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石玉把石砚一放進去,半條腿就陷了進去,配上純白色的連身厚羽絨,還有瞬間懵住的一張小臉,無端惹人發笑。
從城西的山上到城東的院落,原來快樂很容易,同樣的一場雪,很容易就把那些不開心覆蓋住,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
外面的人發現她,石墨用力揮著手叫媽媽,石砚也跟著轉過身來,跟著叫起來。
小孩子的聲音脆生生的,帶著一股奶味,裹在風裡都是軟的。
她剛要出去,石玉推門進來了,站她身旁也看著窗外。
小哥兒倆叫了一陣又玩起來,大的牽著小的,滿院子溜達。
走得慢,步子也小,仍是不免摔倒。
前兩次石墨努力去撈身旁向前跌倒的弟弟,發現摔得並不算疼便跟著他一起往前趴。
後來,從不小心變成了故意為之,大笑著直挺挺地摔下去。
不一會兒工夫,院子裡就沒幾塊完整的積雪了,遠遠看去,雪地裡印的全是人形,一大一小手拉著手。
兩張小臉特別像,眉毛眼睛上都是雪,圍巾帽子上也是,臉都凍得通紅了還在笑。
石玉這才拉著她出去,一人一個抱進屋,脫幹淨了扔進浴缸裡面,在熱氣騰騰的水裡又玩了好一會兒。
石墨問他這兒有沒有溫泉,石玉說沒有,等過些日子帶他們去,石墨便高興地跟石砚說起來,北邊的山上有一座大大的院子,院子裡面有個溫泉池子,池子裡的水可熱可熱了,他可以坐在爸爸的腿上。
石砚哪裡聽得懂,嘿嘿傻笑當作回應。
大的不覺得無趣,連說帶比劃,講得繪聲繪色。小的聽得津津有味,用力拍水以示回應。
唐辛坐不遠處看著他們,手邊一杯熱可可,是剛才阿姨送過來的,還有一碟酥皮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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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大記得是不是自己說過想吃,好像是,是在天亮時將要睡著,和他說想要吃上京的點心。
他問她是不是下午茶,她想了想說是,他便問她喝什麼,咖啡?茶?她說要一杯特別濃特別濃的熱熱的巧克力。
石玉坐在浴缸旁邊陪著孩子,一隻手託著石砚,另一隻手也不闲著,一會兒拿水撩撩這個,一會兒又摁下那個的腦袋。
哪裡像是一個三十多歲做爸爸的人,真討厭。
確實討厭,突然抱起她就放進了浴缸裡面,興奮得石墨嘎嘎大叫。
唐辛渾身湿透,穿著衣服坐在裡面,嘴裡還咬著小半塊點心,倒是也沒生氣。
石玉提起石墨放在她腿上,自己也穿著衣服直接坐進水裡,一手抄起石砚放在自己腿上。
石砚愣了下,扭過頭看他,大眼對小眼。
石玉悄悄把腿撐起來,兩張相似的面孔幾乎對上。
小的那張臉緊緊盯著大的,突然用手摳住石玉的臉,猛地向前,差一點親在嘴上。
父子倆的臉緊緊挨著,仍是對視,都有點兒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發懵。
唐辛剛剛笑了一聲,被石墨如法炮制。
年紀稍微大一點兒就是靠譜,兩隻小手溫溫柔柔地捧著她的臉,響亮地親了一口。
第322章 假戲
四合院裡又住了兩日,石墨便催著要去山上,因為答應過弟弟。
爺兒倆坐在廊下,圍著一爐炭火,兩張躺椅。
石玉手邊一杯茶,石墨捧著一盒奶,兩條小腿使力一蹬,躺椅便前後搖晃起來。
石玉解釋山上雪厚又結了冰,開車不安全,甚至舉了幾個例子。
石墨認真聽著,點了點頭,頗為嚴肅地說:“那……飛機呢?”
說著還撅起嘴巴模擬著直升機的轟隆聲,一張小臉立時鮮活起來,這才像個三四歲的小孩子,滿是期待。
唐辛在屋裡床上,拍著石砚哄睡,聽見外面的對話笑起來。
不知道再過十年什麼樣,那時可就不是小孩子了,是個少年了,石玉如何應對?
石墨會不會叛逆?
父子倆還能這樣心平氣和坐在一起闲聊麼?
石玉在青春期的時候叛逆過沒有?
再看懷裡熟睡的小家伙,也會長大的,那時可就不是小哥兒倆了,會不會長得比她還高?
午後的陽光暖融融曬進屋裡,唐辛閉眼聽著外面的對話,快要睡著時聽見熱鬧起來,原來是梁橋來了。
聽說石墨想上山,還想坐飛機過去,梁橋當時就答應下來。
已經兩點多,計算了下時間還合適,一把抱起石墨就要出門。
沒辦法,唐辛忍著困意爬起來,看著石玉把睡著的石砚包好了抱起,跟著出了門。
進了山剛好日落時分,幾人坐在直升機上,大的小的幾雙眼睛全都看向天邊晚霞,映得滿山積雪如同秋葉,金紅一片。
石墨拉著石砚的小手,一邊輕輕地攥一邊說:“很快就到了,別著急。”
梁橋笑他:“看起來人家不急,是你心急吧。”
“才不是。”石墨扭過身去,像怕石砚聽見似的小聲解釋,“我第一次坐這種飛機的時候可害怕了,弟弟也會害怕的。”
梁橋朝著石砚投去一瞥,圓溜溜的眼睛盯著外面,靠坐在石玉懷裡一派鎮定,便在石墨耳邊輕聲地說:“看著,不像是怕……”
“嗯,弟弟很棒,他不怕。”
石墨點著頭,小模樣特自豪,像是在誇他自己。
梁橋忽然笑出聲:“也沒準,是嚇傻了。”
“才不是!”石墨板起小臉否認,“他就是不怕,他不是傻。”
梁橋心說:護犢子,跟你爸一個德性,你們家人全都這德性。
小孩子脾氣來得快,去得更快,扭臉又親親熱熱地偎著他,悄悄地問:“不是說太陽落山麼?為什麼太陽離山那麼遠。”
梁橋摟緊他,也望向天邊落日,好一會兒才接了一句:“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
除了轟鳴聲再聽不見其他,唐辛悄眼去看,就連石墨都表情凝重起來,應該是也感受到了梁橋口中的悲涼吧。
別瞧剛才還和石墨打趣,其實他的心裡應該很難受,隻是不說。
她不知該如何形容聽見梁橋說這一句時的感受,失落,失意,都有,又都不是。
隻有一點是確認的,梁橋沒有家了。
親戚還有,但不是他的家,他最親的人,已經都不在了。
石玉什麼都沒說,隻伸了隻手過去搭在他肩頭,拍了拍。
石墨忽然抬頭,望著梁橋,眼眶都湿了,也用手在他肩上拍起來,學著他爸爸的樣子。
唐辛都有點湿了眼角,剛剛移開視線想要緩一緩,結果差點笑出來。
這小子竟然對梁橋說:“舅舅,雖然你沒有爸爸了,但是我有,我可以分你一半。”
特大方,又豪氣,像個男人。
兩個男人都笑起來,兩隻手揉在他腦袋上。
梁橋嘖了一聲:“託您的福,我還降了一輩兒,活回去了我這是。”
石玉點頭應道:“越活越年輕嘛,該恭喜你。”
梁橋就不是個嘴軟的人,低聲哼笑,“我不行,我沒那命,要跟你似的,我得找個大學還沒畢業的才行吧。诶你說,合適麼?”
當著孩子的面石玉沒作聲,也沒再看他,又看向窗外遠處的落日,越來越近的山頭。一手摟著眨巴著眼睛左看右看的石砚,一手落到身旁,握住唐辛的手。
唐辛低頭去看,從握住自己手的那隻男人手掌又看回到他臉上,側著一張臉沒什麼表情。
忽然朝她看來,特別安靜。
安靜到他眼中漸聚的笑意有了聲響,像院子裡噼啪作響的火苗,肆意得天經地義旁若無人,又像夜裡融化成水的雪人,悄無聲息。
對視時,她仿佛聽見他用眼睛在說:“要親麼?”
要。
忽然之間,特別想親他一下。
兩個人笑起來,握著的手攥了攥。
……
傍晚時分,唐明嶽打來電話,唐辛一邊往房間走一邊接起,一聲“爸爸”顯示出心情正好。
唐明嶽聽出來了,這是她那個會撒嬌又粘人的閨女,應了一聲問道:“去送過梁老了?”
“嗯。”唐辛關上門,隔著玻璃看院子裡正在陪孩子們玩的兩個男人。
唐明嶽也嗯了聲,又問:“什麼時候也回家看看?”
“過幾天吧……”唐辛支吾著,“上京,在下雪呢。”
當爸爸的沒說下雪和回家有什麼關系,聽見他那個會撒嬌的閨女又說:“我們在山上,今天才剛上來,石墨要玩雪,還有石砚——”
正說著,忽然聽見手機那頭明顯的笑聲,嘴一抿停了口,再說話時帶了些不大高興,嬌裡嬌氣地說:“梁橋也在,和石玉一起。”
唐明嶽都懶得點破她,用鼻子出了一聲,忍著沒笑說:“所以,假離婚是真的了?”
唐辛一愣,想起上次石月也提起過的假離婚,順口問道:“什麼假離婚?”
唐明嶽沒再接這話茬,隻道:“可別假戲真做。”
閨女可從來不跟爸爸客氣,也不兜圈子,臉上仍是笑著,看向朝她望過來的石玉,還用指尖在玻璃門上敲了敲,嘴上追著卻問:“假離婚,是什麼意思?爸爸?”
當爹的心裡有那麼點不是滋味,姓石的真是一家子老狐狸,一個個的全都賊著他們家那位活寶貝,盼著什麼時候石玉能把媳婦重新領回家,偏就沒有一個人敢催一聲。
戲好看,但這戲裡的人不能隻是他們家閨女,沒這道理。
要不是為了自己家閨女,他也不會開這個口的。
唐明嶽不搭腔,唐辛心裡卻有了數,平心靜氣問:“是不是您去安城的事?”
她在石家聽他們家人闲聊時說起過,她爸爸是在準備調任至上京之前臨時被調去安城的,那邊的工作不是那麼好開展,但是做得很漂亮,就連石玉他爺爺都盛贊了好幾句。
唐辛大致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說不出心裡翻湧的是個什麼滋味,也理不清腦袋裡的一團亂,隻笑了下,輕聲地說:“要是復婚了,那才是假戲真做呢。”
第323章 情真
有點難過,又好像沒那麼傷心。
再對著石玉笑時,唐辛覺得自己的演技變得更好了。
石玉挺想告訴她,對著鏡子多練習幾次再笑,沒說。
哄孩子睡覺時石玉說他去,唐辛便坐在院子裡,裹著件又厚又長的羽絨服,點了支雪茄。
推拉門響,回頭去看,是梁橋。
手裡夾著支煙,還提著一瓶酒,一看見是她還挺詫異,坐在她對面的椅子裡,問:“玉哥呢?剛想找他喝兩杯,不是躲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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