地問他是誰。
原楚聿掃了一眼,退出,刪除,沒有再回復。
他隻給林琅意發去了一條信息,細細斟酌了字詞。
第68章
林琅意回到家裡時程砚靳已經早早洗完了澡, 穿著家居服懶散地在沙發上躺著。
他的肚子上還放著一臺打開的電腦,上面是一些業務資訊,而他的頭靠在沙發扶手上, 一條手臂垂在地上, 另一條手臂墊在後腦勺,就這樣神情嚴肅又崩潰地盯著電腦。
聽見開門聲, 他立刻將電腦移開, 腰腹一卷坐起來,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 樂呵呵地問她:“林琅意你回來啦?”
下一句又故意板起臉:“我問你什麼時候回家,我好來接你, 你怎麼不回我?”
林琅意換了拖鞋, 他殷勤地湊上來接過她的包放好。
她說:“又沒喝酒。”
“那怎麼了,誰規定司機隻有老板喝酒了才能上崗?”
林琅意進浴室刷牙,他也跟著擠進來,邀功道:“林琅意,我仔細學習了, 發現我們那幾家醫藥公司一直在向你們進貨珍珠粉的诶, 我們業務往來還是挺緊密的。”
“你才知道?”
“而且我們現在不是向護膚品進軍嗎?我看其中有好幾個研發品用到珍珠。”他驚嘆, “原來我爹他說我們兩個人聯姻能合作共贏不是一句廢話啊。”
林琅意對著鏡子刷牙,沒空搭理這個反應弧繞地球一圈的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金貴大少爺。
“到時候我們多進點原材料唄。”他盤算了一下,“我聽我爹說, 上次你爸想拉投資, 你們是不是缺錢啊?那我多進點,你們現金流是不是就盤活了。”
“別!”林琅意雖然滿嘴泡沫, 聽到這裡還是出了聲,“不要投資, 不缺錢。”
程砚靳困惑:“可是我聽你哥說……”
林琅意吐掉泡沫,嘴唇邊上還有薄薄的一圈白色,像是冬天喝了熱牛奶一樣。
她嚴肅:“你是聽我哥的還是聽我的?”
程砚靳更呆滯:“有區別嗎——”
見林琅意臉色一沉,他一個激靈,連忙糾正:“聽你的,當然聽你的!”
林琅意重新轉回去漱口完畢,沒有提及自己家裡的情況。
可是程砚靳卻明顯糊塗了,他期期艾艾地看著她,表情有些僵硬,小心翼翼地問:“你跟你哥有什麼矛盾嗎?”
“沒有啊。”林琅意回答。
程砚靳揣摩著她的神色,恂恂道:“剛才你哥哥來過這兒。”
林琅意目光一凜,猛地扭過頭看向他:“他來幹什麼?!”
“就……就是說錢的事。”程砚靳被她如此大的反應嚇了一跳,結結巴巴。
林琅意想到程砚靳這人一向有隨便撒幣存不住錢的特性,後腦勺發麻:“然後呢?”
他見她盛氣凌人的模樣,連話都要說不利索了:“我,我說我知道了,等你回來了跟你商量了再回復他。”
還算有腦子。
林琅意表情一松,手上還湿淋淋的沒擦幹,直接摸上他的腦袋,將他蓬松的頭發打湿:“很好。”
程砚靳現在已經對於揣摩林琅意的心情這一件事無比熟練,見她神情緩和下來,自己也不知不覺地舒了一口氣。
“我看出來了,你跟你哥不對付。”他身體前傾,湊近她,屈起手指叩擊了幾下鏡子,“他是不是欺負你?我就說他一個招呼都不打就在樓下了,還打聽你在不在家,聽見不在就說上來喝杯茶,明顯有問題。”
林琅意也打開天窗說亮話:“跟人沒什麼大矛盾,但是利益上有糾紛,他多吃一口蛋糕,我就少一口。”
程砚靳懂了,一呲牙,陰森森地說:“我半毛錢都不會給他的。”
“不僅如此,這單子還要跟你做,猛猛做!”
林琅意此刻的考量卻與剛和程砚靳定下聯姻時大不相同,那時候她急需跟程氏綁定,所以兩家的生意越緊密越是能給外界其他投資者一個良性的信號。
而現在,她需要為將來的分開做準備。
她隨口找了個借口拒絕:“珍珠也就特定藥品和護膚品裡才用,你不用遷就我進那麼多貨,還是看銷量再定產量。”
程砚靳腦子裡其實沒有聽進去太多,他雙手抱臂,斜著身子將腦袋靠在鏡面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用頭箍束起額頭上的小碎發,擠了洗面奶開始往臉上揉搓泡沫。
他看著她梳洗,卻一點也不嫌無聊,反而覺得她這個樣子很像小兔子舔舐兩隻爪子然後搓臉順毛,不由得傻笑出了聲。
“你是不是怕我搞砸我家的生意?其實沒事的,那幾個品確實市場反應還不錯,而且我請了靠譜的職業經理人,不會胡來的。”
他的目光熱烈得像是明亮的火焰,看著她像是糊了一層白雪的臉蛋,越發覺得她真的可憐可愛。
光是一想到未來的每一天,都能在家裡看到她這些稀疏平常又小橋流水的日常生活,他就覺得空氣中都充滿了甜蜜。
程砚靳黏糊糊地討好道:“我也在用心的,這段時間都在好好看好好學,也在聯系拜訪一些客戶,沒有當甩手掌櫃……我能幹點,以後股份拿得多,你也多。”
林琅意打開水龍頭衝洗,“哗啦啦”的水聲裡,程砚靳還在暢想美好未來:
“我還在想,你那麼擅長做生意,以後可以你管我家的公司,我當銷售部部長,專門幫你籠絡客戶和供應商,我能喝又會炒氣氛,剛好分工合作,夫妻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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