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湛雲葳轉身走入晨光中,她不敢回頭,怕自己有絲毫舍不得。
越大人有他要做的事,她也有。
奔赴共同的目標,算不得什麼別離。
她走出汾河郡老遠,登上湖面一個晃晃悠悠的畫舫,裡面的人掀開簾子,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道:“湛雲葳。”
湛雲葳走進去,在他對面落座:“阿兄。”
湛殊鏡已經沒了脾氣,阿兄就阿兄吧。
“我託你帶的東西,帶來了嗎?”
湛殊鏡神色復雜:“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從懷裡拿出一枚封印的玉珠,玉珠黯淡,卻隱約能看見裡面有一線光亮。
數月前湛雲葳傳書,要他回長玡山,去山主的密室中找一枚不起眼的珠子,旋即等她出越府。
湛殊鏡前段時日也發現了王朝不對勁,甚至這幾日,不管是蓬萊尊者,還是長玡剩下的子民,都開始往王朝趕。
這樣緊急的關頭,湛雲葳又讓他找這樣一個東西,湛殊鏡怎麼會想不到這東西重要。
湛雲葳接過他手中的玉珠。
她沒說話,試探著將血滴入玉珠上,原本蒙塵的玉珠,越來越亮,最後一縷極其耀眼的金色,懸浮在其中,仿佛有什麼在慢慢蘇醒。
湛殊鏡訝然的目光下,湛雲葳回答他。
“我也不知道,應當是族人和母親從我體內抽走的東西。”
Advertisement
她在命書中看見,長玡山主在禁地,便是用這個喚醒了她。
既然是屬於自己的東西,總能派上用場。
湛殊鏡警覺道:“什麼族人和母親?你想做什麼,別亂來,跟我回去,大家都在等你。”
湛雲葳還未回答他,天幕驟然變暗,兩人對視了一眼掀開簾子。
船夫神色惶惶,喃喃道:“怎麼回事,青天白日,明明不見雷,怎麼會有雷聲。”
無數邪氣從地底升起,四處傳來百姓們的尖叫聲。
湛殊鏡隱約覺察了什麼,苦笑一聲:“看來走不了了。”難怪所有仙門的人,都在往靈域趕。
風狂雨疾,邪神問世。
三界興亡面前,沒有一個人能置身事外。湛雲葳早知道這一日會來,卻沒想到來得這樣快。
越之恆抬眸,望著面前的宮門。
二十歲第一次站在這裡時,他就清楚自己要做什麼。
七年過去,日復一日,他穿上銀紋玄袍,對著裡面那人稱臣,做盡窮兇極惡之事。靈帝在等今日,他又何嘗不是。
為他引路的宮人望著宮外漫天的邪氣,還有頭頂將要落下的雷,腿軟得走不動路。
越之恆沒有看他,兀自往劫雷最密集的地方走。
天幕翁鳴,幾乎要將整個王朝劈碎。靈帝撐著額,慢慢睜開眼。
這是靈帝第一次沒有故弄玄虛,亦沒有在紗帳之後。
他高高坐在王座之上,居高臨下看著遠處走進來的人。
越之恆一看見他,便知道為何他總是不露面。眼前的人面容蒼老,身上的腐朽氣息蓋都蓋不住,惡臭幾乎盈滿了整個大殿。
軀體掛不住皮肉,看上去十分詭異。最早發現異樣的宮人無不尖叫,卻在下一刻化作飛灰。靈帝如一具修將就木的屍體,偏偏皮肉掉落的地方,露出神聖金色的骨頭。
這一幕看上去既可怖,又透著荒誕的神聖。越之恆凝望了一瞬,走到大殿中。
靈帝扯了扯唇,眼裡是森然的打量。這是第一個敢同他一並站在劫雷之下的人。
他這個多年來居心叵測的後嗣啊……當靈帝還是渡厄城主的時候,不知吞了多少魑王,後來才發現,那條路是入魔之道。
連心性都沒法維持的低等魔物。
靈帝要的並不是這個,他要證明給當年那個毅然赴死、瞧不起他的聖女看,偏偏是他這樣的人,有朝一日會成神。
與天同壽,凌駕在天道之上的神。
而他們護住的三界,守衛的百姓,不過是他掌中蝼蟻。
於是他壓制邪氣,奪舍了當年的靈帝。不斷修行,也不斷換身軀,來保持清醒。
他本就是上古最強的靈修,一路可謂順風順水,這麼多年,唯一的阻礙,便是子嗣困難。
許是天道也怵他,靈修子嗣不易,他的子嗣更是不易。
旁的魑王子嗣十六歲夭折,他的血脈卻往往連八歲都活不到。
這麼多年,唯一活下來的,隻剩越之恆。
到了今日,靈帝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這個後嗣心性何等堅韌,竟然真的忍了七年,連他都沒有發現。但不管越之恆想做什麼,注定會落空。
雲層散開,劫雷蓄勢待發。第一道劫雷劈下來之前,靈帝用蒼老沉穩的聲音說:“你膽子不小,本尊以為你會逃。”
越之恆抬眸,眼裡冰冷平靜,笑道:“逃?”
該逃的是你啊,靈帝。
第81章 大戰(下)
混沌消失,白晝歸來。
靈帝要全力應對劫雷,便將施加在渡厄城中的魑王禁令解除。
他已經找到了最合適的靈修軀體,也到了十二重靈脈巔峰。靈修、邪祟、凡人,誰能活下來,靈帝並不在乎。
他便是道,作為即將飛升的神,世間生靈在他眼中一視同仁,也盡如草芥。
第一次覺察到渡厄城不再有道印的魑王,衝破了結界,旋即是第二個、第三個……
哪怕文循先前吞吃了大半魑王,密密麻麻的黑氣仍是湧向了靈域和人間。
千年來,王城從不曾這樣亂。
安靜煙柳巷中,喝得爛醉的人比比皆是,還沉醉在昨夜的溫柔鄉。
漫天黑氣之下,被魑王奪舍的小倌睜開眼,下一瞬擰斷了熟睡權貴的脖子,身形若鬼魅,飄出窗外繼續尋找吞吃靈丹,尋找軀體。
四處響起尖叫聲,不斷有人在奔逃。
不知是誰喊的第一聲:“快跑,渡厄城的結界破碎了!”
恐懼如風,頃刻散在每一個角落。
腦滿腸肥的張大人,邊推姬妾去擋邊逃命,還未跑到門口,胸口卻被一股黑氣洞穿。
他大睜著眼倒下,到死也沒想明白,為何渡厄城的結界說破就破了,為什麼魑王竟然能到王城來。
以往每次結界有裂痕,不是都有偏遠郡的賤民擋著嗎?
他的家僕和靈衛又去了何處。
無人能回答他,人人自危。天空的劫雲步步逼近,隻待最後一個契機,就會降下。
屆時不止是靈域,連人間也會淪亡成新邪神的煉獄。
越懷樂安頓好母親和大伯娘,穿上自己的戰甲,匆匆跟上兄長的步伐,外出殺魑王。
一路上,她遇見好些重新回到靈域的仙門弟子,個個都在奮力殺敵。
少數黑甲衛神色惶惶,狀態茫然,越懷樂見一個踹一個:“愣著做什麼,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為靈帝效命呢!”
三界是所有人的家,家都快被人端了,還在等王朝那邪魔的命令。
這時候也有黑甲衛首領反應過來了:“陛下不是陛下,早就被奪舍了!”
所有黑甲衛這才匆匆加入戰場。
所有人中間,最從容的當屬這段時日被排擠的徹天府衛。
他們本就是專門誅殺邪祟的,動作幹淨利落。
昔日百姓們多麼畏懼厭恨他們,今日就有多麼想要看見他們的身影。
越無咎穿著戰甲,拎著自己的劍,和妹妹靠在一起。
他印象裡總是穿漂亮羅裙,愛臭美的妹妹,也不知不覺長大了,羅裙換成了戰甲。
他抬頭,到處都有邪祟,卻也四處都有同伴。
方淮帶著方家的人,緊急開啟陣法,讓百姓進去躲避。
眼見焦頭爛額,獨木難支,百姓越來越多,陣法開始黯淡。下一瞬陣法卻更加明亮,方淮抬頭,看見走過來的曲攬月。
曲小姐扶住他:“我來接替一會兒。”
再遠一些,有四處支援的蓬萊弟子,粗獷的刀修,還有身上印著團金紋的長玡山弟子……
在這一刻,為了守護自己的家,最後的淨土,再無身份之別,除了邪祟和魑王沒有敵人。
越懷樂喃喃道:“我們會贏的吧?”
越無咎望著皇宮的方向,靈域亂成了一團,那一處卻更加可怖,透著詭秘死亡氣息的寧靜。
他抿了抿唇,眼神堅定:“阿兄會贏,我們也會。”
皇宮周圍數十裡,再無活物,主殿幾乎成了一堆廢墟,廢墟之中,隻剩一個唇角帶著血跡的人,站在劫雷之下。
越之恆擦了擦唇角的血,看著面前的靈帝。
靈帝早已舍棄了腐爛的肉身,此刻顯露了真身。這是一道數十丈高的暗金色魂體,盤坐猶如佛陀。
靈帝長著一張出奇年輕慈悲的臉,仿佛時光還停留在數千年前。
然而他魂體之中,糾纏著許多黑氣,令金色中帶上不祥的暗黑,無數哭聲從那些黑氣中傳來。這都是靈帝當年到如今,吞噬過的魑王或者靈修。
這些際遇當初助他成為三界最強,這麼多年,換了無數軀體,卻仍舊擺脫不了痕跡,孽就是孽。
靈帝單手結印,眸光卻並不慈悲,反而帶著陰冷之色。
——他奪舍失敗了。
就在方才,他扔了上一具軀體,要進入越之恆靈體中時,越之恆解開憫生蓮紋的封印,那一瞬越之恆被冰藍色的蓮印籠罩,從九重修為,生生拔高至十一重。
他隻留了最後一道……因為應諾過那個人,他得盡力回去。
靈帝當即冷笑,原來是用了上古長蔭族的憫生蓮紋。
可差一重就是差一重,猶如天塹之別。
他用了數千年來修煉,才有今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然而他這個後嗣如今才多大?
不自量力。
神極靈修的較量,不過一個照面,樓宇轟塌,寸草不生。
然而靈帝收回手時,臉色卻很不好看,十一重修為的越之恆固然無法與他硬碰硬,受了傷。可是他的魂體,亦被反噬,生生撞開。
千年來,靈帝的修煉方式,隻能讓他進入血親之軀,失敗唯有一個可能性。
靈帝陰惻惻望著越之恆道:“好一個……越家的種。”
越之恆抬眸,事到如今,所有真相都浮出了水面。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