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有個第三代的弟子上前一步:“聞人師叔……”
聞人羽無力抬手,搖了搖頭。
他不敢抬眼去看諸人失望的目光,也不願意被母親關懷,回到自己的屋子裡。
不點燈火,在房中枯坐,隔得一會兒,聽見門前有什麼小東西正在蠕動的聲音,走到門邊向外一望。
三七手裡拎著個大食盒,吃力得拖上來,想擺在他門口。
三七一見聞人羽開門,歡聲說道:“聞人師叔!今兒膳房做了糖燒餅,我特意給你送來的,還熱著呢。”
一面說一面悄悄咽口水。
聞人羽打開門,蹲下身去,從三七手中接過食盒:“三七,你是為何要修道?”
三七呆住,他不明白為什麼聞人師叔要這麼問,但他老老實實道:“娘親要改嫁,把我送來了。”
聞人羽摸摸他的頭:“那你,喜歡紫微宮麼?”
三七這下笑了:“喜歡!大家一起吃飯一起練功。”
聞人羽打開食盒,摸出兩個還有些燙手的糖燒餅,塞進三七手裡,看著三七明亮的眼睛,笑道:“你喜歡就很好。”
三七一走,聞人羽便上山去,一步一步走向紫微真人的精舍,身前是蒼山松霧,身後是漫天雲霞,每一步心中都愈加平靜。
上山千層石階他不用武功,一直走到月上中天。
在紫微真人精舍前直直跪下,端端正正磕了三個頭。
精舍中空無一人,隻有侍候紫微真人的道童聞聲趕來,看見聞人羽跪著,不敢上前,輕聲道:“聞人師叔,太師父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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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羽並不答話,小道童便退了回去,還給他送了一盞燈來。
聞人羽闔目跪在門前長思,長燭燃盡,落了一地燭淚,等火苗“噗”得熄滅,聞人羽才睜開雙眼。
伸手解下頸中那枚平安錢,將道符與平安錢纏在一起,擺在門前石階上。
聞人羽回到竹屋,明氏守在燈前等他,見他回來喜笑顏開:“娘聽說你得了三句,是探花!我給你做了素餡的小餃子,你且等等,我蒸給你吃。”
聞人羽坐在桌前,一聲不出,明氏下了一碗素面,面底下臥兩個雞蛋,蛋白微凝,蛋黃流動,捧到他面前:“吃罷,餓了罷,是不是與師兄們慶祝去了?”
聞人羽捧碗便吃,連湯也喝盡了,鼻尖微微冒汗,終於有了人氣。
“我不當道士了。”
明氏一時阒然,眼中跟著垂下淚來,抬起袖子一抹:“好,你不願意當道士,咱們就不當道士了。”
“你願意讀書也好,作生意也好,娘總在你身邊。”十八年夙願,一朝得償。
聞人羽黯然,不當道士,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條路走:“我出去片刻,母親不必等我了。”說著去找謝玄小小,問問謝玄要走哪一條路。
他就算奪魁,也絕不會入朝供職,聞人羽十分好奇,他會怎麼選擇他要走的路。
謝玄與小小關在門中畫符磨劍,他還去了一趟市集,讓紙燭店替他扎兩個人,一個男子一個女子,男的英俊魁梧,女的靈秀飄逸。
付了一大筆的銀子,等著收貨。
男紙人是謝玄,女紙人是小小,到時貼上符咒,蒙混過關。
謝玄拿著法咒道:“隻怕刀劍不能進宮,咱們還得再做準備。”他想去弄一把章九行那樣的拂塵劍。
七星宴時要穿寬袍羅衣,拿一柄大拂塵,也就不甚起眼了。
至於小小,倒要多謝明珠,明珠打的那些薄葉片,拼在一起就是銀蝴蝶,綴在發間,用時取下,再帶一把鋼針。
“咱們必會遇上阻礙,這回不能手下留情,必要傷人要害。”
傷人要害莫過於刺人眼睛,小小咬住唇,想到人的眼睛被刺傷流血,便有些下不了手。
謝玄也知道小小心慈,要她出手傷人,實在強她所難,摸摸她的手道:“咱們會躲著人,到實在不行的時候,再下殺手。”
小小點了點頭:“我知道輕重。”
兩人隻有一個皇宮的大概圖,便敢憑一腔孤勇闖宮禁。
門輕響兩聲,謝玄將長劍符咒藏在床中,打開門就見聞人羽站在門邊,他不看小小,隻看謝玄:“謝兄,請借一步說話。”
謝玄跟在他身後,聞人羽道:“我明日就離開紫微宮了。”
謝玄兩隻手撐在腦後,微一詫異又懶笑起來:“那趕情好啊,這地兒也不是什麼福地洞天,你終於要活得有點人氣了。”
此時的聞人羽,傲氣全無,他微微一笑:“不能與謝兄同列七星宴,實在有些遺憾。”
謝玄道:“要是更久一點,咱們說不定能處成朋友,我也挺遺憾的。”
但他們注定不會是朋友。
“有這一句,不負相交。”
謝玄嘖一聲,轉身揚手,走了兩步,留下一句:“你不去七星宴,是件好事。”
雖不是朋友,也不必為敵。
小小守在門前,迎接謝玄回來,遠望一眼,聞人羽的五蘊之氣,突然之間又清澈了。
第三卷 萬物震
第100章 鳳鸞宮
七星宴當日,宮中派了車馬來紫微宮接引。
聞人羽摘冠離宮,七星少了一星,奉天觀又補上一人,幾人穿著禮部送來的禮袍,騎馬進城。
小小既在七星之中位列第一,便是頭一個騎馬進城的,一路走過朱雀街,往宮城去。
今日正是七月七,城中自七月朔起便起了七星鬥壇,引四方拜祭。儒生們也要在今日拜魁星,求考運。閨閣女乞巧鬥巧,街上男女老幼逛四邊集市,等著夜裡放煙火,看燈會。
長街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小小馭馬進城,街邊都是遊人,人人都驚異今歲得魁的竟然是個坤道,湧在路邊想看看小小長得什麼模樣,竟能在大比中打敗所有對手,得了狀元。
高頭大馬,襯得小小纖細嬌弱,錦袍燦爛,人卻素面朝天,目色空,意太出塵,竟叫人群為之一靜。
誰也沒料著,七星魁首竟會是個十來歲的女孩子,還生得這般仙子模樣。
小小目不斜視,更引得一眾人圍觀。
有個手中提著一籃荷花的女子,翹首瞧她,提著花籃爬上酒樓,等小小騎馬經過,便往她懷中投了一枝荷花。
她一面笑一面擲,一把就將花扔歪了,眼看一株清荷就要落地,小小自袖中探出指尖,指尖一繞,那隻枝花飄然升起,落入她手中。
緊闔著花苞分層疊瓣,次第綻放。
有個畫師站在窗前看見,連連呼喚童子取紙筆來,幾筆勾勒出小小長裙環佩,手執花枝的模樣。
第二個入城的是謝玄,他劍眉星目,俊朗非凡,身後背著一長一短兩柄劍,手中松松拎著韁繩,入城幾步,便聽見個熟悉的聲音。
“謝兄弟!”
謝玄回頭一望,看見大胡子坐在酒樓上,身邊已經擺著七八個酒壇子,謝玄一直想要見他,可有大事要辦,抽不出空來。
抱拳道:“胡大哥,欠你一頓酒,我還記得!”今日不喝,總有來日。
大胡子哈哈大笑:“我請你吃酒!”
京城中開道門大比的賭盤,贏面最大的就是小小和謝玄兩個人,他們二人橫空出世,既非奉天觀,又非紫微宮,雖有個玉虛真人徒弟的名頭,可據說隻有十五六歲。
賠率雖高,但少有人花大錢壓在他們倆身上。
大胡子第一好酒,第二好賭,喝了酒就要賭一把,剛得了穆國公的賞銀,見酒樓中下籤的人都押在聞人羽身上。
他很氣不過,趁著酒勁,把全部身家押了謝玄小小。
要賭便賭一把大的,押謝玄第一的時候,想到謝玄對他師妹萬分上心,幹脆押小小第一,他怕是城中下注最多的。
紫微宮一人都沒入列,城中下注的都輸了個精光,大胡子這一把賺得足,給他說媒的媒人把門坎都踏破了一層。
謝玄拱了拱手算作告別,大胡子那些同僚紛紛問他是如何識得榜眼的,大胡子一高興,把全桌的酒都給請了。
再走上一程,抬頭望去,宮門就在眼前了,謝玄目力極佳,將眼前景色與心中圖畫一一應對。
小小忍不住回身,看了謝玄一眼,謝玄衝她笑了笑,安撫她不必害怕。
到了宮門口,被兵丁攔下:“還請各種仙長下馬步行。”
果如謝玄猜測的那樣,他們身上背的刀劍都要上繳,不許帶進皇城中去。
謝玄笑眯眯道:“我這劍是桃木的,總能帶進去罷,沾一沾皇家貴氣,往後斬妖除魔,事半功倍。”
兵丁看了眼長官,長官接過劍去,看果真是桃木的,這才放行。
餘下那些幾個奉天觀的,似是早就料著了,根本就沒帶兵刃出來。
謝玄知道奉天觀有自己的事要辦,兩邊互不涉便罷,可進入宮城,每行幾步,都覺得在被人窺探。
他察覺古怪,就愈加留心,越聽腳步聲就越是不對勁。
奉天觀那幾個人還沒走到轉彎處,便放緩了腳步,仿佛知道要從這裡穿行而過,他們顯然十分熟悉宮中的道路。
他們一面走,一面還偶爾問問宮中的路,引路太監躬身作答,可腳步卻透露秘密。
待將人引到雲夢澤玉臺畔,謝玄趁落座之機,湊到小小身邊,壓低聲音道:“宴非好宴,見機行事,咱們也許不必大動幹戈就能脫身。”
小小微微點頭,這宮城這麼大,他們要找個安靜的地方,起爐焚香,用卓一道的那滴血找師父。
天色一黯,雲夢漢中便點起盞盞水燈,自玉臺上望出去,分不清是水燈還是天燈,點點瑩光照亮玉臺。
既是七星宴,便該由聖人出面點七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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