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程國禮湊近幾分,表情賤兮兮的:“鬼哥,要不一起來吃,嘗嘗你弟妹的手藝?”
陳家槐抬起一根手指,隔著空氣指著程國禮,壓低聲,“當年你給老子偷偷下瀉藥的仇我還沒跟你算呢。少說兩句,別逼我扁你。”
程國禮一點不帶怕的,漫不經心說:“馬上上高速了,鬼哥要不怕出車禍,就照著我後腦勺捶。”
陳家槐拿這外表一本正經實則滿肚壞水的混蛋沒轍,冷著臉收回視線,多跟他說一句都嫌嘴巴髒。
之後,這倆死對頭就當真再沒說過一句話。
驅車一路飛馳,數分鍾後,車輛平緩下了高速,拐個彎,順著一條小路拐進去。
一陣風徐徐吹過,菜田裡的青葉雜草在風中搖擺,參天的梧桐樹也沙沙作響。繁密的枝葉讓風掃開,露出一個已經斑駁脫色的指示路牌。
【白鶴公墓】
祭品是陳家槐準備的,他這人糙了一輩子,給兄弟的祭品也很簡單,二兩煮熟的刀頭,一瓶二鍋頭,還有一碟子的油炒花生米。
幾樣祭品擺在了墓碑前。
程國禮拿出事先備好的幹淨抹布,在墓碑上仔細地擦拭起來,神色平靜,一言不發。
平時活潑的人靜下來,平時安靜的人,這會兒倒是打開了話匣子。
“又一年了。”陳家槐抬手,仿照當年拍古人肩膀的動作,在墓碑的上方輕拍兩下,“老兄弟,平時闲著,也給拖個夢什麼的,不然咱們都不知道你在那邊怎麼樣。”
今天不是清明,也不是周末假日,偌大的墓區放眼望去,好像隻有陳家槐和程國禮兩個人,安靜到極點。
陳家槐看著墓碑上那行冰冷的刻字,沉吟片刻,又道:“今年……還是沒有那孩子的消息。”
Advertisement
話音落地,正在擦墓碑的程國禮動作驟頓。
片刻,他轉頭看了陳家槐一眼,遲疑地說:“當年你遠走雲城,就是為了打探那孩子的下落,這麼多年,就一點消息也沒有?”
陳家槐搖頭,眸光深遠而沉重,道:“為了找到他,這些年我幾乎踏遍了半個中國,可是他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程國禮皺眉:“當年是誰把他從桐樹巷帶走的,查到了嗎?”
陳家槐還是搖頭。
須臾,他垂著眸啞聲擠出一句話:“我對不起阿城。”
見陳家槐這副樣子,程國禮心裡也不好受。他輕輕嘆出一口氣,將手裡的抹布丟回水桶,過去拍了把陳家槐的肩,道:“隻能怪老天不公。當年阿城出事的時候,我在外地出遠差,你和顧靜媛也都在國外回不來,蘭蘭對阿城又一直都……真要說對不起,我比你更對不起他。”
陳家槐沒吭聲。
程國禮又道:“你為了找到那個孩子,已經付出你大半生了。”
陳家槐仰頭看了眼天,好半晌才說:“我會繼續找下去。”
風似乎有片刻靜止。
程國禮看著陳家槐眼角爬上的皺紋,輕微擰了下眉,道:“要是一輩子都找不到呢?要是那個孩子已經不在了呢?這些問題你想過沒有。”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陳家槐側目,盯著程國禮道,“除非他化成一團灰,不然我一定能找到他。”
對上陳家槐銳利如炬的目光,程國禮怔了怔,腦子裡莫名便浮現出一張模糊的輪廓照片……
陳家槐看出程國禮神色怪異,蹙眉:“你怎麼了?”
“……”程國禮回過神,被自己那個離譜又荒誕的猜測給逗得笑出一聲,搖搖頭,“沒什麼。給阿城敬酒吧。”
“嗯。”
兩人說完話,便彎腰將碑前的兩個酒杯舉了起來,揚手一撒。
最後一道儀式完成,今天的掃墓之行就算結束。
陳家槐和程國禮跟故人道了別,隨後便轉過身,並肩朝墓區的停車場方向走。
走到半途,天空忽然劃過一陣鳥鳴,幾隻飛鳥撲扇著翅膀穿越雲霄。
程國禮忽然出聲,用最隨意的口吻,問陳家槐道,“顧靜媛之前看到過菲菲那個地下戀男朋友,她跟你說過什麼沒?”
“沒說過什麼。”陳家槐有點不解地看程國禮,“怎麼?”
聽見這個回答,程國禮愈發篤定了自己的聯想是天方夜譚,失笑之餘,語氣也輕松幾分,給陳家槐遞過去一根煙,說:“聽說長得不錯,下次有機會,幫我見見。”
陳家槐把煙接過來,懶洋洋地笑:“能見上當然最好,也看看咱們小丫頭的眼光。”
侯三開車野得很,上了高速就像解除了封印,一百碼急速狂飆,程菲長這麼大還沒坐過這麼快的車,讓這位掌舵的兄弟甩得心驚肉跳,魂都差點飛出去。
她臉色隱約有些發白,手指無意識抓住了車裡的把手,指骨用力收緊,本想讓侯三稍微慢一點,又怕這麼一來會顯得自己事多,隻好又作罷。閉嘴不做聲,硬著頭皮強撐。
一旁,周清南將姑娘的所有微表情與動作盡收眼底,輕微擰了下眉,寒聲交代駕駛席:“車開慢點兒。”
聞言剎那,車廂裡的另外兩個人都是一愣。
程菲眼神輕微動了動,條件反射般轉過眸,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緊接著,車廂內便響起侯三的聲音,忙顛顛地賠笑:“是我開太快,嫂子不習慣吧?不好意思啊大嫂,我年輕那會兒是賽車手,開車的習慣不好,您千萬別跟我計較。”說話的同時,一腳踩剎車,車輛行駛速度也隨之降下來。
“沒事的。”程菲有點窘迫,回道,“稍微慢一點點就可以,我適應一下。”
侯三也是細心人。他掃了眼中央後視鏡,看那年輕姑娘臉色微白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便問道:“嫂子喜歡哪個歌手?我給你放點音樂聽。”
幹巴坐車是沒什麼意思。
程菲想了下,說道:“最近我都聽的老歌,你放《一生所愛》吧。”
侯三笑:“巧了,我也喜歡盧冠廷。”
沒一會兒,旋律響起,男歌手磁性的歌聲飄揚出來:“從前現在過去了再不來,紅紅落葉長埋塵土內,開始總結總是沒變改,天邊的你漂泊白雲外。苦海,翻起愛恨……”
程菲聽得入迷,忍不住跟著輕輕哼唱起來。
程菲的個性平易近人,侯三和她相處久了,神經也跟著放松下來。跟著哼了會兒歌,升起個念頭,鬼使神差般就對程菲說:“嫂子,你喜歡這首歌,其實應該讓周先生唱給你聽。”
程菲怔住:“嗯?”
“大嫂沒聽過周先生唱歌嗎?”侯三有些訝異,脫口而出地接道,“咱們老大唱歌是一絕,我很早之前在KTV聽過一次,那可不輸任何當紅歌手。”
“是嗎……”程菲幹笑,悄悄用又瞟了眼身旁的周清南。
男人此時正合著眸子假寐,側顏在窗外晨霧的映襯下冷峻而凌厲。
老實說,就這副桀骜到好像分分鍾就能幹翻全場的臉,程菲是真想象不出來這位大佬柔下嗓子唱歌,會是副什麼畫面。
肯定很驚悚。
程菲試著在腦海中想象了一下,對侯三的話愈發懷疑。
這時,始終閉著眼一言不發的大佬終於開口,參與進了程菲和侯三的話題。
周清南眼也不睜地說:“侯三。”
侯三一聽老大有示下,趕緊打起精神:“周先生您說。”
周清南:“以前我沒發現你話多。”
這句話裡的陰沉和不爽顯而易見。
侯三噎住,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今天有點兒忘形,當即驚出一身冷汗,之後便全程眼觀鼻鼻觀心,不再多說一句。
中午十二點剛過五分,程菲和周清南乘坐的商務奔馳便下了高速,抵達蘭貴縣城區。
其實,說是城區,也不過是周圍的建築物稍密集些。
蘭貴縣的整體面貌仍停留在九十年代,最高的樓房沒超過七層樓,核心商圈就是個破敗的大超市,左鄰一個同樣陳舊掉牆皮的電影院,右鄰一個名為“蘭貴之香”的大飯店,建築大部分都還是方格子白轉這類外觀式樣。
老舊,落後,而又貧困。
對比起濱港雲城這些大城市日新月異的飛速發展,蘭貴就像一本已經落滿灰的老書,被時代遺忘在歷史的邊角。
梁瀚提前一天就已經到達蘭貴,和這邊的政府人員做好了對接工作。
程菲在路上跟梁瀚聯系了一下。
梁瀚對於徐霞曼安排自己隻身趕夜路的事相當不爽,但又不敢把這份不滿表露在上級面前,因此,他心安理得地將這筆賬又記在了程菲頭上。
電話接通,梁主任先是明裡暗裡地諷刺了程菲兩句,程菲不想跟蠢人計較,聽到也當沒聽到,梁主任見她打定主意要裝聽不懂,隻能憤憤咬牙,說起正事。
梁主任說,蘭貴政府對考察團一行非常歡迎,縣裡的領導們會親自來迎接從濱港遠道而來的貴客,並設宴為貴賓接風洗塵。
此時,烈日炎炎,梁主任早就隨幾名政府人員一道,等在了蘭貴之香大飯店的門口。
梁主任的身材壯碩肥圓,很有辨識度。
程菲坐在車裡,隔著數米遠便一眼看見了他,當即招呼駕駛室裡的侯三停車。
商務車靠邊停穩。
侯三率先下車,拉開了後座車門。
程菲跟在周清南後頭下了車,擠出笑容,正準備跟梁主任一行熱情地打個打招呼,一道清冷的男性嗓音卻從後方傳來,聲線清潤低沉,語調溫文爾雅,教人一聽便過耳不忘。
“還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程菲聞聲,眼中跳出幾縷驚詫的光,扭頭。
一旁的周清南也臉色微沉,冷冷側過眸。
梅四少爺一襲純黑色西裝,筆挺如畫豐神俊秀,輕輕抬了下眉,朝兩人露出一個紳士又溫和的笑,意味深長道:“程助理,周總,我們又見面了。”
第46章
確實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程菲和周清南剛於“蘭貴之香”大飯店門口落車,梅家的四公子梅景逍便也緊隨其後地到了。
至此,蘭貴考察團的所有主力人馬便悉數到齊,大部隊集結完畢。
梁瀚作為此次考察的協調人員,對來考察的贊助方和當地政府都比較熟悉,眼瞧著雙方的重要角色已經碰了面,當即站出來,為初次見面的兩方做起介紹。
“周總,梅總,一路辛苦了。”梁瀚朝周清南和梅景逍露出個燦爛笑容,說著又攤手往後一比,介紹道,“這是蘭貴縣縣委的張書記、許副書記、劉秘書、韓秘書。還有蘭貴縣白楊村的小趙主任。”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