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南此時已經一無所有。

僅存的，也就隻有他自己。

他想起父親的嘆息和母親的哭聲，強壓下心中的不適，握住了蘇悅的手：「你想要什Ṭŭ̀²麼，我就給你什麼。」

蘇悅勾起一個滿意的笑：「我讓人幫我們訂下周回 A 市的機票。」

既然是商人，那就沒有什麼是不能出賣的。

沈嘉南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5

回國後第一次遇見戚巧巧，是在 A 市最大的購物商場。

蘇悅下個星期要參加一個重要的酒會，沈嘉南陪她一起來挑選禮服。

大半年沒見，她出落得更漂亮了。

做工精致的裙子包裹住她曼妙的身體，她拎著五六個價值不菲的手袋，就這麼毫無防備地出現在沈嘉南面前。

相顧無言。

沈嘉南可恥地發現，他的心跳快了兩拍。

蘇悅從試衣間裡走了出來，親昵地挽住他的手，跟他撒嬌：「嘉南，你看我穿這條禮服怎麼樣？」

戚巧巧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但她什麼都沒說，挽著好友的手走了出去。

不過，他們很快就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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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南陪著蘇悅出席的那個酒會，戚巧巧也和呂杭一起來了。

他看著遠處那對般配的璧人，心口悶得快要喘不過氣來。蘇悅關心地問他怎麼了，他連忙勾起一抹笑：「下午沒吃東西，可能有些低血糖吧。」

蘇悅松了口氣，體貼地讓他先去吃點東西。

沈嘉南這才敢松開她的手，向甜品區走去。

戚巧巧正在吃蛋糕，他主動跟她打招呼，她卻趕緊後退幾步，視他如洪水猛獸。

她說，她是陪她先生一起來出席酒會的。

沈嘉南腦海中閃過方才她和呂杭站在一起的畫面，頓時覺得如鲠在喉：「巧巧，原來傳聞是真的，你真的為了錢......」

後面的話他說不下去。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戚巧巧真的嫁給了呂杭，那她不是出賣自己，她是得償所願。

蘇悅也過來了。

她向來強勢，容不得別人覬覦自己的物件。

她誤以為戚巧巧對沈嘉南圖謀不軌，對她惡語相向。

向來溫順的女孩這次竟然一點也不怵，選擇和蘇悅正面剛。呂杭不知什麼時候也過來了，摟著戚巧巧的腰，三言兩語就把戰火引到了沈嘉南身上。

蘇悅人脈廣泛，不到兩天就把沈嘉南之前和戚巧巧的舊事查了個底朝天。

她眼裡容不得沙子，非常果斷地把沈嘉南掃地出門了。

而沈父得知他得罪了蘇悅的消息後，在電話裡把他罵了一頓。

他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停下來時，才發現自己居然站在曾經的大學門口。

三三兩兩的情侶和他擦身而過，嬉笑聲不絕於耳。

他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小偷。

如今，他永遠地失去了他費盡心機偷來的愛人。

番外二、栀子花開過

1

年關將近，呂杭又要出差，戚巧巧送他去機場。

趁著等紅燈的當口，呂杭側身哄她：「我讓秘書再訂一張機票，你和我一起去，就當度假了？」

車裡開了空調，戚巧巧臉紅撲撲的：「不去！」

別以為她不知他的壞心思！

上次他去沿海城市出差，她就被忽悠著一起去了。

畢竟，誰能拒絕海的誘惑呢。

結果......

別說大海了，她連一粒小沙子都沒見到！

哄騙失敗的呂杭很失落。

一段過安檢的路，他走得一步三回頭，不明內情的人怕是要誤會這是什麼生離死別的悲情偶像劇拍攝現場。

戚巧巧看他進去了，轉身要走，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女聲：「戚小姐，請留步。」

她聞聲回頭，看見一個容顏清麗的女人站在人群裡，皎潔如月。

戚巧巧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和呂杭的「前女友」一起喝咖啡。

喝咖啡是陳栀提議的。

她在 B 市定居工作，這次過來也是因為出差。

人潮洶湧，她對著戚巧巧露出個淺淡的笑：「戚小姐，你有沒有興趣，聽聽我和呂杭過去的故事？」

面對情敵的時候，再遲鈍的女人也會變得敏銳起來。但不知道為什麼，戚巧巧在陳栀身上，卻感受不到敵意。

陳栀的航班會在三個小時後起飛。

三個小時，講一段短暫的往事，已經綽綽有餘。

陳栀微微側頭，克制地仰望著安檢口：「我對呂杭，算上是一見鍾情......」

她第一次見到呂杭，是在大學開學典禮上。

呂杭成績優秀，是她們那屆的新生代表。她站在人群裡仰望著他，隻覺得他神採飛揚，璀璨得像天上的太陽。

舍友們鼓勵她主動向呂杭告白：「栀栀，機會是給勇敢者的獎勵，猶豫就會敗北！」

陳栀心動不已，卻依舊不敢行動。

呂杭長相帥氣，能力一流，自入學後和他表白的女生早已不計其數，但全都被他拒絕了，無一例外。

這樣的暗戀持續到大一下學期。

陳栀和呂杭說過的話總共沒超出過一百句，倒是經管學院有個男生突然對她發起了猛烈的追求，被拒絕後仍不死心。

陳栀家的經濟狀況不算太好，上大學後她就找了份家Ŧū́⁾教的兼職，自己賺生活費。

有一次回來晚了，那個男生居然乘著晚上人少，把她拖進了一條小巷子，企圖對她用強。

如果不是呂杭恰好路過，那個男生可能就得逞了。

他把陳栀從地上拉起來：「下次出去，還是叫上你男朋友吧，太晚了不安全。」

那一瞬間，陳栀終於明白為什麼小說作者熱衷於英雄救美的俗套橋段，因為這種戲碼，的確會讓人喪失抵抗力。

她脫口而出：「我沒有男朋友。」

黑夜裡，呂杭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陳栀不知從哪裡生出一股子孤勇：「呂杭，能不能讓我做你女朋友？」

意料之中的，她被拒絕了。

呂杭說，他有喜歡的人了。

那個姑娘比他小兩歲，他準備等她考上大學再跟她告白。

她口中發澀，輕笑道：「我不是喜歡你，隻是害怕再被騷擾。你保護我，我幫你擋桃花，我們各取所需，怎麼樣？」

為了接近他，她撒下了彌天大謊。

萬幸，這一次呂杭沒有再拒絕她。

沒有人知道這是一場騙局，大家都說，金融系的呂杭和陳栀，是天作之合。

大三那年，有一次呂杭喝醉了，他的朋友打電話讓她去接人。

當時他們已經分手了。

但接到電話，她還是忍不住去了酒吧。

那是陳栀第一次見到喝醉的呂杭，孤零零地坐在角落裡，像一隻被遺棄的小狗。

可他今天，明明是要去告白的呀……

她問他：「呂杭，你還好嗎？」

他卻說：「怎麼辦啊，陳栀，她有男朋友了。」

那一刻，陳栀說不上是心疼更多，還是竊喜更多。

2

情況有變，她和呂杭的情侶關系延期了。

這次是呂杭主動提議的：「你好好考慮，選擇權在你，如果你有了喜歡的人，拒絕也沒有關系。」

他笑著，笑意卻未達眼底。

陳栀知道，呂杭並沒有喜歡上自己，他隻是懶得花時間拒絕別人。

她躺在床上，睜著眼看著天花板。

四周悄然。

就算是再想上一天一夜，又能怎麼樣呢？

她喜歡呂杭，她根本拒絕不了他。

這樣的關系又持續了三年，在此期間，呂杭身邊從來沒有過其他的女人，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

他不愛她，可他也不愛別人，這或許是陳栀最大的安慰。

就在陳栀以為自己可以一直以這樣的方式待在呂杭身邊的時候，上天徹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戚家出事了。

呂杭聽到消息，又一次慌了神。

陳栀看著他憂心忡忡的模樣，再也沒辦法欺騙自己。

她主動跟呂杭提了分手。

呂杭沒問她原因，隻說了句好。

他沒有時間留意她的心情，因為他要忙著去幫助心愛的女孩渡過難關。

陳栀有些失落。

她原本還想著，若是他問她為什麼，她一定要留給他一抹最明媚的笑。然後告訴他，她有些厭倦了現在的生活，想找個人安定下來。

可惜，呂杭沒給她表演的機會。

......

戚巧巧面上有些復雜，沉默了半分鍾，她才問道：「就這麼放棄呂杭，你不會後悔嗎？」

畢竟，她在他身上花費了這樣多的時間和感情。

甚至，戚巧巧敢打賭，時至今日陳栀依舊沒能放下呂杭。

喉嚨有些發痒，陳栀抬起咖啡抿了一口：「你不知道吧，你去沈家求沈嘉南幫忙那天，呂杭開著車，偷偷摸摸在你身後跟了你一路。」

她認識呂杭這麼久，他在向來殺伐果斷，卻獨獨在面對戚巧巧時，怯懦成這般模樣。

陳栀那時候就知道，她就是耗上一輩子，也贏不了那個叫戚巧巧的女孩子了。

機場的廣播響起，陳栀的航班開始登機了。

她站了起來，笑著落下一滴淚：「戚小姐，多謝你肯抽空陪我喝咖啡，我衷心祝福你們。不過你們的婚禮，我恐怕辦法出席了。」

......

呂杭開完會回到酒店，突然發現床上居然多出來一個小鼓包。

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裡面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他的妻子安靜地躺在那裡，已經睡得很熟了。

他放輕了腳步，折身進浴室洗漱。

剛剛躺下，戚巧巧就自發自覺地往他懷裡拱。

呂杭輕聲喚她：「巧巧？」

懷裡的人神志不清醒，本能地應了一聲。

他知道她在飛機上向來睡不安穩，也不再折騰她，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抱著她睡了。

清晨，呂杭起得早。

洗漱完畢，卻發現戚巧巧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睡眼惺忪地揉眼睛。

「怎麼不多睡會兒？」

戚巧巧眉眼彎彎：「老公，我幫你打領帶好不好？」

呂杭當然不會拒絕。

打完領帶，她又順便踮起腳，在他臉頰上印上一個吻。

呂杭愣在那裡:「戚巧巧，你不對勁。」

她被他盯得有些臉紅，卻還是壯著膽子又吻了他另一側的臉頰：「怎麼，還不準親了？」

腰間一緊，他低頭，猝不及防地吻了下來。

半晌，呂杭看著懷裡氣喘籲籲的人，勾唇一笑：「還不說實話？」

戚巧巧沒好氣地推開他：「快八點半了，你還開不開會了？」

「開會哪有我老婆重要？」

這個禽獸......

這麼不要臉的話，他怎麼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戚巧巧腸子都快悔青了，暗罵自己昨天怎麼腦子一抽就感情用事了。

呂杭看她一臉怕怕的表情，也不逗她了，把她塞進被子裡：「你乖乖休息，等我忙完回來，晚上帶你出去逛逛，嗯？」

戚巧巧窩在被子裡看他，眼瞅著呂杭就要走出去，她突然叫住他：「老公，我超級無敵愛你的，工作加油哦！」

門已經被呂杭打開了一條縫。

門外，有幸聽到了戚巧巧示愛的呂杭的助理，此時眼睛瞪得像銅鈴。

怎麼回事，不是說 BOSS 是商業聯姻嗎？

為什麼空氣中會有一股愛情的酸臭味？

更恐怖的是，他那向來不苟言笑的 BOSS 居然一臉很受用的表情，笑著說了句知道了。

啪嗒一聲，門被關上了。

呂杭一秒變臉：「剛剛你看見什麼了？」

助理撥浪鼓式搖頭：「報告 BOSS，我啥也沒看見，啥也沒聽見！」

呂杭很滿意，拍拍助理的肩膀：「很好，好好工作，今年給你多發點年終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