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這十幾秒異常漫長,蘇鶴亭的耳朵陷入白噪音中。心髒“撲——通——”的跳動聲仿佛被拉長,他口鼻裡塞滿硝煙的味道。
“喂?”
話筒由電話線拽著,晃在半空,7-004的聲音陰魂不散。
蘇鶴亭眼前昏花,使勁甩了下腦袋,從地上爬起來。他搖晃著身體,去扯爆掉的氣球,粉色幽靈貓已經爛成了幾片。
7-004說:“你死啦?那我就以被暗殺的記錄往上報咯?006?”
蘇鶴亭臉頰上有被刮到的傷口,他用手背蹭了下血,想把粉色幽靈貓拼好。
可是氣球如此脆弱,再無修復的可能。
7-004喋喋不休:“我聽見你的腳步聲了,你沒死啊,沒死就回答一聲。是這樣的,我們的新型武器在邊境完成了屠殺,這群落後於時代的土老帽像群待宰的雞。我不知道你磨磨蹭蹭幹什麼,總之呢,我已經把炸藥注入了他們的生命之線。哎呀,這些列車幫了大忙,如果不是這趟列車被你搞停,它能直接點燃——”
蘇鶴亭說:“你去死吧。”
7-004道:“你說屁?”
蘇鶴亭一字一字:“我說你去死吧。”
他抬起頭,眼眶通紅。他什麼都沒有,隻有氣球,可是現在,他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蘇鶴亭把每個字都咬得格外清晰:“垃圾,人渣,從現在開始往北線跑,如果我在路上看到你——不論我在哪裡看到你,我一定殺了你。”
7-004沉默片刻,莫名大笑。他笑到拍腿,說:“你是小孩嗎?嚇死我了。”緊接著,他聲音發狠,“來啊,過來找我,看看我們誰是垃圾。但是不好意思,我得插播一條,你聽見飛行器的聲音了嗎?阿瑞斯①號即將飛過牧羊站,今晚是轟炸之夜。你跟我的這點仇在打仗面前不值一提,所以請你滾遠點,別礙事。”
蘇鶴亭扯斷了電話線,把話筒扔掉。他走出破爛的電話亭,在雪中仰頭。幾分鍾後,他真的聽到了飛行器的聲音。
阿瑞斯號是北線聯盟的一號戰爭飛艇,它是所有飛行器的指揮官,最厲害的戰績是短時間內轟平停滯區,把停滯區變成了難以修復的垃圾場。
Advertisement
傅承輝曾經發過誓,不會再動用阿瑞斯號,蘇鶴亭信了,所有的民眾也信了,但是他食言了。
蘇鶴亭消失的半個月裡錯過了太多,他小瞧了這些大人物,他們根本不在乎小角色的死活,每個人都是他們擺弄的棋子,戰爭狂要用戰火點燃全世界。
傅承輝在光軌區點了下頭,那猶如流星般的炸彈就從天而降,它們成群結隊,點亮南線聯盟的雪夜,在尖銳刺耳的哨聲裡,落在了平民區。
剎那間,地面劇烈晃動,整個牧羊鎮在蘇鶴亭眼前就燒了起來。
住手——
蘇鶴亭緊緊攥著氣球碎片,在火浪的撲打中,聽見無數的哭喊。他終於領教了戰爭的威力,那不是周轉於列車上的瀟灑,而是無差別的冷酷轟炸。
作者有話要說:
阿瑞斯①:古希臘神話中的戰爭之神。
第115章 山神
阿瑞斯號的推進器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當它出現在天空,一切濃雲都會消散,因為它本身就代表著無盡黑夜。它像隻機械制造的鯨魚, 驅趕星辰, 用自己碩大無比的身軀碾壓戰場, 讓南線聯盟的反擊都變成了笑話。
那成排成片的飛行器簇擁著阿瑞斯號,猶如沙丁魚群。它們大多數都是無人駕駛的狀態, 隻聽從阿瑞斯號的絕對命令。於是那毫無憐憫的轟炸沿著南線聯盟的列車路線,一路壓向城區。它們如同撲入羊圈的狼,把沿途的城鎮全部撕得粉碎。
“轟——!”
地面不斷震動, 火球爆裂。猩紅的液體撲濺在黑色土壤上, 純白的雪卻還在下。
蘇鶴亭飛奔在炮火中, 找到還沒有被炸翻的電話亭, 撥打剛才的號碼。他握著話筒,說:“這裡沒有軍隊,也沒有戰鬥機——”
7-004道:“你在說什麼啊?你他媽清醒一點, 這是戰爭,就是要把他們打服,打爛, 打穿才行。你不會在同情南線聯盟吧?”
炸彈落在電話亭不遠處,蘇鶴亭不得不再次擋住頭部, 迎接那震耳欲聾的爆炸。
7-004說:“今晚是第一次,還有第二次第三次,你怎樣?去攔阿瑞斯號嗎?最高指令已經下達, 他們什麼時候投降, 阿瑞斯號什麼時候停下。”
像是印證他的話,等阿瑞斯號經過上空, 炸彈變得更加密集。列車站已經被炸成了廢墟,因為過程的迅速,甚至沒有人跑出來。當爆炸再次發生的時候,蘇鶴亭被掀翻在地上,迸濺的碎塊蓋住了他。
7-004的聲音微不可聞,那聽筒吊在半空劇烈搖晃,最終也被炸成了碎片。
轟炸持續了一夜,天亮時,阿瑞斯號終於離開。蘇鶴亭趴在廢墟中昏迷不醒,直到被拖出去。
“醒醒。
“7-006……”
蘇鶴亭攥住領口,驟然驚醒。他仰躺在擔架上,急促地喘息,仿佛剛從噩夢中掙脫。車頂晃在眼前,幾秒後,他認出自己正躺在北線聯盟的裝甲車上。
負責聯絡的情報員欣喜道:“組長!”
蘇鶴亭抬手蹭了下臉頰,上面的傷口已經結痂。疼痛令他清醒,他坐起身,問:“車往哪兒開?”
情報員說:“往城區。組長,你感覺怎麼樣?你身上都是傷。”
蘇鶴亭顧不上回答,他的目光都被車窗外的景象吸引了。
昨晚熊熊燃燒的大火並沒有熄滅,隻是變小了。那些種植園和牧場化為灰燼,冒著滾滾黑煙。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廢墟上,還剩幾匹受傷的馬,正在被驅趕向遠方。
北線聯盟的裝甲車行駛在焦土上,空中的轟鳴聲依然存在,代表著車隊都跟在了阿瑞斯號的後面。
“主神系統的計劃精妙絕倫,它們的命令高於一切,我們即將迎來本世紀最偉大的勝利……”
車內廣播像是魔咒,它激昂地重復著這段演說,在所有裝甲車和飛行器裡播放。那是傅承輝的聲音,又不像傅承輝。
“向卑鄙的南線人開炮,要剔除他們齷齪的思想,殺光他們是最好的辦法……”
蘇鶴亭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皺起眉,說:“什麼?”
廣播極具煽動性地呼喊:“殺光他們!讓南線的土地獲得新生,一切都由主神系統負責,我們戰無不勝!”
車內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蘇鶴亭回過頭,發現車裡的每個人都很陌生,即便他們曾經共事過。
“哐!”
裝甲車的擋板被挪開,露出一張戴著墨鏡的臉,是7-004。他嚼著口香糖,看蘇鶴亭撲過來,又被鐵網攔住。
7-004說:“病人不要激動。”
蘇鶴亭抓緊鐵網,道:“操!”
7-004吹了個泡泡,又嚼破。他說:“你怎麼罵人呢?是我救的你好不好。”
他賣著人情,而事實是,蘇鶴亭身上有黑豹的定位芯片,在飛行器巡邏的時候很好被找到。
蘇鶴亭眼神冷厲,他十指不斷收緊,像是隨時會掙開鐵網殺了7-004。
“你要去城區是吧,你去城區幹嗎?”7-004伸出食指,頂開墨鏡,露出自己細長的眼。他模樣周正,是狐眼死後替補到004這個位置的,按照劃分,也是個狙擊手。但他比狐眼聰明多了,繼續說:“我們可以一起去,反正我順路。”
蘇鶴亭擠出字來:“少管我的事。”
7-004拿掉墨鏡,說:“好唄,誰稀罕管你,不過呢……這半個月你一聲不吭,差點耽誤了轟炸,現在又非得去城區,我有理由懷疑,你背叛了北線。所以,為了隊伍的安全,你不準擅自下車,隻能待在這裡,直到我們凱旋。”
他揮手,示意車內的黑豹成員把蘇鶴亭銬上。同時,他提醒道:“有攝像頭哈,你可別胡來,阿爾忒彌斯老師看著呢。”
情報員忐忑地上前,小聲說:“對不起組長。”
他給蘇鶴亭戴上感應鎖。
這種感應鎖雖然隻是兩個不起眼的細環,卻能靠磁力把雙手緊銬在一起。上面的亮點是感應裝置,它會檢測被捕目標的狀態,及時向周圍報警。
蘇鶴亭曾經建議在這種感應鎖上增加電擊效果,但是沒有被採納,誰能想到如今會輪到他自己用。
他被拽回去,待在固定的座位上。車內的監控攝像頭掉轉,對準了他的臉,好像在觀察他。
——又是這種感覺。
每當阿爾忒彌斯出現,蘇鶴亭就會產生被觀察的錯覺。這感覺不好受,甚至有點惡心,仿佛他是隻小白鼠。
裝甲車的行駛速度很快,沒過多久,蘇鶴亭就能看見了城區的旋轉燈塔。白天的燈塔沒有亮,阿瑞斯號的逼近讓城區內的警報聲大作,南線人或許昨晚夜裡就收到了被轟炸的消息,可惜他們面對這些飛行器毫無辦法。
謝枕書。
蘇鶴亭垂下手指,默念著這個名字。他把手指卡進感應鎖的環內,尋找著可乘之機。
阿瑞斯號停在了城區上空,如同懸浮著的超級炮臺。飛行器們“嗡嗡”作響,蒼蠅似的向下降落。
7-004調整入耳式的通話器,說:“這次的目標是教堂。”
“嗖——”
飛行器投下炸彈,直直地落向城區大教堂。風刮過,雪霧還沒有蕩開,那屹立著的教堂頂端轟然爆開,彩色玻璃瞬間破碎。
7-004端詳著顯示屏,誇道:“哇哈,好準,不愧是阿瑞斯系統指揮的飛行器。”他歪過頭,對旁邊車輛裡的軍官說,“真算起來,我們也有信仰嘛,我們信仰的是電子新神,他們卻還在搞老一套的……”
阿瑞斯號滑動底部擋板,伸出新式炮管。那些炮管被擦得锃亮,像是鯊魚的利齒,閃爍著森然的光芒。
城區內的各個教堂門口都擠滿了正在祈禱的人,他們小聲哭泣,念著天賜教的教義。
在南線聯盟,引領者相當於其他教系中的神父。他正站在雪地裡,單手抱著天賜神書,撫摸著地面,念道:“不要慌,都冷靜下來,我們有神明庇佑——”
7-004歡呼:“發射了!”
在他話落之前,阿瑞斯號的炮彈就呼嘯著打在城區。這次不隻是教堂,還有其他建築。
祈禱者的尖叫頓起,他們緊緊相擁,大聲哭喊。教堂崩塌滑倒,砸死了不少人。
引領者舉起神書,抵在額頭上。他深深地跪下去,在慌亂的號叫聲裡流淚,越發大聲地呼喚神明:“請你聆聽電子偽神的罪行,山之神,救救我們……”
“嘭!”
炸彈轟飛了引領者,火覆蓋住教堂。那傳說中能帶來光明的山之神沉眠於地下,被大雪覆蓋。
7-004滑動顯示屏,說:“兩隊並行,準備前進……喂?怎麼有噪音?”
與此同時,顯示屏也開始“刺啦刺啦”的閃動,像是被什麼幹擾了。
“指揮系統……受到……聽到請……檢測到該區域有……”
7-004心懸起來,他問:“受到什麼?阿瑞斯號怎麼了?怎麼不動了!喂?阿瑞斯,阿瑞斯你在搞什麼?”
阿瑞斯是主神系統之一,也是南北戰爭的主導者,它和傅承輝親密無間,關於這場戰爭的命令都是從它那裡下達的。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