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遞過去的時候,馮鏡衡摘下眼鏡,他鼻梁處有輕輕的架痕。嗯一聲,讓她說事,咖啡不必了。
祝希悅上來先跟老板道歉,聲音也忸忸怩怩,跟喉嚨堵住了似的。杭天在門口聽著,實在聽不下去了,這才佯裝有事來找,進來了卻沒退出去。
馮鏡衡這才想起來什麼,隻問杭天,“我讓你查的事呢,這都一周了?”
“您這不是陪著船東那頭剛回來嘛,我交給小祝辦的,也是今天才回頭的。”
案前的人,看破不說破,目光點點新來的這位二助,“嗯,那就說說。”
祝希悅窘迫地把一沓資料擱到馮總面前,不過她都做了便籤標注,好讓老板知道她說的重點:
“慄朝安,原市人民醫院心外的副主任醫師,十五年前一起醫療事故裡因不服從院辦的處理意見,引咎辭職了。後頭就去了下頭的衛生院,現在合並成社區醫院。前妻也是因為十五年前那個事故與其離婚的,前妻姓向,早年慄家在向家的掛面廠務工,慄向二人算是起小認識。向女士現如今在重熙島經營著一家觀光民宿的飯館。”
祝希悅謹記著杭助的囑咐,也記性甚好地記著杭助在資料上的鉛筆備注,意思就是這些是要著重跟老板陳述到的。Memo上提到,向女士之前有交往過一個官員,對方喪偶,一個女兒也被妻家接回身邊撫養,對方很誠意地提過與向女士進一步關系,隻是後來這段關系不了了之了。
祝希悅說完這個不了了之,案前一直闔眼聽報告的馮鏡衡這才微微睜眼,轉椅滑行了一截一隻手撐在扶手上坐正身子,拾起扔在一邊的眼鏡,自若戴起來,端詳起面前的資料。“繼續。”他示意二助。
“哦。二人育有一女,早年是跟著母親生活,後來上師大附中才就近原則地住到父親那邊。女兒A大英語翻譯碩士畢業……”祝希悅果真好記性,一口氣背出了這一大家子的背景地址,包括這家女兒的畢業院校,現如今就職的單位以及對方副業part time譯員服務過的公司、機關單位、外文繪本、展會、外事活動相關。
杭天差人調查的資料,最後附著這位慄清圓的履歷,履歷上有她的免冠小照,回形針上還別著一張大概是工作時的集體留影照。彼時還在讀研的慄清圓,站在隊伍最邊上,一身最樸素甚至潦草的黑色中長款羽絨服,上面印著他們學校的校徽與名銜。羽絨服開敞著,裡頭一件蠅頭綠織樣不明的圓領套頭毛衣,襯得她整個人與隊伍一眾難泯然得很。便是俗話說的,“點眼”。
照片上的水印很小,馮鏡衡戴著眼鏡也都看不分清。他問二助,“這上頭什麼字?”
祝希悅沒想到老板會問這個,接過照片,她比老板還迷糊。
杭天卻是胸有成竹,浮浮嘴角,“水印是A大官微上的。照片是他們那年遊學冬令營,慄小姐給他們學校參賽指導老師作技術交流翻譯助理的。”
馮鏡衡聽後非但沒有受教的領悟,反而冷冷淡淡瞥一眼杭天。他撇開手裡的紙張,隨即發難的口吻,“一樁事,用得著兩個人都杵我跟前叨叨嗎?”
“醫療事故是個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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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希悅再次被難住,硬著頭皮表示還沒細查到。拿到的這是當年對外公布的結果。
就在這時,外頭二助內線的座機響了。祝希悅得了馮鏡衡的首肯這才跑出去接電話,沒兩分鍾,她內線進來匯報,是大馮先生秘書在線。
馮紀衡的秘書給他來電,也是請示:後天晚上原本馮紀衡替父親赴宴的碰頭會,大馮的意思是問小馮願不願意去,不去的話,他便如約赴會。
所謂碰頭會,不過是老頭這些年聯系社交的夯實應酬。不乏一些共同投資名目的專利嘉獎會,醫療科研投資,再有就是業內各種消息互通有無。
馮鏡衡知道老大出院了,按理說休息這一陣也算復元了。也一向是老大去的,他才能陪好那些老的。
馮鏡衡握著聽筒原本要推了這場的,鬼使神差地看著手邊履歷上醒目的醫藥技術洽談交傳……
片刻,他應下了老大秘書那頭。“嗯,我去吧。”
掛了內線,馮鏡衡打發兩個助手出去,隨即漫不經心的交代口吻朝二助,“你跟程秘要後天宴會的流程,再把宴會的細則發給這個人,問問她接不接這個宴會的陪同翻譯。”
祝希悅有點懵,她懵得老實,不確定的就問,哪怕是她的頂頭上司,“您的意思是跟大馮先生秘書要宴會的流程,涉及到翻譯的部分,問這位慄小姐能不能接這個急活?”
杭天忍俊不禁,真是莽啊。
馮鏡衡面不改色,“後天的事,還有兩天可以協商,急嗎?”
祝希悅覺得有點急,但她不敢反駁。從老板辦公室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試著跟履歷表上的慄小姐聯系。
第9章
慄清圓是在高鐵上收到詢價電話的。
周五這天,Hill隊伍他們提前回A城,因為是友商這邊安排的送行車子。他們直接回他們的研發部,慄清圓便沒有和客戶再一道。原本的報酬裡就包含了差旅費,她便自己買票回頭了。
詢價電話裡對方直截了當地表示,他們經友商介紹看到慄小姐的簡歷,後天她老板有個宴會,涉及一些醫療、地產、船舶方面的隨行翻譯,想問慄小姐有沒有空接?
後天。慄清圓翻了下記事簿,也循例詢問了下對方涉會的地址和參會人員,對方表示可以把會議流程郵件給她,“或者,慄小姐我們加個微信?”
“可以。”
一來二去的證詢下來,慄清圓沒有即刻應下這份急活,盡管對方對她的報價沒有任何的異議。隻說如果沒有問題,線上傳這次協作的合同及保密協議給她籤訂一下。
慄清圓還真有問題:船舶方面的,你們可以提供一下相關術語冊或者可以給我一下你們的網站。
那頭的祝小姐這次隔了差不多十分鍾才回復慄清圓的:
我老板剛說了,不聊船舶,不必準備了。
慄清圓恍惚了一下,要不是對方給她的甲方名頭她早有耳聞,慄清圓甚至懷疑對方是個草臺班子。
她說還在出差路上,等下高鐵後,七點前給對方正式回復。
祝希悅這頭,回來銷假第一天,她勤勤懇懇地在加班。
看杭助丟給她要看的資料。其實她有問過杭助,要不要給馮總Plan B 好一個譯員,以備慄小姐那頭跳票掉。
杭助看起來心情很好,吹著口哨預備下班,臨走前告訴祝希悅,“這本來該是你二助的活。即便Plan B也是你自己。還有,忘了告訴你,你老板英文德文都還不賴,根本不需要翻譯的。馮董馮太太,從小盯著兩個兒子,生意人家缺什麼不能缺能說會道的嘴。”
“哦。”祝希悅不明白,那為什麼又要找譯員呢。
杭助淡淡一笑,鼓勵她,“就這樣保持下去。說不定你還真能留下來。激勵計劃一下你,小馮向來對他的下屬不錯,出差機酒都在基準上可以升艙。另外,生日可以找他報銷月薪的20%。”
祝希悅一聽,精神抖擻。她決定自我攻略,老板罵我什麼都是因為他器重我。
下午六點半左右,馮鏡衡從辦公室出來,很是尋常地走到他們助理的半開放工位間,隻見二助一個。“杭天下班了?”
“是的,馮總。”
“約好了嗎?”這期間,祝希悅都是坐在椅子上的,直到老板很明確地走過來了,她才站起來應對。
祝希悅有點木,隨即明白過來,一邊點頭一邊回話,“哦,對方還沒有正式答復我,說晚上七點前。”
馮鏡衡沒什麼情緒。也沒有任何關懷下屬早點下班的話,一手提著自己的衣裳,一手捏著車鑰匙,冷淡倦怠一身。
就在這時,祝希悅手機上有消息進來,她本能地跟老板報備的自覺,“慄小姐回復了,她同意了。”
祝希悅連忙把剛才準備好的委外合同和保密協議發給慄小姐。
那頭也提前詢問她,與會有什麼格外的著裝要求嗎?
祝希悅才想翻剛才看到的商務接洽細則裡有沒有相關類似的,站在助理桌案前頭的人拾起手機,草草瀏覽最後把手機擱回桌面,“通知她,淺色商務便裝,禁煙禁酒。”
慄清圓一路風塵僕僕,搭上網約車回來的路上,那個司機師傅和電話那頭吵了一路,還是家鄉話,她一句沒聽懂。
路上她簡略地對詢價的甲方背調了一陣。相熟的師姐做過馮氏的第三方工程審計,聊過工作,師姐打聽起清圓的私事,你和季成蹊分手了?
慄清圓一時啞口,師姐那頭也懶懶笑著揭過,說天涯何處無芳草。隻是,他們這一對確實挺叫人意外的。
掛了電話,師姐大概也是後悔多嘴這麼一句,又給清圓發來一則關於馮氏最近染風波的汙染侵權新聞。
這類新聞光股權穿透就已經繞暈他們這些老百姓了,師姐的意思是,隻要甲方財大氣粗,咱們給誰打工不是打呢。
從網約車下來,慄清圓一路歸了家。慄朝安今天有臺飛刀,要晚點回來。
開燈的人,就這麼站在玄關門口,緊有時間觀念的先給甲方回了消息,最後看到發過來的著裝要求,最後四個字……
慄清圓很是莫名奇妙,她也算接待過參差不齊的甲方們了,這樣禁忌的還是第一個。踢掉高跟鞋的時候,不小心碰倒了邊上的行李箱。於是,積攢了一陣子的牢騷,終究有了出口,“禁煙禁酒,誰會沒事去抽煙喝酒給你幹活啊!”
*
周日這天,盛夏裡難得的陰晴不定。浮雲後,隱隱地要霹響雷的樣子。
慄朝安提醒圓圓,要麼早點出門,別趕上大暴雨。
慄清圓在家休整了一日,周日下午提前一個半小時到達客戶宴會的地點。
見到了接洽中的祝秘書。
她甚至給慄清圓準備了一間休息室,裡頭一應俱全的服務陳設。也把相關出入的門禁卡交給她,“這間休息室是我老板的。他要到晚上七點才到。慄小姐可以在這裡休息一下,準備資料或者吃東西、要什麼都可以喊服務生掛賬。”
慄清圓這幾年從實習到正式的工作已經習慣了這種宴會隨行翻譯的工作模式,她大部分都會提前到場,也會提前墊巴幾口,不過都是些面包餅幹類的。不至於餓,也不至於臨時出什麼不必要的情況。
像今天這樣規格的甲方,還是頭一回。
祝希悅全程都在。起初她和慄清圓還各自有點局促,各忙各的,她問慄小姐想吃點什麼,也被慄清圓婉拒了。
其實祝希悅也沒來過這麼高規格的度假酒店。她私心還想嘗他們這裡的甜點和咖啡的,不過這位慄小姐怎麼都不積極響應,倒是弄得祝希悅有點擔憂,總不能老板問起來,最後掛賬的是她吧。
慄小姐穿一身低飽和米白配淺咖的通勤套裝,人很瘦,甚至窈窕。長發挽成一個低丸子,與今天的通勤很適配。她今晚的裝備很少,輕裝簡便的一個出行包,帶著個Mini尺寸的ipad。手在滑動屏幕,腕上戴一塊某奢品牌的方糖腕表。
大概祝希悅盯人盯得太明目張膽,慄小姐這才抬起頭來,目光示意且友好,她在無聲問她,有什麼問題?
祝希悅搖搖頭,燦爛一笑。她還在交友隻憑直覺的年紀,於是,走過來,有一搭沒一搭地向慄小姐請教一些專業問題。
聊天間,她們彼此交換信息,慄清圓比她大三歲。
祝希悅由衷稱贊,“慄小姐,你比照片上還要漂亮。”
“……謝謝。照片?”
“哦,我是說,簡歷上的。”
“我能問一下你們是哪家公司介紹的嗎?”
祝希悅雖然有點木訥,還不至於真的笨,“我也不知道哎。我剛來一個月,也是我一助老板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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