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麼……
兩個窮光蛋非常默契的將目光放在在場唯一有錢的周晉為身上。
後者面無表情。
最後還是江會會將人拉到暗處,小心翼翼地請求他:“你可以……暫時先借他一點嗎,他會還給你的。”
因為身高的懸殊差異,她看他得抬著頭,那雙眼睛充滿了真誠和一點討好的請求。
晚風讓她小巧的鼻頭微微泛紅,她的手還捏著他的袖口。
周晉為一言不發。
直到後者不安的繼續詢問:“可以嗎?”
喉結滾動,他伸手在她唇上輕輕揉了揉。
她愣住。
揉完之後,他松手,垂放回身側,指腹輕捻,像在回味遺留的柔軟觸感。
“有東西。”是在解釋自己有些唐突的舉動。
“啊?”她下意識伸手去摸,“什麼東西?”
“髒東西。”
什麼也沒有,隻是他突然很想吻她。
錢最後還是借了。從小巷出來之後,周晉為將錢夾裡將所有現金都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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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宴禮良心不安,詢問江會會剛才和周晉為去小巷幹了什麼。
“你該不會為了讓他借我錢,同意他對你動手動腳了吧?”
江會會嘟囔他都在亂想些什麼。
周宴禮滿臉警惕看著周晉為,雖然他是自己親爹,江會會未來的老公。
可現在兩人還沒任何關系,江會會蠢的跟隻沒腦子的小白兔一樣,他爹又是個精於算計,城府極深的老狐狸。
他們倆在一起,隻有江會會被吃幹抹淨的份兒。
去酒店的路上,旁邊正好有一家宵夜攤還支著。周宴禮大馬金刀坐過去,說肚子餓了,吃點再走。
他把菜單遞給江會會:“你看看你想吃什麼。”
江會會欲言又止,提醒他:“你花錢別太大手大腳,這是借的錢,是要還的。”
債主就站在一旁,臉色不大好看。
他大約從未來過這種地方,連站著都嫌髒。
周宴禮說沒有啊,他指著債主,理直氣壯:“他請客。”
擅自被要求請客的周晉為沒有說話,而是略帶嫌棄的掃了眼四周。
路邊小攤的衛生環境也就那樣,泛油光的桌子,老舊的牆面,以及無論怎麼拖洗都不幹淨的地板。
周宴禮知道他爸這個毛病,那就是潔癖。
潔癖到什麼程度,哪怕去別人家做客也不會喝主人家準備的茶水。
所以周宴禮很難想象,這樣的人居然在自己小時候,更換尿布以及洗澡,從不假手於人。
哪怕有保姆,這些也都是由他親自來。
看在他給自己換過尿布的份上,周宴禮決定暫時原諒他白天犯的錯。
“行了。”他遞給他一雙筷子,“把你那些貴公子做派放一放,這些路邊攤就這樣。”
周晉為看了眼他遞到自己跟前的一次性筷子,沒接。
周宴禮直接放在他面前,愛要不要,事兒逼。
江會會點菜的時候詢問他們的忌口。
周宴禮從善如流:“我海鮮菌類過敏,不吃豆制品,茄子也不吃。”
江會會越聽越驚訝,忌口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多。
她記下了,又去問周晉為:“你呢。”
後者眼神復雜,看著周宴禮。
周宴禮替他答了:“他和我一樣。”
那頓燒烤吃了很久,最大的原因是江會會吃東西太慢。
但桌上兩個一看就沒多少耐心的人,反倒都安靜的等著她。
隻是中途周晉為離開,去外面點了根煙。
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吃不慣路邊攤,能坐下來已經算是屈尊降貴。
所以他全程連筷子都未拆開過,一根煙剛點燃,冷笑聲自身後傳來。
他回頭,是周宴禮。
他掸了掸煙灰,眼神很淡。
對方嘲他:“不許我抽煙,自己年紀輕輕就開始抽。”
他好像認定了自己的確和他有些什麼關系,甚至還早早打聽好他的忌口。
做的如此完善,不就是為了能在他家有一席之地。
周晉為眼神譏诮,最後一次警告他:“趁我還沒打算真的對你做些什麼,把你那點心思收一收。”
周宴禮樂了:“你不信我是未來來的,我能理解。但我知道你的未來。”
他走到他面前,挑釁般的將他的未來全部敘述了一遍,“你大學畢業就結了婚,老婆是你高中時期的初戀,叫江會會。你家裡人不滿意她,逼你和她分開。所以你直接帶著她離開了家。婚後第二年你們生了一個兒子,家庭美滿,很幸福。可惜這種美滿隻持續了兩年,一場病痛帶走了你的愛人。你的人生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青年喪偶,中年還會有個處在叛逆期,天天給你找麻煩的兒子,也就是我。”
周晉為的眼神變得陰沉,他不為所動的看著他,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周宴禮。
——
江會會是聽到動靜過來的。
恰好看見扭打在一起的二人,周晉為掐著他的脖子,拼命朝他臉上揮拳。
周宴禮被這巨大的衝擊掼倒在地上,臉頰腫了,嘴邊流血。
江會會急忙過去,伸手攔開二人。這會才看清,兩人身上都有著不同程度的傷。
她被嚇到眼眶泛紅,讓他們別打了。看到她的出現,周晉為這才停了手。
江會會扶起躺在地上的周宴禮:“你還好嗎?”
他頭低著,模樣有些頹喪。
片刻後,搖了搖頭,說沒事。
全然沒了平日裡的吊兒郎當,像是一隻被反復遺棄的流浪狗,一瘸一拐地走過去,把地上的圍巾撿起來,仔仔細細地拍幹淨上面的灰,重新圍在脖子上。
江會會看著他臉上的傷:“疼不疼?”
他還是搖頭,來來回回都是那一句,我沒事。
江會會看他眼睫垂著,深邃的眼眸在夜色襯託下,顯出幾分不知所措的落寞來。
怎麼可能沒事,都流血了。她還要繼續開口,卻被他打斷:“你先回去,不用管我,我自己去酒店就行。”
他走了幾步,將書包拿走,掛在肩上。
聲音有些低啞,背對著他們離開。
以往那個意氣風發,桀骜不馴的少年,這會兒身子輕微佝偻,好像直不起腰。
走路也一瘸一拐。
黑色夜幕下,他抬手胡亂抹了把臉,不知道是在擦唇邊的血,還是臉上的淚。
江會會不安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猶豫的將視線收回,改為去看周晉為。
後者沒什麼反應,撿起地上的外套,臉色平靜的對她說:“走吧,我送你回家。”
一路上,江會會都沒說話,她深知這樣的情況下也問不出什麼。
——
周宴禮找了個最近的酒店,好在這個時候還不是特別嚴。他頂著臉上的傷,隨便衝前臺姐姐撒了會嬌,說自己被親爹揍了,所以離家出走,但是走得太急,忘了帶身份證。
帥哥在外總是會受到很多優待,前臺姐姐不忍心看著他流落街頭,所以給他通融,開了間房。
洗完澡出來,房門被按響,他拿著幹毛巾擦了擦湿發,走過去開門。
站在外面的是剛才那個前臺姐姐。
她遞給他一袋子藥,說是有人讓她轉交的。
周宴禮先是一愣,接過那袋藥,眉頭皺著,這麼晚了,她還沒回去?
他不放心,問她:“她是一個人來的嗎?”
前臺姐姐點頭:“應該是一個人來的,沒看見他身邊有別人。”
周宴禮眉頭皺得更深,還真是不讓人省心。
他隨手把毛巾一扔,換上鞋子就要出門。
前臺姐姐攔住他:“這麼晚了,你不好好休息,明天哪還有精神上課。”
他說:“我去送送她。這麼晚了,她一個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前臺姐姐笑了:“誰說是女孩子了。”
周宴禮停下;“什麼?”
前臺姐姐說:“送藥的是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少年。”
她笑容花痴:“是你哥哥吧?你家的基因可真好,你還有其他哥哥或者叔叔嗎?能不能給姐姐介紹一下?”
周宴禮愣在那裡。
第6章 第六時間
他爸雖然對他不管不問,但從未動手打過他。
說不難過那是假的。
看著前臺姐姐遞來的藥,周宴禮眉頭皺了皺,又松展。
心裡的情緒也一點點散開,仿若電閃雷鳴的爛天氣終於見晴。
還算這條狗良心未泯。
他和前臺姐姐道了謝,關上門回房間。
將藥倒在桌上,隨便翻了翻,想找一支活血化瘀的。
他的臉被揍了好幾拳。看來他打架的天賦的確遺傳了他爹。
周宴禮伸手碰了碰嘴角,疼的龇牙咧嘴。
下手是真狠啊,操!
他繼續翻找藥膏,越翻眉頭皺的越深。
痔瘡藥、凍瘡膏、祛斑祛痘的,毛囊炎足藓……
“靠!”
原諒早了。
第二天周宴禮頂著一張鼻青眼腫的臉去了學校。一路上收獲了不少注視。
這種注視他早就習以為常,他並非帥而不自知的類型,從小到大,上至左鄰右舍的阿嬤嬸嬸,下到剛會走路的小孩,更別說那種處於青春期的同齡人了。
誰看到他不對他的外表誇贊一句。
周宴禮都聽出繭子來了。
所到之處,全場的焦點也必然在他身上。哪怕出門買瓶水,都能被拍下來放到網上,標題取一個《放學路上遇到的素人帥哥,提前蹲一蹲,等他成為藝人之後再來挖墳》
但今天的注視不太一樣。明顯是衝著他臉上的傷去的。
周宴禮眉頭皺著,嫌丟人,他什麼時候這麼狼狽過。
一打十都沒被揍成這樣。
要不是他是自己親爹,他沒還手,也不至於……
周宴禮越想越氣,一把扯過衛衣連帽兜頭頂了。
好在周晉為給他的那些現金夠多,開了半個月的房之餘還能買幾件換洗的衣服。
昨天晚上下了雪,應該是他們回去之後才開始下的。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
平江中學上課時間六點,比環衛工人起的還早。地上的積雪沒掃,大家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學校走。
江會會怕冷,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球,整個人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那輛黑色加長林肯停在校外,司機撐傘下來,繞到後座拉開車門,等待裡面的人下車。
這樣的景觀在學校儼然獨樹一幟,總能引得不少人停下來圍觀。
周晉為面無表情地下了車。
他討厭下雪天,也討厭下雨天。
黑色的傘面很快就覆蓋了一層薄薄積雪,他伸手接過傘柄,一眼就看見了走在人流末端裡的“那頭熊”
江會會手裡提著一個煮熟的雞蛋,這是她今天的早餐,走著走著,她感覺雪似乎停了,自己這塊區域也暗了下去。
她好奇,抬眸。
看見身著黑色外套的少年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側,手裡撐著一把傘。他皮膚薄白,細長的眼眸透著幾分天然的涼意,此時居高臨下看著她,也看不出幾分傲慢。
“冷嗎?”
連說話的聲音都自帶寒意。
江會會沒想到這麼快又遇到他了,努力將圍巾往下扒拉,露出嘴巴,笑著和他打招呼:“早呀。”
手裡的雞蛋在塑料袋裡晃來晃去。
很難不讓人注意到,他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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