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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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書名:上嫁 字數:3364 更新時間:2024-11-27 18:49:30

  從徽園出來,周京臣沒有上車,而是站在臺階上,點煙。


  克制著,壓抑著。


  秘書鳴笛。


  程禧正打算過去。


  “等我。”


  他喉嚨堵塞了什麼,嘶啞的割裂感,“累嗎?”


  “不累。”她搖頭。


  透過霧靄,周京臣凝望她。


  似有千言萬語,終歸化為沉默。


  “李家有麻煩...你快回去。我在老宅,阿姨們會照顧我。”


  他甚至沒心思掸煙灰,任由灰燼燙了自己,“我回去,不放心你。”


  程禧勾著袖子,“我聽話。”


  “你真聽話嗎。”


  她一愣。


  周京臣叼著煙,看向別處。


  周夫人和孫太太這時也結伴出來,“不回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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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他鼻腔噴出一縷霧。


  “外面的食物不健康,孕婦少吃。”周夫人以為程禧饞了,非要吃餐廳,賴著不回家,他又縱容著。


  這些年,周夫人也知道,他疼妹妹。


  脾氣確實差,不過對禧兒,是護著的。


  明裡暗裡解圍了多少次。


  莫馨是一個無底洞。


  禧兒掏的錢杯水車薪,根本不夠莫家揮霍。


  他管過。


  禧兒糊塗,沒察覺,莫馨也不說,可她不糊塗。


  倨傲的兒子不排斥養妹,原來是有‘隱情’了。


  瞞得一絲不露的。


  “你在禧兒身邊不要抽煙,小心嗆著她。”事已至此,周夫人認了。


  不認禧兒,也認孫兒。


  有了孫兒,能挽留周淮康;動蕩不安的周家也衝一衝喜。


  “不抽了。”周京臣捻滅了煙。


  周夫人一輛車,程禧跟著他一輛車。


  一路上,氣氛怪異。


  車駛過南北大街,周京臣忽然抱住她,摁在懷裡,“你去哪了。”


  程禧一僵。


  溫熱的氣息撲在額頭,仿佛一條蛇,鑽入她的三魂七魄,用最折磨的手段,生吞活剝了她。


  他從不廢話。


  問出口,已經揣著答案了。


  “去找前臺小姐胡鬧了,淘氣了,是不是?”周京臣柔情,憐惜,手指的溫度卻冷冰冰,撫摸她面頰的一霎,她僵得越來越厲害。


  “前臺小姐是打工的,沒膽子陪你任性。”他俯下身,吻她,“隻有你,有膽子任性,恣意妄為。”


  他吻得投入,吻得情濃,“因為她們闖禍了,惹惱我了,我會讓她們付出代價。而你闖禍了,我幫你兜底,你惹惱我了,我自己忍耐消化,或許罵你,罵完了,還是會哄你,對嗎。”


  車廂的氣氛漸漸變了味兒。


  周京臣的吻停下,“你見葉柏南,交易什麼呢?”


  是了。


  程禧忘了。


  周家人是徽園的貴客,上至老板,下至員工,哪有不認識,不服從他的?


  大約,他也提前打過招呼了。


  徽園上上下下百十號人,和保鏢共同監視她。


  織了一張大網。


  即使葉柏南出現了,層層障礙,層層防護,一樣是無可奈何。


  此時,周京臣的眼睛帶毒,帶刺。


  一根根扎著她。


  她艱難喘息。


  下一秒,他握住她的臉,“有什麼話,我轉達。”


第266章 原來,跨越不了的仇,是我與你


  周京臣修長的手指仿佛一柄帶血的利劍,挑起她下巴,“見到葉柏南,聊什麼?”


  程禧感受到男人的怒氣,是徹徹底底的爆發,不再隱忍壓抑。


  “算計我?扳倒我?”周京臣手在顫,眼中困獸一般,慘烈而劇痛的血色紅光,“你明知他的企圖,他和我,是你死我活。”


  一團紙扔在她胸口,尖銳的邊角劃過,她肺腑一揪。


  是登記薄。


  她親筆寫的。


  “和葉柏南談交易,你心是什麼做的?”他五指收攏,恨不得揉碎了她,可攥緊她下巴的一霎,她的恐慌,她的脆弱,又刺激得他狠不下心腸,抽搐著松開,“是肉做的嗎?還是石頭,是鋼鐵?”


  程禧不曉得自己的心是什麼做的。


  隻曉得,此刻,心髒被周京臣牢牢地握著,剔了筋脈,剝了血管,整個人肌肉麻痺。


  “程禧,你愛我嗎?”


  她怔住。


  周京臣的瞳仁黑漆漆,是無邊無際的漩渦。


  在吸她,榨她,絞殺她。


  “愛。”她哽咽。


  “你的愛,是聯合外人,攻擊我?”他分明期待,又偏偏不信。


  “愛我,會毀了周家嗎。”周京臣凝望她,“我姓周,你也姓半個周。”


  他終究,揭開橫亙在彼此之間的恩怨往事。


  程禧視線裡,水汽彌漫。


  周京臣慢慢模糊了。


  “我十二歲喪父,母親瘋傻了八年,我父親不該死,我母親也不該瘋...”她酸脹的眼眶湧出淚霧,抓住他手腕,“周家不肯留我父親一條命,是畏懼什麼?畏懼調查組撬開父親的嘴,挖出周叔叔徇私包庇,嫌貧愛富,攀附了周阿姨,拋棄了未婚妻?周叔叔清廉公正,道德高尚,我父親是唯一了解他不公正,不高尚的知情者。”


  程禧渾身冰冷,“如今,周家更畏懼了。周叔叔昔年的未婚妻是葉太太,葉先生又撫養了周家的私生子,外界會揣測,葉氏集團飛黃騰達,明目張膽開會所洗錢,是葉先生的尊嚴換回的報酬。”


  “周家包庇的是你父親!”周京臣脖子是猙獰崎嶇的青筋,觸目驚心,“程衡波卑鄙下賤,貪得無厭,我父親徇私是為了保他!不是為了自己,你父親坑了周家,甚至作偽證陷害我父親,他死有餘辜。”


  “你憑什麼罵他。”程禧的太陽穴亦是一縷縷青筋。


  “程衡波犯下的罪,是無期。”周京臣一字一頓,嗓音晦澀喑啞,“在監獄幾十年,生不如死。”


  “至少他活著,我母親有盼頭,我有爸爸。”


  “他活著又如何?這些年,即使有周家小姐的光環護著你,你人前風光,人後被唾棄譏諷,因為誰?”她發絲纏繞著周京臣的腕表,越纏,越亂,像她與他心底的死結,錯綜復雜,進退兩難,“一個階下囚的父親,你蒙上一生的恥辱,若不是倚仗周家,你過的什麼日子。”


  程禧喘不上來氣。


  周京臣眼底的血色紅光,緩緩熄滅了。


  灰敗的,頹廢的。


  “我排除了所有阻礙,解決了所有後患。”他面容悲涼,語氣也悲涼,“沒想到,最後跨不過去的,是周家與程家的冤孽,你與我的隔閡。”


  ......


  之後兩天,周京臣的態度寡淡了許多。


  夜裡在書房加班,白天的話也少,偶爾客廳碰上,他喝水或是去花園抽煙,程禧看電視,如同陌生人。


  不止伺候的佣人察覺了,連周淮康夫婦也察覺了,餐桌上大發雷霆,“你搞什麼?給禧兒夾菜!”


  他沉默,夾了一塊西藍花,擱在程禧的碗裡。


  “你啞巴了?”周淮康火冒三丈。


  周夫人也提醒他,“是工作不順利?在外,你是領導,可以耍脾氣,在家,你是兒子,是準丈夫,不可以耍脾氣。”


  他胸膛鼓起,積累了無數的心事,又無從發泄,長長地吸一口氣,又長長地呼出,“喜歡吃什麼?”


  程禧嚼著西藍花,“都喜歡。”


  周京臣又夾了幾塊,“凌晨餓了,吃的面包?”


  她愕然。


  凌晨三點多,她胃口不舒服,下樓吃了面包,那會兒,書房沒動靜,燈也關了。


  原來,他知道。


  一早,吩咐了何姨煮面湯,調理她胃口。


  “今天開始,阿姨們輪流守夜吧。”周夫人叮囑廚房裡忙碌的保姆,“萬一禧兒有什麼突發狀況,不至於耽誤了。”


  老宅的阿姨們有廚師資格證,菜式正宗鮮美,可程禧的喉嚨又噎又苦,形容不出的滋味。


  機械性吞咽著。


  “我下午回南方,集團驗收工程。”周京臣對周淮康夫婦說,“李韻晟不滿意被董事局除名,慫恿李慕白召開董事會討伐我,列舉了我的三宗罪。一罪,滅絕倫理;二罪,蠻橫專權;三罪,違背了外公要求我聯姻的遺囑,不孝不義,無權繼承。”


  周淮康夫婦神色凝重。


  李老太爺相信京臣的學識謀略,足夠延續李氏集團的百年基業與榮光。但不相信他鎮得住集團裡的妖魔鬼怪,人心叵測。


  那是一群虎狼。


  他是單槍匹馬。


  要求他聯姻,尋個靠山,是情理之中。


  李韻晟死咬他不遵守遺囑,確實是麻煩。


  “禧兒是孕早期,禁不起折騰,飛機上你多關懷她,注意——”


  “她留老宅。”周京臣打斷。


  周夫人琢磨不透了。


  雖然,周家接受了禧兒,畢竟是念在孫兒的面子,養女變兒媳,周家並不情願。


  禧兒獨自留在老宅,按照京臣多疑的性子,是不放心的。何況在徽園,小倆口濃情蜜意打情罵俏,他也舍不得分開。


  短短數日,怎麼生疏了不少呢。


  膩了?


  “你幾天回來?”


  “待定。”周京臣撂了筷子,離席。


  “混賬東西!”周淮康呵斥,“你非要娶,鬧得周家和李家天翻地覆,得罪了葉家,華家,祝董...一大批人!我們如你的意了,你又甩臉子,不珍惜!”


  程禧一言不發,喝著粥。


  周京臣不反駁,不辯解,徑直上樓。


  反而是周淮康夫婦愧疚了,一個勁兒替她夾菜,舀湯,噓寒問暖,彌補她。


  午後,何姨在走廊攔住程禧,“周公子叫了一杯咖啡,你送去書房。”


  程禧猶豫,“哥哥不想見我...”


  何姨既奇怪,又好笑,“你哥哥天天欺負你,你也天天招惹他,哪次沒和好?”


  她抿唇,“這次不一樣。”


  “一樣的!你哥哥最疼愛你了,你哄一哄他,他馬上服軟了。”何姨推著她邁上臺階,到二樓,悄悄撤了。


  書房門恰好敞開,周京臣背對門口,收拾行李箱。


  程禧端著杯子,進去,“你的咖啡。”


  他動作一停。


  許久,“放下吧。”


第267章 車禍


  程禧放在書桌上,出門。


  “手機在何姨那裡。”他說。


  試探。


  她會不會找何姨拿手機。


  一旦拿了,打破他最後的底線,等待她的,一定是囚禁了。


  “嗯。”她虛掩了門。


  程禧離開,周京臣望著她背影。


  ......


  大約顧忌她的情緒,怕她憋壞了,憋出病,第四天,周京臣又趕回周家,坐在床邊。


  她一貫亮著一盞小橘燈入睡。


  光影裡,男人輪廓朦朧,側身朝她。


  翻閱一本母嬰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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