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衛聽春無奈笑笑,一夾馬腹,馬匹就跑了起來。
但是沒等跑出幾步,她突然一勒韁繩,因為勒得太急了,所以馬匹高高揚起馬蹄。
“抱緊我!”衛聽春喊道。
薛盈緊緊抱著她的腰,才沒有被甩下去。
前方的路上雪地裡突然彈起及腰高的繩索。
馬匹停住,前面的路上,蹿出了幾個黑衣人,她隻要再往前一點,馬匹的前蹄就會被絆倒。
第37章 四穿
衛聽春勒馬站住之後, 和對面的幾個黑衣人對峙了片刻。
她手壓在馬匹側面的長刀上,微微伏低身體,看著這些人。
在心中數數, 從一到十, 很慢地數。
數數完了, 對面的人還在和她對峙。
衛聽春直起腰,解除了戒備, 嘆息一聲, 回手彈了下緊緊抱著她的薛盈的腦門。
“哎,本來想帶你多玩幾天的, 你說你沒事兒出什麼風頭……”
這個小縣城裡面, 能有幾個學識淵博的人?學識淵博的人年紀大多不小了, 又能有幾個會趕在正月十五跑街上逮住一家攤位猜燈謎,跟砸人場子似的。
薛盈這樣的人會吸引那麼多人圍觀,自然也就會吸引苦苦尋找他的人。
衛聽春抬腳向後一掃, 薛盈直接被她掃下了馬, 不過她自己也跟著飛身而下,因此等兩個人落地的時候, 衛聽春一伸手,又揪住薛盈的手臂, 讓他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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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看了一眼那幾個壓低身子勻速靠近, 卻並沒有直接衝上來殺人的黑衣人。
推了薛盈後背一把說:“你過去吧。”
她之所以這麼斷定,是因為如果那些人是被派來截殺他們的, 根本不會埋放絆馬索, 他們會直接想辦法斬斷馬腿, 然後一哄而上。
畢竟要殺,肯定是要殺薛盈的, 要殺薛盈,早就衝上來了。
之所以沒有衝上來,那肯定是在顧忌薛盈的安危,怕的是她的這副身體齊輝會傷害薛盈。
而且衛聽春穿越過來的那夜雪夜“截殺”薛盈的時候,砍他的人用的是刀背,雖然砍昏了但不至死,這其中有一個人和衛聽春近戰交過手,被她認出來了。
薛盈回頭看了衛聽春一眼,對面幾個黑衣人全都手持長刀,蓄勢待發,這時候衛聽春將他往這些人面前推。
這實在是太像是臨陣反水,把薛盈的命當成擋箭牌了。
隻是薛盈隻看了衛聽春一眼,便絲毫沒有懷疑一般,當真赤手空拳朝著那幾個黑衣人走去了。
衛聽春甚至都沒有給他解釋一句。看著他毅然過去的身影,微微歪頭,心情很復雜。
她有種荒謬的直覺,那就是她如果一個字不解釋就讓薛盈去死,他肯定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不過現實當然不可能有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薛盈一過去,那幾個黑衣人確實在他靠近的時候,一哄而上—全都給他跪下了。
帶頭的人男音渾厚,聽上去比衛聽春這具身體年紀還大些,“屬下萬死,救駕來遲,請太子殿下責罰!”
他說著,竟是將隨身的腰刀拔出,“錚”地一聲出竅,然後雙手舉過頭頂,遞給了薛盈。
負荊請罪的升級版,舉刀請罪。
衛聽春挑了下眉,她還是第一次這麼直觀地見識到薛盈的御下能力。
隻知道系統空間的資料之中,他受到百姓追捧,知道他是民心所向,也知道他能令北境三州的氏族聞風喪膽。
知道他走到今天這一步,路上躲過上百次的追殺,肯定不是靠那張好臉,靠太子這個身份而已。
但是這感覺是很奇妙的,因為她沒有見過薛盈指點江山運籌帷幄,她印象之中的薛盈,比起十四年前的那個無助的小孩,四年前那個以命博皇恩的少年,隻是長大了一點而已。
還是那麼可愛又有些抑鬱,而且誇一誇,小尾巴就翹到天上,否則也不會在市集上得意忘形。
他但凡有點謀略,就該知道,出風頭是會引來殺手的。
但是他還是亮著一雙眼,每猜出一個謎底,就用那雙鉤子一樣的鳳眼看她,等她的贊許和誇獎。
他……哎。
衛聽春聽到薛盈說讓那人起來,然後自覺牽著馬走遠,他們再說什麼,就聽不到了。
這些人既然出來找薛盈,那肯定是有更安全的地方了。
這和劇情上有點出入,劇情上是“齊輝”這個角色,一路護送著薛盈回到皇城,最終為了保護他,死在了城門口。
畢竟劇情上薛盈沒有在市集上出風頭,他們逃走那天大雪封山,掩蓋了所有痕跡。
無論是敵方還是自己人,都很難找到他們。
衛聽春牽著馬摸了摸馬匹上的兩隻凍雞,怕是回不去大娘那邊了,那些人會帶薛盈走的。
她心中難免有些遺憾,她還想著這幾天帶薛盈去周邊城市轉轉,他都沒有出來玩過,今天開心得太明顯,也太讓人心酸了。
衛聽春還和大爺聊過,他年輕的時候有很多打獵的夾子啊,弓箭什麼的都在呢,她還想著跟薛盈進山,帶他去打獵呢。
山裡她是很熟的,無論春夏秋冬,她最擅長走山路。
不會狩獵大型猛獸是因為她死前是個女孩子,身體因為營養跟不上而單薄,隨意不敢去挑戰大型猛獸。
但是她最會抓一些小動物,沒有危險,抓到了回來加個餐,帶著薛盈玩正好。
她知道太子啊,各種王公貴族都能秋獵,薛盈未必不會,可他們那狩獵算什麼,都是獵場養好的動物給他們去射一射,沒有半點野趣。
薛盈肯定會更喜歡和她到漫山遍野瘋玩。
現在怕是不行了。
而且衛聽春不想承認的是,她自以為在各個世界裡面扮演角色,就像是跨世界旅遊,但是最開始確實是有樂趣的,後來總覺得還差點什麼。
到底是什麼,她一直都沒有想通。
直到今天她才想明白,原來孤獨並不是人的本性,一段旅途開始和結束,一個人固然也會快樂,但是有個志趣相投相處融洽的人和你分享同遊,才是最愉快的。
他們甚至都不用吃什麼山珍海味,去什麼繁華都市,隻需要熱乎乎地坐在一個油膩膩的桌子上吃一碗湯圓,在一個燈火輝煌的夜裡去猜一份未知,就足夠了。
可惜了。
衛聽春心中生出了不舍。
她大概登出世界也要提前了,要是他們帶薛盈回皇城,她也得跟上,按照劇情裡面,為救薛盈而死。
到時候薛盈又要難過了吧?
衛聽春自己都不知道,她怎麼能有這麼多的心裡想法,一會兒一個樣。
明明從前她想的事情,都很單純枯燥。
正想著呢,薛盈回來了。
幾個人大抵上還是信不過“臨陣反水”的齊輝這個人,戒備地跟在薛盈身後。
“走吧。”薛盈上前來拉住衛聽春的衣袖說,“我們回去了。”
“回哪?”衛聽春垂頭借著雪光看他神色,不想看到任何的不開心。
好在這會兒薛盈的眼睛還是亮晶晶的,似乎沒有因為那些人突然找來而不愉快。
“回雲大娘家裡。”薛盈說,“他們會在雲大娘他們對面的山上扎營。”
那他們幾個也太慘了哈哈哈。
衛聽春看著那幾個薛盈的手下,聽到薛盈要跟她回去,心裡和臉上都笑哈哈。
“那走。”衛聽春翻身上馬,然後把手伸給薛盈。
薛盈身後的帶頭人上前半步,大概是想要勸阻,奈何薛盈已經把手遞給了衛聽春,在馬镫子上面一蹬,就坐到了衛聽春身後,重新抱住了她。
“走了。”衛聽春有些高興地喊了一聲,活像是那到了回家的時間,卻得知媽媽飯鍋沒按閘,還能多玩半小時的孩子。
她帶著薛盈一夾馬腹,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衛聽春直接帶著薛盈,從那個絆馬索上面飛越過去,後面幾個人看得膽戰心驚,要知道太子殿下在他們這裡是出了名的脆皮,沒人敢這麼折騰,動不動就昏迷或者病倒給你看。
病倒就算了,病得嚴重了甚至會殺人。
幾個人有一半是跟著他去了北境三州的,親眼看著他用各種方式花式殺人審訊,把那些目中無人恨不得自立為王的氏族當成一窩一窩的灰耗子,折磨致死,挖出他想知道的所有事情。
衛聽春在前面帶著薛盈跑,後面幾個屬下戰戰兢兢地追,生怕哪個急轉彎,他們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就被甩下了馬。
不過一路上提心吊膽到了一處農宅的門口,他們的太子殿下也好好地坐在那個齊輝的身後。
護城衛副統領齊輝,他們全都認識,但是他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大殿下的人會突然反水,殺了自己人,轉而保護太子。
而且還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徹底俘獲了太子的信任。
他們有些人跟在太子身邊好幾年了,也還沒有得到太子的信任……
對比起來就有些滋味難言。
而衛聽春成功把人帶回來,一進門就提著一堆凍貨肉類,要雲大娘明天給他們做上。
雲大娘答應得爽快,還說了給衛聽春和薛盈燒好了水,讓他們洗漱之後早點歇下。
衛聽春和薛盈分別洗漱好了,他們也沒有馬上睡下,而是點著一盞昏暗的油燈,坐在炕上聊天。
這屋子裡就一個土炕,還不算寬,今晚燒得挺熱的,薛盈洗了澡,也洗了頭發,但是這矯情鬼自己不會擦頭發。
衛聽春有些粗暴地用布巾給他擰,嘴裡還嘟囔,“你可真是個祖宗,應該讓那幾個人來兩個,專門伺候你穿衣洗漱。”
薛盈一聲不吭,老實盤膝坐著,頭皮被扯得太緊,眼睛都快變形的時候,才“嘶”一聲。
衛聽春一巴掌就拍他後腦勺上,“矯情!”
薛盈抿唇,但是眼中滿是笑意。
可算把兩個人的頭發都弄快幹了,這才躺下。
躺下之後他們說著今天集市上的事情,都很興奮,雖然也沒有什麼可說,但就是恨不能從頭再回憶一遍。
畢竟對於他們兩個來說,這種經歷太珍貴了。
“對了,你那幾個屬下,不帶你回皇城嗎?是不是給你準備了其他的地方,其實這裡不太安全的。”
衛聽春側頭,看著薛盈,薛盈也側過頭,看著衛聽春。
“先不回。”他說。
“那什麼時候回?”衛聽春倒是不關心也不打算問薛盈的計劃。
反正他晚回,她就能按照正常的時間線,多待幾天。
薛盈看著衛聽春說:“是還沒安排好。”
“我讓他們找我的人,散播我死去的謠言,拿我的信物和衣物,把一具和我身形差不多,不幸死在追殺中的人先一步送回皇城。”
這種計劃薛盈不該和衛聽春說的。
但是他說起來很認真,“我要整個皇城都知道我死了,讓我父皇也這麼認為,這樣大皇子和二皇子他們,就會為了太子之位先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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