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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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5日。
皎潔的月光刺破黑夜,緊闔的雙眼終於緩緩睜開。
入目所見是男人順滑濃黑的頭發,陳窈抬手,動作遲鈍地摸了摸,脫口而出,“江烏龜。”
江歸一伸至她腦後的手緊握,怒意和晦澀斂進長睫,他將她環緊了,佯裝天真溫柔的語氣說:“幺幺,你終於醒了。”
“我睡了多久?”
“九天。”
陳窈心想炮的後坐力太大,下次得改進,聞到消毒水的味道,“你的記憶這麼久沒恢復?”
“沒有,不知道怎麼回事,它好像停在某個時期不動了,你是不是嫌棄我傻?”
江歸一心裡罵了操,這語氣簡直傻到家了。
“本來就傻。”
“哦。”
他琢磨這哦似乎有點陰陽怪氣。
“我們被誰救了?”
“他們說是我的屬下。”
陳窈挑眉,這就好辦多了,斟酌半響,“那他們有沒有告訴你,是誰想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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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
她摟住他的腰,進一步試探,“你恨他嗎?”
“恨,我母親被他害死了,而且他害幺幺受傷了。”
意料之中的答復。
陳窈笑了下,“那我們回去報仇好不好?”
意料之中的答復。
江歸一也笑了下,“好,都聽幺幺的。”
第052章 假痴不癲052
陳窈為了讓自己在社會合群, 二十年都在學習偽裝,溜去學校表彰大會學習同齡人受到嘉獎時表露的謙遜,去葬禮學習如何流露恰如其分的哀傷, 看體育賽事觀看健兒們輸掉比賽如何勇敢地強忍淚水, 從影視劇學習“喜歡”“討厭”“糾結”……
她打發時間的方式, 推測別人的腦回路或者基因構成, 通過回顧個性、綜合認知情緒的特點,推斷正常人內在獨有的神經系統如何運作。
遇到江歸一前從未有敗績, 骨子裡的惡導致“傷害的能力”與生俱來,任何傾聽的姿態都是為找到打開別人心門的途徑,她實際非常沒耐心且自傲。
因此當被人追殺差點掛了, 重新撿回一條命的陳窈, 復仇的心達到頂點,哪怕對江歸一產生了不同感情,但利用才是性格本質。
得到肯定回答,陳窈陷入沉思, 甄先生至今不露面, 遠水救不了近火, 先從江歸一身邊下手最合適。她用發號施令的語氣說:“你打電話給聞確,讓他把你的屬下都拉進語音或視頻, 我需要和他們溝通。”
上來就玩大的,直衝他老家。江歸一眯了下眼, 撫著她的頭梢, 臭屁地說:“他們很聽我的話, 幺幺不要著急。”
陳窈心想又不是聽你的話, 不留情面地潑冷水,“前人栽的樹也隻能暫時庇蔭, 你若一直這樣傻得冒泡,誰管你。”
“哦。”江歸一佯裝聽不懂,“身體最重要,我們先睡覺,明天再說吧。”
“再睡成植物人了。而且,”陳窈低頭,無語地看著床位男人吊在半空的小腿,“你窩在這張一米八的床不覺得擠嗎?”
江歸一維持腰骨彎折的姿勢,雙目含笑地看著她,“擠。”
這麼多天防止漏餡不出病房,為保持氣味的潔淨不碰煙酒。就為這一刻。
黑皮猴子說那傻子經常說肉麻的話,沒水平的傻話誰不會。
他笑得如沐春風,“但這樣我和幺幺離得更近,心髒同頻率跳動。”
“......”手臂莫名其妙起了層雞皮疙瘩,陳窈冷漠地說:“別惡心,打電話去。”
江歸一把她從懷裡拉出來,臉湊過去,“那獎勵,親一下。”
“滾,別煩人。”
沒輕易答應,小廢物對誰都一樣。江歸一想買幾船鞭炮送到薩魯耶家門口放三天三夜。
陳窈撫著他的臉,隨意道:“我昏睡這麼多天,秦倩和嶽山應該擔心壞了吧。”
江歸一茫然,“秦倩?嶽山?”
天生的表演家精心雕琢出人物精髓。
他不是第一次幹這事。
郦沛白死後,年幼的江歸一腹背受敵,為自保裝成傻子,加上結巴,所有人都以為他受刺激真的痴呆了,直
到江之賢帶他做腦補檢查。
陳窈再次拋出餌,“你父親給我的管家和保鏢。”
“可他不是想殺你嗎?為什麼還要派管家和保鏢?”
看著他天真的表情,她語調緩慢地說:“不過也有可能不是你父親的人,畢竟江家不止他一位有監視別人的臭毛病,也可能是某位喜好掌控一切的人......”
“您覺得呢?二爺。”
“二爺,他們也這麼叫我。”江歸一滴水不漏,打了個呵欠,含糊地說:“好困,要幺幺的獎勵才能恢復。”
陳窈看他幾秒,敷衍地蹭了下他臉頰,“薩魯耶呢?”
還真他媽親。操。
江歸一摩挲著陳窈的後背,強迫自己忽略想*哭她的念頭,壓著火說:“那黑皮猴子早回去了。”
完了,這是他取的外號。
她淡定地問:“你趕他回去的?”
質問的語氣讓江歸一立刻不高興,“你不想他回去?”
“跟你說了我不喜歡他,老把他當假想敵做什麼?”
原來那傻子起了同樣的外號,並且察覺黑皮猴子喜歡陳窈。
誤打誤撞。
“哦。”
“哦個屁,打電話去。”
江歸一用手指點唇瓣,“先補償我一下。”
陳窈抓住他的腕,“別得寸進尺。”
男人垂睫,委屈地說:“我等幺幺好久了,你隻想別人,難過,難過得想哭。”
“你真是......”陳窈看著那張漂亮的臉,無奈地啜了下他的唇,“行了。”
江歸一觸摸嘴巴,喉結克制往下咽,“再親一下。”
“江烏龜。”陳窈嗓音有種鎮壓性的柔軟。
這三個字如同兜頭潑的冷水,瞬間讓江歸一清醒。他瞳底微微閃爍,仿佛腦裡有什麼東西激烈地撞擊。最後眉眼一動,流露略微傻氣的笑,“好吧,我回隔壁拿手機,幺幺先換衣服。”
他起身,突然彎腰快速親了下陳窈的鼻尖。她蹙眉,但沒生氣也沒說滾,明顯這幕發生過數次。
“快去。”
“好。”
江歸一笑吟吟地轉身出房門,踏進隔壁的瞬間,笑容消失殆盡。
她憑什麼不生氣?
那麼幾句蠢話,輕而易舉得到三個吻。幸好傻子沒X欲,否則找誰說理?
他走了幾步,掀起寬松的衣擺,低頭冷冷覷著偷偷開心吐水的玩意,神經質地自言自語:“不爭氣的廢物!她是親你嗎?她是親那傻子!”
“......”
但傻子沒X欲,他有。
江歸一解開紐扣,盯著肋骨的刀痕看了半響,閉眼,咬肌統統繃緊,隨後一腳踹向玄關的鏤空屏風,工筆畫般的木雕斷裂飛濺。接著,整齊碼牆邊的瓷瓶一一倒地,玲琅滿目的裝飾品全部碎了個稀巴爛。
他踏著狼籍,走到窗前撥通電話,不容置疑地命令:“所有人帶好腦子,現在、立刻、馬上滾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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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集聚的十五位男人,所有目光落在沙發正中央。他們的年輕君主,拉著瘋女人的手,頭靠她的肩膀,一臉天真愚蠢的模樣。
“......”
靜默片刻,聞確率先開口,“陳小姐,我知道現在二爺對您離不開,但您利用他的感情——”
“聞確。”陳窈打斷。
褪去偽裝的眼神,仿佛無論輕蔑仰視,愛慕或憎恨,在她眼裡都是不值一提的垃圾。
明明長相柔軟乖巧,此刻卻像一塊完美無缺的精鋼鐵板,那是種無懈可擊的冰冷。
聞確自動噤聲,不由自主想起拳擊館的第一面。
江歸一眉梢微挑,表情饒有興味。
陳窈語調冷靜,每個字都極其平穩,“不必對我抱有敵意,從現在這刻到我決定結束的期間,我將與你們站在同陣營。”
“為什麼?”
她不想解釋,戳江歸一的頭,“告訴他們為什麼。”
男人頭一歪,露出八顆白牙,笑得叫個甜心蜜意,“我是你們的主人,但隻我聽幺幺的話,所以幺幺也是你們的主人。”
即使江歸一提前告知過,但誰能接受平日裡殺伐果斷又刻薄的人變成這種傻白甜。
霎時間,可樂撲哧噴濺,咳嗽聲的頻率和力度和肺痨患者別無二致。
“我操了。”聞徹癱軟著跌坐在沙發,拉住滿臉驚恐的聞確,“哥,你掐掐我,我呼吸困難了。”
Flex機械地拍911腦袋,“地球是不是毀滅了,現在是你們人工智能統治人類對不對?”
馬伯松哭著嘟囔:“沒救了沒救了。”
江歸一略微抬眼,梭巡的視線如鐮刀,割掉瘋狂攢動的嘈雜,那簡直是斬草除根、立竿見影的效果。
陳窈意識到不對勁,雙指捏住男人的下巴颏往上一抬,他傻呵呵地笑,“幺幺,是不是想親我。”
她毫不猶豫地撒手,肩膀陡然一沉,江歸一的頭順勢往下,在半空磕了個頭。
眾人:“......”
該死的女人。
江歸一咬了下後槽牙,迅速調整好狀態,再次黏糊糊地纏上去,“幺幺......”
“適可而止。”
“哦。”
江歸一從茶幾的瓷盤,拈了顆薄荷糖,扔進嘴裡,嚼得嘎嘣響。
“安靜點。”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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