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所以眼下烏溪覺得人生迷茫了。
他不停地暗示自己那隻是個夢,不過是昨天在煙花之地沾染的氣味,加上景七裝醉胡攪蠻纏地鬧著玩引起的誤會。可是越是這麼想,就越是忍不住把昨夜夢裡那人和景七對比,那雙總是笑眯眯的眼,修長入鬢的眉,懸膽似的鼻子,略有些蒼白的嘴唇,溫暖的身體,冰涼的手指,還有緊致柔韌的腰……
烏溪有些懷疑自己是走火入魔了,直到阿伈萊見他還沒起身,以為他生病不舒服來敲門的時候,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到了這日下午,該到慣常地去景七那坐一坐的時候,烏溪終於做出了一個可恥的舉動——逃避了。景七還擔心他昨天晚上是不是受了傷,特意叫平安過來問候了一聲,烏溪便以“晚上著了涼”這種爛理由給搪塞了過去。
他實在想不出該怎麼去面對這位朋友。
景七也沒在意,更不知道他這份“少年情懷”,因為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比如和周子舒密謀,怎麼處理蘇青鸞這件事的後續。
周子舒已經派人把蘇青鸞看住了,昨兒晚上烏溪他們手腳極是利落,盧愈等著屍體處理完了、現場收拾好了才回去,保證今兒一早晨,從程武門過的人們誰也看不出幾個時辰前,那裡曾經悄無聲息地消失了二十來號人。
眼下怎麼處理蘇青鸞是個問題,叫不叫赫連翊知道?赫連琪用不了多久就會發現他養的這幫子黑巫憑空失蹤了,蘇青鸞有沒有這個腦子逃脫這個嫌疑,又是個問題。很多事還懸而未決。
陸深雖然入了官場有幾年了,加上從翰林院出來入戶部,為人處世也圓滑了不少,但畢竟是清正之人,賀允行年輕氣盛,可惜心性過於光明,所以這種事隻能是周子舒和景七兩個人商量。
兩人一致認為,蘇青鸞是什麼人,自己是說不得的,幸而太子也是聰明人,得教他自己發現。這些個情情愛愛的事牽扯最是復雜,雖然赫連翊隻是儲君,也是君心難測,對這點景七更是有深刻的認識,為今之計,隻有以不變應萬變,自己這邊先裝作若無其事,不要打草驚蛇,再看蘇青鸞如何應付。
誰知這件事上,黑巫們卻幫了他們一把,那黑巫頭領本懷疑赫連琪不懷好意,才計劃一番,為了來去幹淨,之前在道觀裡,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給接觸過的“知情人”都下了蠱毒,等他們一離開道觀,便使毒發——死人最能保住秘密。
而蘇青鸞的利用價值也隻在殺烏溪之前,對於黑巫們來說,這麼一個柔柔弱弱的女人,離開的時候順便給她一刀,送她上路就可以了。
前邊的謹慎叫赫連琪完全弄不清黑巫是怎麼失蹤的,還以為他們不告而別,後邊的疏忽則正好留了蘇青鸞一條命。
所以這時候,隻要蘇青鸞不要笨到自己去找赫連琪承認錯誤,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蘇青鸞那邊躲過去了,這邊一見景七便戰戰兢兢,隻是她不說,景七也樂得陪她演戲,依然心無旁騖地把紈绔子弟的角色扮演到底,時間長了,蘇青鸞便真以為是黑巫自己出了變故,沒叫別人發現,也就放心下來。
苟同南疆黑巫這種事情說不出口,赫連琪也不能大張旗鼓地折騰,於是吃了個暗虧。
Advertisement
然而誰知就在這時候,朝中出了一件事,讓這位二殿下自以為找到了可以出了他這段時間壓抑的怒氣的機會——
那日宮裡傳信,急宣景七進宮。
景七本來想去看看烏溪,不知道為啥,這孩子這段時間老躲著自己,誰知還沒出門,就被宮裡來的急信給弄進去了,那躲在後宮玩的皇上什麼時候上趕著召見群臣了?這回準是大事,可是這時候到底出過什麼大事,景七還真記不清楚了——得了,這回誰也甭看了,上了轎子走吧。
到了宮裡,赫連翊已經在了,見了景七,臉上表情有些凝重地對他搖搖頭。景七給赫連沛請了安,站在赫連翊旁邊,才小聲問了一句,赫連翊壓低了聲音,說道:“兩廣出事了。”
景七一激靈,這才想起來這年出了什麼事——今夏南方水患,眼看著冬天到了,日子沒法過,於是災民暴動了。
前世這時候,正是他一邊替赫連翊謀劃,一邊開始掌握朝中實權的時候,兩廣災民暴動是大事,但不歸他管,是赫連琪請了命去做欽差的。
這災民暴動不單單隻是水患問題,而是兩廣總督廖振東以下,貪贓枉法無法無天,乃至賣官鬻爵私加官稅等事無所不為,這才使得百姓群情激奮,同時又加上有心人挑撥而愈演愈烈。
那兩廣之地,遠離京城,向來是官官相護盤根錯節的,這差事極不好辦,辦好了不過是職責所在,一個差錯便惹得一身騷。
當年赫連琪之所以親自請命,不為別的,隻因為那廖振東在京城裡的後臺,不巧就是他大哥赫連釗。
後來也就是因為這件事被赫連琪挑唆大了,赫連沛一怒之下將赫連釗幽禁,基本與大位無緣。大皇子一派就這麼一蹶不振起來。
景七心裡一動,他這一世一直低調暗中行事,赫連釗身邊已經埋了棋子,還指望他出面對抗赫連琪呢,若是這麼一攪合,恐怕後續也難,如今是絕不能再讓赫連琪如願南下了。
不多時,赫連釗、赫連琪和六部重臣軍機大臣們便全到了,赫連沛叫喜公公當場傳看了兩廣來的加急報,陰著臉不言語。果然,群情激奮了一圈開始說正事、議論怎麼解決的時候,赫連琪第一個站出來了。
赫連琪道:“父皇,自古官逼民反,兩廣地處偏遠,父皇身在京城,難以監管,保不齊便有那麼幾個害群之馬的貪官佞臣做威,當務之急,應調集朝廷官兵先壓下暴民,再由父皇指派皇差,將事由查清,給百姓一個交待,賞罰分明,民憤自平。”
赫連沛挑眉問道:“你倒說說,叫誰去查?”
景七餘光瞥見,心中各種念頭急轉一番,反駁赫連琪的話已經到了嘴邊。
卻不料,赫連琪道:“兒臣以為,為社稷百姓清查貪官佞臣,乃是莫大榮幸,我朝中後起之秀,正當以此為歷練。南寧王天生聰慧,少年才俊,入朝聽政以來,凡事用心,假以時日,必為我大慶未來之棟梁,兒臣鬥膽舉薦。”
赫連翊一驚,下意識地伸手去拉景七,一個沒拉住,景七便從從容容地往前邁了一步:“多謝二殿下抬舉,臣定當萬死不辭,懇請皇上下旨。”
赫連沛沉吟了片刻,顯然,在這位爺眼裡,所謂“兩廣暴動”,隻是一幫暴民鬧事,按赫連琪說的,找個把軍隊鎮壓一下,也就沒什麼大事了,再借機揪出幾個貪官做做法,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將來倒是個政績。
借這麼個機會,叫這一天到晚吃喝玩樂不做正經事的孩子出去磨練磨練,也是好的,若是這孩子能成才,也算他對得起故去的景璉宇了。
赫連翊一看就知道他那吃貨一樣的老爹又不著四六了,忙道:“父皇,這……隻怕北淵年輕,不足以服眾。”一邊對景七打眼色,叫他識相一點別趟渾水。
殊不知赫連二一番話正中景七下懷,小王爺瞎了一樣,愣是沒收到太子殿下焦急的眼色。
真是那啥不急,急死那啥……
赫連琪心中小算盤打得精明,兩廣背後是赫連釗,那景七過去,是下手管,還是同流合汙?若是前者,必讓赫連釗和他翻臉,連帶著赫連翊一起拖下水,讓他們兩派爭鬥去,自己漁翁得利豈不好。
若是後者……隻怕別人可以,那整天一臉大公無私狀的太子殿下,第一個要饒不了他。
於是赫連琪笑道:“太子此言差矣,貪官佞臣,國之蛀蟲,人人得而誅之,要的什麼資歷?王爺的意思呢?”
“二殿下所言甚是。”景七非常不配合赫連翊,“古有十二歲宰相,北淵不才,願效仿先賢,為國為民。”
赫連沛大笑道:“好!好好好,有志氣,來人,傳旨——”
第三十二章多事之秋…
赫連沛聖旨下得痛快,景七接旨接得更痛快,這一老一小,倒弄得心裡暗自痛快的赫連琪開始覺得不那麼痛快了,有些深思地打量著景七。
他有些摸不準這還是少年的南寧王,尤其是景七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明裡暗裡地開始和赫連釗走近的時候,叫赫連琪和李道士都心生警覺,又隻怕自己是杞人憂天——不知道真的是機緣巧合,還是是這位少年模樣的南寧王處心積慮。
不過人在廟堂,步步驚心,赫連琪自來是寧枉殺也不錯放的。
誰知眼下看起來,現在所有站在這裡的人,都知道兩廣之事有貓膩,三緘其口,唯有皇上和這位未來的欽差保持樂觀心態。
景七從赫連沛那裡出來就緊著宮外跑,唯恐被赫連翊逮著,這位向來自持穩重的太子殿下的臉到最後可謂是一個五顏六色。可惜在劫難逃,赫連翊比他動作還快,景七才到宮門口,就看見一頂轎子在那等著他,前邊站了一排侍衛,擺了個“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的劫道造型。
景七幹笑一聲,大大方方地也不躲著藏著了,慢下腳步來,在轎子前站定,恭恭敬敬地說道:“給太子殿下請安。”
“你給我滾過來!”
這廂連“孤”都忘了說,可見是氣得不輕了。景七摸摸鼻子,老老實實地蹭到轎子前,被裡面伸出的一隻手硬生生地給拽了進去。
景七一個踉跄,抬手抓住轎子門才沒直接給赫連翊來個五體投地,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太子殿下那張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臉一眼,於是覺得自己眼下最好的選擇,就是眼觀鼻、鼻觀口地裝老實。
赫連翊冷著臉瞪了他一眼,吩咐道:“回東宮。”
太子殿下的轎子確實是又大又軟又有燻香,可景七的身量,縱然站在人群裡不算鶴立雞群,也能說得上修長挺拔了,這轎子的高度對他來說還是有點不夠,他得微微弓著腰,低著頭,才能勉強站下,一會兒還行,時間長了那是真挺難受。
悄悄瞟了赫連翊一眼,發現這位太子殿下看都不看他一眼,存心讓他受罪似的,於是隻得心裡暗嘆口氣受著,隻盼著快點熬到東宮。
等轎子晃晃悠悠地到地方的時候,赫連翊看也不看他一眼,便大步走出去,景七趕緊鑽出這受罪的地方小跑著跟上,順便趁太子殿下不注意,悄悄地松動一下酸澀的肩膀。
陸深已經在書房等著了,見赫連翊怒氣衝衝地闖進來,還沒來得及勸上一句半句,就見他怒不可遏地把書桌上的筆墨紙砚一股腦地都掃到地上,抄起一個茶杯,看也不看,便往門口砸去,碎片和水珠濺得哪都是,景七在門口腳步頓了頓,低頭掃了一眼湿了邊的官服下擺,苦笑道:“太子這是讓臣在門口聽訓麼?”
“滾進來!”赫連翊怒道。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