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那你要我怎麼辦?我能怎麼辦?你告訴我能怎麼辦?”他恨自己在她面前如此不爭氣,咬牙說出時連嘴唇都在顫抖,“你告訴我應該怎麼辦......”
眼睛是心髒的嘴巴,疼到受不了,眼眶就會湿潤,他按壓眼睛,實在不想像個廢物掉淚,隻恨不能把心掏出來,讓這顆心髒獨自吶喊哭泣。
“幺幺,我盡力了。”他說:“我已經退到懸崖邊。”
她譏諷,“你的意思再退就會粉身碎骨?”
“是。”
“但江歸一,你往前也是粉身碎骨。”
“為什麼?”
陳窈靜默許久,走到窗前,拉開窗簾,院牆外的身影不期然闖進視野,路燈昏昧,惟江歸一的輪廓清晰。
他似乎看到她,下一刻,拉開車門,星星點點的亮光閃爍。
他在等她,否則不會開星空頂的勞斯萊斯。
客觀呈現的事物總能讓人心裡感知強烈而厚重。
她遙望他為她亮起的一隅夢幻星空,第一次主動提及。
“你知道我母親鍾清歡是被父親陳泊序殺死的吧。”
他嗯了聲。
“他們十六歲在校園相遇,二十二歲結婚。”陳窈注視著江歸一身影,語調平直,“她早知他是精神變態,為了所謂的愛奮不顧身,愛他十二年,以為能感化,結果二十八歲時被殺害分屍。”
“我遺傳精神變態的基因。”她淡漠到像在談及和自身無關的事,“弑父不是為母親報仇,我六歲時就想殺他,可他太聰明,我呢又是個體力渣,一直等到十六歲,他精神失常有所松懈才動手,我是為自己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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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知道我們不一樣。”
那是極為深刻的一字一句,“生活於我而言,一切不過是愚妄的遊戲和死亡之舞,唯有勝利和殺戮綿延不朽。”
傲慢之罪,無需修飾,無需權利外貌附加條件,凌駕感性思維,沒有敬畏心,沒有信仰,沒有有效的標準,沒有一致原則。
這是最畸形的存在。
隻要她願意,隻要她允許,身體的火焰和黑暗將無限擴張,發出野蠻尖叫、嘶吼,讓他人為之懼怕、顫抖。
就像氣球,無限充氣膨脹,觸探容量。這容量是世界律法、道德考量,是自身的荒謬虛無。抵達極限,終將爆裂,自取滅亡。
江歸一永遠不明白她對他人、對自己說了多少謊,殺死多少個畸形瘋狂的自己才能像正常人活到如今。
他也不會明白,他身上的混亂癲狂,劇烈、巨大的生命張力,對她有多大的誘惑力,不斷動搖她,讓她無數次想起拿起屠刀。
“江歸一。”
“嗯。”
相隔的院牆紅磚砌築,潮湿面爬滿青苔,古老陳舊的霉味漫散在風中。她站在陽臺,一襲白衣長發飄飄,江歸一與她遙遙相望,背後是青藍天穹,敞開的車門流瀉出熠熠星燈,他的身影因此鍍了層光邊,音筒裡的呼吸和她的呼吸交替,那麼近又那麼遠。
她將頭發挽到耳後,垂下睫,“基因組序由持續數十萬年的人類遷徙和對自然環境的適應演變而成,23對染色體,31.6億個DNA碱基對,再由上一代傳遞到下一代。”
“全球240個國家,單中國14個億,14億人的力量智慧,尚且沒有研究出成熟的基因編輯技術,以目前的技術,即便克服脫靶效應在坯胎時成功修改序列組合,否則它們就是世界最客觀的存在,絕不會因為意識形態而改變,更不可能因為所謂的愛而扭轉。”
“所以你問我怎麼辦。”
她仰頭,望著夜空,似乎要透過那一層幕布,望向更浩渺的宇宙,“正確答案,放棄,這是句真話。”
再次陷入寂靜。
江歸一西裝衣袂和長發飛揚,點了支煙,沉默地抽著。十二月,呵出的熱氣白騰騰,煙霧也發白,他的臉被烘得輪廓虛化了,視線也隨之模糊。
當指尖的煙燒了半截,他掸落灰屑,“意思是愛你,等於自取滅亡。”
陳窈說:“是。”
“好吧。”
她不知道這好吧什麼意思。
他又說:“你以後不要再強調自己有多麼無能為力,我會覺得你可憐,會——”
“你有病?”陳窈及時打斷,她都猜到他要說我會心疼,手機背面發燙,她抵在上面的指尖彎曲泛起青白,面容猙獰,“好話歹話聽不懂,到底誰可憐?”
“幺幺。”
“滾!別這麼叫我!”
“幺幺。”他執意叫她,“監控上次裝的,隻有晚上開,你的計劃,我不知道。”
陳窈壓根不信,“還騙我?”
江歸一碾滅煙,一本正經,“如果我騙你,我讓你斷命根子,從此以後沒性生活。”
她冷笑,“那你現在告訴我時間。”
“兩周後。”
.
電影殺青,《七缺一》的片段在網絡引起小風浪,但不知被誰壓下去很快消失於娛樂洪流。
陳窈沒再與江歸一真正見過面,隻是每晚夜深拉開窗簾,那片為她亮起的星光從未熄滅。
同時何商岐單方面宣布冷戰,不知忙什麼,每天早出晚歸,但她提出的要求都會滿足。她無所謂,做出新貨樣品後山間株式會社成功上鉤。其餘時間她表面繼續研究他給的圖紙,暗地用電腦黑進各種程序,包括不限於,房子的內外監控攝像頭、行車記錄儀......還有各種藥品、炸藥制作,有備無患。
至於江頌竹的的賊船......
陳窈看到短信輕笑,隨後刪除幹淨。
.
因為合作的事,甄佩文偶爾打電話。除了溝通工作,更像與世界上僅存的親人傾訴。
她說起很久遠的事,說她作為郦沛白時在黃天源戲臺班練了十年,夢想是成為梅蘭芳那樣的戲曲大師,去國外巡演,弘揚民族文化。又聊和江之賢一見鍾情的故事,說她第一面就知金麟非池中物,可惜情愛風月理性難抑。
陳窈無法理解,但聽出些門道,模仿江歸一的語調,“你不會還愛他吧?”
“歸一,你父親死去的那一刻,我頓悟了些事,恨不過是愛的衍生物。”甄佩文說:“我無法遺忘過去,郦沛白確實還愛他,但她愛的是記憶裡種梨花樹的男人,不是江家掌權人。”
陳窈嘴唇蠕動,“蠢貨。”
她低笑,又聊現在的處境,說自己幹了很多壞事,深陷漩渦無法抽離時突然有點理解江之賢了。
陳窈不耐煩的態度和江歸一完全重疊,壓根不用演。甄佩文深深嘆息,“歸一,抱歉。”
她眸中閃過絲精光,靠進沙發,雙腿翹到茶幾,一副浪蕩公子哥的模樣,“道歉是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別廢話連篇,東西買好沒,過時不候。”
“買好了。”甄佩文說。
陳窈火速掛電話,打開筆記本登陸賬號,表示交易要定分兩個地方運送。一部分通過船隻在涼川漁港,需要通過漁民用GPS找出藏在江裡的“白魚”,一部分通過輕型飛機運送,在涼川三環開外,停在農田,僱佣當地農民除草隱蔽。
安排好復制發給江歸一,讓他準備漁船和飛機,他很快抓住重點。
【兩個地點?】
她挑眉,敲下兩字。
【安全。】
回別墅開闢的工作室制作C4,嶽山敲響門,近日清闲他靈感迸發,說寫完一部短篇奇幻小說想給她看。她放下手頭的事,和他一起在客廳邊看電視劇邊討論。
主角以他們為原型,她是惡魔與人類結合生下的小姑娘,他是被惡魔抓住的祭品,他們一起逃跑,他為報答她為她尋覓了一瓶神奇的藥水,她喝下後背後黑色的翅膀脫落變成了人類。
陳窈嘎嘣嘎嘣吃著
薯片,看著五大三粗的嶽山想起猛虎嗅薔薇這詞,理性思維趨使她問:“藥水什麼做的?”
嶽山撿起地毯的碎屑丟進垃圾桶,撓頭,“我一半的心髒?”
她翻白眼,“請問,你一個人類,挖出心髒還能活嗎?”
“也是。”他嘿嘿傻笑,“而且你不喜歡吃內髒,那我再想個。”
她又不是陳泊序那變態。陳窈煩躁地說:“快點想。離開前還能走後門賣個版權。”
可版權能依靠誰?江歸一。得出答案,她怔了下,繼續拆第三包薯片,看著狗血瓊瑤劇,心不在焉地問:“名字叫什麼。”
陳窈像條貓兒窩在沙發,小小一隻,骨骼纖細,頭發蓬松發金,看起來非常柔軟脆弱。嶽山偷偷摸了下她的發梢,“你幫我想個吧。”
“嗯。”
“你以後稍微鍛煉下,別老吃垃圾食品,看電視。”
果然在江歸一身邊呆久了把他那套都學了。陳窈揉零食袋,往嘴裡咔咔倒碎成渣的薯片。不知道王八蛋到底忙什麼,每天除了轉賬就是轉賬,她想了想,按開手機,關掉自己做的防火牆,豎起鏡頭,然後雙腿盤膝,頭慢慢歪向嶽山。
【又作死?】
她眨眼,關掉防火牆。
.
時間過得很快。
交易日前一周。何商岐主動破冰送了陳窈一輛粉色法拉利。她十八歲解囚禁,兩年時間在美國學習,兩年時間不能用身份證,根本沒空學駕照。
跑車反手賣給一網紅,她主動要了輛黑色電動車,5000元,何商岐沒見過這麼便宜的車覺得十分稀奇,摸來摸去,她懶得搭理,騎著小電動滿院溜達,實則檢驗攝像頭。
晚間何商岐將老爺子搬出來把訂婚宴提上日程,時間定在交易日同一天,交易日03:23,訂婚宴13:30–20:00。而陳窈第一次使用金秋的權利,將《七缺一》的宣傳連線視頻定在上午10:30。
交易日前三天。禮服送到何家,那是件極其奢華的復古禮服,擺在乳白色的人形衣架。料子是真絲綢緞,從胸前到裙擺掛滿鑲嵌鑽石的流蘇,垂墜感十足,走一步便波光粼粼。這種尺寸合身的高定必然是提前定制的。陳窈看破不說破,提出臨時改工的意見,表示裙擺太長,以及頭紗厚度不夠。
交易日前一天。江歸一這兩周沒找過她,不變的是每晚站院牆外等她拉開窗簾。陳窈與江歸一隔空對視。他穿一身黑大衣,半坐車頭,指間掐根焚燒的香煙,端得是副運籌帷幄的架子。她雙手撐欄杆,表情嘲弄。忍兩星期不找她上床,如此篤定明天她必被他抓住。
陳窈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23:45,離交易時間還有三個多小時。這時他發了兩條語音,第一條腔調優雅的意語。
“L'amor che move il sole e l'altre stelle(是愛也,動太陽而移群星)”
第二條。
“明天見。”
陳窈冷嗤,拉上簾子。
確實明天見,不過是明天的凌晨。
何商岐已經出門了,估計現在和緝毒隊的人呆一起,安全。
走進衛生間,陳窈換了套偏原宿朋克風的中性套裝,铆釘皮夾克,牛仔褲,馬丁靴。
她打開馬桶衝水盒,翻出塑封工具,往右臂貼了個紋身貼,等待的時間,黑色無機質的眼睛盯著鏡面的女人。
五分鍾到,她詭異地笑了笑,抓起旁邊的剪刀毫不猶豫將頭發剪成齊肩,然後綁上痞裡痞氣的狼尾,眉骨貼上黑色金屬釘,左右耳各帶三個耳骨釘。
隨後她掀開紋身貼,亮起黑灰色的蛇蠍花臂,對著鏡子挑眉,吹了個流氓哨。
完美。
漂亮的小男孩。
陳窈戴上墨鏡,雙手抄兜,模仿江歸一點下颌,學習他的神態和腔調,“hello,Y。”
從現在開始,她就是科學怪人、最年輕網絡毒梟,Y。
第100章 連環計100
準備就緒, 陳窈灌了三杯高濃度黑咖啡,打內線告訴家僕自己怕訂婚宴太激動出醜,需要看禮服麻痺自己。平日她言行就讓人琢磨不透, 他們沒多想, 將禮服送進房間。
她收拾好行李, 想了想, 用遮瑕膏塗抹腰腹的歸一刺青,隨即戴好耳機, 背著雙肩包站在臥室牆櫃,打開手機的自制遙控程序,點了下, 進入牆櫃後的工作室。
當初防止泄漏軍事機密, 房間開闢的暗室,有且隻有一個監控。而現在已替換成無人的監控視頻。
從亂七八糟的工具箱翻出不起眼的東西,磁鐵、線路,支架等, 以及從電動車拆下來的剎車片。她開始串聯線路, 同時加熱熱熔膠, 看了眼時間,“去我給你的地點。”
“......”嶽山默了默, 苦口婆心地說:“陳窈,你真要交易日訂婚日這種時候逃跑啊, 那交易現場很危險, 何商岐在家中安排了諸多保鏢, 監控攝像, 一旦炸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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